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十八集(10)(1 / 2)

作品:《六朝清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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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定盘

「全力划桨」

船上的指挥官在暴雨中高声呼喊。桨手奋力扳动桨棹,试图逃离船下越来越大的漩涡。

天空像奔腾的天马驰过般,响起连绵的雷声。每一声惊雷都伴随着一道致命的闪电。

一艘艨艟被闪电击中,拦腰断成两截,旋转着沉入湖底。接着一条海船被巨手一样的浪头掀起,轻易被抛入漩涡深处。甚至连仅存的一条飞凫也难逃厄运,狭长船身腾起白色火焰,直至沉入水下还在熊熊燃烧,像一支浸在水中的火柱,直到化为灰烬。

越来越多的舰船碰撞在一起,装有龙牙的云氏海船成为碰撞的胜利者,但随着船只越来越多被卷到漩涡底部,这些幸存者迟早会在碰撞中同归于尽。

漩涡轻易吞下一整艘城池般的楼船,折断的船体、漂浮的桨棹、水中死去或是活着的军士都被漩涡无情地呑没。

末日般的景象中只有一条走舸逆流而行,沿着漩涡漏斗状的边缘,一点一点向上爬升。

「滚开」

云丹琉踢开那名指挥官,一把抢过尾舵厉声道:「听我的左桨手正划右桨手逆划一」

指挥官叫道:「船会失衡倾覆」

「在我手里就不会」

云丹琉厉声道:「二秦会之吴长伯谁不划立刻把他扔下去我的船不带废物」

秦桧和吴三桂齐声应道:「是」

「三」

云丹琉扳动尾舵,整条斗舰猛地一震。船身旋转着,船头抬起攀到上一层的涡流中

程宗扬和萧遥逸对视一眼,小狐狸做了个鬼脸,然后张了张嘴巴用嘴型说道:「男人婆」

云丹琉喝道:「反过来左桨逆划右桨正划一二姓萧的不想被扔到水里就去擂鼓」

「哎」

萧遥逸收起嘴脸,跑过去擂鼓。程宗扬赶紧抢过一枝桨拚命划着,免得被这位脾气不好的船长赶到水里。

一道闪电击下,将后面一条海船化成火球,几个剽悍的水手浑身是火地跳进水里,接着又被漩涡呑没。

暴雨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黑沉沉的漩涡像怪兽张开的巨口迅速扩大,追逐着颠簸的走舸。闪电像飞舞的银蛇,在乌云和湍急的湖水间纵横交错,映出一张又一张惊惶的面孔。

云丹琉高挑的身影立在船尾,鬈曲的长发被暴雨打湿;她" >部高高耸起,贴身的银鳞蛟甲勾勒出胴体美好的曲线。

一道闪电划过,在云丹琉微蓝的瞳孔和" >致的银鳞细甲上映出耀眼光芒。

在她身后,船只燃烧的烈焰在漆黑天幕上不住腾起,头顶是交织如网的闪电。船只焚烧折断的巨响、军士在漩涡中挣扎的惨叫声,与暴雨连成一片。

云丹琉不理不顾,美目紧盯船头的波浪,一脚踩着船尾,碧蓝长裙湿淋淋贴在浑圆的大腿上,另一条雪白长腿笔直伸出,蹬住装舵的尾杆,双手用力扳动船舵。

「全部正划一二三」

娇叱声中,走舰挣扎着一点一点从漩涡中划出。

天际的闪电似乎注意到这个幸存者,几乎所有的电光同时击来;只要一半能够击中,巨大能量足以把整条走舸和船上所有的人都变成白灰。

云丹琉双手扳紧尾舵,敢在任何逆境中" >舟的她也无法应对" >本没有规律可循的闪电。此时周围已经没有别的船只,雷电再打下来,这艘船定然无幸;船上众人清楚意识到这一点,心笔直往下沉去。

危急中,程宗扬突然跃起,扑进舱内。

「干」

闪电击下的刹那,程宗扬大叫一声。

一道白光从舱内飞出。萧遥逸的龙牙锥穿透甲板,旋转着飞上天际。

无数电光交织在一起,在头顶的天空形成一个巨大的镂空光球。光球正中,那只龙牙锥吸引全部闪电,莹白龙牙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整个天空的闪电都集中在头顶,众人都扬起头看着电光纵横交织的一幕,眼中充满敬畏,更充满恐惧。谁也不知道这支龙牙锥能支撑多久,更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

交织的闪电跳动着,彷佛被这只龙神的牙齿全部吸入。龙牙锥身光芒越来越亮,在浓黑乌云和激荡的湖水间镀上一层肃杀寒霜。

萧侯踏前一步,张手带着一股狂猛罡风朝王处仲颈中抓去。

满头白发的王处仲皮肤迅速乾枯,紫黑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蚯蚓般胀起。他不屑地一甩头,如雪长发甩起,化去萧侯凌厉的罡诀,一边击鼓长歌道:「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这是击鼓一篇的末章,叹息离别太久,生时再难相见;叹息相隔太远,曾经的誓约终成空话。

萧侯略微一退,接着化掌为指,击开王处仲身周涌动的气劲,一指点在王处仲颈后。

「噗」的一声,画舫上那面染血的皮鼓被龙牙锥锥尾击破,暴风骤雨般的鼓声哑了下来。

王处仲脖颈被萧侯指锋刺穿,涌出一团黑气。他身形诡异变化一下,颈后彷佛突然间伸出一只苍黑狼头,狠狠咬在萧侯指上。

萧侯退开几步,白衣渗出一丝血迹。

王处仲一锥击在鼓上,已经破裂的皮鼓发出喑哑的鼓声,回荡的长歌无限苍凉。

王处仲丢开龙牙锥,挽住旁边的美妓,盘膝坐在鼓前,虽然席地而坐却傲如王侯。他白发萧然,纠屈的血管在皮肤上迅速扩张,眼中散发出妖异光芒。

他所有的生命力都注入击鼓的龙牙锥中,然而此时,那枝吞噬他生命的莹白锥身正一点一点解体。

一个黑色漩涡出现在王处仲背后的空气中,空间随之扭曲变形。一旦他兵解成功,不仅这条画舫,只怕整个玄武湖都无人能够再活下来。但唯一能阻止他的萧侯被他的妖狼一顾噬伤,舫上名士虽多,再无一人能阻止他。

王处仲没有理会众人一眼,低头朝身边的美妓笑了笑,衰老面孔流露出几分年轻时的照人神采,然后低声道:「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美妓嫣然而笑,垂首依在他怀中。

蓦地,一道寒光流星般闪过,王处仲苍白颈中绽出一道血痕。他眼中妖异的光芒闪动一下,随即失去光采。

那个黑色漩涡还没有完全成形,随着寒光划过,扩张的漩涡停滞下来,然后向内塌陷,迅速收拢成针尖大小一点,最后消失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