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五章 马嵬坡前谈兴衰(2 / 2)

作品:《大明天下(修改版)

一声惊呼,宋巧姣疾步闪避,脚下突然被石阶一绊,失足坠倒。

「小心啊。」少年抓着半截衣袖,忧心喊道。

宋巧姣身未着地,一道人影掠步飘出,伸臂一挽,已将她揽入怀中。

看清来人,宋巧姣心头一松,一指少年,「大人,此人欲行非礼。」

少年见小娘子不避不惧地畏缩在丁寿怀中,醋意顿生,冲丁寿喊道:「诶,你和这小娘子什么关系?」

「非亲非故。」丁寿解开披风替宋巧姣遮住裸露肌肤,实话实说道。

「男女授受不亲,你这小子青天白日之下对一美貌女子搂搂抱抱,是何道理?」

丁寿被气乐了,你小子都调戏民女了,竟然还有脸管我!

少年仍未看清形势,颐指气使道:「你们可知这是哪里?这又是谁家的庙?做出此等败德之事又当何罪?」

「不想知道。」丁寿打了个哈欠,转首对郝斌二人打了个眼色,二人会意,撸胳膊挽袖子就冲那小子围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你们可知我是……哎呀!」

郝凯沈彬可不管你小子是哪一个,万岁爷的两个表兄弟都被自家大人揍过,你个胎毛未尽的小屁孩身份能高过那边。

不过几下子,少年便被打得满地打滚,反倒是宋巧姣看得不忍,「大人,此子年岁还小,不过顽童胡闹之举,妾身也未受其害,便饶过他吧。」

苦主没意见,丁寿也不想和小孩子置气,天底下这样的纨绔子弟多了,一天打一个,自己到死也打不完,便挥手让郝凯二人退下。

鼻青脸肿的少年直起身来,几处伤痛疼得他龇牙咧嘴,翘脚指着丁寿喝道:「好小子,有种你别跑,等小爷回来。」

沈彬怒目向前踏了一大步,那小子惊呼一声,像受惊的兔子般抱头窜走。

丁寿等人哈哈大笑,宋巧姣也不觉莞尔。

出了山门,丁寿才想起忘了问正事,正巧一个戴着斗笠背着竹筐的老农从道边韭菜园中走出。

「老头,打听个事。」丁寿喝住了闷头走路的老农。

「官人有何吩咐?」老农抬起脸来,髭须染霜,满脸皱纹,看年纪已奔六十出头。

「马嵬坡上有个唤刘景祥的人家,你可知他住在哪里?」

「小老正是刘景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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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宅是一溜儿的青砖门楼,乌漆大门与四边粉墙似乎新修葺过,门上铜环在日光下闪闪发亮,门前没有如京城大宅般安放石狮镇宅,反倒一左一右摆放了两个大石墩。

大明朝司礼太监刘瑾的亲哥哥刘景祥正蹲在左边的一个石墩上剥胡蒜,与之相对的是执掌数万锦衣儿郎的当朝缇帅,毫无形象地蹲在另一边,捧着一个大海碗,呼噜呼噜地往嘴里扒面。

和朱允炆那老鬼过的几年苦日子,让二爷有一个怪习性,既可以点上一大桌子吃不完的菜扔了喂狗,也可以对着粗茶淡饭甘之若饴,更何况——老刘家的面味道很不错。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郭林宗冒雨剪韭做面款友的故事刘景祥或许没听过,但确实是用新割的韭菜来款待丁寿一行。

青翠的新韭,配着炒得金黄的鸡子儿,黑脆桑耳,新鲜嫩豆腐丁,调和着香葱末、肉臊子配成的鲜汤,齐齐浇在刚出锅的面上,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丁二吃得顺脖子流汗,不亦乐乎。

刘景祥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山坡,带着浓重的关中口音道:「娃,你知道雾达是啊达?」

「啊?」刚吞下一口面的丁寿,怀疑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你知道那里是哪里?」刘景祥又用官话重复了一遍。

望着那处生满苔草杂树的土坡,丁寿摇摇头。

「那是玄宗皇帝贵妃娘娘的坟冢啊,当年安史之乱玄宗皇帝出长安,贵妃娘娘便死在了额们马嵬,现在她的墓破败成了这样,真是羞先人啦。」

杨贵妃缢死马嵬坡,丁寿哪会不知道,只是没想到杨玉环自缢之地会离刘家这么近,云鬓花颜得来泼天富贵,转瞬间又被当成了乱国祸水,往日山盟海誓尽付东流,倾国之貌换来黄土一抔,可见以色侍君,难得久长,这些心里话丁寿并不想同刘景祥说,他二人还没熟到交心的地步,只是点点头,「哦,原来如此,那啥刘老伯,再来瓣蒜。」

瞥了这小子一眼,刘景祥将手中的胡蒜都递了过去,自顾说道:「也许是沾了贵妃娘娘的灵气,原上女子长得嫽扎咧,成化爷的丽妃娘娘就是从额们这里走出的。」

丁寿嚼着蒜,闷声应了一下。

刘景祥叹了口气,「好女子顶不上好日子,额兄弟命苦,家里穷,养不下娃,他年纪轻轻自己进宫做了太监,一晃几十年咧,也不知受了多大的罪。」

罪没少受,福也没少享啊,现而今朝中内外谁不知道宁得罪皇帝,不得罪刘瑾,丁寿闷头吃面,小心思动个不停。

「总算熬出了头,给家里盖房置地,还非要修个娘娘庙,咱兹达(这里)是华山,额说要修也该是弄」西岳庙「,叫啥」东岳祠「嘛!」刘景祥搓着满手老茧,连连摇头。

「刘老伯,还有面么?」丁寿用筷子敲着空碗问道。

「额给你看哈。」刘景祥富贵不忘本,有什么活计还是亲身去干,端着空碗就进了大宅。

丁寿拍拍肚子,这顿饭吃得爽快,不知郝斌他们几个在里面吃不吃得惯,不管了,先溜溜腿,待会儿再吃它一大碗儿。

二爷正捧着肚子转圈消食,远处又来了一男一女。

女子十六七岁年纪,生得一张圆圆的鹅蛋脸,一双眸子黑如点漆,拎着一把宝剑,快步如飞,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二汉,你说的人哪儿去了?怎地寻不见?」

「二姐,那贼子肯定是逃了,他掠了人跑不了多远,咱们取了马就沿途去追,定要将那女子救回来。」

没那么巧吧,丁寿听着声音耳熟,不由转过身来,一见果然是东岳祠内没挨够揍的倒霉少年。

少年也认出了丁寿,一蹦三尺高,「姐,就是他!」

「呛啷」一声,宝剑出鞘,少女剑指丁寿,娇叱道:「好个采花贼,竟敢在我家庙内强掳民女,还不束手就擒!」

一见女子剑式起手,丁寿扶额苦笑,「华山玉女剑,还真tm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