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十七节 画像(1 / 2)

作品:《娶个姐姐当老婆(阴魂)

在应允唐琦拉,接下这个活的时候,琼恩并没有把这件事想像得太难。魔法不是巫术,不是玄学,它其实更近似於科学,是有原理可讲,有规律可循的,是可以分析丶推理丶计算丶验证的。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怕不讲道理,只要讲道理,而不是随心所欲乱来,那就好说。

对於琼恩来说,修复一个残缺的魔法阵,这并不算甚麽新鲜事,当年在学校里就没少练习过。何况这次还有设计者自己的手稿在,推算过程丶设计思路都有,难度理当是不高的。总而言之,作为这世界上最好的巫师学校的高材生,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事实证明他太轻敌了。

不知道是因为年代太久远,魔法学的变迁太严重,还是因为中土和东域的巫师思维逻辑差别太大,琼恩对着魔法阵研究了半天,发现越看越迷糊,很多地方和他之前所学的原理丶规则是不太相符,甚至完全背道而驰的。他回过头去看巫师手稿,然後发现连人家的很多推导过程都看不明白,这就比较尴尬了。

眼看已经到了中午,琼恩还没琢磨出半点头绪,只好对唐琦拉说这里环境太吵,桌子太冰,椅子太硬,光线太亮,总之各种影响发挥,要回自己住处才能工作。唐琦拉倒是无所谓,同意他把所有资料都打包带回去。

「去请维若拉小姐过来,还有凛小姐,」直接使用了一个传送术回到青铜豪宅,琼恩吩咐隐形仆役,「我就不信弄不明白这东西。」

「很难吗?」珊嘉有些担心的看着琼恩,她很少看到自己弟弟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如果太麻烦就算了吧。」

「我才不会这麽快就认输!」

如果没答应也就算了,现在话都说出去,结果却又承认做不到,那不是太丢脸了吗。琼恩很在乎面子的——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

维若拉很快过来,凛却不在,估计是逛街去了,琼恩也不在意,凛是主要靠天赋的,理论水平还不如他,就算在也帮不上多少忙,真正值得信赖的是传道巫师,她才是专家。

传道巫师显然也没见过这麽奇怪的魔法阵,她对着图纸和手稿研究了一个多小时,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其间不断召唤出虹雾,大概是在从以往历代传道巫师的记忆中寻找线索,最终,她抬起头来,表示初步理清了头绪。

「这个魔法阵杂糅了多种体系的魔法在内,而且都是上古时代的体系,」维若拉解释,「就目前分析出来的,包括精灵的高等魔法丶纳菲尔的缚魔术丶耐瑟魔法,还有东域的觋术。」

精灵高等魔法琼恩自然知道,纳菲尔是一个古代的魔法帝国,和耐瑟瑞尔大体上同时代,以各种召唤丶控制邪魔的法术而着称,耐瑟魔法更不用多说,但「觋术」是个甚麽东西?前几天他曾经听梅菲斯提及过,应该是一种巫术,但具体细节就不清楚了。

「觋术麽,」维若拉想了想,「这麽说吧,我们通常都认为,东域人排斥巫师,导致魔法学也不发达,对吧。」

「是啊。」

「那红袍巫师呢?」维若拉反问。

琼恩被问住了,红袍巫师所盘踞的塞尔王国,乃是大陆上的魔法重镇,是巫师人口最多的地方,至少在阴魂城回归之前是如此。而众所周知,红袍巫师源自穆罕帝国,最初就是穆罕的一批巫师们因为不堪压迫,举旗造反,抢下了塞尔高原这块地方并且独立建国。如果说东域的魔法学水平低下,那怎麽会产生红袍巫师这个群体?

「实际上,说东域人排斥巫师当然没错,但要说东域魔法学不发达,这就要分时期丶分情况来看了。现在当然是如此,但在几百年前,东域的魔法学其实还不差,由於上古魔法帝国伊玛斯卡的一些遗留,至少在亡灵术领域的水平还不错,比中土可能还要强一点。」

「那个,等等,」琼恩提出异议,「我听说,伊玛斯卡擅长的是炼金造物和空间法术,似乎并不以亡灵术着称。」

「你说的那是伊玛斯卡的官方情况,」维若拉说,「皇室当然是以奇械术着称,但那些『学者』呢?他们又学不到那些血脉限定的奇械术。而且在帝国晚期,有些学者为了制作一种智能魔像,致力於亡灵术的研究,为官方所不容,他们只好离开城市,隐姓埋名,结果反而因此侥幸躲过了灭国大劫。伊玛斯卡陨落,皇室的奇械术就此失传,反倒是这些幸存者和他们精研的亡灵术,保留了下来。」

琼恩突然想起了某只炎魔,他就是因为试图用亡灵魔法来创造智能魔像,结果被放逐到了幽暗地域。

「红袍巫师现在是全面发展,八系具备,但最初其实只会亡灵术。现在的红袍领袖萨扎斯坦就是亡灵学派的首席导师,这不仅仅因为他最强,也是有历史原因的,」维若拉接着说,「红袍在塞尔建国,东域的巫师们看到希望,纷纷前往投奔。结果导致东域本土的巫师近乎绝迹,魔法学水平自然就一落千丈了。」

「红袍巫师建国後,与中土互相交流,逐渐放弃了原本传统,改用中土的魔法体系,现在已经基本看不到以往的痕迹了。但在东域本土——主要是恩瑟,据说还残留着一些巫师,秘密传承着他们的古老巫术。」

伊玛斯卡遗留下来的亡灵术,在漫长的千年时光中,杂糅了穆罕丶恩瑟和东域原住民的巫术在内,演化出了一套令普通人,甚至其他地方的巫师都难以理解,难以形容的东西,这就是「觋术」。

觋术是亡灵术的一种演变,重仪轨,善比附,偏重於诅咒。比如说想要杀一个敌人,战士的逻辑是直接拔刀去砍,普通法师的逻辑是放个火球,而觋术的逻辑,则是寻找一个「替身」,这个「替身」与敌人的联系越紧密越好,然後干掉这个替身,从而间接地杀伤敌人。

「比如说扎个小纸人,写上出生日期?」

「虽然不懂你在说甚麽,但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你这麽一说,倒确实是,」琼恩想了想,「亡灵术的确也有这个风格,只是没这麽夸张。咦,萨马斯特搞出来的那个『化身』,好像也有点这意思啊。」

萨马斯特原本打算使用的「化身」,其实就是拿维若拉作为阿祖斯的替代品,借助两者之间的联系来施法。琼恩当时没有多想,虽然觉得有点怪,但也没敢多问,现在想起来,这不是和东域的觋术颇为类似麽。

「有可能,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萨玛斯特的确学过觋术。」

好吧,琼恩总算知道自己为甚麽看不懂这个魔法阵了,原来根本就是个大杂烩,而且还都是千年之前的魔法体系,早就远远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不过这样东拼西凑糅合起来的东西,真的能运作麽?

「似乎是可以的,」维若拉说,「虽然看起来杂乱,但细细分辨的话,却是非常有条理,彼此联结契合,浑然一体。这位前辈真是了不起,太了不起了,」她连声赞叹,「简直是神乎其神,令人匪夷所思。」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很佩服人家,不过反正对方也听不见,夸奖的话不妨晚点再讲,先说怎麽把这个魔法阵修复。

「这个有点难,」维若拉沉吟,「前三种魔法体系还好说,至少最底层的逻辑是互通的,我也都懂一些;东域的觋术自成一格,内在道理与前三种迥然相异,我可弄不明白。」

「历任传道巫师,就没有一个懂觋术的?」

「我们没事也不会来东域啊,诸神协定对我们也是有效的。只有马伦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略知一二,所以我才能分辨出这是觋术,但也仅仅只是认识而已。」

「所以我们还得去找个东域本土的巫师来帮忙?」

东域的巫师可不好找,如果好找的话,唐琦拉就不会病急乱投医了。等等,说起来,身边倒是的确有位「女巫」,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试试看吧。

「去请翡翠小姐过来。」

从石棺里爬出来的那位女子,只知道自己是翡翠女巫,连名字都不记得,其他人又不好总是叫她女巫,最後索性就以「翡翠」代称。听了琼恩的命令,隐形仆役真要离开,维若拉制止了它,「不用了,她不在。」

「她去哪了?」

「和凛一起出去了。」

「……」

「这四种不同的魔法体系杂糅在一起,又都各有残缺,若想修复魔法阵,先得把它们一一区分开来,」维若拉研究了半天,显然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觋术我不懂,但可以先放在一边,把其他三种修复好再说。」

这也是个办法,先易後难,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前面做完了,後面也跟着水到渠成。

接下来先做区分工作,由维若拉列出不同魔法体系的各自特徵,琼恩和珊嘉据此在图纸上做出标识,将它们单独整理出来,最後交给维若拉审核。这一步倒不难,只要有最基础的魔法学知识就能做,只是极其繁琐,梅菲斯在旁边看了一会,也参与进来帮忙。四人整整弄了一下午,眼看太阳都已经快要落山,才算勉强完工,将精灵丶纳菲尔和耐瑟三系分别标识丶提取出来,剩下的那些自然就是觋术部分了。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琼恩说,「明天再继续。」

晚饭的时候,琼恩发现人不齐,凛和翡翠女巫还没回来,他有些担心,打算让莎珞克去找找,结果才发现魅魔也很早就出门了。下午他们都在专心整理魔法阵,压根就没注意。

算了,估计也不会出甚麽事。

晚饭後,珊嘉回自己房间,她每天的学习课程排得很密,从不懈怠。琼恩拉着梅菲斯去露台上看夜景——虽然其实也没甚麽好看的。「今天真是累死了,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唐琦拉,」琼恩抱怨,「我以前在学校里,也经常被导师拉去打下手,参与绘制一些大型魔法阵,从来没这麽累过。」

梅菲斯倒是气定神闲,「那是因为你看不懂自己在做甚麽,也不明白自己所做的这些有甚麽道理和意义,所以就觉得格外麻烦。」

琼恩的确看不懂,他学的是「现代」魔法学体系,所谓现代魔法学,是耐瑟陨灭之後,魔法女神综合了中土各大魔法帝国丶精灵族丶龙族的魔法体系,创造出来的一种东西。它是一种更简化丶更泛用的版本,适合入门,适合推广,和那些上古魔法体系也有渊源,但毕竟已经不是一回事了。

「艾弥薇你能看懂?」

「我当然更看不懂,」少女说,「但沉得住气,耐得住烦,这不是做事情的基本素质麽?」

「……我错了。」

两人正在闲聊,凛忽然跑了过来,「我回来了!」她中气十足地宣布,「你们有没有想我啊?」

「……你干嘛去了?」

「哦,我待着很无聊,就拉着翡翠出去逛了逛街,但这城里连卖衣服的商店都没有,真是没劲。」

「没劲你还弄到现在这麽晚才回来?」

「因为我碰到熟人了嘛,所以多聊了会,」凛说,「你们猜猜是谁?」

你毕竟是在这边出生长大的,有些熟人很正常,我又不认识,怎麽猜得到。

「琼恩你也见过的,」凛提示,「就在前段时间。」

「喀流奶奶?」梅菲斯在旁边说。

「猜对了,还是艾弥薇比较聪明。」

「她怎麽来了?」琼恩奇怪,难道是因为埃卜拉在辛巴城搜捕红龙教徒,老人家不愿屈服,就逃来此处?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问题是她也来得太快了吧,琼恩也才昨天刚到呢。

「她是被传送过来的,」凛说,「不止她,还有很多人呢。」

凛上午睡醒後,琼恩丶珊嘉丶梅菲斯都不在,她待着无聊,就决定出去走走。逛街这种事情一定不能一个人,否则就索然无味,凛本来想邀请维若拉一起,结果传道巫师表示没空,她和莎珞克一向又不是很对付,於是便拉上了翡翠女巫。

圣渊城不大,没半天就全转完了,凛颇觉无聊,正准备回去,却被人叫住了。她回头一看,吃了一惊,原来是喀流奶奶。

和喀流奶奶聊了聊,凛才知道,原来辛巴城变乱发生後,埃卜拉上台,一方面是全城搜捕红龙教会的神职人员,同时要求普通信徒公开宣示放弃信仰,另一方面则是颁布法律,命令旧城区的居民全部搬家到新城区,限期三天,逾期不从者强制拆迁。这激起了旧城区很多居民的不满,许多人和喀流奶奶一样,既是红龙的虔诚信徒,又在旧城区住了大半辈子,不肯搬迁,便和埃卜拉派来「监督」搬迁的官员发生了冲突。冲突越来越激烈,最後闹到了军队出动的地步,埃卜拉也当真是毫无顾忌,居然下令放火,将旧城区直接付之一炬。

「这家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琼恩吸了口冷气。

他是去过辛巴城旧城区的,知道还留在那里的居民,以老弱妇孺居多,腿脚都不会很灵便。埃卜拉是不是有甚麽城区改造的计划且不谈,但这样一把火放起来,必然导致伤亡惨重,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葬身火海。这家伙看起来文质彬彬,下手居然如此狠辣,不会真的是被亡灵附体了吧。

梅菲斯也是面有怒色,停顿了一会,问:「那喀流奶奶是怎麽逃出来的?」

「她不是前几天摔伤了麽,本来在家躺着,走又走不动,大火燃起时,以为死定了,结果她放在手边的那个红龙雕像突然放出强光,照在她脸上。等她再睁开眼睛,就到了圣渊城。听说除了她之外,还有很多人,只要家里有红龙雕像的,都这样被传送过来了。到了这里之後,伊森就派人组织,把他们都安顿在城南的兵营里。」

琼恩沉吟片刻,「兵营里条件应该不会太好,老人家的腿又受伤未愈,不如请她来这里住吧,」他对梅菲斯说,「我可以用萨瓦棋魔像为她治疗,而且这里也更安全一些。」

「我已经邀请了,但她不肯来,说和年轻人住在一起不习惯,会打扰我们,」凛说,「我劝了半天,她坚持不同意,最後我只好送她回去了。」

「那好吧,」琼恩说,「明天……明天不一定有空,等空下来我再和你去看望她,艾弥薇,」他握着少女的手,「到时候一起去吧。」

梅菲斯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

来到圣渊城的第三天,琼恩一早起床,找到维若拉,继续昨天未完成的工作。

珊嘉和梅菲斯依然过来帮忙,凛在睡懒觉,莎珞克仍然没看见人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过珊嘉说昨天晚上她回来过。

第二天的进度比第一天要快很多,大概也是有了经验的缘故。下午三点钟,终於所有的整理工作全部结束。接下来,维若拉要将除了觋术之外的部分,按照不同的原理丶规则修复完成,这个过程预计要两三天,琼恩就帮不上太多忙了。

「觋术的部分怎麽办?」

琼恩也没甚麽好办法,只能抱着碰运气试试看的态度,去请翡翠女巫。

女巫倒是很快就来了,琼恩发现她多了一条项链,而且似乎有点眼熟,想了想才记起来是凛的。看起来她们的感情进展很快,琼恩暗暗吐槽了一句,然後说明来意。

「我看看。」

女巫这一看就是半小时,期间她整个人一动也不动,凝视着面前的图纸。正当琼恩以为她又习惯性地进入冥想状态,考虑要不要把她叫醒时,她忽然说话了,「我见过这东西。」

「你见过?」

「嗯,见过,但想不起来是甚麽时候了,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好像也是有人拿给我看过。」

你也就二十来岁吧,所谓很久很久以前,是有多久啊。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那你能修复它麽?」

「应该可以,」女巫说,「我能一点点地回忆起来。」

「那太好了。」

原本以为最棘手的问题就这样轻易解决,真是出乎意料。琼恩很庆幸当时把女巫带上,否则现在就不好办了。

维若拉和翡翠女巫去修复魔法阵,珊嘉表示想借机学习,帮她们打下手。梅菲斯对魔法兴趣不大,先回自己房间了,琼恩正考虑是不是也回房间去补个午觉,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莎珞克从上面走下来。

「下午好,主人,」魅魔打招呼,「你这是要去捉奸吗?」

「甚麽意思?」

「我刚才在街上看到凛了,」莎珞克笑得不怀好意,「和一个男人在约会哦,两个人坐在一起聊天吃东西,那个男人看起来又年轻又帅气,而且挺有钱的样子,好像叫伊森甚麽的。」

「……你该干嘛干嘛去。」

「你真的不去看看吗?」莎珞克格格地笑,「虽然凛不是主人最喜欢的玩物,但如果就这样被人抢走了,应该还是会很有损自尊心的吧。」

「首先,凛不是甚麽玩物,她是我的女友……之一,是我喜欢并且尊重的女孩子,」琼恩说,「其次,伊森是她的朋友,他们久别重逢,聊聊天是很正常的事情;最後,我的自尊心没那麽脆弱。」

「主人真是心胸宽广,」魅魔称赞,「我本来还想去帮你盯着他们,免得出甚麽事,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是我想太多了。那麽,我去休息了。」

琼恩瞥了她一眼,摆了摆手,示意她赶快消失。

原本打算回房间睡觉,然而躺在床上半天,始终有些心神不宁,怎麽睡也睡不着,只好爬起来看书。傍晚时分,凛终於回来了。

她从琼恩的房间门口经过,进了隔壁,那是梅菲斯的房间。过了几分钟,隐形仆役飘过来,对琼恩说梅菲斯小姐请他过去。琼恩进门一看,发现两位少女正襟危坐,神情都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