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六折】(2 / 2)

作品:《胡四姐

李尚长叹一口气,把今日的悲剧一五一十说给胡四姐听,听得胡四姐也垂下泪来,反倒是李尚回过头来好好安慰了她一番。

胡四姐的藤箱似乎永不离身,她在里头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青瓷药瓶,倒了些药散给李尚就水服下,不过一刻,李尚觉着身子轻松,病意已去,头脑又恢复了清醒。

「好桂儿,你是怎麽来的?莫非你会什麽仙法?」李尚心中十分疑惑。

胡四姐靠在李尚怀里,静静坦白道:「其实我和姐姐都是狐妖,与你交欢是为了取你身上的文气来帮助我们褪尽妖气,修为更进一步。」说到这,胡四姐抬起粉颊,含情脉脉地望着爱郎,「不过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但是我不确定你到底是贪恋我的身子还是真心爱我,喜欢我,就偷偷做了个试验。如果你心中真心有我,当你望着我施法後的画像,我便能感应到你的心意,用化身之法与你来相会,若是你心中并没有我,那你我……便作陌路人了。」

李尚本来还十分高兴,能够与胡四姐再会,恍恍忽如在梦中。谁知听了胡四姐的坦白,心中又惊又怕,背後出了一阵冷汗。但是这个妖精仍在怀中,只得强作欢笑:「这样啊,原来如此。」

胡四姐把一切都瞧在眼里,低头暗自垂泪:果然如姐姐说的那般麽,尚郎也无法接受我的身份,我与他终究无缘。

李尚在心中盘算,胡四姐有一手好医术,而且又是妖精,若是能寻着起死复生的术法,救活灵堂的三人岂不是正好?於是开口请求道:「胡……桂儿,你有办法救救姨母家的三个人吗?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再活之恩,我愿意来世做牛做马相报。」

胡四姐离开了李尚的怀抱,暗自叹息:罢了罢了,我与他想想办法,报了他的那点恩情就斩断这点因果,潜心修行去吧。於是强笑点头:「听你所说的,你姨夫与妹夫可能算枉死,枉死之人的魂魄都会在城隍停留七日,然後再入地府。我去城隍帮你瞧瞧,若是魂魄尚在说不定会有办法。」

李尚抱拳,尴尬笑道:「多……多谢。」

胡四姐叹了口气,化作一缕青烟飘散而去。不过两刻,又在屋中化形而出,笑道:「还好还好,我在城隍庙里找到了你妹夫和姨夫的魂魄,一齐带了回来。只是你外公的魂魄已经入了地府,我无能为力了。」

李尚叹气道:「外公命数如此。」

「别等了,抓紧时间带我去屍体那,我身上正好有驻华丹,把魂魄再打入身体,配合驻华丹能维持屍身不腐。剩下的我需要去问我耶耶要丹药,配合法力打通生气。」胡四姐催促道。

李尚点点头,带着化作青烟的胡四姐来到灵堂。

「大家都累了,你们都去休息一会儿,我来守灵,顺便和外公说两句话,记得待会儿来换我。」李尚找了个借口把灵堂里的人都赶了出去。

胡四姐从一旁出来,把魂魄打入两人的天灵,然後各喂了一颗驻华丹,顺便给李尚外公也喂了一颗,夏日炎热,屍身腐烂的快,驻华丹能延缓腐烂时间。做完一切,胡四姐又化作一缕青烟飘散而出。

时值下半夜,李尚服了胡四姐的药散精神抖擞,毫无困意,反观周围一起守灵的母亲和下人都昏沉欲眠。屋中蓦地出现一缕极淡的青烟,四处飘绕。李尚赶忙对一旁的母亲说:「母亲,你若是困了去睡罢,免得累坏了身子。这里我守着,我精神好着呢。」

秦玉霓确实困倦万分,从昨晚开始就基本没合眼,耐不住儿子劝说,去一旁的侧屋躺下睡觉了。

「你们也都回去歇息吧,明日里还有诸多事情要忙。」一旁的下人李尚也催促着赶走了,明日里确实事情繁多,本来今天要做完的丧仪因为意外都拖到了明天。

等灵堂只剩下李尚一个人之後,那团青烟才嫋嫋显形,拿了两粒大还丹用水给屍体灌服下去。

「这大还丹能生肌增骨,把他们身上的伤治好,人自然就会醒过来。」胡四姐解释道,「约莫要到明日下午吧。醒来以後再把身上的伤调养调养,应该就无大碍了。」

李尚点点头:「甚好甚好。」

胡四姐望着李尚,凄婉道:「甚好?什麽甚好,你就没别的对我说吗?」说着上前就要搂住李尚。

李尚下意识地就往後退了两步,避开了胡四姐,随後愕然望着眼前的美人,才开口:「不是……唉,本以为你们两个是住在山上的修行人,没想到……」说到一半想起了之前两人恩爱情状,不忍再说下去了。

胡四姐惨然一笑:「那便罢了。我已经还了你的恩情,你我已不两欠,望……望君保重。」

李尚本想挽留,但想到两人人妖殊途,只得放下,继续为外公守灵。

果不其然,第二天晚上林升和钱丹馥便醒转过来。好在在场的都是自家人,秦家遭此不幸,也无心力招待宾客,李尚借了由头一一送走了宾客。只有两个外公的学生坚持留了下来,为老师守灵。姑丈两人的死而复生吓坏了在场的人,秦北嘉本来就带着病,又被吓晕了过去。

在场做法事的朝天宫紫衣真人素善医术,安抚了众人为两人诊脉道:「两人除了有些气虚和淤伤,已无大碍,静养些日子便可。」一时间众人啧啧称奇,交头接耳,灵堂的悲伤氛围倒去了大半。

紫衣真人把一旁的秦玉霓喊到一旁,悄声说道:「贫道有一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秦玉霓正为两人的复生高兴,随口道:「不妨事,真人请讲。」

「我观二人死而复生,是有人取了魂魄,打进屍身,再用灌以灵丹妙药。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此举实在是有伤天和,不过贫道也不是天,不予计较。只是观李相公文气混杂,隐有妖气飘忽,只怕是被妖孽惑住了,做了这等交易,才令二人死而复生。如若不除妖孽,只怕以後对相公,对秦家都後患无穷。」紫衣真人细细给秦玉霓解释。

秦玉霓听了又惊又怕,把那刚得来的欣喜又抛到脑後,惶恐道:「本朝开国以来,朝天宫一向是南方丛林之首,真人想来一定有大法力,大修行,只希望真人能救救我秦家,救救我的孩儿。」

紫衣真人安抚了秦玉霓,然後让她细细把李尚近日的行踪将来,他好寻着蛛丝马迹,揪出妖孽。秦玉霓想到花蓉这些日子一直服侍着儿子,就把她唤来询问。

「对了,相公近日常带了一幅仕女图,只是画上的美人……画上的美人瞧着不像好人,骚得很。」花蓉想了想,才不确定地说。

秦玉霓让她瞒着忙碌的李尚偷偷取来,展开给紫衣真人瞧。整幅仕女图还未上色,只有仕女的唇上有一点刺眼的红色。紫衣真人点了点头道:「是了,这仕女图上那点红唇就是妖精的心头血,有了这点血,她就能随时随地显化而出,迷惑李相公。」

秦玉霓问道:「真人可有办法?」

紫衣真人笑道:「无妨,等我摆开法坛,手到擒来。」说罢指挥弟子在院中摆开法坛,准备捉妖。

花蓉偷偷溜到李尚休息的屋子,把前後事情告诉李尚,李尚忙赶到灵堂前。

只见紫衣真人已经摆好法坛,那幅胡四姐的仕女图正摆在坛上。紫衣真人脚踏七心,口诵真咒,剑指图画,一缕嫋嫋青烟逐渐从仕女图中显形。

胡四姐被强行剥离了肉身拘来,情状痛苦万分,好不容易分开心神去瞧,自己已经身在秦家,李尚正站在一旁瞧着。胡四姐一时间无限悲苦,呻吟道:「我於你真心真意,许下海誓山盟。你背情弃誓也罢了,你我终究是人妖陌路,我为你救两人也算是还清了你的恩情,怎麽还找人来捉我,置我於死地?」

李尚瞧着爱人痛苦万分,心如针紮,忙解释道:「我不是……」

紫衣真人一声大唱打断了李尚:「孽畜,死到临头仍不悔改。生死由命,天道也,岂可强夺,念你终有救生之功,上天亦有好生之德,随我去朝天宫伏魔殿静思千年,潜心修心,以求班列仙道,也不枉你修行多年。」

李尚被胡四姐唤出了心中真情,情急之下摘了腰间的玉佩,使出了平日同纨絝们一齐练就的投壶功夫,把坛上的伏妖的净玉瓶打落在地,碎成八块。

紫衣真人正在要紧的功夫,一时间被法力反噬,气攻心室,喷了一口血跌倒在地。

胡四姐趁机飞上半空,转头瞧见李尚冲出人群,拿了仕女图就着法坛的烛火焚烧了个干净。周围的道士开始反应过来,叫着要拿她,胡四姐只好驾虹而去,离开了金陵,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