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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莫道不相思

天地初开,大陆分崩离析,陆地之间,远隔重洋,唯有船队经商来往,互通有无,有那诸子百家,各抒己见的浩然大陆,有那信奉教廷,法度深严的神圣大陆,有那南蛮图腾,膜拜先祖的蛮荒大陆,传说更曾有那未知的航线,通往那妖邪统御的永夜大陆,然天地之全貌,众说纷纭,便是那学究天人的术学大家,或是踏遍四方的游学者,亦未能断言。

浩然大陆,西梁国都,上京皇城,正值皇上寿辰,宫宴中,张灯结彩,大臣之间把酒言欢,觥筹交错,殿内酒池肉林,歌舞升平。

主位之上,却是空空如也,头戴凤钗的端庄华服女子,身居王座一侧,眼眉深蹙,暗自叹息一声:「自家办的寿宴,落下众卿,独自偷欢,普天之下,怕是只有陛下这般荒唐,幸好大臣们也见惯不怪了,早年还有御史大夫犯颜直谏,无奈陛下嘴上应承着下回必改,行事却照样百无禁忌,一来二去,便连那些最刻板的老臣们,都懒得与陛下计较了,宰相大人常让我规劝陛下,呵,与后宫那位相比,自己这个皇后又算得了什么?」

皇后眼角扫向左侧首位,年迈宰相,独饮闷酒。

寝宫内,床榻上,罗帐中,一宫装艳丽妃子巧笑嫣然,一手捂住身边荒淫君王亲上来的嘴唇,娇嗔道:「今个儿寿宴,皇上你不陪着皇后群臣,反倒跑臣妾这霓裳宫中,明儿早朝,那些御史们又要哭天抢地参臣妾一个魅惑君王的罪名了,臣妾当真冤枉得很。」

西梁皇帝,梁王却丝毫不以为然:「这些年你被他们参得还少?即便朕准了?这上京之内,还有人敢治你的罪,还有人能治你的罪?小妖精,若你不情愿,朕难道还有本事爬到你床上来?」

霓裳宫之主,既为梁王妃嫔,亦是浩然天下八位六境高手之一,【舞妃】月云裳。

月云裳笑道:「这不还有宰相大人在么?臣妾入宫前,家父曾当面再三交代,见着宰相大人,如见长辈,不得仗着修为目中无人,须敬重些。」

梁王扶额:「爱妃休得提他,提起他朕就头疼,朕都说了,内阁之事,宰相可一言决之,那老头子放着大权不要,非要朕事必亲躬,这皇帝当得好生无趣,明明其他老家伙都让朕糊弄过去了,偏生他不领情,半点面子不给。」

月云裳:「那可是皇上你的恩师,皇上什么性子,是否治国之才,瞒得过旁人,还能瞒过他去?对了,皇后娘娘前日到霓裳宫小坐,让臣妾劝劝皇上,勿要夜夜放纵,荒废了朝政,哈哈。」

梁王捶胸顿足:「唉,这日子没法过了!」

月云裳:「皇上也该雨露均沾,多宠幸皇后娘娘与其他姐妹才是,省得臣妾在宫中难做人。」

梁王:「下回一定,下回一定,乖裳儿,今晚且容朕在这过夜,明晚朕便去宽慰皇后。」

月云裳:「又是下回?皇上你都下回多少遍了?你自己数数?人道是君无戏言,皇上你这是言戏无君啊!」

梁王:「不说这些了唉,有宰相在,这朝政,乱不了,对了,朕一直想问,这修行者,到了你这般境界,当真就是神仙了?朕把你肏到求饶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多了不起呀……」

月云裳俏脸一红:「哼,皇上你整天不务正业,那方面倒是天赋异禀,别说臣妾了,皇后那么一个贤良淑德的端庄女子,还不是被你肏得如母犬般淫叫,第二天连床都下不了?」

梁王一呆:「你……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难道你偷听?」

月云裳一笑:「臣妾修的【舞道】,五感本就异于常人,皇后寝宫离这又不远,你还把她弄到窗前后入操弄,臣妾想不听都难啊。其实修行者也不是神仙,也就寿元比常人要绵长,杀力比普通人高出许多,即便臣妾身为六境,也照样要面临生老病死,除非……除非晋入那玄之又玄的第七境,或许能超脱生死,得道飞升吧,只是七境始终止于传说,无人可证,起码臣妾是看不到那道门槛了。」

梁王:「那李挑灯呢?你曾说过她也许是浩然天下修行者中第一人,连她也不行?」

月云裳摇头道:「臣妾虽与挑灯姐姐自小相熟,情同姐妹,但天下第六境,境境各不同,挑灯姐姐修的是【剑道】,道不同,自难探究,不过臣妾从未听她提起关于七境的片言只语就是了。」

梁王:「浩然天下仅有的八位六境修行者,偏又俱为女子,人称江湖八美,春兰秋菊,各胜擅场,朕得爱妃垂青的,三生有幸也。」

月云裳皱眉:「皇上,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王:「你的那位挑灯姐姐,到底有多漂亮?若是能劝动她与爱妃一起同床侍寝,姐妹齐乐,朕便是舍了这江山又如何?」

月云裳冷笑道:「皇上端的好算计,要了臣妾身子还嫌不够,还想把挑灯姐姐一起弄到床上去?只怕到时候你不但要舍了这江山,还要舍了这性命!」

梁王:「爱妃莫要动气,莫要动气,你知道朕的性子,也就嚼嚼舌根,说说罢了,勿要放在心上。」

月云裳一叹:「挑灯姐姐人前素来一袭白衣,不喜装扮,你永远无法想象她取下剑钗,三千青丝垂落腰间,风华绝代的绝美容颜,是何等的惊艳,人间有绝色,当属李挑灯。」

梁王疑惑道:「能被你这样的美人儿称作人间绝色?李挑灯有这么美艳么?」

月云裳陷入回忆:「但我再也不想见到那样的挑灯姐姐了……」

浩然大陆每隔数十载,灵山之巅的异域通道便会自行开启,内有域外天魔侵入,继而为祸人间,浩然天下有不成文的约定,若是通道打开,六境修行者之间便要暂且放下恩怨,合力封印,然而数年前的那场变故,通道虽被封印,前去的所有六境高手,竟是悄无声息地尽数陨落,其中便有挑灯姐姐的师尊,上代剑阁之主,【剑圣】李青蓝。西域血魔教与剑阁素有世仇,一直韬光养晦,蛰伏至今,如今终于等得李青蓝陨落,剑阁暂无六境强者坐镇的良机,倾巢来犯,光是五境巅峰高手,便有四位之众,挑灯姐姐新任阁主,命剑阁所有弟子驻守阁内,一人出战迎敌。

那一天,挑灯姐姐摘下了绾在青丝上的剑钗【小醉】。

那一天,她一念起,便入了六境。

那一天,血魔教众尽数覆灭于剑丘之下,无一幸免。

那一天,鲜血染红她一身素衣,西风扬起她如瀑长发,她蓦然回首,泪眼婆娑:「云裳,我师父不在了,那个总是毛手毛脚摸我屁股占我便宜的色老头再也回不来了。」

那一天,挑灯姐姐美得让人窒息,哭得让人心碎,那一瞬间,我仿佛看见整座剑丘上的残剑,诉说悲伤。

那一天,剑阁新主,【剑圣】李挑灯伫立剑丘之上,血衣披着夕阳余晖,抹干清泪,重新绾起发髻,清冷如故。

梁王:「不施粉黛,素面朝天都美成这样,那她稍作打扮,穿上「那种」衣裙又该是何等倾国倾城?啧啧,可惜了……」

月云裳:「皇上你这话若是叫挑灯姐姐听去,就该去准备寿衣了。」

梁王:「朕也就在爱妃面前敢调侃两句罢了,嘻嘻,上回朕找商队订购了神圣大陆上的衣物,不日将运往上京,届时爱妃在这霓裳宫中,一件一件穿给朕看,可好?让朕瞧瞧哪件最好看。」

月云裳随手拨弄着脸侧垂下的发鬓,提起玉足,私处春光乍泄,脚尖轻轻往梁王胸前一圈一圈撩拨着,眉目如画:「以臣妾的身段,穿什么衣裳不好看?」

梁王一呆,喃喃说道:「好看……爱妃穿什么都好看……」

月云裳掩嘴笑道:「你这大色胚,上回拿给臣妾穿的那几套衣裙,不该露的全都露得精光,亵裤更是只有一小块透光的三角布料外加两条细绳,臣妾都不晓得那还算不算得上衣裳,要不改天我拿给皇后娘娘品鉴一番?」

梁王:「别,别,爱妃饶了朕这回吧,皇后若是瞧见了,又该数落朕荒淫无度,对不起西梁列祖列宗了。」

月云裳俯向梁王,悄声耳语:「先皇们可没皇上威风,骑在一个六境高手身上肆意驰骋,为所欲为……」

梁王惊醒,连忙把话题扯开:「江湖盛传,北燕长公主,【武神】燕不归,最是跋扈好斗,铁拳之下,罕逢敌手,爱妃可曾与之交手?」

月云裳:「燕不归?那个疯婆娘?我吃饱了撑着去招惹她,她修的可是【霸道】,发起疯来连自己人都一起揍,那年她初晋六境,大举兴兵,讨伐东吴,被挑灯姐姐劝下,两人在边境的酒肆中痛饮一场,临行前,疯婆娘借着酒劲,隔空一拳打断东吴边塞旌旗,吓死个人哩。」

梁王神色古怪:「燕不归是个听劝的?」

月云裳悄声道:「姐姐劝人,无需多言,只管出剑。」

梁王:「旌旗被断,那冷烟花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冷姓女子,名烟花,出身东吴将门世家,冷家家主次女,东吴现任三军统帅,她的另一重身份,则是六境修行者,【天枪】冷烟花。

月云裳没好气道:「冷烟花?她大概是这个世上最无趣的女人了,为了东吴,你让她到妓寨当婊子卖身都成,何况忍一口气?」

梁王:「六境修行者,当今世上怕是没几个嫖得起啊,对了,她和燕不归因何结怨?」

月云裳一叹:「北燕东吴,多有交战,互有胜负,多年来未有兵灾,全赖剑阁居中制衡,她们二人的恩怨却是不止于此,当从一桩旧事说起,皇上可曾听闻,江湖人评价冷烟花,有独枪守孤城的说法?」

梁王:「朕听过,冷烟花擅守,故有独枪守孤城的美誉。」

月云裳微微摇头道:「孤城不是一座城,而是一栋宅院,冷烟花所居之处,就叫孤城。守也不是守望,而是……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