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九章 与子偕老 一(2 / 2)

作品:《漫漫长夜侬伴君(鞭下娥眉是我妻)

当她将目光再转向他们后代的身上时,一阵微风吹来,树上落英纷纷。几瓣桃花落在了两个孩子肩头上。礼红深吸了一口春天的空气,真的,那气息有些甜……

礼红是独自回沈阳的,她把和平留在了大连,叮嘱他照顾“陈叔叔”,也就是陈副书记。和平自然喜出望外,他哪里知道,母亲是有意这么安排的。

礼红放心不下丈夫,匆匆乘火车往沈阳赶。在火车上,望着窗外渐渐黑沉下去的天色,礼红越发归心似箭,她惦记着丙夏啊!怎样才能治好丈夫的耳朵?他们总不能靠纸笔交流一辈子啊。

礼红心中对丙夏充满怜意,在她眼中,丙夏既是丈夫,又是她的孩子。他太单纯,也太幼稚,正因为这样,他的经历才一直不顺。

全国解放后,他们夫妻双双到了沈阳,并同在一所部队医院工作。因为兰妈和小三带着念云兄妹居住在这座城市里。礼红一到沈阳,就把念云、念竹接到了身边。多年戎马生涯,她觉得亏欠孩子的实在太多太多。

两个孩子都很乖巧,丙夏也当他们是自己的孩子,疼爱至极。

那时的沈阳,许多大工厂刚刚拔地而起,全国各地工程技术人员和劳动者汇集在这座关塞之外最大的都市里,为建设工业基地而奋战。丙夏夫妇生活在这样一个意气风发奋发图强的年代,生活在这样一座充满活力的城市中,浑身上下也充满了干劲。其结果便是在一九五〇年,家中又新添了一个小生命,那就是和平。

解放后,丙夏曾回过家乡杨大洼,可惜,那里已没有他什么亲人。腰山大火之后,日本人曾血洗杨大洼,生存者逃难后,大多就没再返回家园。丙夏看到萧条的故园,眼睛又红了。从此,一去未再回来过。

那样的年代,丙夏正值年轻力壮,夜夜都要在礼红白嫩的玉体上奋战。抚着礼红光溜溜无毛肥屄,手感很特别,有一种难言的美妙。他用手指轻轻掐着肥软的大阴唇,看着上面两个刺字,便会想起妻子所承受过一切凌辱,想起各种东西和形形色色鸡巴在她阴道里、肛门中进进出出的情景,于是,他的物件竟会硬得出奇,有如钢枪,插得礼红狂叫不休。

礼红从来不敢去公共浴池洗澡,也不敢到游泳池游泳,日本鬼子在她肚皮和屄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耻辱印记。她平时只在家中用大盆洗澡,丙夏会在洗澡水中加入一些花瓣和香草,使她浴后通体芬芳,又不遭蚊咬。

五十年代,中苏关系正处于蜜月期,沈阳有许多苏联专家顾问,以至沈阳人的语言风格都受到了影响,口语中出现许多俄语词汇,诸如将连衣裙称为“普垃圾”,把下水道叫做“马葫芦”……便是在文化上也丢弃了自家传统,渐渐“斯拉夫化”起来。如少先队活动中出队旗的仪式、呼号,无一不是模仿人家,看上去好像这里好像东欧某个城市,而不是中国。流行歌曲更是《喀秋莎》、《田野小河边》和《山楂树》、《三套车》什么的。唱得人们还如醉如痴,陶醉其中,自我感动着。那时沈阳的穿衣打扮,举止动作,甚至脸上表情都模仿着老毛子。并且也像苏联人那样,热衷于跳交际舞。

不错,苏联专家最喜欢跳舞,以至于在市中心建起了一座舞厅式俱乐部,名为“中苏友谊宫”,这是苏联专家的专用舞场。每逢周末,便有相关领导特意组织附近部队医院的女军医和护士,乘坐大客车前往“友谊宫”,陪伴“老大哥”们跳舞,以此增进伟大的中苏友谊。至于医院中的男医生,对不起,没份,该干啥干啥去吧,没人请他们。

礼红在众多女军医护士中,是十分出众的,她自然也要去陪老大哥跳舞,这是政治任务,不可以拒绝的。何况她身为党员和抗战老干部,更应该起到带头作用。

白种人虽辨别不出黄种人的美丑来,可那些苏联专家还是格外青睐礼红。尽管她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但依旧肤细如瓷,浑身溢着迷人的芳香。那时的中国军装,也模仿苏式风格,盖帽和肩章都是由捷克生产的。礼红身着军衣,分外精神,看上去别具风韵。每次舞会上,礼红都要一曲接一曲地跳,舞伴换了一个又一个。老毛子们都想跟她跳上一曲,甚至一宿。毛乎乎的大手搂在她一把可盈的小腰上,拖着她在舞厅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俄罗斯人胆量大,且十分好色,把她搂得紧紧的,用他们壮实的胸脯,挤压揉蹭着中国女军官酥软的乳房,大鸡巴就隔着裤裆,揉蹭着她绵软的小腹,大毛爪子也由她的腰部移动到肥突的屁股上……

舞会结束后,礼红回到家中已是深夜。丙夏那时并没有睡觉,他每回都会耐心地等待妻子。礼红一回来,未及脱下军衣,他就搂抱住爱妻,连吻带亲。有时便会发现,老婆后腰部位的军衣上有明显的汗渍手印,甚至屁股部位的裙子上也有汗手印。那手印大如熊掌,一看便知不属于中国人的。丙夏心中不由得会泛起酸来……

后来,每当有关人员来组织女军人去陪苏联人跳舞,丙夏都会当众发几句牢骚:“这些骚老毛子,到底是专家顾问还是流氓?”只因说了这些话,丙夏便受到了严肃处理,级别都降了下来。他的话被上纲上线,罪名是“破坏了牢不可破的中苏友谊”。

随着沈阳工业建设的迅猛发展,地方医院纷纷建起。于是,部队支援地方,丙夏在部队受了委屈,级别比妻子礼红都低了许多,便主动要求转业,去了一所地方医院,那已是一九五四年了。

巧的是,小三也在那所地方医院,居然和丙夏同在中医门诊。

不久,医院要送部分医生到大学进修。考虑到丙夏是部队转业的,又是老革命,便将其中一个名额给了他。丙夏不仅不领情,反而对院长大吼:“我去大学干什么?我的医术和能力,都可以给教授当师傅了!”院长不敢和老革命硬来,便把名额给了小三。

两年后,小三学成回来,手中便多了一纸文凭,由此竟提升为中医门诊的负责人,成了丙夏的上司。昔日,曾要拜丙夏为师的人,如今倒领导起丙夏来了,丙夏也觉别扭。可他天性倔强,又不善搞人际关系,不喜媚上,所以,尽管大家都知道他为人正直,可却很难成为他的朋友。更因他老婆漂亮,惹无数人忌妒,所以,丙夏也就只有干活挨累的命了,好事往往不沾他的边。

丙夏也曾想让念云或念竹继承他的医术,可人家兄妹对中医全然不敢冒。念云喜欢作画,丙夏虽不想让他搞美术,可孩子已大,不好强来,也就随他去了。

念云每到休息日便背了画夹,去北陵或东陵写生。这孩子倒也聪明,画的风景栩栩如生。念云有一本自制的画册,都是他凭想象画的一些小人,秘不示人。丙夏和礼红也不去碰他的东西。

一次,念云和几个同学去郊外写生。丙夏正在家中忙活什么,却见年幼的和平在翻弄着一本画册,丙夏一眼扫到画面,顿时震惊,他劈手夺下画册。这就是念云不肯示人的东西,丙夏翻着画册,气得手都颤抖了。

厚厚一本画册上,每一页画的都是一丝不挂的美女,画中所有的女人都是一个模样,大奶子大屁股细腰,且都是鹅蛋脸,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口……乍一看像礼红,再看,分明就是礼红!因为那女人阴部无毛,胖肚皮上一边一个小黑点,一看就代表了两个刺字……

丙夏看着那一幅幅画,心跳加剧,眼前阵阵发黑。他哪里晓得,其实礼红早就是儿子心中的意淫对象了。那时,念云已经十七岁,童年的经历并没有从记忆中消失,何况又是那样的往事——

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自己曾拍打过母亲的屁股,那屁股白得耀眼,大得出奇。他也不曾忘记,自己的小手曾抠在妈妈的屄里挖出糖块来吃,妈妈的屄水淋淋滑溜溜的。他同样没忘记,自己曾从母亲阴道里叼出芭蕉,母亲的肥屄颤抖缩动的样子,他会牢记一辈子……

现在,他已到了怀春的岁月,满脑子也该想着异性了,可他想得最多的居然是亲生妈妈!每夜手淫时,想的就是妈妈挨操时的情景。

丙夏合上画册,咬紧了牙齿。正巧礼红从外面回来,见丈夫脸色不好,便问他怎么了。丙夏把画册往她身上一摔:“看看我们的宝贝儿子吧,都画了什么东西?连老子的媳妇他都惦着!”

礼红嗔道:“你在胡说什么呀!”

及至她翻看画册后,脸色也变了,变得绯红。她轻声对丙夏说:“这孩子思想出了问题,我得帮助他。等他回来,我必须单独和他谈谈,你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吗?”说着,礼红轻轻摸着丙夏的手。

丙夏最疼礼红,也最崇拜妻子,更无比信赖她,妻子的话,一句顶一万句,他岂能不听?

念云回来后,吃过了饭,礼红便神情严肃地将他叫进了里屋。那时,礼红仍在部队医院工作,他们家的住房也是部队的,条件不错。

她和儿子谈了很久,念竹及和平几次要进去凑热闹,都被丙夏喝止了。十六岁的念竹噘起小嘴直嘟囔:“干什么嘛,今天家里是怎么啦?”

直到很晚,礼红才和儿子出来,那时念竹、和平已经熬不住睡着了。丙夏看到,念云眼睛红红的,礼红眼皮肿肿的,显然,母子俩都哭过。至于谈了什么,礼红没告诉丙夏,丙夏也没敢多问。

两年后,念云考取了南方一所美术院校。同是在那一年,念竹也当兵走了。家里顿时清静起来。

一九六一年,念云大学毕业,分到了武汉,在一个区群众艺术馆工作。那里就是他父母的故乡。

礼红是一九六四年复员的,因是抗战干部,行政级别较高,便担任一家大医院的院长。丙夏曾想调到礼红身边工作,礼红说:“还是免了吧,夫妻同在一个单位工作不好,你犯了错误,我怎么批评你呀?”丙夏一听有道理,只好作罢。

丙夏和礼红被批斗后,念云也受到牵连,好在群众组织并不知道他就是国民党军官范云轩的儿子,否则,他的日子将更难熬……

“呜——”列车在长鸣声中抵达沈阳,礼红的回忆也被打断。那时的火车速度很慢,宛如牛车,不晚点倒不正常了。礼红回到家中时,已是次日黎明时分。

丙夏并没有睡,他有预感,爱妻今夜一定会回来,他在等待礼红。礼红一进屋,他便立刻给礼红烧热水洗澡。并将一封信交给妻子:“念云来的,这孩子几懂事沙!”丙夏能说话,但耳朵听不见,他一急,又说起了家乡方言。

礼红接过信,念云在信中让他们保重身体,不要绝望,相信人民,相信党,党和人民肯定会还给他们一个公平,前方肯定会有曙光……

看着儿子的信,礼红泪眼模糊了。儿子说得对,前方肯定会有曙光的!天不会塌下来。她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在武穴的日子,想起老辉被鬼子抓走后,是年少的丙夏撑起了一个家。礼红心头不禁一热,现在,她也要撑起一个家!尽管她的肩膀很柔弱。

从此,礼红迷上了针灸。家中的书都已在造反派抄家时抄光了,连医书也未能幸免。礼红就只能拿着小小银针,在没有任何参考书的情况下,自己琢磨了。据她的看法,丙夏的耳朵应属于暴聋,是受到了外力打击,加上风火上扰所致。礼红为丙夏把过脉,知道他的心火很旺。

丙夏发觉礼红近些时日举动有些反常,以往晚饭后,礼红都要陪伴他散步。可自打她从大连回来,两口子就不再一起溜达了。礼红饭后会劝丙夏独自出去走走,她则声称自己要留在家中干些活。丙夏说:“那我在家帮你干活吧。”礼红便在纸条上写道:“你留在家中会很碍事的。”丙夏已养成了饭后百步的习惯,只好独自出去散步。

一次,丙夏散步回来,刚进家门,就见礼红慌慌张张地收起几根银针,且面红耳赤,额头还浸满汗水。丙夏心中不觉狐疑:她在干什么?可是,他相信礼红绝不会干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可她到底有什么事要隐瞒呢?

于是,丙夏想探个明白。这天晚饭后,他一如往日,穿戴利索,声称要出去散步。丙夏看到,礼红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似乎就盼着他赶紧离开呢,真是难以琢磨。丙夏在出门之前,趁妻子没注意,将窗帘拉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屋外,天空有些阴沉,风也不小,一副春雨欲来的架势。丙夏并没有去散步,而是悄然来到楼院后面,扒着自家屋窗,透过窗帘缝隙,向屋里窥望。他这一生中,不知窥望过礼红多少次了。小时候,在腰山和武穴窥望过她,窥到的是她美丽的肉体被别人践踏和蹂躏。今日,他又能窥到什么呢?

他窥到,礼红从小铁盒里取出银针,用酒精棉球小心地消了毒,接着便将银针扎向自己的穴道……

丙夏惊出一身冷汗,险些叫出声来,难道礼红生了什么病?趁他不在屋时自行治疗?生了病也应该告诉他呀,除非病得很严重。丙夏一想到此,浑身不禁打个寒战。他宁愿自己生病,也绝不希望礼红身体有何不测。一滴冰冷的雨点,落在他的头上。

一条黑影无声无息靠近了丙夏,即使有什么动静,丙夏也根本听不见。丙夏正要转身回家,便被那人按倒在地。丙夏以为遇到了坏人,拼命反抗着,那人却喝问:“你是干什么的?敢扒别人家窗户,是小偷吗?”

那时,虽然处于无政府状态,但是人的道德品质还没有像当今这般差劲,小偷过街,也都人人喊打。丙夏哪里听得清那人在喊叫什么,他受到意外袭击,有些发蒙,便叫道:“放开我,你是什么人?”

那人听到丙夏的声音,倒是愣了,忙拉着丙夏站起来:“丙夏哥,是我,我是小三沙。”

丙夏听不清小三在说什么,只是责备他不该将自己摔得那么狠。小三本就是来丙夏家串门的,方才他想去后院看看丙夏家窗口是否有灯光,若是有灯光,那就意味着他家里有人。谁知到了后院,恰见一个人影扒在窗户上,于是,便果断出手,当场擒住“扒眼犯”,谁知却是丙夏。人家扒眼看自己的老婆,无任何罪过。

礼红在屋中两耳未闻窗外之事,一心用银针在自己身体各穴位探索着。她已经这般探索数日了,手脚都被针扎得麻木起来。今天,她又加针于外关、合谷等几个穴位。往日,一当扎错穴位,她身上就会感觉疼胀。可今天,试着扎了这几个穴位后,竟感觉有些异常,仿佛有一股清风升起于五脏六腑,直冲头顶,天门豁然开朗,浑身轻松无比,连眼睛都比往日亮堂了。礼红喜极而泣:“成了……成了……”

便在这时,丙夏和小三进来了。礼红兴奋道:“丙夏,你回来得正好!”丙夏听不清她在喊些什么,只觉得礼红没道理这般高兴。他疑惑道:“你没病吧?”

礼红也没对小三客气,吩咐他道:“小三,你力气大,把丙夏按到椅子上坐好。”小三便依礼红吩咐行事了。

丙夏坐好后,礼红拿起了银针,仔细消着毒。丙夏便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这些时日,礼红一直在用自己的身体试针,为的是给他治伤啊!这是极危险的事,弄不好会出人命的!礼红这是豁出命来救他呀……

丙夏耳是聋的,心却是明的,尽管一起生活了已有二十多年,他仍被妻子感动得热泪盈眶。当然,他也有些怀疑,礼红能行吗?

酒精棉球擦在丙夏的肌肤上,他感到丝丝凉意,礼红的动作那么温柔,针刺到了穴位上,他都没有感觉出来。不消一会,丙夏手足的少阳经穴便插满细细的银针。外关、合谷等穴已感到了一些酥麻……

礼红紧张地盯紧了丙夏,她脸上早已细汗密布。小三也紧张得不敢喘气,衣服早已被热汗浸透。屋里空气显得很憋闷,小三便打开了窗户,外面的雨已经下大,风从窗外毫不客气地一拥而入。

丙夏似乎被风吹着了,身体一抖,他只觉手足一阵发凉,接着头皮一麻。猛然间,有一股强风从耳膜间穿出去,接着,两耳灌满风声雨声,一个喧闹的世界撞入了两耳中……

丙夏喜不自禁地叫了声:“礼红……”他真真切切听到了礼红的回应:“丙夏!”丙夏脸上,泪水已化做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