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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云中歌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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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2简介

牢狱中的奄奄一息的云歌终于被辨认出身份,与皇帝刘弗陵劫后重逢。因为无法立刻接受自己当年认错人,后来移情公子孟珏的事实,更不知如何面对真正的陵哥哥,遂与刘弗陵定下一年之约。宫中的时光渐渐愈合了云歌心中的创伤,与刘弗陵日渐熟稔起来。在撮合刘弗陵与皇后上官小妹未果之后,云歌终于接受了刘弗陵的感情,两人决定日后离开皇宫,比翼双飞。孰料就在等待刘弗陵安排后事的过程中,云歌无意发现刘弗陵流连上官小妹处,遂伤心欲绝而归去。路遇公子孟珏,谈话中心生疑惑,拨马回宫后发现隐情刘弗陵已得不治之症。云歌誓与刘弗陵不会再分离,多方寻医为其治病,甚至为此许嫁他人。刘弗陵病情反复,刘弗陵选中的两人:荒唐王爷刘贺和卫公子之孙刘询之间的暗自斗争已呈白热化趋势,手握大权的霍光又蠢蠢欲动当山雨欲来的时刻,云歌选择和刘弗陵把握住当下的快乐和幸福

第一章 劫后相逢

云歌被太监拖放到一旁。

拖动的人动作粗鲁,触动了伤口,她痛极反清醒了几分。

隐约听到一个人吩咐准备马匹用具,设法不露痕迹地把她押送到地牢,拿什么口供。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大火,她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是红灿灿的。

在纷乱模糊的人影中,她看到一抹影子,疏离地站在一片火红的世界中。

四周滚烫纷扰,他却冷淡安静。

风吹动着他的衣袍,他的腰间那枚玉珮若隐若现随着火光跳跃飞舞而动的龙

因为失血,云歌的脑子早就不清楚。

她只是下意识地挣扎着向那抹影子爬去。

努力地伸手,想去握住那块玉珮,血迹在地上蜿蜒开去

距离那么遥远,她的力量又那么渺小。

努力再努力,挣扎再挣扎

拼尽了全身的力量,在老天眼中不过是几寸的距离。

太监们正在仔细检查尸身,希望可以搜查到证明刺客身份的物品,然后按照于安的命令把检查过的尸体扔到火中焚化。

于安劝了刘弗陵几次上车先行,这里留几个太监善后就行,可刘弗陵只是望着大火出神。

在通天的火焰下,于安只觉皇上看似平淡的神情下透着一股怆楚。

他无法了解皇上此时的心思,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之前要急匆匆地执意赶去长安,如今却又在这里驻足不前。以皇上的心性,如果说是被几个刺客吓唬住了,根本不可能。

再三琢磨不透,于安也不敢再吭声,只一声不发地站在刘弗陵身后。

大风吹起了他的袍角,云歌嘴里喃喃低叫:陵陵

她用了所有能用的力气,以为叫得很大声,可在呼呼的风声中,只是细碎的呜咽。

听到窸窸窣窣声,于安一低头,看到一个满是鲜血和泥土的黑影正伸着手,向他们爬来,似乎想握住皇上的袍角。

他大吃一惊,立即赶了几步上前,脚上用了一点巧力,将云歌踢出去,一群混账东西,办事如此拖拉,还不赶紧

云歌一阵撕心裂肺地疼痛。

在身子翻滚间,她终于看清了那抹影子的面容。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只觉心如被利箭所穿,竟比胸口的伤口更痛。

还未及明白自己的心为何这么痛,人就昏死了过去。

刘弗陵望着大火静站了好半晌,缓缓转身。

于安看皇上上了马车,刚想吩咐继续行路,却听到刘弗陵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掉头回温泉宫。

于安怔了一下,立即吩咐:起驾回骊山。

可刚行了一段,刘弗陵又说:掉头去长安。

于安立即吩咐掉头。

结果才走了盏茶的工夫,刘弗陵敲了敲窗口,命停车。

于安静静等了好久,刘弗陵仍然没有出声,似乎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

于安第一次见皇上如此,猜不出原因,只能试探地问:皇上,要掉转马车回骊山吗

刘弗陵猛地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随手点了一个身形和自己几分像的太监:你扮作朕的样子回骊山,于安,你陪朕进长安,其余人护着马车回骊山。

于安大惊,想开口劝诫,被刘弗陵的眼锋一扫,身子一个哆嗦,嘴巴赶忙闭上。犹豫了下,却仍然跪下,哀求刘弗陵即使要去长安,也多带几个人。

刘弗陵一面翻身上马,一面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没有人会想到,朕会如此轻率。刚才的刺客应该不是冲着杀朕而来,现今的局势,你根本不必担心朕的安危,倒是朕该担心你的安危,走吧

于安对皇上的话似懂非懂,骑马行了好一会,才猛然惊觉,皇上的反反复复竟然都是因为那个还没有见面的竹公子。

皇上担心自己的反常行动会让竹公子陷入险境,所以想回去,可又不能割舍,所以才有了刚才的失常之举。

外面风吹得凶,可七里香的老板常叔睡得十分香甜。

梦到自己怀中抱着一块金砖,四周都是黄灿灿的金子,一品居的老板在给他当伙计,他正疯狂地仰天长笑,却突然被人摇醒。

以为是自己的小妾,一边不高兴地嘟囔着,一边伸手去摸,摸到的手,骨节粗大,又冷如冰块,立即一个哆嗦惊醒。

虽然榻前立着的人很可怕,可不知道为什么,常叔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窗前站着的另一人身上。

只是一抹清淡的影子,可即使在暗夜中,也如明珠般让人不能忽视。

常叔本来惊怕得要叫,声音却一下就消失在口中。

天下间有一种人,不言不动,已经可以让人敬畏,更可以让人心安。

来者深夜不请自到,情理上讲非盗即匪。可因为那个影子,常叔并不担心自己的性命。

榻前的人似乎十分不满常叔对自己的忽视,手轻轻一抖,剑刃搁在了常叔的脖子上。

常叔只觉一股凉意冲头,终于将视线移到了榻前的人身上。

来人斗篷遮着面目,冷冷地盯着他,既非要钱,也非要命,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常叔眨巴了下眼睛。

来人将剑移开几分,竹公子是男是女

女子,虽然外面都以为是男子,其实是个小姑娘。

真名叫什么

云歌,白云的云,歌声的歌,她如此告诉我的,是不是真名,小的也不清楚。

常叔似看到那个窗前的颀长影子摇晃了一下。

拿剑逼着他的人没有再问话,屋子内一片死寂。

好久后。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她她可好

声音中压抑了太多东西,简单的两个字可好,沉重得一如人生,如度过了千百个岁月:漫长、艰辛、痛苦、渴盼、欣喜

早就习惯看人眼色行事的常叔这次却分辨不出这个人的感情,该往好里答还是往坏里答才能更取悦来人

正踌躇间,榻前的人阴恻恻地说:实话实说。

云歌她很好。两位大爷若要找云歌,出门后往左拐,一直走,有两家紧挨着的院子,大一点的是刘病已家,小的就是云歌家了。

刘弗陵默默转身出了门。

于安拿剑敲了敲常叔的头,好好睡觉,只是做了一场梦。

常叔拼命点头。

于安撤剑的刹那,人已经飘到门外,身法迅疾如鬼魅。

常叔不能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哆嗦着缩回被子,闭着眼睛喃喃说:噩梦,噩梦,都是噩梦。

来时一路都是疾驰,此时人如愿寻到,刘弗陵反倒一步步慢走着。

在皇上貌似的淡然下,透着似悲似喜。

于安本来想提醒皇上,天已快亮,他们应该抓紧时间,可感觉到皇上的异样,他选择了沉默地陪着皇上,也一步步慢走着。

于安,老天究竟在想什么我竟然已经吃过她做的菜,你当时还建议我召她进宫,可我可我就是因为心生了知音之感,因为敬重做菜的人,所以反倒只想让她自由自在。还有甘泉宫,居然是我下令将她赶出了甘泉宫,难怪于安后来怎么查探,都查不出是谁在唱歌。

刘弗陵的语声断在口中。

于安没有想到多年后,会冷不丁再次听到皇上说我字,心中只觉得酸涩,对皇上的问题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皇上还不是皇上时,私下里都是我、我的,一旦想搞什么鬼把戏,就一脸哀求地叫他于哥哥,耍着无赖地逼他一块去捣蛋。吓得他拼命磕头求饶:殿下,不要叫了,被人听到了,十个奴才也不够杀。

为了让殿下不叫哥哥,就只能一切都答应他。

后来就就变成朕了。

一个字就让母子死别,天地顿换。

一切的温暖都消失,只余下了一把冰冷的龙椅。

虽然华贵,却一点都不舒服,而且摇摇欲坠,随时会摔死人。

她在长安已经一年多了。在公主府中,我们只是一墙之隔,甘泉宫中,我们也不过几步之遥。在这个不大却也不小的长安城里,我们究竟错过了多少次刘弗陵喑哑的语声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深深的无奈。

于安不能回答。

此时已经明白云歌就是皇上从十二岁起就在等的人。

已经知道云歌在皇上心中占据的位置。

这么多年,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下来,他将一切都看在眼内,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皇上的等待,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皇上的坚持。

白日里,不管皇上在上官桀、霍光处受了多大委屈,只要站在神明台上,眺望着星空时,一切都会平复。

因为降低赋税、减轻刑罚触动了豪族高门的利益,改革的推行步履维艰,可不管遇见多大的阻力,皇上只要赏完星星,就又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因为上官桀、霍光的安排,皇上十三岁时,被逼立了不到六岁的上官小妹为皇后。

可大汉朝的天子,因为一句诺言,居然到现在还未和皇后同房,也未曾有过任何女人。

二十一岁的年纪,不要说妻妾成群,就是孩子都应该不小了。

若是平常百姓家,孩子已经可以放牛、割猪草;若是豪门大家,孩子已经可以射箭、骑马,甚至可以和兄弟斗心机了。

因为关系到社稷存亡,天家历来最重子裔,先皇十二岁就有了第一个女人,其他皇子到了十四五岁,即使没有娶正室,也都会有侍妾,甚至庶出的儿女。

可皇上到如今竟然连侍寝的女人都没有过。

皇上无法对抗所有人,无法对抗命运,可他用自己的方式坚守着自己的诺言。

于安挤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老天这不是让皇上找到了吗好事多磨,只要找到就好,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刘弗陵的唇边慢慢露出一丝笑,虽还透着苦涩,却是真正的欣喜:你说得对,我找到她了。

说到后一句,刘弗陵的脚步顿然加快。

于安也不禁觉得步子轻快起来。

到了常叔指点的房子前,于安刚想上前拍门。

刘弗陵拦住了他:我自己去敲门。却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

于安轻声笑说:皇上若情怯了,奴才来。

刘弗陵自嘲一笑,这才开始敲门。

因为心中有事,许平君一个晚上只打了几个盹。

身旁的刘病已似乎也有很多心事,一直不停地翻身。

虽然很轻,可因为许平君只是装睡,他每一次的辗转,许平君都知道。

直到后半夜,刘病已才入睡。

许平君却再也躺不下去,索性悄悄披衣起来,开始干活。

正在给鸡剁吃的,忽听到隔壁的敲门声。

她忙放下刀,走到院子门口细听。

敲门声并不大,似怕惊吓了屋内的人,只是让人刚能听见的声音,却一直固执地响着,时间久到即使傻子也知道屋内不可能有人,可敲门声还一直响着。似乎没有人应门,这个声音会永远响下去。

许平君瞅了眼屋内,只能拉开了门,轻轻地把院门掩好后,压着声音问:你们找谁

刘弗陵的拳顿在门板前,于安上前作了个揖:夫人,我们找云歌姑娘。

云歌在长安城内认识的人,许平君也都认识,此时却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你们认识云歌

于安赔着笑说:我家公子认识云歌,请问云歌姑娘去哪里了

许平君只看到刘弗陵的一个侧影,可只一个侧影也是气宇不凡,让许平君凛然生敬,遂决定实话实说:云歌已经离开长安了。

刘弗陵猛然转身,盯向许平君:你说什么

许平君只觉对方目光如电,不怒自威,心中一惊,趄趄趔趔倒退几步,人靠在了门板上:云歌昨日夜里离开的长安,她说想家了,所以就

许平君张着嘴,说不出来话。

刚才被此人的气宇震慑,没敢细看。此时才发觉他的眼神虽和病已截然不同,可那双眼睛却有六七分像。

于安等着许平君的所以,可许平君只是瞪着皇上看,他忙走了几步,挡住许平君的视线:云姑娘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许平君回过神来,摇摇头。

于安不甘心地又问:夫人可知道云姑娘的家在何处

许平君又摇摇头:她家的人似乎都爱游历,各处都有屋产,我只知道这次她去的是西域。

刘弗陵一个转身就跳上马,如同飞箭一般射了出去。

于安也立即上马,紧追而去。

许平君愣愣地看着刘弗陵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