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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寒江雪(奴隶系列番外之二)

「齐麟,懂规矩一点!」看著齐麟和梅儿相握的手,齐夫人略显不悦。

梁殷梅不动声色的放开手,她哽咽道:「少爷保重。」

轻点著头,齐麟成熟的脸庞带著即将萌芽却被硬生生摧毁的爱恋。「你也是。」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齐夫人走了过来,她的眼中出现了慈蔼温和的眼神。「梅儿,这里就是你的娘家,若在冬萦遇了什麽事,就回来吧!」

皱著柳眉,梁殷梅清楚齐夫人虽然不愿齐麟娶她进府,但还是打从心底喜欢她这女孩儿。「梅儿什麽都不会,就最会吃苦!梅儿只愿夫人与少爷一切安好。」

「傻丫头!这样说倒像是在抱怨我总给你吃苦似的。」伸手轻轻整理梁殷梅的鬓发,齐夫人笑了出声。

「不敢不敢!夫人待梅儿最好了!自小入府,夫人总让我跟著少爷吃好的穿好的……」越说越触动伤心处,梁殷梅吸吸鼻子,她继续说道:「梅儿能有今天,都是托夫人的福。」

见梅儿爱哭不哭的,妆虽没哭花,但那隐忍的表情却也使人爱怜极了。齐夫人暗自叹息为何像梅儿这样的佳人却地位卑微,不足以配上齐麟。

然而要怪,或许也是要怪她的「门当户对」心理吧?

抿了抿嘴唇,齐夫人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命。什麽情啊爱的,怎能够永永远远坚定呢?她相信,她要梅儿嫁去冬萦,才是最好的选择。

「嫁过去後,一切都要听从夫君的话,莫要任x。」齐夫人自己说了倒也哽咽了起来,彷佛自己真是要嫁女儿一样。「若真的吃了苦,一定要回来……」

「梅儿知道、梅儿知道……!」哭得一蹋糊涂,梁殷梅咬著唇,只希望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再哭,脸可要哭花了。」齐夫人退了一步,她别过脸去。「走吧!」

轿夫收到指令,便开始启程。

梁殷梅自知自己是不能再多说些什麽了,她放下窗口的帘子,不再多看一眼。

「梅儿……」喃喃念著,齐麟眼眶泛红,他握紧双拳,似乎好不甘愿。

「别看了!再看,也已是泼出去的水。」示意齐麟进府,齐夫人的语气又恢复往日的冷淡与漠然。「覆水难收。娘相信你懂这道理。」

知道自家母亲的意思,齐麟点著头,突然好恨自己的无能与听话。

这样懦弱的他,连喜欢的人都无法保护,只能看她身穿嫁衣,浓妆豔抹,美丽动人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打扮。

好不甘愿啊……!咬著唇,齐麟再不看轿辇离去的方向,他转身跟著母亲进府。

该放手就要放手,这道理最起码他还是懂的──在他失去理智之前。

望著轿辇逐渐离去、看著齐夫人在齐麟的搀扶之下进府,纪言还杵在门口,遥望远方。

「这还真是奇怪,明明就巴不得要梁殷梅远嫁去冬萦,怎麽今个儿又好像嫁女儿一样,不舍之情让人为之动容啊!」艾袁凛实在不懂,这齐夫人到底是真哭呢还是假哭呢?若是假哭,只能说她演戏底子非常深厚了。

听了艾袁凛的话,纪言面无表情,他耸耸肩,开口道:「谁知道呢?女人心……总是海底针啊!」纪言轻叹口气,他看了看天空,又道:「看天气不错,陪我到处走走吧!」

「当然要奉陪啊!身体是你的,我还有反对的权利?」艾袁凛感觉的出纪言的心情不好,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既然放不下,为何刚刚不要同梅儿说话?」

「说了,只怕难受。」纪言想起刚刚梁殷梅哭红肿的眼,他道:「刚刚你也看了……少爷和她说话就够了。」

「你一切都以少爷为主,彷佛只要少爷好你就好……」艾袁凛的语气中多了种醋味,他道:「若我不知道你心系梅儿,还以为你喜欢男人呢!」

「……」

见纪言没有回答,艾袁凛知道玩笑开大了,他赶紧解释。「唉、唉呀!我说你喜欢男人只是开开玩笑罢了,我见你心情不好所以……」

「喜欢男人有什麽不好?」

「咦!?」

正当艾袁凛说得正高兴时,纪言却突然c上这句话,让艾袁凛错愕不已。

「喜欢男人没什麽不好……」又再重申了一次,纪言看著梵络随处可见的雪景,白茫茫一片,蒙胧地美丽。「或许喜欢男人就跟喜欢女人一样,只怕心痛什麽的,也总还是会有的。」

不懂纪言的话,艾袁凛支支吾吾了起来。「所以你真的……喜欢……男人?」

「如果真有那麽一个男人可以让我忘了梅儿,那喜欢他,又有何错?」纪言勾勾嘴角,他笑道:「更何况袁凛你喜欢的白洛旋不也是个男人吗?」

「瞧你这般说话!我跟了你两年,你倒从原先的不擅言词变成了这般伶牙俐齿?」

「什麽伶牙俐齿!?你少开我玩笑了!」看著身旁,突然意识到和自己说话的人就在自己的体内,纪言垂下眼帘。「两年来时时刻刻都有人同我说话,你说!我还能不善言辞吗?」

「哟──!这样都是托我的福罗?」艾袁凛也发觉了纪言的心思,他停顿了下,尴尬的开口道:「不是……不是说要我陪你到处走走?你是要走去哪儿?」

「寒江。」

「寒江?」艾袁凛的声音略显尖锐,他问道:「那是什麽地方?」

「咱们梵络最大的河。」

「听它的名字,总觉得是十分寒冷的地方。」

「在梵络境内,有哪个地方不寒冷的?」

「既然都冷,为何独独去寒江?」

「……」突然停下了脚步,纪言不再说话。

「怎、怎麽了?」艾袁凛有些担心,他总觉得今天的纪言因为梅儿的关系特别憔悴。这样的纪言,他不喜欢。

「不去了。」轻叹口气,纪言转身打算回齐府。

「咦?」艾袁凛惊讶的追问。「为什麽?刚刚不是你自己说要去的吗?」

「我说不去就是不去。」也不管艾袁凛叽叽喳喳在说什麽,纪言闭起双眼,泪水竟就这样流了下来。

「喂!你怎麽哭了啊!?真是……」

艾袁凛急了,他g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

「……」

纪言还是没有说话,他静静的哭,忽略艾袁凛的叫喊。

寒江是当初梁殷梅拒绝他的地方。

纪言不会告诉艾袁凛这件事,至少现在不会。

作家的话:

我觉得寒江雪这篇故事会比较沉重耶= =

☆、第一章之五

齐府。

纪言站在餐桌一旁,他看著齐夫人和齐麟面对面用餐。

「难吃。」齐麟臭著一张脸,他吃了一口饭菜便放下碗筷。「味道一点都不入味,菜也煮太烂了。」

齐夫人和齐麟一脸惊讶地瞧著齐麟,似乎不敢相信他刚刚说了什麽话。

「怎麽?难道不是吗?」齐麟皱起眉来。「真的很难吃。」

迁怒!他在迁怒!

齐夫人和纪言同时在心中这样想道。

明明这厨子的菜都吃了五、六年了,若真是难吃,早就换人了怎麽可能现在才抱怨?

齐夫人和纪言对上眼,彼此心照不宣。

「娘,换一个厨子吧。」看著桌上可口的饭菜,齐麟一脸嫌恶。「我……这阵子不太想看到冬萦人。」

「那你是不是连我都不想见?」皱著眉头,齐夫人一脸愠怒。「你可别告诉我你忘了我有一半冬萦血统。」

「娘,我不是有意思要……」

「也罢!」叹口气,齐夫人自然是知道齐麟是为了谁而失常。「梅儿的事是有点唐突,但你要知道,无论我对梅儿做什麽,那都是为她好!」

「我只是……」

「这顿饭我也吃不下了。换不换厨子都随便你,娘先去休息了。」在贴身侍女的轻扶下,齐夫人站起身来。「纪言,好好说说他吧。」经过纪言身旁时,她如此对他耳语道。

「是。」微微颔首,纪言目送齐夫人离去。

「哼!就只会使唤人!」艾袁凛嘟嚷著。「因为梅儿而伤心难过的,可不是只有齐少爷。」

对艾袁凛的话没有任何反应,纪言走过去坐在齐麟对面

「迁怒,无忌於事。」不喜欢齐麟的憔悴,纪言道:「梅儿嫁人已是事实。」

「我知道!可是……我不甘心……」握紧双拳,齐麟咬著牙。

「你不甘心,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暗暗的跟著握著双拳,纪言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但是梁殷梅嫁去冬萦,已经无法改变了。」

不再唤梁殷梅为梅儿,纪言似乎是认了事实。

爱总是会让人盲目。

艾袁凛想著,同时也为纪言的放下感到心疼。

明明……明明自己也是那麽地难受。可是,却得逼著自己去作一些伤害自己的事──这是何苦?

艾袁凛突然很是痛恨纪言坚强底下的隐忍与脆弱。

如果他对自己多依赖一点……

随後苦笑起来,艾袁凛自嘲的想道:他就连身体都没了,怎麽给他拥抱?怎麽给他一个依靠?

头一次,艾袁凛宁愿白洛旋把他「杀死」。

至少现在他不会落入什麽也做不了的窘境。

一种纠结的痛楚自心窝遍布全身,纪言歛下眼,他分辨不出这种苦楚到底是来自於谁。

是自己,还是艾袁凛?

而他们痛苦的g源,又是什麽?

作家的话:

这略短了些~~

☆、第一章之六

为了解解闷,纪言又再度来到了寒江。

寒江。

踏著雪,纪言莫名奇妙的感慨道:「这里,是我最不喜欢的地方。」

因为在这里,梁殷梅拒绝了他;因为在这里,梁殷梅坦承喜欢齐麟。

所以他讨厌寒江,可是却又奇怪的喜欢来寒江散心。

「不喜欢为什麽还要逼著自己来这里?」艾袁凛知道纪言正处在消极的状态。他的声音轻柔而平稳,似乎是打算等纪言自己想说时再说,他也没有要勉强的意思。

「因为人总是过於矛盾。」纪言望著寒江附近枯木上积著的厚雪,他突然说道:「一场寒江雪,一夜雪花散。」

「一次冬梅开,朝醒又朝醉。」艾袁凛有感而发,他接道。

纪言不甘示弱,他又继续接著道:「雪白胜冬梅,梅让三分雪。」

「梅香胜白雪,雪输冬梅香。」艾袁凛的语气多了种兴奋,彷佛与纪言这样很刺激般。

「寒江多雪覆,茫茫天阔景。」纪言自然是自尊心作祟,他才不要输给艾袁凛。

「冬梅忍严寒,志达千里远。」声音带有著滑稽的夸大x,艾袁凛想逗笑纪言却发现他愈发愈认真的神情。

「折梅冬萦去,嫁衣伴雪花。」垂下眼帘,纪言的眼中又多了种伤感。

「一去不复返,何恋一枝梅?」艾袁凛知道纪言在想什麽,他希望他开心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作。

听出艾袁凛的话中话,纪言苦笑道:「你说得没错!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是……」

「可是?」

「可是真正的芳草只有自己才懂。」他若不爱梁殷梅,现在心就不会那麽痛;他若不爱梁殷梅,现在他就不会如此悲伤。

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惜……他只要梅儿这枝梅。

「那麽,就去寻找吧!」突然这样说道,艾袁凛的声音少了平日的轻松反而多了种严肃。

「寻找?」纪言感到疑惑。

「去寻找可以替代芳草的人。」艾袁凛有感而发,他一向稳定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能够让你忘去一切痛苦的人。」

……有这样的人存在吗?纪言这样想著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艾袁凛同样也对自己所说的话感到疑惑。

「呐!既然你都这样对我说了,那你呢?」纪言望著寒江茫茫的雪,他问道:「你找到了吗?可以让你忘了白洛旋的人。」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白洛旋……」艾袁凛的声音听起来哽咽,他断断续续道:「就算……我、我……总之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忘了白洛旋。」

曾经让他用生命付出的人,他不想忘记也不能够忘记。

他还犹记白洛旋亲手杀他时那眼中的绝望、愤怒以及不解……。如果可以,他想要跟白洛旋说出一切实情,只是那时,他还会是他、自己还会是自己吗?

「既然你无法放下白洛旋,又为何要我放下梅儿?」不悦的皱起眉来,纪言不知道为什麽,一听到艾袁凛提起白洛旋他的心情就会不好。

「梅儿不值得你去等待。」艾袁凛乱讲了一个他乱掰得理由。他不敢跟纪言说,其实是因为他不喜欢看到纪言为了梁殷梅儿哭笑的样子。

「……」那白洛旋就值得?纪言想要这麽反驳但他知道白洛旋就等於是艾袁凛的地雷,他可没笨到要去惹火人家。

「为什麽不说话了?」艾袁凛受不了沉默,他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

「有时後,不说话会比较好。」纪言猛然红了眼眶,他握紧双拳闷哼道。

上次在寒江,梁殷梅并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纪言,而是保持沉默。

有些话,并非一定要靠言语才能传达。

纪言在梁殷梅的眼中看到了为难,因此他懂了她的意思。

心。碎。

从寒江回到齐府的路上,他和梅儿两人没再说一句话,但彼此都知道,两人的关系其实已经出现了一点点的裂痕。

那裂痕虽小却让纪言不知道该如何修补,於是他只能怀著这裂痕,目送梁殷梅身穿嫁衣嫁去了冬萦。

大概的猜到了纪言话中的意思,艾袁凛直觉x的认为此刻的彼此都是需要对方陪伴的,於是他说道:「不如这样吧!在你忘掉梅儿之前,我都会一直陪你!」

「你那叫逼不得已。」露出苦笑,纪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难过什麽。

是梅儿嫁人还是因为艾袁凛仍惦记著白洛旋?

敲了敲自己的头,纪言只告诉自己别想太多。

有时,过多的思考与想像反而会造成负面的结果。

「我那不叫逼不得已。纪言,我们是朋友吧?」艾袁凛口气满是我是你哥儿们的感觉,要是他有身体,此刻的他一定是与纪言勾肩搭背的。「是朋友的话我当然有责任要让你忘了不好的烂桃花。」

刻意把梁殷梅比喻成烂桃花,艾袁凛想看看纪言的反应。

然而纪言对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突然哭了起来。

「咦!?为、为什麽要哭啊!?」不懂纪言在哭什麽,艾袁凛想安慰他却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纪言揉著双眼,但泪水仍是毫无间断的落下。「袁凛……你就让我好好哭一次吧!」

「嗯……你尽管哭吧。」知道纪言需要发泄,艾袁凛静静地听著纪言的哭声,突然,他好痛恨自己没有身体可以去拥抱他、轻拍他的背哄他。

知道艾袁凛贴心的不再说话好让自己好好发泄一番,但纪言却越哭越凶。

到底在哭什麽?

不只艾袁凛不解就连纪言本人也不太懂,他只知道……在听见艾袁凛说出朋友两字时,他的心痛得厉害……。

那种痛,远胜过看梅儿出嫁的苦楚。

寒江雪,雪茫茫。

枯枝空,白雪覆。

再美的景致此刻也无法入纪言的眼,对他而言,哭泣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

有些话不用也不能靠言语传达,於是那些无法倾诉的爱慕、痛苦都化为泪水,在一个引爆点後,全都倾泄了出来。

悲泣啼哭笑苍天,奈何无分有缘逢?

寒江雪景依旧在,只叹梅花不如初。

雪景茫茫,愈加寒冷,纪言抹去泪水,他不懂内心的痛苦究竟是什麽,他只晓得……有一种微妙的、奇怪的感觉逐渐在他与艾袁凛之间缠绕。

什麽都好,只愿不要是喜欢。纪言这样想著。对心碎的他而言,再去冒险喜欢上另一个人是有相当风险的。

只是,纪言完全没有想到一点。

爱与喜欢……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作家的话:

存稿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