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六章、金殿宣诏(2 / 2)

作品:《六朝燕歌行

忽然帘内一声断喝,“退下!”

秦桧身体微微一震,随即拱手施礼,恭敬地退到一边。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一个戴着凤冠的身影正立在帘内,即便没有开口,也能感受到她森然的目光。

“吵啊。”吕雉冷如寒冰的声音传来,“接着吵啊。”

一只手掀开珠帘,戴着凤冠的太后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站在珠帘前,冷漠的目光从众人脸上逐一扫过,寒声道:“好让世人都看看,你们这些股肱之臣,朝廷栋梁,与市井匹夫,黄口小儿有何不同。”

霍子孟当先跪下,“请太后恕罪。”

群臣尽皆拜倒。吕雉凤冠高峨,深衣襦裙,双手交握身前,长长的衣袖一直垂到脚下。她挺直腰背,冷冷道:“一个大言不惭的狂徒,就让你们这些大臣置君上于不顾,在御前喧闹不休……”

吕雉凤目生寒,厉声道:“尔等可是以为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吗!”

殿内静悄悄的,除了吕雉掷地有声的质问,无人再敢作仗马之鸣。

吕雉纵然失势,余威尚在,一出面便震慑住众人。不过在她身后,帘内的场面已然乱成一团。

赵飞燕刚失声惊呼,胡夫人便抢过去掩住她的嘴巴。

刚才还僵如木偶的程宗扬此时仿佛化身为狂兽,双臂如铁,握住赵飞燕的纤腰,奋力抽送。他双目血红,皮肤上的汗珠如同雨点般渗出,旋即又被身体的热量蒸发殆尽,丹田内的气息犹如长江大河,狂泄而出,一波接一波涌入赵飞燕体内。

赵飞燕仿佛被卷入狂风暴雨之中,娇弱无力的身子被他握在手中,犹如纤细的花枝般,在他身上狂颠猛送,极力套弄着那根火热的肉棒。

后边赵合德急得珠泪滚滚,她搂住程宗扬的上身,玉手掩住他的嘴巴,免得他吼叫出声。江映秋则用手托在皇后臀下,刚才的撞击声让她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这会儿还余悸未消。

她一边阻缓两人的冲击,免得交合时的动静传到帘外,一边焦急地劝说道:“侯爷,轻着些,外面都听见了的。况且……娘娘凤体纤弱,也难当侯爷这般巨物……”

程宗扬充耳不闻,仿佛失去神智的淫魔,在身体本能的支配下大力抽送,疯狂渲泄着失控的杂气。

身后的杂音自然瞒不过吕雉的耳朵,她面上不动声色,背上同样渗出冷汗,一边飞快地转着脑筋,一边冷冰冰说道:“中行说一介妄人,无德无行,好为狂言。着令削职免爵,废为庶民,逐出宫去!”

众人齐齐领命。

吕闳却抬起头,沉声道:“微臣罪该万死。只是此事关乎天下,先帝是否有子,还请太后为臣下释疑。”

吕雉盯着这位本家叔父,一时无语。吕闳是难得的忠臣,也是贤臣、能臣,更是一位直臣。可他的刚直就如同不期而至的鱼刺,在人最不愿意的时候,突然卡在喉间,咽不下,吐不得。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你们还挺厉害嘛。程头儿都成这样了,你们居然还能撑下来,真难为你们了。”

吕雉绷紧的心弦突然一松,交握在袖中的双手情不自禁地合什,谢过满天神佛。

帘内的赵合德、胡夫人、江映秋同时抬起头,望着着画屏上方那个俏丽的身影,尽皆喜出望外。

秦桧没有听见帘内的话语,但他一直紧盯着吕雉的神情,这会儿心下微动,犹如在绝境逢生。

小紫从画屏上跃下,半空中皓腕一翻,打出一道禁音符。空气中一阵波动,仿佛一个透明的罩子落下,将帘内的声息与外界隔绝开来。

赵合德淌着泪道:“小紫快来,他方才突然倒地,说不出话,身上也好硬,就像木头一样。”

胡夫人在小紫面前乖得像猫儿一样,接口道:“主子像是气血逆行,一时间迷了心智。”

“程头儿一直清醒着呢,”小紫弯腰触了触程宗扬的额头,然后朝他鼻尖吹了口气,“只是控制不了身体。对不对啊?”

程宗扬嘴巴费力地动了动,口鼻间冒出一团热气。

“大笨瓜,让你心软。”小紫瞥了帘外的背影一眼,“早些收用了她,哪里用得着这般狼狈。”

程宗扬很想翻个白眼给死丫头看。她说的没错,自己神智一直处于清醒中,周围发生的一切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身体不受控制,连嘴巴都张不开。

孟舍人中毒倒地,程宗扬闻声立刻奔来,结果正撞上孟舍人咽气。本来一个侏儒弄臣,死就死了,可这孙子死得太不是时候,他腹内猛然一震,却是生死根吸纳了过多的死气,丹田中的气旋再也压抑不住,瞬间爆开,因为他修为已够,没有当场爆体身亡,而是自动开始破境。

从第五级的坐照境进入第六级的通幽境,首当其冲的变化就是气海的扩大。

随着修为加深,原本的气海已经无法容纳过多的真气,需要用精纯的真气反复冲击,对气海进行重塑。问题是程宗扬真气本就不纯,过多的杂气使他刚开始冲击气海,真气就彻底失控,随即丹田失守,周身气血如沸。

更糟糕的是他同时修行九阳神功和太一经两门彼此相克的尖顶功法,而且还都没怎么下功夫,自家的修为基本上全是靠生死根硬堆上来的,对于其中精微而玄妙的细节所知无几。因此出现半边身体火热,半边身体冰寒的奇葩状况。

面对突如其来的异变,众女都乱了手脚,吕雉站出来,几项处置倒是可圈可点。可她逼着赵飞燕与自己双修,让程宗扬心下大怒,要不是身体动弹不得,早就爬起来啐她一脸。

没错,论起自己真正精擅的,阴阳双修的房中术肯定要算一个。吕雉的应对说来也不算错,可她把赵飞燕推到前面,就太混帐了。若论合用的鼎炉,她自己才是最合适的那个!若是她主动献出元红,自己至少有七成把握顺利突破境界。

即便是对外,这也是最优的选择。天子登基,赵飞燕作为秉政的皇后,在前垂帘,吕雉这位失势的太后出不出面都无关紧要,她多少有一点良心,都应该在殿后以身相报,助自己破境。

结果吕雉下令,飞燕献身。赵飞燕以皇后之尊,又正值权力即将达到最巅峰的要紧关头,毅然决然地抛开一切,不计生死,不顾体面,冒着随时会被揭穿的危险,委身于己。如此轻生重义,程宗扬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可赵飞燕夜间已经与自己缠绵多时,阴精未复。极品的鼎炉,发挥出来的效果远不如人意。两厢对比,更让他痛恨该死的吕贱人。

程宗扬同时修习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终于显出恶果,体内阴阳相冲,冰炭相攻,龙虎相争,混乱的气息在气海中乱蹿,无法约束。身体所有的力气都仿佛被丹田内那团狂乱的气旋吸走,连手指都动不了,全靠着赵飞燕舍身相救,调和阴阳,才捞到一线生机。但如果不能突破丹田的壁垒,重塑气海,最终破境失败,仍是死路一条。

凭籍赵飞燕的玉质仙体,程宗扬一边拼命化解杂气,一边玩命地冲击气海,随着时间的推移,状况越来越危急。似乎是身体本能地觉察到危险,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刻,手臂居然自行举起,抓住身上的女子,大力抽送。

阳具戳入鸾关,进出间腻响连声,清音激荡,犹如凤鸣,如果不是禁音符,只怕整个大殿都能听到两人的交合声。

小紫出面,背后的局面终于稳住,吕雉心下大定,面对吕闳的质问,她微微挑起眉梢,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悯,好像大人在看无理取闻的小孩子。

“你想知道,吾不妨告诉你们。”吕雉昂起头,声如金石地说道:“中行说所言,确有其事!”

吕雉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殿内静了片刻,随即大哗。

帝王家天下,有没有子嗣可不是小事一椿,而是关乎社稷的大事。若是妃嫔有孕,而被皇后故意隐瞒下来,改立旁支幼儿,试图秉政,那赵皇后就是祸乱天下的罪人,万死莫赎。

吕闳顿首道:“敢问太后,先帝既然有子,何不请出由群臣拜见?”

吕雉道:“先帝只是有苗裔,谁告诉你是有子?”

“恕臣愚钝。”

殿内哗然不已,霍子孟站出来道:“肃静!”

喝住群臣,他躬身道:“恳请陛下为臣等解惑。”

“三日之前,皇后凤体不豫。”吕雉缓缓道:“吾派遣宫中女医,为皇后诊脉。”

吕雉停顿移时,等众臣逐渐露出恍然之色,才淡淡道:“方知皇后已然有孕在身。”

吕雉凤目从众臣面上一一扫过,“清河王、霍大将军、金车骑、吕丞相,还有诸位卿家,试问你们该如何处置?”

众人默然无语。他们原以为是嫔妃有孕,被皇后隐瞒下来,才群情激愤,没想到有孕的却是皇后本人。同样是隐瞒,如果有孕的是其他嫔妃,赵皇后放着先帝的嫡子不立,改立定陶王为天子,就是居心险恶,正应了童谣中“燕啄皇孙”的谶语。而有孕的是皇后本人,却以国事为重,宁肯舍弃亲子,选择将消息隐瞒下来,那就是非比寻常的大义了。

寂静中,吕雉清越的声音响彻大殿,“皇后有身不过半月,且不说皇后秉赋柔弱,未必没有夭亡的风险。便是龙胎安泰,生产也待九个月之后。敢问诸位卿家,这九个月间,我汉国上下莫非就等着皇后诞下龙子,再奉为天子吗?”

吕雉冷笑了一声,“万一到时生下的是一位公主呢?”

众人无言以对。

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皇后若是顺利诞下先帝的遗腹子,帝位所属将毫无争议。可如此一来,就意味着帝位将空悬九个月。国不可一日无君,何况九个月之久?更何况谁也不敢保证,皇后就一定能生下一位龙子。

“赵后目睹当日之乱,一心以大局为重,因此禀明哀家,宁肯迎立外藩宗室继嗣,也不愿以一己之利,误了国事。因此吾才勒命宫人不得外泄,将此事隐瞒下来。如此苦心孤诣,反而被人视为可欺,何其荒唐!”

五鹿充宗以头抢地,泣涕涟涟,嘶声道:“微臣罪该万死……”

其余众臣总算要点脸,没有抢着一起哭,但以霍子孟为首,各自免冠,叩首道罪。

吕雉不敢挪步,只目视着小天子,示意他坐下受礼。

小天子紧紧攥着阮香凝的衣袖,怎么也不肯坐下,最后站在御座上,接受群臣的叩拜。

“拜!”徐璜抱着拂尘,声音都在颤抖。虽然他是帝党一系,素与永安宫为敌,但这会儿心里只有佩服。果然不愧是太后,当着群臣的面,眼也不眨一下,就编造出如此弥天大谎,将群臣压制的服服帖帖。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再拜!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三拜!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刘欣立在御座上,群臣三跪九叩之后,这个自幼失去父母的孤儿,正式登基成为天子。

接下来是两道诏书,一道由徐璜诵读,奉皇太后吕雉为太皇太后,因长信宫远在上林,不克尽孝,恭请太皇太后仍居永安宫,悠游林下,颐养天年。

这道诏书原本的意味极为明显,就是怕已经失势的太后远在长信宫,无法挟制,因此放在永安宫,就近监看。但吕雉刚才一番话,使得这道诏书背后的用义变得模糊起来,意味更加深长而复杂。往好里说,也许是赵氏与吕氏相互妥协,双方共弃前嫌。阴暗些的话,就该猜测吕氏是不是已经挟制住赵氏,迫使她交出天子之位,而不是留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儿。

吕雉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白玉般的面孔无喜无怒,平静地立在珠帘前,接受了群臣拜贺。就此成为地位尊崇,却毫无实权,只能在深宫“颐养天年”的太皇太后。

最后一道诏书,由丞相吕闳诵读,奉皇后赵飞燕为皇太后,临朝摄政。

临朝摄政!

听到这四个字,自霍子孟以下,群臣竟然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受。

自十一月初五深夜天子驾崩,经历了吕氏谋逆、刘建叛乱、边军入京,两宫血流成河,数万人头颅落地,半个多月的血雨腥风之后,朝廷总算有了新君和新的权力核心。

激荡的尘埃终于落定……个鬼啊!

吕闳读完诏书,该众臣拜贺赵太后,山呼万寿。可太皇太后仍然立在帘前,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