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三章 王门哲嗣(1 / 2)

作品:《大明天下(修改版)

崇汇轩酒楼,飞檐斗拱,古朴典雅。

雅间之内,丁寿对着一壶刚刚温热的陈年花雕,细品慢酌,自得其乐。

「这酒虽柔了些,但酒香醇厚,不啻北地佳酿,仲卿兄,你我共饮一杯。」

「啊?哦。」王朝立虽是举杯同饮,但坐在那里神色惴惴,局蹐不安。

「仲卿兄何妨自在一些,想你我泰山初遇之时,谈笑风生,把酒言欢,何其快哉!」

「这个,彼时不识缇帅虎威,有唐突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王朝立急忙站起赔罪,不是王大公子胆小怕事,实在是锦衣卫凶名太甚,眼前这位爷又恶迹昭着,方才在雨花台一点不给林泉山面子,天知道会不会记恨自己想联名上疏的事。

丁寿轻叹一声,放下酒杯,「王兄不必拘谨,在玉皇顶你所遇之人是丁寿,今日坐在你面前的还是丁寿,别无二致,至于当得什么官,与你我交情无碍。」

王朝立听得对方语意真挚,心中感动,「愚兄适才一时糊涂,盲从众意,也实在是不知贤弟你……」

「适才的事仲卿兄不必在意,几个小丑跳梁,不自量力,最终不过蚍蜉撼树,徒留笑柄而已。」丁寿笑道。

二爷是真的没把刚才那些人当回事,一帮科道言官上疏奏事,若是弘治皇帝那样耳根子软的或许还当回事,小皇帝可正是逆反心理强的岁数,再加上文武铨选,批红之权如今皆在刘瑾手中,二爷已经可以想见,刘瑾将竹林里那帮大头巾按在地上摩擦的盛况了。

「小弟拉着仁兄出来小酌,一来叙旧,二来也是担心兄长身陷泥潭,为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兄长为王门长子,一举一动皆引人关注,不知情者若以为是令尊在后授意,引得圣人不满,贻祸家门,恐非人子之道。」

丁寿一番危言,王朝立听得汗流浃背,他老子王琼就是在京城官场不顺,才窝到了南都,要是再因为自己缘故受了牵连,还不知又被贬到哪儿去,「贤弟一番苦心,句句金言,愚兄铭感于心,若非贤弟,愚兄我险些酿成大错。」

「好在悬崖勒马,仲卿兄也不必自责。」丁寿突然笑得有些暧昧,「还有一事,干系令弟。」

「舍弟又有何事?」王朝立纳闷。

丁寿心中斟酌一番,顾及些王家人面子,觉得还是别明说的好,「教坊行院本是花花世界,其中三教九流,目迷五色,偶有闲暇吟风颂月,可说是文人雅趣,若是沉迷其中眠花宿柳……,令弟毕竟年纪尚轻,不说举止有碍门风,只怕会伤了元气,落下病根。」

王朝立恍然,也是惆怅一叹,「朝儒年少无知,耽于风月,家严也怒其不争,我这长兄本该良言规劝,奈何京师千里迢迢,鞭长莫及。」

丁寿一晃脑袋,「不是说顺卿,顺卿兄在京师所为也的确……咳,招摇了些,可好歹身子长成,偶尔放纵一二,也是水到渠成,小弟是说另外一个……」

「另外一个?你说朝翰?他沉迷女色?绝无可能。」王朝立断然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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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色的霞影纱帐,雕花床头挂着刺绣香囊,床对面一张乌漆嵌珠的女子妆台,一切布置尽如女子香闺。

丝竹阵阵,歌声不绝。

「傻俊角,我的哥,和块黄泥捏咱两个。捏一个儿你,捏一个儿我。捏得来一似活脱,捏得来同床上歇卧。将泥人儿摔碎,着水儿重和过,再捏一个你,再捏一个我。哥哥身上有妹妹,妹妹身上有哥哥。」

歌词靡丽多情,再配上席前唱曲人声音高低婉转,媚眼传神,将酒席上华服青年勾得目眩神迷,连声叫好。

「称心这唱功又精进不少,情足感人,唱得哥哥我心里直痒痒。」

唱曲的艳妆丽人眉弯嘴小,皮肤雪白,一身粉红底子的兰花对襟袄裙,满头珠翠,闻言放下琵琶,故作嗔状道:「这」泥捏人「艳词也只有翰二爷您喜欢听,旁人可说这词艳淫亵狎,不堪入耳呢。」

「休听那帮假道学胡说八道,这《锁南枝》本是越调,词意出自前朝才女管道升的《我侬词》,不加雕饰,直出肺腑,情真意切,故而朗朗上口,那群只知在故纸堆里做学问的老夫子怎晓得真诗在民间的道理。」

丽人挨着青年坐下,纤长食指在他额头上戳了一记,「总是有歪理,奴奴嘴笨辩不过你。」

「那就不要辩了,把我嘴堵上不就好了……」青年噘着嘴向红唇上印去。

丽人雪白的手掌挡住青年前伸的脑袋,「二爷在奴家这里几日不归,不怕令尊王老爷震怒?」

青年被丽人挡住,几次强吻也没得偿所愿,只得消了念头,没好气道:「老爷子这两天正在气头上,回去难免吃排头,还不如等他气消了,我也少遭点罪。」

「哟,这是为什么,莫不是尊夫人把你给告了?」

「她敢!」青年不屑地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是因为老三的事,别瞎想。」

「府上三爷?那个风流种子又闯出什么祸来了?」丽人掩唇轻笑,玉指纤纤,红白分明。

青年有些吃味,「怎么,你还惦记上朝儒了?他可不吃你这一套。」

「奴奴哪敢,心里有二爷您,怎么还装得下别人。」怕得罪了金主,丽人忙笑脸迎奉。

「这就对了嘛,」几句话就哄得青年开怀,举起酒杯送到丽人唇边,嘻嘻笑道:「来,小宝贝,干了这一杯,咱们到床上颠鸾倒凤一番,也来个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

丽人羞啐了一口,却还是依言捧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咽喉间突起赫然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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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焦芳府。

王朝儒神色不宁地坐在客厅,看向后堂的眼神多了几分迫切。

伴随一阵爽朗笑声,头戴东坡巾,一身软烟色氅衣的焦芳由堂后转出。

「小侄见过世伯。」王朝儒起身施礼。

「老夫与令尊通家之好,世兄不必拘礼,坐。」焦芳一脸和气。

王朝儒道了声谢,安坐后又向后堂瞟了眼,「焦兄不在?」

「老夫有意让犬子应戊辰会试,特在城外选一书斋令其静心读书,故不在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