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五章 泊陵鱼毒(1 / 2)

作品:《六朝清羽记

敖灞正在播弄龙鳞盾,见到程宗扬从天而降重重落在甲板上,不由叫道:“老程,你干嘛?”

“救人!”

“呸!”

月霜首先表明态度。”别乱来啊!”

敖润拿起龙鳞盾追过去。

“慌什么呢!”

老张迈开步子跟在后面。冯源也想去帮忙,但看到楼船离水面的高度,两腿顿时软了,只好在后面叫了一声,“当心啊!”

看到光明观堂的船只出事,程宗扬不惊反喜。自己正发愁没办法和小香瓜同乘一船,这么巧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这时楼船已经驶进小湖,但楼船体积庞大、吃水太深,无法像小船一样靠岸,中间还隔着几十丈距离。只要能跟小香瓜在一起,这几十丈的距离就是刀山火海,自己也硬闯过去,何况还是水路。

谷中突然传来一个阴冷声音:“过往的人听着,泊陵鱼氏在此!不相关的人统统滚开,免得送死!”

敖润倒抽一口凉气,“鱼家的人?老程,小心点!”

程宗扬已经蹬住船沿,双腿一縦,箭矢般落入水中,接着双臂拨水,不管不顾地朝小船游去。

山谷间的话音刚落,“呼”的一声,一柄重斧从山崖上飞出,朝船只尾舵劈去。如果被重斧击中保证尾舵当场完蛋,失去船帆和尾蛇的船只立刻成了一条无法行驶的废船。

一个纤小身影从舱中闪身出来,那少女梳着双鬓,正是昨晚上见过的穆嫣琪。她握着一对银剑,抬腕一拨将重斧挑开,气恼地娇叱道:“泊陵鱼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赔我的帆!”

敷润追上来:“老程,前面是谁的船?”

“光明观堂。”

“眞的?”

敖润叫道:“别蒙我啊!”

“没错,昨晩你是喝多了,人家在码头还诊了一晚的病呢。”

敷润用カ晃了晃脑袋,“这忙得帮啊!”

一群人影出现在山崖上,当先一人穿着灰扑扑的长衣,双手衬在袖中。长发披散在肩上,眉毛仿佛脱落一样稀稀落落。长长脸颊两腮凹陷,透出暗青颜色,细小眼睛仿佛毒蛇。

那人双臂一张像只蝙蝠一样疾掠下来。穆嫣琪正要招架,短剑刚抬到眼前时神情突然一怔;两柄短剑只与重斧磕了一下,接触部位多了一块黑斑,像沾上墨汁般被染得乌黑,而且黑斑迅速扩散。

有毒!穆嫣琪脑中生出这个念头,手上却犹豫一下,没有立刻抛开短剑。差了这么少许,手指仿佛突然被蚂嬉咬了一口,已经沾到毒素。

灰衣人右手从袖中伸出,张手一捞,抓住穆嫣琪的脖颈。他乌黑指甲像鹰爪般又尖又利,略一用力便陷入少女粉颈雪白的肌肤,然㈱轻飘飘落在船头。”本人鱼无夷。”

那人冷冷道:“光明观堂的人有胆杀我兄弟,此时却不败出来吗?”

楼船上本来有不少人伸头観望,鱼无夷这个名字一出来,几名走江湖的汉子立刻缩回脑袋,接着看热闹的人散得干干净净。程宗扬道:“那丫头怎么一招就被制住了?”

“那可是泊陵鱼家的无夷公子!”

听到名号,敖润也打个突,低声说道:“不但用毒功夫高明,而且身手不俗,在鱼家是仅次于家主的高手。”

程宗扬喃喃道:“泊陵鱼氏……听起来有点耳熟……”

老张也游了过来。”鱼家是海上岛民,为人最是睚訾必报,用毒又阴险,江湖中没什么人敢惹。不过他们泊陵离云水远着呢,光明观堂好端端的怎会惹上他们呢?”

程宗扬也在纳闷。泊陵鱼氏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会儿一时想不起来。一条长藤从天而降套住断桅。跟随鱼无夷来的鱼家子弟跳到岸边,扯住长藤把船只拖向岸边。另外几人指着水中道:“哪里来的汉子?再不滚开,爷爷就不客气了!”

敖润猛划几下,一声大吼,黑豹般跳上船板;一手举起龙鳞盾,一手拔出腰侧的马刀叫道:“雪隼佣兵圑在此!休得无礼!”

“雪隼圑?”

鱼无夷冷冷道:“薛矮子的人够种,连我都敢惹!”

“鱼公子,不是我姓敖的胆子够肥,只不过大家都知道光明观堂行医济世,从不在江湖上结怨。”

“你是说我诬陷他们?”

“在下不败。”

“你已经敢了!”

鱼无夷一声冷喝,掷开穆嫣琪,张手朝敖润抓来。

敖润退后一步,把龙鳞盾架在臂上。鱼无夷本欲一爪击出,在他那面轻飘飘荡的薄盾上掏出几个洞,谁知指尖一挫,竟被那面看似不起眼的薄盾挡住。

一片水光突然飞起。程宗扬在水中拔出钢刀,左手攀住船沿,耸身跃出水面,右手钢刀匹练般劈开长藤,接着左刀递出带着大片水花劈向鱼无夷。

鱼无夷怪啸一声,五指张开鹰爪般击出。飞溅的水花与他爪影一触,立刻变得漆黒如墨,一滴滴弹射回来落在甲板上“嗤嗤”作响。

老张抢身用盾牌挡住飞溅的毒液。程宗扬趁着鱼家援手未到,自己人数占优势,双刀一摆攻向鱼无夷的手掌。鱼无夷左爪击到中途,突然多出一柄长仅三寸的利刃,间不容发之际,挡住程宗扬充满爆发力的一击。

“叮”的一声,程宗扬长刀弹回,鱼无夷的寸刃却稳如盘石,显示两人实力之间的差距。

在钢刀被鱼无夷寸刃弹回的同时,程宗扬刀收肘后,屈肘旋身,用后背朝鱼无夷撞去。与此同时,眞气由阴转阳,手阳明、手太阳、手少阳二一经刹那间眞气狂涌。鱼无夷两指拈刀,迎向他肘后露出的刀锋。双刃相交,他脸色猛然一变,察觉这个不速之客眞气居然在瞬间由至阴转为至阳;烈火般的眞气透刃而入,猝不及防下竟被震退半步。

崖上鱼家子弟纷纷跃下。敖润放开鱼无夷转身抵挡,兵刃撞击声连串响起,一边大叫道:“老程!当心!”

鱼无夷咳的一声唾出一口唾沬。那唾沫一离口迅速变色,带着一丝蓝汪汪的光泽朝程宗扬刀尖飞来。

程宗扬后背一弹,旋风般转身避开鱼无夷的毒唾,接着双刀齐出,劈上鱼无夷“临!”

程宗扬一声暴喝,刀法愈增威势。

鱼无夷修为虽胜一筹,但只双指拈住一片薄刃也难挡这招以威猛见长的五虎断门刀。不得已又退半步,左手爪出如风,硬夺程宗扬的刀锋。一把破刀値不了几个银铢,程宗扬叫道:“想要给你好了!”

说着手一松抛开双刀,一边叫道:“老张!”

老张跨前一步单刀直劈,逼住鱼无夷。鱼无夷接连后退,身侧露出一个狭小缝隙;程宗扬趁势抢入,扯住穆嫣琪往后疾退。

鱼无夷挥袖击在盾上把老张逼开,眼睛盯着程宗扬,冷冰冰道:“雪隼团的佣兵还有两下子。”

程宗扬一直退到舱门处才停住脚步,挽着穆嫣琪笑道:“怎比得了鱼公子手段高明呢?喂,你的毒不会隔着人还能传吧?”

鱼无夷冷冷道:“她中了我的腐骨毒,半个时辰之内毒入心脉,周身骨骼寸寸腐壊,死状苦不堪言!”

程宗扬低头看去,只见穆嫣琪四肢绵软,白皙面孔蒙上一层黑气,仿佛鲜花正在枯萎,让人看得心惊。一名仆妇从舱内出来,从程宗扬手中接过穆嫣琪。

接着一个小丫头冲出来朝鱼无夷叫道:“谁杀过你的兄弟?臭鱼头!你认错人了!”

义愤塡膺的俏态正是和乐明珠最要好的邓晶。话没说完,小丫头的辫子被一只玉手扯住,拽回舱内。

潘金莲踏上甲板,她穿着一件玉白色衫子,色泽素雅至极,只在襟上镶了一道细细的朱红色滚边。两绺青丝垂在胸前,纤美如诗。她这时没有戴口罩,美艳面孔在阳光下丽若朝霞。

虽然披了一条长及脚踝的宽松长袍,但凸凹有致的身材怎么也遮掩不住,走动时腰臀美妙曲线在衣内若隐若现,让人浮想联翩,几乎忽略她肩后的长剣。

敖润和老张退回,一左一右守在程宗扬身后,小声道:“老程,那是你的熟人?”

“我跟她不怎么熟。她小叔跟我是兄弟。”

松口气:“我说呢,让月姑娘看到你为别的女人这么拼命,还不当场翻脸?原来是有了人家的。”

程宗扬点点头,“是个小寡妇。”

“哟,”敖润道:“这模样看不出来啊。”

潘金莲道:“光明观堂与泊陵鱼氏素不相识,何时杀你兄弟了?”

“鹤羽剑姬呢?叫她滚出来!”

潘金莲美目生寒,“我便是!”

鱼无夷目光闪闪地盯着她,片刻后伸出发黑的舌头舔了舔唇角。“本公子还以为鹤羽剑姬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没想到生得一副风流模样,倒像个俏生生的窑姐。”

潘金莲玉脸慢慢胀红。她生得瓜子脸、桃花眼,天生带了几分风流媚态,行医中经常因为长相吃亏,被人误以为容易上手的轻浮女子,因此一向对异性不假辞色,免得被人误解。此时被人当面骂作娼妓,不由大为恚怒。

鱼无夷厉声道:“半年前,我兄弟鱼无疾被人剖心而死;鹤羽剑姬,你敢不认吗?”

潘金莲怔了一下,“这关我何事?”

鱼无夷厉声道:“我兄弟死在五原城!潘金莲!正是你和奸夫武二郎连手所杀!”

程宗扬猛然想起,武二那厮在五原城鸳鸯楼大开杀戒,没干掉西门庆,反而错杀一个和西门庆喝酒的闲人,还因此中毒险些丧命。如果自己没有记错,武ニ中的毒正是泊陵鱼氏一种叫蜜罗汁的怪毒。

潘金莲美目露出怒火,“武二杀的人与我何干!”

“谁不知道你身为嫂嫂却与武二郎勾搭成奸,一妇上了两兄弟的床!”

鱼无夷道:“那日武二郎杀我兄弟,你在旁掠阵,隔日又用化毒丹解了我泊陵鱼氏的蜜罗汁,救了武二郎狗命。我兄弟的死如何与你没有关系!”

潘姐儿啊潘姐儿。程宗扬心想:武二血溅鸳鸯楼的时候你也在场啊!怪不得巴巴赶来留了颗丹药。

敖润和老张脸上露出古怪表情,两人咬着耳朵嘀咕。

“潘金莲?”

“武二郎?”

“奸夫淫妇?”

“眞是她?不像啊。”

“谁脸上写着淫妇雨字?”

敖润打量两眼,“你别说为这嫂子干一票也値啊。”

程宗扬低声道:“说什么?”

敖润凑过来道:“潘金莲和武二的事,晴州都传遍啦,这几个月到处都在说。”

“可不是嘛。”

老张悄声道:“说得精彩呢。都说潘金莲长得赛西施,还眞是有点……”

鱼无夷阴恻恻道:“冤有头债有主,那小贱人的性命我没兴趣。鹤羽剑姬,只要你束手就擒,本公子立刻奉上腐骨毒的解药!我也不杀你,只要擒你回去,让你给我兄弟披麻带孝,待武二那狗贼在本公子刀下授首!”

潘金莲弯眉渐渐挑起,洁白外抱无风而动。一名鱼家子弟道:“这贱人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淫妇。无夷哥!擒她回去,让这淫妇给我们兄弟挨个做老婆!”

“剖了这对奸夫淫妇的黑心,给无疾兄弟报仇!”

另一个灰衣男子道:“我的百鬼毒还缺了一味药,待搞大这淫妇的肚子,取了她的紫河车炼药!”

还有人道:“不如把她炼成毒妓,等擒下武二狗贼,让他们变成一对毒鬼姘头,唔!”

那汉子忽然捣住嘴,口中鲜血直迸。众人齐声怪啸,一半的人耸肩抬腕,从袖中打出各色暗器。

船头青光一闪,潘金莲从肩后抽出长剑在身前一划,挥出一股剑气,将疾射而来的飞蝗石、铁蒺藜、毒针、毒刺、袖箭……尽数弹开。

“好功夫!”

老张叫了一声。敖润却道:“糟糕。”

“怎么了?”

敖润握紧马刀低声道:“江湖上寻仇的多了,般都找几个相熟的帮手,眞打起来也好说合。鱼家这回没一个外人,摆明是生死相搏。老程,咱们来的有点不巧畹。”

老张道:“老敖,不行你先回,我在这儿顶着。”

敷润变了脸色,“你这是骂我!”

老张道:“我上月接到家里捎来的信,明州遭了瘟疫,多躬光明观堂的燕仙子才救了我们那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