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26集( 六 )(1 / 2)

作品:《六朝清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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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程宗扬得意洋洋离开房间,外面已经是日暮时分。自己这一趟差不多搞了一个时辰,终于一洗前耻,扬眉吐气。月霜被自己搞得高潮迭起,体软如绵,恐怕明天都起不了身。

萧遥逸依约过来同进晚餐。小紫仍在琢磨那些零件,只摆了摆手,让他们自己去吃。萧遥逸还要去请月霜,程宗扬连忙拦住,「月姑娘身体不适,刚睡着,让她再休息一会儿。」

客栈的厨师同样来自星月湖,以前是营中的伙头兵,星月湖大营解散后,去了一家酒楼当厨师,没几年就声名雀起,成了名震一方大厨。听说江州起事,他把围裙一丢,带着大勺和珍藏多年的行军锅就来了。因为他有这番手艺,小紫一来,就被指定为客栈的大厨。

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程宗扬说起今天在江边与谢幼度见面,萧遥逸一把扯住他,「谢幼度你真的见到他了」

「你吃的这条鱼就是他钓的。」

程宗扬道:「味道还不错吧」

萧遥逸恨恨吃了口鲈鱼,「这小子到江州,居然不来见我咦,鱼不错啊,怎么做的一点腥气都没有。」

「活着切一刀,养在水里放血。」

程宗扬道:「别看我。谢家少爷干的。」

萧遥逸怔了一下,然后拍案叫道:「谢小子是来示威的啊我们是鱼,宋军是刀,江州是水,他是钓鱼的。把我们切一刀,放在水里养着,慢慢放血--这小子着实可恨」

「没这么多意思吧就算有,他也是好意给你个提示。」

萧遥逸扯开衣领,露出脖颈中「有种朝这儿砍」几个墨字,一脚蹬着椅子叫道:「他以为我看不出来啊还巴巴跑到江州来装渔夫这就是在向我示威污辱我的智能」

小狐狸在建康被谢幼度摆了一道,让他生生把吃到嘴的肥" >又吐出来,这口气一直没咽下去,难怪他这么火大。

「好了好了。」

程宗扬劝慰道:「他已经说了,北府兵不会从背后捅咱们一刀。」

萧遥逸抬起头,「真的」

「谢幼度不会是个没信用的人吧」

「这倒是。」

萧遥逸坐下来,捞了块鱼" >吃了,咬着鱼骨头想了片刻,「王老头和谢老头在打什么主意」

程宗扬道:「王茂弘说把江州和宁州给你去折腾,我看他挺认真。」

萧遥逸叹了口气,「老头到底还是不放心,有机会能把我打成孤家寡人,安安分分待在江州,当然不会错过。」

萧遥逸世家出身,如果他自己想作一番事,王茂弘肯定乐见其成。但萧遥逸背后还有星月湖的几千人,王茂弘和谢安石就不能不慎重了。这件事双方都无法让步,谢幼度代表两家给出的底线就是静观其变,同时把萧遥逸的势力限制在江宁二州。这样的局面虽然不够理想,但已经是己方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萧遥逸站起身,有些不放心地说道:「月姑娘还没醒吗怎么睡了这么久我去看看」

「用不着」

程宗扬连忙去拉,萧遥逸已经急匆匆出了门。

「月姑娘」

萧遥逸敲了敲门,唤了几声。

等了半晌,房内仍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这下不但萧遥逸紧张起来,连程宗扬都一阵不安,虽然觉得不靠谱,还是忍不住想到,月丫头不会一时想不开,悬梁自尽了吧

萧遥逸抬腕按住房门,微微一震,本来想震断门闩,不料房门是开着的,轻轻一推便即打开。

房内一片漆黑,只有几只铜熏炉的炭火发出暗红的光芒。床榻乱糟糟的,隐约能看到一个人仰面躺在床上,不过他头发却挽了髻,与月霜完全不同。

萧遥逸先是错愕了一下,接着就红了眼睛,从袖中挥出折扇,朝那人喉咙划去。

那人连鞋子都没脱,似乎睡得正熟,劲风及体,他身体忽然一滑,游鱼般从萧遥逸扇下钻出,接着鼾声大起,竟然还没有醒。

萧遥逸折扇「哗」的一声展开,斧轮般切向那人" >腹,角度、力道都无可挑剔,将那人的退路尽数封死。那位不速之客只靠身体的本能反应避开他一击,这时才发现大势不妙,他勉强睁开眼睛,一见萧遥逸的折扇,立即双手拢在" >前,结成一个奇妙的手印,将萧遥逸锋利的劲气化去大半。

「噗」的一声,那人" >前衣袍绽裂,只差少许就被击碎心脉。他被萧遥逸堵在角落里,退无可退,萧遥逸再来一记,只怕就要命丧当场。

程宗扬忽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虫小子干你从灰窝里钻出来的」

秋少君不知道赶了多远的路,头发、衣服都布满厚厚的尘土,这会儿他满脸都是困意,眼皮像灌了铅一样,不断往下坠。他含糊地说道:「嗯,是我让我睡一会儿」

「睡个屁啊」

萧遥逸一把扯他的衣领,几乎把他提起来,对着他的脸,口沫四溅地叫道:「月姑娘呢」

秋少君像被吓醒了一样打了个哆嗦,茫然道:「月霜吗我没有见她啊。」

程宗扬用力摇着他的脑袋,叫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从龙池跑来的」

秋少君努力眨着眼睛,「五天没睡了找到你住的地方这儿没人先睡一会儿」

萧遥逸叫道:「怎么会没人呢」

「门开着床是空的」

秋少君说着闭上眼睛,「也许结帐走了」

秋少君就那么站着睡着了,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程宗扬一脸无辜地说道:「可能是月姑娘伤好了,自己回大营了吧。」

萧遥逸黑着脸扔下秋少君,「你看住他如果月姑娘出什么事,我把他心肝脾肺肾都摘下来,炒了下酒」

萧遥逸风一般掠出客栈,大声叫来萧五,一边敲着他的脑袋大骂,一边派人寻找月霜。

月丫头虽然不见踪影,程宗扬倒不是太担心,以月霜的" >格,杀了自己之前绝不会自杀,这点把握自己还是有的。

他瞧了瞧熟睡的秋少君,然后拿了床新被子给他盖上,一边嘀咕道:「虫小子,你运气真好,居然爬到月丫头的床上还没被人捅死。」

秋少君足足睡了一天,第二天傍晚才醒来。

「我答应过要来江州,无论如何也要来的。」

秋少君一边风卷残云般吃着饭菜,一边道:「幸好没有来迟。」

「你练气功夫不错啊。一边说话一边吃那么猛,也没噎着。」

「我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况且这些菜做得真好。」

秋少君仰起头,一口气把杯里的水饮完,看来这一路并不轻松。

程宗扬等他吃了一阵,然后问道:「怎么样」

秋少君停下筷子,过了会儿道:「不好。」

「我和林师哥翻脸了。」

秋少君道:「林师哥说我是个笨蛋,这么大了还不懂事。既然我要帮蔺师哥、夙师哥他们,他就不再认我这个师弟。」

「你要帮蔺采泉」

「是林师哥说的。他说我杀了元行健,就是和他作对。可我没有杀他。」

程宗扬抓了抓脑袋,苦笑道:「抱歉,元行健是我杀的。」

「哦。」

秋少君应了一声,「那就算我杀的吧。」

程宗扬道:「没想到害你们师兄弟反目。」

秋少君摇了摇头,「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其他的事。林师哥一点都不相信我,还说卓师姊的失踪也和我有关。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多疑的样子,被我碰过的杯子他都不肯再用。我们说话的两个时辰里,他一滴水都没有喝。」

卓云君失踪后,林之澜在太乙真宗的掌教之争中落在下风,但一个掌教的位子,又不是生死攸关,他反应这么激烈,着实有些古怪。程宗扬给秋少君添了杯水,「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想先洗个澡。」

秋少君叹了口气,「其他的,等打完这一仗再说。」

接到前锋败绩的消息,随后赶来的捧日右厢军提高了警惕。针对敌寇不断小股袭扰的战术,都监李士彬挑选出数十名身手矫健的将校,组成队伍,专门应对敌寇的偷袭。

敌寇惯用的袭扰战术遇到了克星,几次恶斗之后,没有占到便宜的敌寇退入山林,宋军顺利进入三川口。两日后,捧日军的战旗终于越过烈山,飘扬在江州的天空下。

烈山之役毕竟是发生在江州之外的土地上,宋军入境的消息传来,江州城气氛徒然变得凝重。宋军所在的位置离江州城只有一百余里,步兵两天可到,如果是骑兵,一天就能抵达江州城下。

江州城门紧闭,来自星月湖的军士进驻堡垒。沿江而建的士敏土窑火光昼夜不息,加速生产士敏土。做的士敏土被民夫挑到城上,混上沙子、竹筋,对容易被飞石摧毁的城堞、角楼进行加固。另外有大量士敏土被浇铸成各种形状的士敏土件,用来代替建筑用的条石和抛击的投石。与此同时,两架通过雪隼佣兵团购置的大型弩机被运往城头,由工匠组装起来。从民夫中征召的壮丁分成三班,每日不间断地在城上巡视。

就在这种凝重的气氛下,一艘吃水极深的货船从西侧的水门驶入江州城。一番盘查之后,船上的客人进入城中,叩响了客栈的大门。

来人微笑着对萧五说道:「劳驾知会程小哥一声,建康云苍峰来访。」

西门的士敏土堡垒如期完工,祁远一下清闲下来,这会儿正和程宗扬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听到萧五的禀报,程宗扬跳起来,连外衣都顾不得穿就奔了出去。

除了祁远和吴战威,就属云苍峰与自己交情最深。见到云苍峰熟悉的身影,程宗扬大喜过望,「云老哥才给你发信,这么快就到了」

云苍峰笑道:「我正往江州而来,在路上接到的信。」

程宗扬大笑道:「难怪老哥如此迅捷小弟盘弓待发,就等老哥了」

云苍峰叹道:「当日程小哥和紫姑娘突然失去音讯,老夫担忧不少时候。幸好扬州商号传来消息,才知道小哥是往晴州去了。」

程宗扬笑道:「可惜这趟去晴州,与云六爷失之交臂。」

云苍峰道:「六弟对你也留心已久,迟早有见面的机会。」

两人在门口说了半晌,程宗扬才想起来道:「老哥一路辛苦,快请进」

「一路坐船,倒没什么辛苦的。」

云苍峰回头道:「此番与会之同行,路上颇不寂寞。」

后面那名相貌儒雅的文士上前一步,拱手一揖到底,「会之见过公子。」

程宗扬笑道:「会之和云老哥同船而来,这一路没少聒噪云老哥吧那批货呢」

秦桧笑道:「幸不辱命。已经着人送到库中存放。」

云苍峰道:「江州之战在际,小哥怎么想到运来一批烟花」

程宗扬拉着云苍峰,边走边道:「本来是想做点新鲜东西,现在无心" >柳,倒要派上大用场了。」

两人一别数月,彼此都有不少事情要谈,祁远也迎出来,几人一番寒暄,好不容易说完建康的几处作坊,临江楼的工期,铜器坊的生意如何,云苍峰便直入主题,「小哥信中说的粮食生意,不知有何计较」

「简单的说,就是贱买高卖,让宋国大大的出一把血。」

程宗扬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划出地形,「以宋国的沅水为界,在沅水以西,领近晋国的州郡大量收购粮食,一个月内收尽市面的余粮,迫使宋国只能从他处调运,供给前线。同时控制晴州粮食的输入,在两个月之内,让宋国粮价涨到每石一贯以上,最高三贯。」

「这个价钱可不低。」

「我现在担心的有两点,」

程宗扬坦白地说道:「一个是宋国今年秋季的收成,市面究竟有多少余粮,其次是如何杜绝晴州的粮商往宋国输粮。」

秦桧在旁说道:「宋国实行方田均税法,秋粮减产将近一成。市面余粮并不多。」

「但我听说今秋宋国的粮价跌到一百六十铜铢一石」

祁远道:「这个我知道,宋国官府规定,缴税须用铢钱。每到秋收,各地商号都藉机压低粮价,从农户手中盘剥余粮。」

秦桧因为从晴州押运一批烟花,为安全起见,走水路先到建康才转来江州,沿途对宋国的情形颇有知闻,当下说道:「祁兄说的不错,农户为了完税,变卖粮食以外,还不得不从富家手中借贷。如今一半的农家都有负债,手中的余粮更寥寥无几。不过宋国境内多有义仓,虽然是陈粮,大致还能撑过今冬明春。」

三人交谈时,云苍峰一直在沉吟,良久开口道:「那便是筠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