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四百章 性灵人力争上游(2 / 2)

作品:《大明天下(修改版)

丁寿被拍得直咧嘴,心知老小子在借机占便宜,还是满脸堆笑,「一定奉陪,不过前辈要另选一个玩法了。」

萧逸轩闻言笑容一窒,丁寿心底偷笑。

「爷爷,您……」随后赶来的萧逸轩同样摸不着头脑。

「阿离,你来的正好,回头将这寒玉床送到……送到哪里?」萧逸轩转首问道。

「京兆驿吧,在下会在那里落脚。」丁寿想了想,回道。

「府上是官面人物?」萧逸轩横看竖看这小家伙都不像是当官的材料,驿站违规接待官员子弟也是常事,故有此问。

「晚辈在朝廷当差。」丁寿随意道。

现在江湖的后起之秀都跑去做鹰犬爪牙了么,萧逸轩大摇其头,为丁寿不值,「是何官职?」

「萧伯伯,别看这小淫贼年纪轻,他可是锦衣卫的头头。」这两人握手言和,戴若水好像也忘了不久前自己指着萧逸轩鼻子开骂的事,叫得一个亲热。

「锦衣卫?」萧逸轩蹙额摇首,倒不是冲戴若水,这小丫头有口无心的脾气他早就知道,只是单纯对厂卫中人没什么好感。

「锦衣卫?丁寿?」萧别情喃喃自语几句,恍然道:「足下莫非就是当朝缇帅丁大人?」

「萧公子不必客气,正是敝人。」丁寿大方承认。

「丁大人为民雪冤,清名响彻关中,受萧某一拜。」萧别情整襟施礼。

丁寿连称不敢,侧身避让。

「阿离,这是怎么回事?」萧逸轩奇道,他这孙子性情和善,但绝非趋炎附势之徒,来人纵是锦衣卫,也不至于使他行此大礼。

大明朝没处在信息时代,但不影响消息传播的速度,某种意义上说,嘴上的两张皮真要动起来,可比风吹得还快,凤翔府地方不大,所处位置却不错,东接西安,西邻陇西,北靠九边重镇固原,老百姓一年到头又没什么娱乐活动,京中大员郿县勘案实在是茶余饭后绝佳的谈资,甭管那天在没在衙外观审,见着外乡人总要摆谱吹上几句,这个说丁大人手持尚方宝剑,金光闪闪,藩臬老爷们一个个战战兢兢,跪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另一个说不对,丁大人明明拿的是势剑铜铡,当场便将那杀人害命的刘彪给铡成两段,血珠子喷出好几丈,热乎乎都溅到我脸上了……

于是,在一个个过往行商道听途说再按照个人理解添油加醋的加工之下,丁二爷如今已是龙图附体,青天在世,形象已和杂剧本里的黑脸包公一个模子出来的,要不是秦岭挡着,怕是南面汉中都会得了信儿,当然估计这也是早晚的事。

萧别情自然不会轻信那些风言风语,萧家快意堂另有消息渠道,不过以他得到的消息来看,传闻虽有夸大之嫌,这丁寿也的确算是除弊雪冤,口碑载道。

听了孙儿一通叙说,萧逸轩也微微讶异,对着丁寿欣赏点头道:「年纪轻轻的倒是看不出,也好,行侠仗义哪里俱是一样,也不必拘泥于江湖。」

「萧伯伯说得好,真是明理之人,」戴若水与有荣焉,洋洋得意地用香肩顶了丁寿一下,「小淫贼,你如今名声可是不小……」

「哼!」丁寿鼻孔喷出两道粗气,他可没忘了生死关前刚打了个转皆是拜这丫头所赐,长揖道:「萧前辈,别情兄,在下告辞。」转身大步而去。

「哎哎哎……等等我!萧伯伯,小离子,我也走了。」戴若水蹦蹦跳跳地追了下去。

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萧逸轩突然道:「阿离,查查这丁寿的来历。」

「爷爷,这人可有何不妥?」江湖与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祖父何以对这人感兴趣,萧离疑惑不解。

「说不好,此子年岁不大,功力深厚,能教出这等弟子的人武林中屈指可数,爷爷近来心思不宁,江湖恐有大事发生,早做防范总是好的。」

「您老人家既心神不安,何必还要将寒玉床送他?」萧离急声道。

「那床本来是为你爹准备的,谁想他未及用……」萧逸轩喟然长叹,「都怪爷爷当年催逼太紧。」

萧离神色阴郁,「父亲急于求进,郁郁之气难解,以致走火入魔,也非您老所料。」

「萧某纵横江湖,春风快意刀下多少高手染血,鲜有人敢撄其锋,不想终归杀孽太重,祸及后人……」萧逸轩仰天长吁。

「父亲命数使然,爷爷您不必自责。」萧离出言劝解。

「命数?是啊,都是命,老夫刀法传承三人,魁楚承其杀意,仇理择取征伐之门,唯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勘不破快意之道,果真是报应!」

「爷爷!」萧离无语哽咽,跪在萧逸轩身前。

轻抚孙儿头顶,萧逸轩悠悠道:「萧家幸好还有你,本想着为你早日完婚,开枝散叶,没想到……哼!」

萧逸轩骤然怒起,凌空劈掌,将数尺外一块山岩震得四分五裂,「当年若非有你拦着,爷爷非把唐家堡上下杀得鸡犬不留,为你出气!」

「爷爷您在此修心养性多年,何苦为孙儿的事破了戒,何况……情之一事,勉强不得。」萧离黯然神伤。

「什么勉强不得,江湖中人信义为先,有诺必践,唐门竟然背诺悔婚,是未将长安萧家放在眼中!」

萧离见萧逸轩越说越怒,心头骇然,他已多年未见祖父如此,今日为何大为反常,「爷爷,您无恙吧?」

「无妨。」自感失态的萧逸轩迅速平复心境,自嘲一笑,「今日被那小子诈了一次,这心火有些按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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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淫贼,你是怎么赢的萧伯伯,说给我听听……」

「再敢不说话,姑娘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哎,你告诉我,就把这牌儿还你……」

戴若水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丁寿身后,威逼利诱各种手段都用上了,怎奈丁大人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将戴姑娘气得恨不得用玉笛在他榆木脑袋上狠敲那么几下。

突然驻足,戴若水羊皮靴狠狠往地上一顿,冲前面背影叫喊道:「小淫贼,你敢再走给我看!」

丁寿果然不走了,「咚」的一声栽倒在雪地上。

戴若水花容失色,疾纵上前将他扶起,只见丁寿那还算清秀的脸上一片惨白,全身冰冷的彷如寒冰。

「就知道萧老伯没那么好赢,你死撑个什么!」戴若水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戴若水扶正丁寿身子,直接坐在雪中为他运功推拿,片刻后才觉他身上有了一股暖意,不知为何人却仍旧未醒。

「该死的小淫贼,上辈子真是欠你的。」戴若水絮絮叨叨,还是用娇弱的身体将丁寿背起,沿着山麓前行。

戴若水下山的路径与丁寿不同,虽非险峻异常,却也崎岖难行,好在她内力轻功修为俱都不俗,背着一个健壮男子并不吃力。

过了半山后道路平坦易行许多,戴若水松了口气,背上的人儿却更加沉重了,戴若水只当内力消耗所致,兀自咬牙强撑。

好不容易熬到了山脚,戴若水已经累得粉面涨红,娇喘吁吁,她的白裘早就罩在了丁寿身上,此时汗透重衣,浑身汗津津的好不难受。

从山下猎户家里取出寄放的「照夜白」,忧心丁寿坠马,戴若水将他横亘在马鞍上,自己牵了马缰,按猎户指点的方向去县城寻医。

「他救过我一次,我再救他一次,两不相欠,这是知恩图报,不是正邪不分,更不是对这小淫贼青眼有加,就是师父问起也这么回她,知道了么,戴若水?」戴若水自言自语地默默念叨,给自己打气。

「知道了。」小姑娘自问自答,主意已定,一身轻松。

「你叽叽歪歪个什么,吵得我连觉都睡不好。」

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吓了戴若水一跳,蓦然回身,见那小淫贼正端坐在马鞍上伸懒腰。

「你没事啦?!」戴若水惊喜欢呼。

「能没事么?马鞍上快把我颠散架了,既然你都背着我下山了,怎么到了平地还偷起懒来了,说你什么好……」丁二喋喋不休。

戴若水狐疑道:「你没事?一直在骗我?」

「没有。」丁寿矢口否认,「是你认为我受了伤,主动要背我的,我一句话都没说,怎么骗你?」

戴若水冷笑,「这么说一切都是本姑娘一厢情愿,自作自受喽?」

「别这么说,姑娘好歹是一片善意,在下还是心存感激的。」丁寿觍颜道。

戴若水突然嘬了个口哨,照夜白前蹄凌空,人立而起,将猝不及防的丁寿直接掀了下去。

慌乱中丁寿单掌撑地,借势旋身飞起,轻巧落地,总算没被摔得七荤八素。

「小淫贼,这笔账回头再同你算……」戴若水一骑绝尘,只留余音绕耳。

「诶,怎么不禁逗啊,你东西还没还我呢!」丁寿在后扯着嗓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