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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隐杀

筒,这小楼建在河边,积了厚厚的雪,看起来废弃已久,一边的土石也有些松软,风声“呜呜”地吹过,果然是摇摇欲坠地样子。沿着那楼梯走上去,二楼地门没有关,里面传出微亮的灯光。推开门,那是一个四面通风地,无比简陋的房子。

一边的墙壁破了个洞,窗户上没有玻璃,连木框都已经不成样子,房屋的地板甚至明显有些倾斜,蓄电池连接的灯光之中,房间里有两个小架子,放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房间一角的地上是一卷单薄的被褥,大概就是床了,灯光之中,有一个装了栗子的麻袋,另一边的桶子里装的是划开了一刀的栗子,刀子目前掉在了地上。那卖糖炒栗子的男人此时正蜷缩在墙边,咬紧了牙关,浑身剧烈地颤抖,汗水如浆,正不断从额头上渗出来。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百一十四节收留

雪花从房屋的破洞中不断飘进来,河边的冰风直灌,陡然间看到那男子在昏黄灯光下忍痛的情景,穆清清愣了一愣,连忙跑过去。

“喂……你……”

当刑警这么多年,也曾亲眼看到许多或痛苦或难受的情景,然而此时眼见男子在地上咬紧了牙关,全身剧烈地颤抖,甚至连牙龈都要渗出血沫来的一幕,她还是感到一阵心悸,无论如何,这一定很痛,若非亲身体验,难以想象。手一触碰上对方的身体,在这严酷的冬天里,那感觉竟如同火炉一般滚烫,不管怎么样,都应该算是极度不正常的现象。

“喂……”

原本就觉得男子身上衣服穿得不多,伸手推了几下,感觉之中更显单薄,那浑身滚烫的感觉却是愈发浓烈,汗水如雨,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一般。她深吸了两口气,走到门边,拿出手机。

“喂,今天值班的是……小池吗我是穆清清,立刻帮我叫一辆救护车过来,富池这边,沿江路,多少号……叫他们快过来就是了,沿着河边有一栋两层的小楼,是危楼,我会在这里等着……”

她打完了电话,站在楼梯那又吸了一口冷气,再回头时,却意外地发现房间里的男人已经差不多恢复了的样子,两只手撑在地上,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任由汗珠从脸上不断滴下来。

“这是……”

她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那男人大概花半分多钟调整了呼吸,额上汗水居然也不再涌出来,随后他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在那儿怔了十多秒钟,拿起一只桶子,去房屋角落的水管下接了一些水。随后拿起挂在旁边的毛巾扔进去,就那样用冷水洗了个脸。这样的夜晚,冷水放在外面过不了多久都要结冰,他却仿佛丝毫不在意这水的温度,洗完之后,隐隐可以看见热气从他的脸上蒸腾起来。

穆清清张开嘴看着这一切。这人的身体倒好,头痛成那样之后居然还可以这样子折腾,洗过脸之后将毛巾挂好,他再度走回灯光之下,拿起刀,开始一颗颗地将栗子壳上划出刀痕,从头到尾。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并不清楚对方地精神状况到底是怎样,但如果每天这样被痛苦折磨下去,又没有家人在身边,估计是个人也会被逼疯吧,穆清清在门口舒了口气,几分钟后。救护车的灯光出现在夜色之中……

时间一天天过去,雪依然在下,时大时小,偶尔停一会。裕江临近山区,附近也没有大的工业城市,每年下雪很常见,但像今年这样绵绵陌陌地下个不停仍旧是很惊人的情况,郊区的不少棚屋都垮掉了。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星期,公安局内的情况呈现两极分化地状况。一部分人已经准备放下工作过年。另一部分人则变得比以前更加忙碌。

穆清清这边依旧在追查鱼头这些人的下落,前天的时候曾经查出了对方隐藏的地址,然而赶过去时才发现对方已经逃掉了,线索再次断掉,然而也大概得知了一部分的事情,至少对方还没有逃走,另外,鱼头挨了她胡乱的一枪。伤势严重。这些天没有正规的治疗条件,苦苦地挨过来。大概也是够呛,结合了所有线索之后穆清清也是感叹:“撑到现在都没死,命真够硬地。”

得到这个消息,她算是松了一口气,并非因为鱼头没死,而是因为对方如果带着一个重病号,就肯定跑不了多远,这场捉迷藏的游戏玩再久,到头总得被自己揪出来。

这几天里,除了每天整理有限的线索、发呆沉思以及带着进去有嫌疑的地区做简单调查之外,还有一件事情穆清清也在下班后做着。她买了两床被子,一些御寒衣物、手套之类的东西送到了河边的小楼中去,选在晚上十点以后地时间里。

双方依然无法沟通,她在旁边将被褥铺好、衣服放好的时间里,那男人就在灯光下一刀刀地划着栗子壳,不搭理她,也不在意家里突然多了个人。穆清清本性不是什么热络的人,若是一个正常人对自己用这样不理不睬的态度,她早就拂袖而去,只不过对方是个傻子,而且终究是帮过自己的忙,如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我们行善,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心安理得,在这时,她至少也已经做了自己可以做的所有事。

那天晚上赶来的救护车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理由在于完全无法沟通,自然也没办法逼着对方去医院。脑部问题太过复杂,没有经过详细的诊断,医生自然也不敢乱下判定,倒是随口介绍了两种可以抑制头痛而且无副作用的药物,但那也没什么意义,你怎么让一个完全沟通不了地傻子吃药呢穆清清可也没什么闲工夫跑来当保姆。

这几天里,对方没有再发病。

去了小楼好几次,穆清清心中也有些担心,她每次过去,那栋小楼都是摇摇欲坠地样子,况且这些天的雪越积越厚,真不知道这栋危楼在哪天就会垮掉了。

她的担心其来有自,又过了一天,这种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这天早上上班,七点钟的时候,那辆小推车居然还没有在菜市口出现,好在上午九点经过的时候,车子和那傻子终于在那儿了。到得下午,她抽了个空去河边,发现整栋楼都已经倒塌,积雪覆盖在废墟上,看起来似乎昨天就已经发生了。

“大妈,那栋小楼……什么时候倒掉的”她问旁边开小卖部的大娘。

“那个啊,昨天下午倒的。”

“那……卖糖炒栗子地那个傻子,昨晚住哪地呢”

“他哦,今天早上把我们吓了一大跳,他把小车停在路边,就那样靠着睡了一晚上。身上差不多被雪盖住了呢,我今天早上开门看到,还以为他就这样死了……你知道的啦,那些叫花子啊什么地都很难熬过冬天的,谁知道他抖了抖身上的雪,居然又起来了。你说这个小伙子,身体真是好,不过要是这样下去,再硬朗也熬不过几天吧,唉……”

穆清清倒也被吓了一跳,想不到那家伙居然能在雪地里挺一晚上。站在倒塌的小楼边想了好久,她回到警局。询问了一下可以收留流浪汉的地方,但想想似乎又不适合这个看起来有清醒的自我意识也从不跟人沟通地人,如此考虑许久,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她去了那菜场口。

白皑皑的一片当中,那盏灯光依旧在路灯下亮着。她走过去看那卖糖炒栗子的男人看了好久,稍微有些乱的头发,普普通通的五官,看起来仍在人群里就会走失的样子,低头想事情时地表情微微带着些忧郁的感觉,像是个没有野心也不怎么得志的公司小职员,又像是个在想着暗恋的女生的腼腆少年。想起对方在雪地里睡了一晚上的事实,她走到小推车地旁边:“我要买东西。”

等到对方站起来,将手伸过去。贴上对方的额头。

“八块五一斤。要多少”

“居然没生病,你的身体可真够好的……”

如此感叹一句,她等待着时间接近十点,对方收拾好了东西准备推车离开,小跑过去,握住一边的把手。

“往这边走往这边走。”

男人拿目光淡淡地打量她。

看见这种目光,想起那天雨夜中的一铲子,穆清清心中有些发秫。随时提防着对方一铲子朝自己抽过来。挥舞着双手,尽量情文并茂地示意。

“你住的地方倒掉了。倒掉了就是不能再住了,知不知道,我给你找个地方住,要不然你会被冻死的……我想帮忙。帮忙懂不懂为你好,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如此反反复复地说了好几次,她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傻,随后努力将车子推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遍遍的唠叨起了作用,对方放开了车把手,站在那儿看着她,她吃力地将小车推下人行道。

“来啊。”

本来是想要带着这傻子走,谁知道他居然在旁边看着,车子在雪地里沉得有些不像话,穆清清有些恨自己,她地那辆二手奔驰在这样地天气打不了火,前天弄过去做保养了,要不然可以用车子把这辆推车拖回去。不过,既然已经开始做了,她就没有再打退堂鼓的习惯,咬着牙推过一条街,累的气喘吁吁,右边的肩膀也开始隐隐作痛,大概是中枪的地方又被影响到了。

“你也来推一下啊……”

前方是一个小坡,穆清清受枪伤影响,最近本就有些虚弱,推得一段,脚下一滑,便要朝下去面摔,到得此时,一只手也陡然抓住了其中一根把手。穆清清松了口气,推着一边往前走,感觉轻松了很多,这家伙力气好大……

“这边这边……”

“前面往左转……”

“下一个弯道再往右,直接走……”

接近午夜的街道上,偶尔有汽车驶过,两个人推着那小车渐渐离开了大道,旁边是厚厚的积雪与路灯下的树荫。大概二十多分钟之后,他们到了一栋楼房下方,穆清清让小推车停在楼下地车棚里,随后从小车中提出一麻袋栗子,让那傻子拿了,牵着他地衣袖,打开一楼的一间房门。

“我住这间房,这边一般反正都是空着,你住,客厅你可以用,厕所厨房你可以用……反正厨房我也不开火,这里有刀、有板凳、有桶子,你暂时就住在这里,我找到更好地地方再让你搬出去,明不明白……随便了,你随便折腾,别进我的卧室就行了……”

这是局里分给她住的房子,两室一厅还算宽敞,有厕所厨房,重要的是不用花钱,旁边的那间卧室除了妹妹或者母亲过来住一晚,一般也空着。由于双方无法沟通,她反反复复地说了好几遍,随后无奈地拍了拍脑袋。随便,她仁至义尽了,还能如何呢。

身上累得不行,进厕所洗了个澡出来,只见那傻子坐在客厅的角落里安静地处理着栗子,她这才松了口气,回到房间栓上门,给肩膀换了药,这才倒在床上,沉沉地睡过去。

手枪压在枕头底下。

二零零四年一月十二日,农历十二月二十一,除夕前的一个星期,开始了有些怪异的同居生活。

许久之后,她如此回忆。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百一十五节复仇者

同居这个词,用在当时的两人身上其实有些言过其实,事实上不过是相安无事地住在各自的天地中而已,原本穆清清在作出决定后便预备好了生活受到干扰的情况出现,但几天后才发觉,事情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严重。

那傻子并不吵人,安安静静的,每天早上六点不到便已经出去,晚上收摊是十点,大概十点二十准时到家,然后坐在房屋的一角用刀划开栗子壳,这时才会发出些响动,却也不算闹人,穆清清坐在旁边看他切栗子的动作,总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十二点用冷水洗澡,然后睡觉。没有交流归没有交流,但不得不承认,对方不邋遢,有限的几件衣服也总保持着整洁,不至于让人讨厌。

当然,作为穆清清来说,除了头几天注意一下,她倒也没有很多的时间去研究对方的生活与作息,每天都有事情要做,上班时间基本固定,晚上下班回来倒是自由安排,若是回来得早了,洗个澡后看会儿电视便睡觉,若是回来得晚,倒是能跟对方遇上,她洗完澡打开电视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声音稍微大一点,也就盖过了墙角栗子扔进塑料桶的细微声响。有时穆清清也会碰运气一般的跟对方问几句话,自然得不到答复,几天下来,两个算得上陌生的人也就大概适应了对方的步调。沉默之中,相安无事。

过小年的那天,雪停了,新年的喜庆气氛在无声无息中渲染了整座城市,卖糖炒栗子那段市场的顶棚被大雪压塌了一截,但仍然掩盖不住正在准备年货的人们的热情,随后的几天里,穆清清也开始往家里准备了一些必备地食物。大多当然是方便面、火腿肠之类的速食,她厨艺不精,顶多能炒几个蛋,马马虎虎地弄个青菜什么的,但是没办法,她住的地方算不上繁华地段。过年的几天,可是叫不到外卖的。

更何况过年都叫外卖,那也未免太凄凉了。

农历十二月二十六那天,先前与她相亲地那个男人到警局来看了她一次,送给她一束花,在裕江这边毕竟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事情,局里见到的人一番起哄。弄得她有些窘迫,随后两人一块去看了场电影。对方邀请她去他家里过年,穆清清猜测大概又是母亲从中说了些什么,婉言拒绝掉,毕竟还没有熟络到这种程度。

银行的那件案子依然没有进展,只是在临近年关的最后几天里。外面隐隐传出了一个消息,说是鱼头中枪的伤势恶化,目前已经快要死了。

“哪里传出来的消息”

“不清楚,隐约有这样地风声,我们是听经常给我们线报的那个阿黄随口说的,但他是从两个人口中都得到了类似的消息,我们目前正在……”

“一层层查下去,把这个消息的根揪出来,不要怕麻烦。有谁不配合。就请他们在局里过新年好了。”穆清清下了命令,“另外,离开裕江的几条主干道,最近一定要加紧看住,一旦鱼头死了,剩下地人很有可能会选择逃离,特别是最近几天,他们一旦走了。我们就再也破不了这个案子了……”

裕江近郊山区。

雪停之后。满天地间都是白皑皑的一片,山岭在视野中起伏延伸。银装素裹。我们的视野由上而下,将画面定格在一片雪白的山岭间,积雪覆盖着山间的树木、土石,原本位于山腰下的一些砖窑,也被白色给吞没下去。不过,在砖窑附近的一处平地间,到有一块被翻动出泥土的地方,那是一个小小的坟墓,坟墓前插着香,摆了写简单地祭品,烧起纸钱,一共六个人,就在坟墓前站着。

“鱼头……我害死他了……”

冥纸在坟墓前燃烧出火焰,站在最前方那名戴着墨镜地大汉缓缓开了口,这句话后,沉默了许久,方才回过了头去,沉声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后方五个人,除了外号眼镜的那名瘦高个,其余四人都是鱼头以前的手下,几人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虎哥,我们应该先避避风头,趁现在大雪封山,又要过年了,走还来得及。”

银虎看了他一眼,口腔微微蠕动几下,伸出了手指:“我表弟死了,你要我走”

那人有些迟疑:“虎哥,这种事……肯定有风险的,那边是警察,总不至于跟他们死磕到底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虎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哼哼,二十年前我就是因为这句话离开这里,现在又有人跟我说这种话……”银虎回过身去,蹲在分钱往火里又扔了些冥纸,“那个女人打死我表弟,我要她死,否则我怎么跟我的兄弟交待。”

“虎哥,这样的话……事情会闹得很大的……”

“怕事情闹大哈……”银虎笑着转回来,点着那人的胸口,“阿鼠,你们以前跟我兄弟混地,我兄弟待你们怎么样现在他死了,你们怕事情闹大反正是跑路,杀了她,大家可以一起走。”

鱼头死后,这阿鼠明显就是剩下四人中最有威信地那个,虽然知道银虎的脾气暴躁,但他与其余三人对望了几眼,终于还是说道:“虎哥,这件事真地很严重,你要考虑……”眼见对面银虎的脸色低沉下来,一只手伸向衣服里,刷的一下,他也陡然从腰间掏出一把黑星手枪,对准了对面的大块头:“虎哥,你做你的,我们做我们的,不要乱来。”

他能够得到其余三人的信任,也是性格暴戾的亡命之徒,手上曾经有过人命的。在鱼头手下沉寂这么久,头陡然扬起来,气势上与对方却也没有多少逊色地地方。

雪地里的气氛,陡然间变得肃杀起来。眼镜低着头什么话都没有,其余三人也没有拔枪,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银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右手缓缓抽出来,手上拿着一支烟,随后前进一步,将额头直接抵在枪口上,一字一顿。

“怎么这么紧张我拿烟而已啊,这把枪……是我给你的。你试试看有没有可能打中我啊……”

“虎哥,我不想弄到这个地步,但你已经不理智……”

“说什么废话,开枪啊”

阿鼠笑了笑,退后一步,枪口放下。下一刻,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陡然抬起来,与此同时,银虎的身影刷的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