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 和功能！时间流水般飞速而去，很快就过了农历的腊月二十三。中国的风俗，过了二十三，就接近春节了。

可王昊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肖蕾仿佛得了痴呆症，白天也发起呆来。每日里神不守舍，心不在焉。说话不着路数，还丢三落四。

妈妈看她这样，暗中着急，却是毫无办法。

1996年的最后一天，一家人坐在电视旁看中央台的春节晚会。正在看的时候，肖蕾的传呼机突然响了起来。

肖蕾看，发现了这样一行字：“老师，新年快乐。王昊”

肖蕾大惊，继而大喜。马上冲出屋子，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电话亭。

“王昊，你在哪儿？”肖蕾抓起电话就喊。

“老师，我在你家附近。”

“你，快过来。马上过来。”

“老师，你……”

“我想你。”肖蕾大声说，看一眼电话亭的老板，有些不好意思，赶忙又加上一句，“我想尽快见到你。”

说完，马上跑回去，站在家门口焦急地等待。

十分钟后，王昊一脸疲惫地出现在了肖蕾的面前。

四外无人，所有人都坐到了电视机前。肖蕾呆呆地看着王昊，眼泪突然就盈满了眼眶。

“老师。”王昊泪光莹然，痴痴地看着肖蕾，带着一丝胆怯，一丝拘谨，轻轻地叫。

肖蕾不说话，却突然冲上去，一把抱住了王昊。

夜很冷，但她们的心中却燃起了熊熊大火。

夜很静，但两颗年轻的心脏却在激烈地跳动。

下雪了，纷纷扬扬，慢慢飘落的雪花很白，很美。

（一卷完）

卷二情迷雪夜中

肖蕾和王昊紧紧地拥抱着，两人都流了泪。

良久，肖蕾的情绪才平静了一些。

她把王昊从怀里推开，却拉着他的胳膊，生怕不小心再被他跑掉了。看着他的眼睛，担忧地问，“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有没有遇到坏人啊？”

“老师，我遇到坏人了。”王昊躲闪着他的目光，很害羞的神情。

“啊……什么坏人？”肖蕾着急起来。

“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肖蕾重复着，心中大奇。

“是的。”

“他怎么坏？他把你怎么样了？”

“也没怎么样。他只是……骗了我的钱。”王昊吞吞吐吐地说，很是难为情。

“骗了你的钱？骗了多少？”肖蕾瞪大了眼睛。

“一千八，给我留了一百多。”

“啊？”肖蕾听他被骗，先是惊讶，继而埋怨，“你呀，咋这么不小心！”

王昊看一眼肖蕾，羞愧地垂下了脑袋。

“啥时候被人骗的？”肖蕾看着他，继续问。

“就是我出走那天。”

“那天呀。也就是说，你第一天就被人骗了？”

“嗯。”

“那，后来这段日子，你就是靠这一百多块钱对付的？”

“嗯。”

“你，为啥不回来？为啥出走？”

“我……”王昊垂下脑袋，不说话。

“说呀，为啥？”

“……”沉默，还是不说话。

肖蕾心急，摇一下王昊的胳膊，催他，“快说呀，为啥不说？”

王昊抬头看着肖蕾，突然又流了泪。

“你……你们……都不喜欢我，你们大家……都讨厌我。”

肖蕾有些发懵，有些心疼，看着他流泪，感觉心中发酸。

“傻王昊，你……咋这么说话！”肖蕾柔和地埋怨着，伸手到王昊冰凉的脸蛋上，轻轻地为他擦泪，然后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委屈的眼睛，轻轻说道，“王昊，老师告诉你，你爸妈，老师，你的同学们，我们大家都喜欢你。我们谁也没有讨厌你。”

“可是我爸爸打我，你，你也不理我。”王昊泪眼看肖蕾，眼中盛满了痛苦，“同学们对我啥样，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可是你……你也讨厌我。”

“我没有讨厌你呀。”肖蕾辩解。心中既好奇又纳闷，还有一些委屈。

“不对，老师说谎。”

“没有啊，怎么说谎了？”

“那时候你故意不理我，我都看出来了。”

“那时候……”肖蕾心中一动，想了起来。这段时间她因为担心王昊，忘记了他的不是，也忘记了原来自己对他的态度。现在被他指责，心中顿时觉得后悔。沉吟着，整理了一下思路，说到，“老师那段时间是有些生你的气，这不假。可是那时候你做了错事，你说老师该咋办？”

“老师……”

“其实在老师心里，一直都是喜欢你的。老师那样对你，是希望你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别整天考虑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没想到，你……你居然误会老师，还出走！”肖蕾辩解着，心中委屈，也流了泪。

“对不起，老师。”听到肖蕾的解释，王昊又惭愧又害羞，还有一些不安，看着肖蕾，讪讪地说。

“你对不起的，不仅老师，还有你的父母。”肖蕾看着他，不满地说。

“我父母？”

“对。你出走之后，你父母四处找你。为了找你，都……”说到此处，心中突地一跳，赶忙住口。

“他们咋啦？”

“不……不咋，他们没什么。就是……就是有些着急。”肖蕾心中忙乱，急忙遮掩。

王昊看着她，有些困惑。

“王昊，老师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记得，老师喜欢你。”肖蕾心中发酸，还有深深的不安。她不知道，当王昊知道他父母为找他而出车祸的事情之后，他会怎么样。那时他能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会不会因为自责而再次做错事？她很担心，很害怕，她想避免这一点。

王昊听老师如此说，心中又感动又惭愧，心情激荡，突然上前一步，将肖蕾拥进了怀中，眼泪像泉水一样滚涌而出。

肖蕾也抱着他，也流泪。肖蕾说，“王昊，答应老师，今后别再做傻事。”

王昊哽咽着说，“老师我答应，我一定……一定不会再做傻事了。”

“不能出走。”肖蕾说。

“嗯，不出走。”

“要好好学习。”

“嗯，好好学习。”

“要坚强。不能遇到一点挫折，就想不开。”

“嗯。”

“心中有烦恼，要对老师说，不能憋在心里。”

“嗯。”

……

肖蕾很想再说一些要求，但一时之间想不起那么多。于是就放弃，和王昊相拥着，陷入了沉默。

表明上沉默，心中却如风中的波涛，激浪翻滚，再也静不下来。

那是爱的波涛。

这里面有师爱，有母爱，有姐姐对弟弟的爱，也有情人之间的爱。

肖蕾在心中发誓，“王昊，我再也不会让你乱来了。再也不会不理你，疏远你了，你那么可怜，真的很需要我啊。”

卷二情迷肖蕾母女

雪夜中，肖蕾和王昊相拥着，感动着，浑然忘我地陶醉在他们的小天地中。

“丫头！你……”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这声音很熟悉，但此刻却很生硬。

肖蕾一惊，赶忙推开了王昊。回头看，妈妈正站在身边。

妈妈又惊讶又生气，脸色像天气一样冷。

“妈妈……”肖蕾吓一跳，心中既紧张又害怕，顿时急红了脸，尴尬地看着妈妈，一时间手足无措。

王昊也紧张。他不安地看着老师的妈妈，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是谁？”妈妈看着女儿，严肃地问。

“他……他就是王昊，我的学生，那个……”肖蕾抬头看着妈妈，小心向她介绍。本想说王昊就是那个出走的学生，犹豫一下，改了口，“他就是……那个班长。”

妈妈“哦”一声，仔细地审视起王昊来。眼前的这个孩子俊美挺拔，很乖巧很可爱的样子。肖蕾妈看着他，想起了女儿曾经对她说过的这孩子的事情，心中疑团稍解，脸色暖和了许多。

王昊有些害怕，有些拘谨，不敢和老师妈眼光相接，眼光怯怯地，看向了老师。

“妈，他刚回来……”肖蕾紧张地看着妈妈，搞不准妈心思。她想要王昊去自己家，担心妈妈反对。

“有话回家说，别在这里站着了。”妈妈对着女儿说，“大街上搂搂抱抱，也不怕被人看见笑话！”

“妈……”肖蕾羞愧地垂下了脑袋。

“你这孩子，吃饭了吗？”肖蕾妈看着王昊，口气柔和地问。

“吃了。”王昊小心地说。

“吃了？现在许多饭店都关门了，你在哪里吃的？吃的什么？”肖蕾疑惑地看着王昊，不信。

“我在……街上吃的，吃的方便面。”王昊垂下脑袋，小声回答。

“到我们家去吧。”肖蕾妈说，“过年了，大家都吃好吃的。你，怎么能吃方便面？”

“不，我……”王昊拒绝。

“为啥不？”肖蕾责怪地看着王昊，“你难道还想跑呀！”表面上责怪王昊，实际上是说给妈妈听。希望她明白自己的苦衷，同意王昊去自己家。

“不，不是。”王昊急忙寻找理由，“我想回家。”

“走吧，先去我家吃些东西。”肖蕾说着，走过来拉住了王昊的胳膊，扯着他，强行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家中。

这个时候，她不敢让王昊回去。

妈妈也想到了这一层，因而并没有反对。

回到家，肖蕾把王昊介绍给爸爸，然后让王昊在客厅里随便坐下，自己却赶忙给王昊下饺子。她和爸妈都已经吃过了，专门下给王昊吃。

肖蕾为王昊忙活的整个过程，妈妈一直在疑惑地看她。肖蕾注意到了。她表面上装作不知道，不动声色，心中却在盘算着应付妈办法。

饺子熟了，肖蕾把饺子盛到碗里，递给了王昊。

王昊开始吃饭，肖蕾妈却一拉女儿的袖子，示意她跟着自己进了一个房间。她关上房门，把里外的声音隔绝起来。

“丫头，你老实告诉妈，你和这个孩子之间，有没有啥事儿？”妈妈看着她，态度很严肃。

“妈，你想到哪儿去了！他是我的学生，我是他的老师，我们俩之间，能有啥事？”肖蕾早已想好了对策，准备坚决否认。

“没事怎么抱在一起？”妈妈不信。

“天啊，这算什么！难道说，这就算是有事的证据？”

“怎么？你们搂搂抱抱的，还不算什么，还算正常！丫头，你啥时候学得这么随便！”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别瞎猜好不好？”

“瞎猜？”

“是啊。他是学生，逃学了，可能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头，现在回来了，想回家，又不敢回家。跑来见我，心中又不安又害怕，又紧张又委屈，所以我才会抱他。我抱他只是想给他一些安慰一些温暖，以免他再次出走，就是这么个意思，真的没什么嘛。”这番话七分真三分假，除了隐瞒自己对他的感情之外，其它部分都属真实。

“你安慰他可以，只要用嘴说说，用话语安慰就可以了，干吗非得抱他？”妈妈口气松动，已经有些信了。

“妈呀，这些天来人家担心他，都担心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跑了，我也有责任啊。”

妈妈不说话，她想到了女儿这些天来的反常举动。想到了这些，就更加相信女儿话语的真实性。她思索着，不说话，默默地看着心爱的女儿。

女儿继续解释，“看到他回来，我真是太高兴太意外了，我的心情很乱，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抱了他。”

“你呀，做事总是那么冲动！”妈妈慈爱地埋怨她，终于彻底相信了。

“妈，他爸妈为了找他，前几天出车祸去世了。他现在孤零零一个人，不可怜吗？”

“可怜，但是也让人生气！这孩子，咋那么不懂事？”

“他不过是个孩子嘛。他爸妈出事虽然与他有关，因他而起，但属于意外，其实也不能全怪他。”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一会儿送他回去，还是……”

“现在他家里没人，怎能让他回去？我看今晚就让他住在咱们家吧。”

“这个……行。可是明天呢？”

“明天？明天也不能让他回去。这段时间，咱们得想办法把他留下，不能让他回去。”

“可是要留到什么时候呢？他爸事情，早晚都得让他知道。”

“妈，我这样想，咱们先让他住在咱家，给他温暖，给他关怀。让他知道在他周围，除了他的爸爸妈妈之外，还有人关心他疼爱他。那样的话，就是以后他知道了他爸他事情，也不至于太伤心，想不开，再干傻事。妈妈，您觉得这样行吗？您同意他暂时住在咱家吗？”

“他没有亲戚了吗？可以通知他的亲戚，让他们来接他呀。”

“妈，您怎么就不明白：他现在最信任的人，其实是我呀！他今天回来，没有联系他的爸妈，也没有联系他的亲戚，却联系了我。这说明什么？不就说明了这一点吗？”

“这事情你没有对我说，我怎么知道！”妈妈埋怨。

“我想对您说的，可是刚才没有机会。”

妈妈点头，认可。

女儿继续说，“我的想法是，这几天先让他在咱们家里住着，然后咱们再联系他的亲戚，和他们商量一下，看接下来怎么办最好。”

妈妈沉吟了一会儿，说好吧，就这样办。

“总之咱们一个目标，不能让他再想不开，再出走。”

妈妈心疼地看着女儿，“丫头，你这样替她着想，累不累呀？”

“妈，谁让我是他的老师呢。”女儿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妈妈撒娇。

卷二情迷盗亦有道

肖蕾母女回到客厅的时候，王昊已经吃完饭，正在和肖蕾的爸爸说话。

肖蕾到饭桌前收拾了王昊的空碗，然后又回来，坐在王昊身边，问起了他这段时间的经历。

王昊说，“那天我从家里出来，直接去长途汽车站，买了去北京的车票，坐上了开往北京的长途客车。我听人说，不到长城非好汉，所以想去北京看长城。”

“我们那辆车，上午十点从车站出发，据说要十几个小时，也就是第二天中午才能到达北京。”

“车到半路，下午的时候，我们经过一个小镇。那时候几个人嚷着口渴，说要下去买水喝。司机把车停下，说谁想买东西，就趁势下去一起买。以后的路段不停车了，停车耽误时间。他这样一说，许多人都下去了，有的买东西，有的不买东西。不买东西的下去之后在车周围闲逛。大家坐了半天车，都有些累了。”

“我看到许多人下车，就也跟着下去了。我想解手。”说至此有些脸红，看一眼肖蕾和她的爸妈，看他们表情正常，就接着往下说，“我下去之后向一个当地人打听，他向我指点，说旁边就有一个厕所。我听后赶忙跑了去，因为觉得下车的人多，大家重新上车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所以并没有对司机特别交待。”

“可谁知，等我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车已经启动了。我赶忙向车跑去，边跑边叫停下，可他们好像没听见，一直没停下，开走了。”

肖蕾爸听到此处，不禁轻轻摇头，叹息道，“毕竟还是个孩子呀，没有经验嘛。”

肖蕾妈说，“他才多大？当然没经验了。”随后就催促，“接着说，后来呢？”

“后来，我在那里站了一会，就随便坐上一辆路过的客车，到了d市。到了那里之后，天也就黑了。我在街上的一家饭店吃过饭，就去了一家旅馆。”

“我没带身份证，除了房租，多缴了二十块钱的押金，才被允许住下。”

“那天我住的是一个四人房间，我按照门牌号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一个男人，中年男人……”

听到此处，肖蕾截住了他，“中年男人？就是那个骗走你钱的中年男人吗？”

“嗯，就是。”

“他怎么骗你钱的？”

“当时他正在喝酒，一个人喝闷酒。我进去，他一边喝酒，一边就和我说话。他问我是不是学生，我说是。他问我为啥逃学？我说不想上学，所以就逃学。他说你一个学生出远门，不带钱可不行……”

“呀！”肖蕾着急道，“他在套你话呢，你可不能乱说。”

“我当然不会乱说。我没理他。”王昊看着肖蕾，感激地说。

“那，既然这样，他又是怎样骗走你钱的？”肖蕾问，既关心又好奇，还有一些困惑。

“我们后来又谈了些别的。他没有再问我的事情，我对他也就少了一些戒心。”

“所以，你就上他当了。”肖蕾责怪的口气说。

王昊“嗯”一声，惭愧地垂下了脑袋，不说了。

“说呀，咋不说了？”肖蕾问。

“你都知道了。”王昊沮丧地说。

“我……”肖蕾又郁闷又生气，“我那是猜的，傻瓜。我又没在跟前，我怎么知道？”

肖蕾妈忍不住埋怨自己的女儿，“你别c嘴好不好？你c嘴，人家没法说。”

肖蕾爸也不满，“你这丫头，咋那么话稠？”

肖蕾看着爸爸，心说不是你的学生，你当然不太关心。不关心就不会话稠。心中嘟囔着，却转脸催促王昊，“你怎么上他当了，快说啊。”

王昊看着老师一家，心中觉得很温暖。看一眼大家，继续说下去。

“后来，那个人拿出一把糖果，拿起一个让我吃。”

“不能吃。”肖蕾叫道。

王昊一惊，又停住了。

“又c嘴！”妈妈埋怨。

“你……吃了吗？”肖蕾不管妈妈，直接问王昊。

“吃了。”王昊回答。

“天啊，你死定了。”肖蕾叹息，怜悯地看着王昊。

“老师真聪明。”王昊赞颂道。

“傻孩子，这种事情，稍微有些见识的，都不会上当的。”肖蕾爸爸说，“不过你毕竟是个孩子，吃这样的亏，也难免。”

“你这傻瓜！你没吃过糖啊？怎么谁的糖都敢吃！”肖蕾不想责备他，但实在忍不住，还是责备他。

“我……”王昊又羞又不安，红着脸向肖蕾辩白，“可是，他也吃了呀。他先吃，没事，然后我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