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19 部分(1 / 2)

作品:《剪刀上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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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y,他们跟我说生命很美好,他们说,生命终究会找到希望。但是我找了好久,真的好久,才发现所谓美好,只是对某些人而言美好,而希望不会降临在每个人身上,

ivy,如果出生只是迎接苦难,我该向谁讨回这笔债?是上帝,还是父母?

接下来tim的台词应该是,但他们说:都不是,如果你活得不快乐,那一定是你自己的错。但是习齐注意到罐子越走越远,越走越深。海水盖上了他的胸膛,淹没到他的脖子,他身后的脚印,早已被海潮给打湿。

即使再怎么恍惚,习齐也知道不对劲,他颠倒地从沙滩上站起来,

学……长!

他跟进海潮里去。罐子仍旧反复着上一句台词,枉顾习齐叫唤地向前继续走。习齐的身高差了罐子一个头,很快就被海水呛了一下,他嘶哑地大叫:

学长……学长!回来!快回来!

罐子停住没有动,习齐再也等不住,他两手并滑地扑向罐子,在飘浮的海浪中扯住了他的t恤,随即抱住了他的脖子。

罐子全身都湿了,头发也湿了,习齐咬着牙,硬是用潮水的力量把他往岸上拖,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就这么和罐子一起葬身大海也不错,但是最终还是把他拖上了岸。

他们一起翻倒在沙滩上。习齐觉得筋疲力尽,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他手脚发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罐子一上岸就抱着膝盖,低着头蜷坐在那里。

习齐喘个不停,直到稍微恢复点体力,才有余力注意罐子。他看见罐子的双肩起伏着,不禁瞪大了眼睛。

学长……

罐子在哭,那个骄傲的男人,竟然在哭。

罐子两手都握着拳头,一下一下地击着沙滩,击出些许印子来,微低的脸上全是泪痕。他就像是个被遗弃的孩子般,缩在海潮的一角,不停地、间或夹杂着嘶哑呜咽地哭着,仔细去听,还能听见他压抑的呼吸声。

习齐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旁观罐子的哭泣。

半晌他站了起来,走到罐子的身上,一语不发地低下头,从上面抱住了他的臂,和他湿透的身躯相拥着。

他始终没有开口。刚才为什么不停下来?为什么要哭?习齐什么都没有问。

他只是觉得,心头有一块地方,忽然变得平静、澄澈了。

然后,终于到了公演前一夜。

***

没有人发现肖瑜死亡的事。就连肖桓也没有打电话给他,也没有像习齐所预想的,第二天就有警察来敲他的门,后面带着肖瑜被泥土濡湿的尸体,请他好好说明。

如此顺利,反而像是个大玩笑一样。一个人死了,一个人从世界上永远消失了,但他也好、这个世界也好,竟还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活下去。

介希的公演刚好在这一天,那天一早,习齐就接到了介希的简讯,威胁他不管多忙一定要来露个脸,还说要介绍女人给他认识。

他把那张皱得不成样子的票拿在手心,抚平他的纹路,和女王请了短假,到了学校附近的stonehause。

去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山人海了。习齐有些讶异,没想到介希的乐团还满有人气的,他知道介希的人缘其实很好,除了他以外还有不少朋友。还有人拿着海报,上面写着介希的团名singdeath,在门口疯狂地喊叫着:

sing,sing,sing!singdeath!

原来正常的世界、属于城市市民的世界,还是不断在运转着,而且始终如一。

习齐看到有不少人真的l体上阵,因为票价要三百块,对大部份学生而言真的满贵的。而且乐团的规定很松,只要身上覆盖的不是衣物就可以进场,所以不少男人跨下围着毛巾、披着帆布就英勇上阵。

还有个女的在胸部绑毛巾,被人从旁边拉掉,顿时整个表演台下一片笑闹声。

习齐把票拿给入口的人看,那个人眉毛上穿了环,是个满漂亮的男孩子,看了他的票一眼,就很高兴地说:

你是阿希的朋友对吧?他有替你留位置喔!啊,我是团里的鼓手,叫阿飘,常常听他提起你。你跟他说的一样,长得很可爱呢!

习齐被阿飘带到座位上,那是舞台斜前方的位置,远离人群,却又能清楚看见舞台上人的英姿。阿飘送上了一杯调酒果汁,说是特别招待的,就跑到后台准备去了。

布幕拉开了,灯光打下来。习齐看见介希穿着十足的重金属装扮,全黑的盔甲型上衣,上面还有机器战警般的雕纹,外面则罩了一件毛绒绒的亮皮大衣。脸上的妆也很炫,眼影化了加强恐怖效果的紫红色,连头发也用发胶束得老高,上面c着怒张的铁针。

他一出场,站在最前排的女生就尖叫起来,介希也非常率性地大步向前:

大家!

他用近乎嘶吼的声音说,旁边的吉他手用手划了一下硬弦,发出刺耳的电音声,全场立刻响起了巨大的欢呼:

大家现在冷吗?

不冷!

习齐周围都是震耳欲聋的回应,让他也不由得苦笑起来。介希又问了一次,气氛整个热了起来。他把手举起来,指向stonehause的天穹:

我们是谁?

singdeath!

听不到,我们是谁!

singdeath!

准备好了吗?那就脱光你们的衣服、张大你们的耳朵!和我们一起唱—到—死!

keyboard瞬间下了音乐,鼓手也跟进。习齐看见舞台上的介希回头看了他女友一眼,嘶吼般地唱出了第一声,顿时尖叫声淹没了整个小酒吧。习齐被那富有节奏的拍子震得一晃一晃,手中酒y也随之荡漾,观众的拍手声,几乎要把stonehause的屋顶掀翻。

多么美的景象,多么美的人间。

习齐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舞台上奋力演唱的介希,还有底下跟着摇摆、欢笑的人群。他就这样看了很久,看着介希唱了一首又一首,在舞台上挥洒着汗水、挥洒着青春,唱到途中介希应和着人群,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最后甚至打了赤膊了。

灯光下好友的双眸,看起来好快乐、好耀眼。

当中还有一首是献给兰姊的歌。演唱之前,介希用低沉的嗓音严肃地说:

这首歌,我要献给一个笨蛋,她是我一辈子最爱的笨蛋。唱的时候,习齐看见他的眼眶明显泛红了。唱完的同时台下报以最热烈的掌声,连同乐团的人都放下乐器鼓掌致敬。还有女孩子亲切地喊:阿希帅哥,不要哭!让介希不禁含着泪笑了。

直到最后一首安可曲,介希在亲友团的迫下,抱着小咩场起了情歌,全场又是笑声又是欢呼,洋溢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习齐才从座位上站起来,放下了酒杯。

再见了,阿希。

他看着拥着小咩亲吻的介希,微笑着轻声说道。

舞台上的介希忽然停下了麦克风,往酒吧的后门看了一眼。那个鼓手男孩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阿希?

介希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不……总觉得,刚才有人在和我说话。

和你说话?这么吵谁听得到啊?怀里的小咩笑着说。介希抓了抓头,把视线收回来说道:不知道,大概是太嗨,出现幻觉了也说不一定。小咩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说:你又没跟人家嗑药,幻什么觉啊?

介希嘿嘿地贼笑了一声,忽然抓住麦克风大吼起来:

各位!想不想看老子舌吻啊?

全场立刻欢声雷动起来,小咩红着脸大声抗议,但很快被淹没在鼓躁声和介希的笑声中,过了一会儿,连抗议的声音都没有了。

习齐一个人,回到了罐子的公寓。

女王在解散前耳提面命,说是一定要早点睡,不可以去鬼混,烟或是酒一律不准乱碰,接下来一整天都要做最后的check和彩排,因此需要大量的体力。他还特别盯紧罐子,叫他务必要保持最佳状态。

他把介鱼送他的蘑菇玻璃罐拿出来,放在桌上。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蘑菇,再一次痴痴地傻笑起来。

他看着玻璃罐思考着,如果把罐子打碎的话,用玻璃碎片割破手腕的话,应该死得了吧?可是割腕太过痛苦,习齐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勇气用碎片割断喉咙,如果这样做的话,血一定会喷出来吧。看着自己的鲜血不断地涌出身体,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他在罐子排演的袋子里找到了练习用的道具剪刀,可惜尖端是钝的,刀刃的利度也只能剪纸,拿来自杀的话恐怕有点困难。

要是肖瑜那把枪没有埋起来,那就容易多了。

他死了之后,罐子应该会帮他通知肖桓他们吧?要不然女王也会。

肖桓会是什么表情呢?会是难过?还是松了口气?

而小斋也回知道吧?想起习斋,习齐的胸口再一次闷痛起来,眼泪也跟着滚下脸颊,他最放不下的人,就是这个盲眼的弟弟,而现在他又双脚瘫痪了。虽然习齐相信,习斋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都能坚强地活下,但他仍然感到心酸,感到内疚。

小斋,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但是哥哥真的撑不住了,撑不下去了。

你的齐哥,是个懦弱的浑蛋,请永远不要原谅他。

对不起,学长,虽然你总叫我不要这样叫你,就当是你从来不肯叫我本名的回敬吧!对不起,最终还是毁了你和knob的公演。

他想着应该要写一封遗书,向肖桓他们交代肖瑜死亡的经过,告诉他们埋葬肖瑜的地点,让肖桓把他挖出来,重新找个温暖的地方安葬。否则让瑜哥一直待在那里,实在太可怜了,即使是这么擅长忍耐的肖瑜,也一定会哭的。

他也不该在公寓里,这间屋子,已经死过一个人了,再死人的话,房东一定会彻底抓狂,到时候罐子学长的处境就更为难了。他应该找个公园,找个静僻的角落,选个低调的死法。不要连死,也给城市的居民添麻烦。

习齐为自己现在的平静吃了一惊,他想起了自杀的介兰,原来人在这种时候,反而会复归于宁静吗?

也或许他早就已经疯了,疯到以为自己很平静。

他放下了玻璃罐,手上捏着剪刀,走到客厅去找纸笔,才发觉整幢公寓静无人声。最应该保持体力的罐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茫然地走到茶几旁,却发现上面贴了一张纸条,是罐子的笔迹:有急事出个门,会晚点回来。桌上塑料袋里有吃的东西。笔触十分潦草,看来是匆忙之下写的。

习齐不知道他在公演前夕会有什么急事,但就算有,也已和他无关了。习齐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什么都不需考虑、什么不需再思考,时间到此已然终结,从今以后的世界,和他再没有任何瓜葛了。

他在电视柜前蹲下来,拉开了下面的抽屉,却瞥见了上面那排录像带。

第一次和罐子□□后,罐子说过,那是knob和他演过戏剧的录像带。但是当他再伸手去碰时,罐子却阻止了他,所以他始终没有看过别卷。

习齐注意到里面有一卷录像带特别新,而且侧面的标签是全白的。

他伸手把那卷录像带抽了出来,把外壳拿下,发觉右下角贴了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写着:代转交虞老师。辛维。

习齐忽然感到不安,原本平静无波的心跳,又重新跳动起来。握住录像带的手颤抖着,他把它塞进了录像机里,在地板上坐了下来,用同样发抖的手按着摇控器,转到录像带播放的频道,屏住呼吸盯着电视屏幕。

老旧的屏幕闪烁了两下,跳出一个人影来。习齐马上认出那是罐子,而且是剪头发后的罐子,场景他也无任熟悉,那是他们最初排练时,所借的那间排练室。

他的耳边蓦地响起菫学姊和他说过的话:

罐子那个男人,在女王正式让他加入剧组那一天,在排练后借了摄影机,一个人在排练室里留了很久。他终于明白那句话的意义了。

哈啰,看得见吗?嗯,应该有录到吧,声音也是,咳。

罐子的声音,比平常还来得轻松、明朗,头发也比现在短一些,让习齐想起第一次在排练室里,看见他低头拖地的模样。罐子清了清喉咙,对着镜头笑了一下,

嗯,虞老师。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最先看到这段录像的,应该会是老师你吧!先谢谢你让我加入剧组,真的很谢谢你,愿意一次又一次地接受我这个乱七八糟的人渣,嘛,虽然你看到这卷录像带,大概是三个月后的事了,但还是要先说声谢谢你。

习齐看着罐子的表情,他就坐在舞台边缘,看着架在观席上的摄影机,笑得像个顽童般自在,

嗯,咳,对,我要说什么呢……糟糕,真的要正经起来说这些,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特别是对象是你,虞老师。我知道你一定又嫌我爱搞噱头,我只是想,既然是演员的话,还是影像和声音,会比书信来得适合我们吧!

他笑了一下,脸色才稍稍严肃起来:

还是先从结论讲起吧,就是,虞老师,这出公演……这出剪刀上的蘑菇,是我辛维做为演员,同时也是做为人,人生最后的一场公演,就是这样。

罐子干脆地说着,还搔了一下剃短的头发。

习齐的唇微微颤抖起来,他看着屏幕上的罐子,那种腼腆、青涩的模样,好像一瞬间年轻了十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向他一生的恩师,献上最后的一场演出,

等等!先不要骂,你一定又开始破口大骂了吧?不过这次很抱歉,等你可以骂我的时候,我已经听不到了。

我说过要演到死,就是会演到死,如果死人可以继续演戏的话,我也一定还会出现在舞台上。虞老师,我不像knob这么勇敢,可以义无反顾地说出那个字,但其实我和他一样,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盼望着有一天、一个机会,可以找到那小小的出口。

习齐听见录像带里传来罐子的笑声,爽朗的不可思议。

本来我想最好的方式,就是死在舞台上,我从进茱莉亚开始,就梦想着有一天能死在舞台上,不过实行上好像不太可能,而且如果死在虞老师的戏里,一定会给老师你、还有剧组的人添麻烦。所以演完戏我会自己找个地方了结,请不要费心找我,我想应该是找不到的,我会找个好地方,至少是knob不会笑我的地方。

嗯,结论说完了,然后呢,唉——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舞台上的罐子,率性地踢了两下脚,走过来调整了一下摄影机,然后跳到舞台上。他深吸了口气,忽然指着空无的一方:

你这个懦夫!放下你的剑!难道你的尊严和信念,还不及这一时的痛楚吗?

他演完这一句,拍了拍裤子,又在舞台上坐了回来。这回盘着腿,又笑了起来,

记得吗?虞老师,二年级的夏季公演奥尔多的宝藏。我演一个伟大的国王,在尊敬的敌人试图自杀时,威严地阻止他结束自己的性命,我好像总是演这种霸道的角色。他苦笑了一下,又说:

但是虞老师,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个懦弱的人,比knob还要懦弱。

习齐的眼眶热了起来,他摀住了唇,眼睛却难以离开屏幕上的罐子,

knob刚死的那几天,我觉得好像还ok,就算没有knob在身边,我也可以活得很好嘛!我这样告诉自己,我像以前一样,吃饭、睡觉、洗澡、排戏,偶而看看剧本,我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在没有knob的世界继续前进,就像以往我做的一样,

罐子的眼睛,也像那天在海潮里看到的一样,微微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