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7 部分(1 / 2)

作品:《剪刀上的蘑菇

好点了没有?

拿着肖瑜前夜替他泡好的蜂蜜牛奶,肖桓进房在床边坐下。习齐病得头昏眼花,任由肖桓喂他吃了药,灌了水,又替他倒了杯牛奶放在手上,他才说得出话,

嗯,烧好像退了。他虚声说着,又躺回床上。这时候他就不禁感激肖瑜不在家,他被某个贵妇人请去她们的聚会教年菜的作法,如果说肖桓给习齐的是r体上折磨的话,肖瑜就是精神上的。现在的习齐,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应付肖瑜给他的压力,

太劳累了吧,小齐。果然是那出戏害的。

肖桓说着,把牛奶杯搁回茶几上。习齐很想顶一句是你害的才对,但想想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侵犯病中的习齐,肖桓可是前科累累的。

何况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剪刀上的蘑菇这出戏,无暇思考其它。正发呆着,忽然额上一暖,原来是肖桓的大手抚到了他的额上,像在测他的体温似的,动作十分轻柔,让习齐想起了小时候,每次自己生病,照顾自己的往往不是□□乏数的爸爸,而是肖桓他们。

最开始见到肖桓的时候,习齐记得自己是有些看不起他的。

比起肖瑜,肖桓虽然只小了他一岁,但总是毛毛燥燥,说话不经大脑,一点都没有哥哥的样子。习斋还小的时候,就经常和肖桓吵嘴,两个相差快十岁的兄弟,竟然还会打起来,当然每次都是肖桓赢就是了。

而习齐则是一直对他保持距离,尽管比起习斋,肖桓好像特别喜欢闹他。总是找机会在他房门口探头探脑,不是说削铅笔机坏了要借他的,就是说自己租了有趣的片子要借他一起看,结果放出来不是恐怖片就是a片,习齐有阵子都拒绝和肖桓一起看影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齐注意到肖桓开始喜欢触碰他的身体。不是找借口摸他肩膀、摸他胸部,就是动不动找机会打他p股,还会在他换衣服的时候忽然闯进来,才拙劣地装作只是走错房间。

肖桓也好肖瑜也好,似乎都不太会演戏。

有一次习齐在客厅睡着,忽然觉得有人在吻他,睁开眼睛才发现是肖桓。当时肖桓一边脸红,一边慌慌张张地跑开,还回头声明自己只是想试试看接吻是什么感觉的模样,习齐到现在都还记得。

仔细想想,如果以前的他,对肖瑜是崇拜、仰慕的话,他和肖桓的关系,可能还比较像真正的兄弟,可以嬉闹、可以亲狭、可以吵架,可以互相比较,但过了几天又玩在一块。如果不是肖桓在父亲忌日那天,在肖瑜的旁观下第一次□□了他,就在父亲守灵的房间楼上,习齐觉得自己说不定还是可以轻易原谅他。

相较于肖瑜,肖桓一次也没说过喜欢他。

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对习齐做出甚至是情人也不会做的事。

你最近好像有点改变了,习齐。

肖桓的声音把习齐从回忆中拉回,他有些迷茫地望着床边的肖桓。肖桓的手本来还停留在额头上,竟顺着习齐的颊慢慢往下滑,在睡衣露出的锁骨上磨娑着。

习齐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过了这么多年,肖桓毛手毛脚的习惯还是没改,

肖、肖桓……

上次……你不见的那次,我说听见你和瑜的声音,其实是骗你的……其实我什么都听不见。我……很想进去,也很想一探究竟,但是瑜的事情,我没有权利管。肖桓的手停在习齐的胸口,习齐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用指腹轻轻滑着:

你知道,小齐,从小……我就很崇拜瑜,他脑袋比我好,以前我被人欺负的时候,瑜都会想办法替我十倍报复回去,要不是这种环境,我觉得瑜不止当个厨师,律师还是医生什么的都没问题也说不定。我那个老爸被人抓去关,还牵连到孩子跟着倒霉,要是没有瑜的话,我大概活不到遇见你吧。

肖桓似乎苦笑了一下。习齐不知道他忽然感性起来的原因,肖桓似乎说到兴起,手也跟着越来越不规矩,竟然单手解开他睡衣的扣子,习齐没力气阻止,只好无力地说:

肖桓……我还在发烧……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肖桓忽然笑了一下,停下解扣子的手,却改往他的大腿摸去,小齐,你知道吗?你从小求人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有点无奈,却又不肯完全放下身段那种倔强,你不像小斋,遇上不满的事就大嗓门地嚷。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想闹你。

习齐闻言咬了咬牙,在枕上别过了头。但是肖桓却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习齐有些讶异的回过头,马上就被按入怀抱里,肖桓竟然拦肩抱住了他,双臂搂得紧紧的,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关于瑜的,还有你的。我小时候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我能够长大成人,赚到钱、有了力量,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让我哥哥过得幸福。

习齐软绵绵地依在他的怀抱里,心思却飘到了别处。那天从舞台上下来,习齐还无法从激动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而罐子学长竟然一直无声地抱着他,扶着他,陪他一起看剧组其它人演戏,直到整个排练结束。

罐子的体温,比谁都热、比什么都暖,他在舞台上的抚慰,就像魔咒一样,深深流进习齐的心里。再多的颤抖,竟也不可思议地逐一平复了。

……但是我最近慢慢发现,我或许没办法实现瑜的幸福。

肖桓抓着他的肩,把他放回床上,迟疑地替他扣回睡衣,又盖回了被子,把手重新贴到习齐发热的额头上,把他的思绪稍稍拉了回来。

习齐看着他俯下身来,在自己唇上蜻蜓点水般地一吻。他有些迷惘地望着肖桓,其实他不太记得肖桓刚说了什么,也不明白这个吻的原因,

总之……我……现在还想不到该如何是好。等我想清楚了、时机也到了,我会做出决定的,不论如何……我不会再听瑜的话,什么都对你做了。

肖桓柔声说着,习齐还是不解地望着他,但至少肖桓说的,对他来讲应该是好事。老实说学校的课业加上排戏,回家还要忍受肖桓他们对他的强索,习齐觉得自己的身体迟早会受不了。看着肖桓久违慌张的样子,习齐迷迷糊糊地开了口,

嗯……谢谢,桓哥。

肖桓从椅子上站起来,凝视着病得脸颊微红的习齐,小齐,我真的……他像是想股起勇气说什么,但很快又放弃了,在习齐的注视下,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唇上还留着肖桓吻的触感。但很快被罐子吻的记忆取代,习齐躺在床上,不自觉地微微笑了起来。

两天之后习齐总算可以勉强到校上课,纪宜还特地打电话来关心,女王也知道他病倒的事情,特别下旨恩准他错过一次排练,只交代了一下回家练习的项目。

但是该躲的还是躲不掉,因为这周一就是女王课堂的术科期末考。

女王的术科项目别出心裁,或许该说是很恐怖。他一来就叫大家轮流到前面来抽签,还准备了特制的大箱子,习齐后来才陆陆续续听学长姊们说,女王会叫轮番上台表演,签的内容都是一些神秘的角色,就是考试要表演的内容。

什么通宵喝酒被妻子赶出家门在街上游荡的醉汉、阻止人自杀却发现想自杀的是自己女友的消防队员,还有什么赫然体会到自己有女装癖的足球队长。以上还算是人的角色,其它像介希抽到的是烤盘上热度不均匀的虾子、还有的是血y循环不良的长颈鹿、坏掉的灯泡,习齐的签上倒是很干脆了写了两个字鱼板。

鱼板……习齐难得嘴角抽动。而且为什么别的签上都有这么多说明,他的就这么干净?是觉得鱼板无需多言吗?

喂,ivy,你的签是什么?介希还很不识相地贴过来问。

不干你的事!

自从上次排练以后,女王就通令全剧组的人不准叫他本名,直接叫他ivy。而且还在自己的课堂上大剌剌地这样叫他,弄得现在全班都对他ivy,ivy的叫。看来女王说的给我变成ivy的宣言还真不是随便开玩笑的。

搞到现在他回家听到肖桓他们叫他小齐,还会有点适应不过来。

介希的虾子搏得满堂彩,连女王都笑了出来。介希很擅长演甘草类的角色,身体也很柔软,他从高中就开始参加戏剧社,光是看他可以腾空在舞台上学虾子挣扎,挺腰踢腿翻滚一应俱全,习齐就不禁大感佩服。

可是轮到他的时候,女王无言地看了眼他的签,就说:

你不用了,我让你pass。

咦?习齐十分意外。

你太容易受影响,不是那种可以轻易切换的演员。女王有些意味深长地说:

我不想我的ivy最后演起来像鱼板,明白了吗?明白了就快滚!否则让你明年重修你信不信?

就这样,习齐这学期最后的术科,就在无风无浪中结束了。

周五他总算把身体恢复到可以排练的程度,一下了课就往排练室冲。现在他越来越受这出戏的吸引,太久没见,竟还会有些想念剧组的人员。

经过更衣室的时候碰到了在拿扫具的罐子学长,习齐惊了一下,差点没呛到。他张着嘴正想打招呼,罐子却看了他一眼,主动开口了:感冒好了?习齐反应不过来,又有些受宠若惊,好半晌才红着脸点了点头。

是吗?那就好。

罐子说着就单手拎起拖把,另一手拿了水桶,背对着他走进了排练室。接近新年的寒冬,罐子这次却干脆连上衣都不穿了。

剧组的人陆陆续续来到,习齐在出去搬水的时候又碰到杏学姊。杏先看见了他,全身颤了一下,自从上次排练过后,杏看他的眼神就变了,变得有些恐惧,但又有些说不出的异样。习齐本来以为她是怕自己拆穿她用禁药的事情,但现在看来不是如此:

学姊,午安。

嗯,啊…午、午安。杏的脸色有点苍白,她看着习齐的脸,半晌又别过目光,好像习齐身上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学姊……你没事吧?他又问了一次。杏背对着他,似乎吸了口气,但是一句话也没有答。习齐觉得奇怪,但也莫可奈何,正转身搬起水要走,杏学姊却忽然开口了:

我……看过一次。

嗯?习齐停下脚步。

我……看过一次,以前,在……学长二年级的夏季公演上。knob学长,那时候也是演类似那种软弱的角色,我看过……他在台上歇斯底里、近乎崩溃的样子。又哭、又叫、又哀求。就像……你上次那个样子。

习齐没有说话,杏转过了头,直视着习齐乌黑的双眸:

那个时候……我真的深深被震憾了。那时候我还只是一年级菜鸟,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同样都是人类,有人可以在心底藏着这么多、这么丰沛的情感,同时我也感到不可思议,拥有这种情感的人,竟还可以这样活生生地在我面前,行走、谈笑,而没有因此而崩溃或爆炸。

杏学姊忽然低下了头,双手在胸前捏得紧紧的,紧到发抖:

那也是我第一次……发现舞台竟是那么迷人、却又那么恐布的地方。他可以血淋淋地扯出人心底最深层的东西,就像异世界一样,平常说不出的、想不到的、感受不来的,在舞台上全部无所遁形,那是最虚幻,却又最真实的地方……

水滴在杏学姊的手背上,一滴、两滴,习齐一愣,才发觉那是杏的眼泪:

可是……那样的knob学长……在舞台上如此美丽、令人惊艳的学长,却死掉了,在我面前,以那种方式……

杏学姊深吸了几口气,好像要让自己平静一些,

我……一年级结束的那个夏天,曾经向knob学长告白过。很愚蠢的恋情,却有个很仁慈的结束,那时候的学长,还是个像精灵一样的人,既透明、又脆弱、又美丽……像罐子学长一样,让人一见就移不开目光。他的笑容……他用那种像要消失一般的笑容,笑着拒绝我的样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抬起头来直视着习齐。习齐被她目光中的认真吓住了:

学姊……

你很像knob……特别是在舞台上的样子,感受舞台的方式,还有……表达情感的方法。而且某些方面来讲,你比他更恐布。

啪地一声,杏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就像他们第一天见面时那样,杏紧紧地握着他的前臂:

不要演这出戏了,现在还来得及,学弟,不要演了,你不能演这出戏,要是你再演下去,也会和于学长一样……

她没有说下去,握着习齐手颤抖着,瘦削的背脊起伏着,像在强忍着什么。习齐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最后把手覆上她的手,

学姊,我不可能现在抽身……就算我想退出,女王也不会允许吧!他有些苦笑地说着。但杏固执地抓着他的手:

我可以和老大说,他会理解的,knob学长的死对他来讲也是很大的打击,他会明白我的意思的,他也不想再失去……

学姊,我不可能退出的,这是我的戏。

习齐不忍心地截断她,他看着她有些慌张的眼睛:剪刀上的蘑菇已经是我的戏了,我不可能放弃他,更不可能……放弃ivy。学姊也是演员,应该能够明白吧?

杏学姊忽然不说话了。她紧抿着唇,保持这个动作很久,半晌像是放弃似地,慢慢松下握着习齐的手,背对着他转过了身。

学姊……习齐有些担心地望着她,她看起来还在颤抖。

杏没有回过头来,她背上排演用的背袋,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

不要太接近罐子这个人,习齐。她忽然开口,习齐愣了一下,因为这是杏学姊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他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下午的排练进度,是tim和猫女双人组的戏。那是少数tim没有和ivy对戏的桥段,猫女注意到初来垃圾场的tim,被他的风采所蛊惑,于是趁着ivy不在的时候,主动打招呼、主动挑起tim的注意力。

tim心知肚明,这只母猫就是在城市里谋杀了无数豢养她的主人,而被放逐到这个垃圾场里来。看见母猫不知死活地接近他,tim肚里暗笑,又觉得有趣,于是先是和母猫虚以委蛇,两个人互相用言语试探着对方、测试着对方,并且吹嘘自己的丰功伟业。

你曾在市长办公室里跳华尔兹,把秘书当成替你穿鞋的仆役?你曾在教士们的忏悔室里吃着圣诞节火j,用身体歌咏上帝的美妙?你知道这城市的下水道里,塞满了赌徒的金银吗?你知道法院大人们的大腿上,还有我昨夜留下的吻吗?哎呀,先生,你到过月亮上吗?要是你到过的话,肯定会发现那里全堆满了税金,正闪闪发亮着呢!

习齐捧着热水瓶坐在观席上,看着舞台上的人排练。说话的是杏学姊,杏和菫虽然是同一只猫,性格却大不相同,杏饰演的人格活泼、热情,同时也好慕虚荣、崇尚金钱,

而菫饰演的人格比较深沉、内敛,有时还会讲些哲学的隽语。同时也y辣狠毒,大多数被母猫杀害的饲主,都是由菫的人格下的手。

不,我不曾到过月亮。罐子扬起唇角说。

习齐看罐子坐在搬上舞台的长椅上,剧本里他是坐在一台废弃的收割机上,把玩着剪刀。现在他手上虽然没有剪刀,但习齐看着他的手微微动着,前后开阖着,有时快、有时慢得令人心悸,勾起唇角时,还会横竖着拿到唇边。

就连杏学姊也会下意识地避开罐子的右手,彷佛那里真的有把剪刀似的。

罐子的才华真是没话说,对吧?

纪宜学长在他身边坐下,把手上的三明治递到他手里。习齐点头答谢,才发觉自己念剧本念到没吃午餐,感冒好点了吗?他又关心地问。

嗯,已经好很多了。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习齐说。

纪宜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往舞台上看了一眼。母猫见tim自承见识不广,心里更加得意,淘淘不绝地说起自己的各任主人,从他们的身份到嗜好,甚至床上的性癖,以及许多不为人知的勾当。习齐在阅读剧本时非常喜欢这一段,杏的演绎也恰如其份。

纪宜听着杏清脆高亢的声音,沉默了一下,握着手中的热水杯:

我被你吓了一大跳,习齐。

嗯?习齐把视线从舞台上移开。纪宜盯着水杯上浮起的涟漪,像在考虑什么似地眨了眨眼,过了很久才说,

我好像慢慢可以理解……女王执意要让你演ivy的原因了。

他推了一下眼镜,又说:我最近在想……或许舞台这种东西,就好像人的一生一样,每个角色、每个演员,都在上面活过一次,又死过一次。舞台剧和电影、电视剧那些东西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他不能重来吧!而它最大的魅力也在这里。

习齐静静听着,女王停下来指导杏学姊,他就和纪宜又聊了一阵。提到女王的期末术科考试的时候,纪宜顿了一下,

女王的期末考啊……真是怀念。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咦?学长也考过吗?习齐问。

嗯,是啊,上过那堂课的应该都有考过,纪宜似乎犹豫了一下,好半晌才说:当年我抽到的是螃蟹,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螃蟹,是什么在夏天的沙滩上发情的螃蟹,结果crab这个绰号就这样跟了我四年。纪宜苦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