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八章(1 / 2)

作品:《大明天下(修改版)

丁寿等人如今已移至花厅饮宴。

「缇帅年少有为,深蒙皇恩,前途不可限量,老夫谨祝缇帅来日宏图大展,更上层楼。」王琼笑呵呵地举起酒杯。

「仁伯客气了。」丁寿虽觉这老儿亲热地近乎阿谀,还是双手捧杯,一饮而尽。

「南直隶为皇明财赋重地,仁伯官居少司农,想来定是日理万机,案牍劳形,辛苦非常。」

「这个嘛,」王琼呵呵一笑,「缇帅有所不知……」

「不敢当仁伯如此称呼,直唤小侄名姓即可。」丁寿谦辞道。

「官场礼仪岂可偏废。」王琼迟疑道。

「此处并非官场,小侄此来只为随仲卿兄拜见长辈,请仁伯勿使小侄难做。」

丁寿一再坚持,王琼也不便强求,再看看老实巴交敬陪末座的王朝立,觉得还是老大这孩子争气,是老子的种。

「那个贤侄呀,」王琼试探称呼一声,见丁寿面上未有不满之色,才放心继续言道:「留都之要自不必言,若要说是财赋宝地却也过了,自永乐年间太宗定跸燕京,天下供给便以京师为重,其次南京,再次各边,湖广、江西、浙江及苏、松、常、庐等江南各府钱粮,既供京师,又养南京,所入虽多,但开销也大,南京各寺监局及神机宿卫等军和各公侯部等衙门支销,所费甚巨,各省又经常拖欠钱粮,我这户部侍郎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仁伯辛苦。」大明财政烂成什么样,丁寿心里有数,知道这位说的是实话,京师太仓银库已经是爪干毛净了,弘治八年才修建的南京银库,里面能收贮几个银子,至于到万历四年才有的一百万两封库银,而今根本不存在。

「谈不上辛苦,无非拆东墙补西墙,辗转腾挪吧,好在有户部任职的经历,这些还应付得来。」王琼故作轻松道。

「仁伯大才,蛰居留都岂非屈就。」

「吧嗒」一声,箸落杯洒,王琼急切道:「缇帅如能襄助,王某绝非忘恩之人。」

王晋溪并非胸无城府,实在是正值壮年,进取之心正盛的时候,岁月无情,官场蹉跎一晃便是几十年,他可没把握能活到焦芳那岁数还能翻身,他既能在衡王与民争田时偏帮宗室,如今再抱一条更粗的大腿也没啥心理压力。

「好说好说。」丁寿没想到一句客套话,让王琼有这么大反应,只得尴尬地笑声应和。

「不是王某自夸,六部司务某可信手拈来,也曾主过一省藩司,哦,当年治漕时曾着有八卷《漕河图志》,朝立,快去将书取来一份赠与缇帅。」

「不急不急,仁伯,仲卿兄,先用饭。」我要你那几本书当枕头么,丁寿心底翻了个白眼。

「缇……哦,贤侄,依你看这朝中……」王琼这心头一热起来,短时间还熄不得火,自荐之后便想打听空缺。

正当丁寿头昏脑涨地应付雄心万丈的王琼时,花厅次间的隔扇门后,又是「啪」的一声脆响。

「谁?!」王琼真的怒了,这府里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一个个笨手笨脚的,让丁寿以为自己家都管不好,还谈什么身膺重任。

「爹,是我……」亭亭玉立的王茂漪一反常态,扭扭捏捏地转了出来,哭丧着脸道:「方才不小心,将您那个白玉花觚打碎了。」

「什么?!」王琼心疼得直抽抽,那白玉花觚造型古朴,用一整块羊脂白玉雕成,珍贵非常,是他的心爱之物,怎么这就碎了!

「你你你,我我我……」王琼气得语无伦次,指着女儿的手指直哆嗦。

「父亲,小妹也非有意,您且消消气。」王朝立疼惜妹子,急忙劝解。

隔扇花罩后伸出一只白嫩手掌,将王茂漪拉了过去,随即白氏款步走了出来,「行了,老爷,一只花瓶而已,碎就碎了,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什么叫碎就碎了,那仅是一只花瓶么,羊脂玉的!王琼被自己老婆两句话弄得血压飙升。

「知道你不在意这个,只是想给孩子个教训,可也得分个时候,让人家客人见了笑话。」白氏向王琼身后位置使了个眼色。

王琼这才省起还有丁寿存在,回身施礼道:「管教无方,让缇帅见笑了。」王大人这称呼一时半会怕是改不回来了。

丁寿没有搭理王琼,只是向着玉面绯红的王茂漪笑道:「茂漪小妹,芳驾安好?」

王琼狐疑地打量女儿与丁寿,「缇帅见过小女?」

「这个么……」丁寿扭头见王朝立对他微微摇头,再见王茂漪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满是乞求之色,粲然一笑道:「却是不曾。」

「小侄在京师教坊偶遇顺卿,曾听他言及家有幼妹茂漪,秉姿容,擅文采,能书会画,为当世才女,小侄早慕芳名,想望风采,今日一见,果然神清骨秀,有林下风度。」

王琼洒然长笑,「缇帅过誉,小女顽劣,不习针黹,只爱临池舞墨,教缇帅见笑。」

转首一副严父派头,王琼喝道:「女儿家如此毛躁,成何体统,还不快来见过贵客。」

「小女子拜见缇帅。」王茂漪盈盈万福,抬眼间满是感激之色。

「贤妹不必多礼。」丁寿哂然,「茂漪小妹家学渊源,诗有急才,来日还要多加讨教,届时望勿藏私才是。」

王茂漪自然知晓丁寿说的是那档子事,俏脸羞红,低声道:「若丁兄不弃,小妹随时候教。」

王琼老儿仔细观摩二人神色,直觉这二人怕是没表面这般简单,突然心中一动,「缇帅少年得志,伫立朝班,未知可曾结褵?」

「小侄行止放浪,中馈尚虚,教仁伯见笑了。」

有门,王琼笑得如同一只见了母鸡的老狐狸,「小女年方及笄,已至摽梅,才貌……」

实在听不下去的白氏突然重重咳了一声,狠狠剜了自己男人一眼,有你这么上杆子送女儿的么,这小子家室人品也不打听一下,就要招女婿,这是老糊涂了!

王琼恍然,以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怕是娘子不点头,这选女婿也由不得他做主,再看看儿子一副没脸见人的窘相及女儿红透玉面粉颈的羞臊,不禁老脸一红,紧着往回圆话,「才学么自然差得远,缇帅乃今上文华殿钦点英才,对小女还要多加指点一二。」

白氏已经不想看这老东西继续丢人现眼了,告声罪便拉着女儿退了下去,由着老公儿子继续在那里陪酒寒暄。

王茂漪从花厅出来一直到后院,脸上仍是火烧似的发烫,那个舍身救护自己的「南山兄」与写出「少年中国」的丁寿竟是一个人,还与两位兄长相交莫逆,天下竟有如此巧事,爹适才话里透出的意思莫不是想将自己许配给他,嗯,倒是允文允武,一表人才,哎呀,自己想到哪里去了!

「漪儿,你怎么了?」白氏好奇问道。

「啊?没,没怎么。」王茂漪慌张回话。

「你认识这个丁寿?」

「不,不认识。」王茂漪急忙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