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经理，梁总已经正式向公司提出辞职了，荣天技术部主管的位子我可以考虑留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收到顾天颖的来信，我倒是对梁总的离去毫不惊讶。两个月来频繁和荣天接触的我，已经搞清了顾天颖早有想要把技术部主管梁道文踢出公司的打算，而我的出现不过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毕竟梁道文铁证如山地挥霍无度，以及他并不高明的专业知识早已是埋在他身边的定时炸弹了。

“谢谢顾总赏识，我想还是先把和贵公司的两个项目做完再说吧。”将场面话发给顾天颖之后，我又编辑了另一条微信，发到这类人一般都必备的微信小号上，“把我调到你眼皮底下，就不怕走得太近，有些事反而不好做了吗？”

“哈哈哈，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思维就是敏捷呀，所以我才说只是考虑而已。”在我发信过去之后，顾天颖的小号立刻回了讯息，不过语气可是比大号轻松欢快了不少。

其实荣天的技术部主管，论待遇可比我们这家小公司的部门副总还要高多了，更别提大平台带给人的镀金属性。但如今的我一方面也比较满足于现在的收入，另一方面并不打算和顾天颖走得过近，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以及和可可的一年约定，都让我依然不敢和她走得过近。

仔细想想从去年11月初到现在的八个月里，我经历了七年爱情长跑的失败，涉猎了性工作者的生活圈子，一口气交了两个变性女友，结识了富甲一方的女富豪，事业上因此有了突飞猛进般的变化。这一切固然令我犹如梦幻，但也在不断的进步中，性情和对世界的认识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用日行千里来形容想必毫不过分。

接受了“带把儿”的女朋友，而且还是买一赠一。和妓女圈的大姐大成为了亲密知己，偶尔会用肉体互相慰藉。为了事业和家庭不惜牺牲色相，成为了双性女富豪的新宠。这一系列变化换了过去简直连想都不敢想，可如今我却对这样的生活越来越习以为常。自我反思之后，我将其归结于对穷苦生活的极度厌恶，和对来之不易的财富无比珍惜所致。而且小晶曾评价过我，恰恰因为童年时期家庭的破败，反而无比珍惜自己组建的小家，为了家庭去奋斗也是我的一大动力源泉，在此基础之上，所谓的面子实在算不得什么，甚至对小晶和可可隐瞒了自己同顾天颖和娜娜的那次激情夜晚也让我并不存在太多的愧疚。

“马经理，上个月我好不容易出差归来，你又跑到马尔代夫去逍遥快活了，一等又是一个月，你可别只从我这里签订单，喝水却忘了打井的人哦。”

“顾总你说的哪里话啊，我只是怕你事务缠身，打扰你工作而已。其实我们今年能发展至此，离不开你的抬爱。”

“以前还觉得你是个实在人，没想到也这么油嘴滑舌的。你家两大女装美女天天伺候着你，你又能想我什么呢？”

“呵呵，顾总又明知故问了，你这阴阳共生，迷倒乾坤的风姿，要说不让人感到新奇，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就别再取笑我了。”

“既然都能迷倒你，那要不今晚来别墅里一聚如何？我知道你后来找过乔伊，可别忘记别墅的主人哦。”

原本只是努力用自己的圆滑来巴结顾天颖的我却得来了一个意外的邀请，这让我立刻后悔自己刚刚为何如此油腔滑调。正因为我心里清楚顾天颖这个雌雄同体的大美女今晚找我去当然是为了好好放纵，但事实上我的心里依然只装着小晶和可可，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想和顾天颖越过雷池，加上昨晚看到小晶莫名的泪水，让我顿时语塞。

“呵呵，怎么不说话了？要我说你这人，不会巴结别人就别逞强了。你对我什么印象，难道我就一点不知道么？”

“顾总，我……”

“好了，我这还有点事情，先不聊了。”

当顾天颖带有一丝愠怒地挂断了电话，我心里其实也在忐忑着自己坚持原则到底有没有损失。但当时的我却怎么也不会料到，就在几个小时之后的晚上，我不但没有去她那香艳的豪宅，反而带着自己的技术团队，在荣天公司的办公区，陷入了真分夺秒地战斗之中。

“小罗小李，你们负责查一下操作系统的bug来源，老关老周，你们检查所有的源代码，小杜，你和我去一趟机房，大家赶紧开始吧！”

此时已经晚上9点，荣天公司的大部分员工，包括技术部门在内都已经下班。而在技术部门所在的办公区，我却一脸严肃地向着几个本公司负责技术开发的兄弟们下达着命令。与此同时在我的身后，则是早已毫无半点悠闲神色，相反甚至脸色铁青的顾天颖。

“无论如何要找到梁道文，他这样的行为属于商业欺诈，我要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在我们忙碌地热火朝天之时，顾天颖自然也没闲着，正不断拨打手机，给所有能用得上的手下打着电话。

“大梦，现在就召集你所有的兄弟，然后去找公安部的陆警司，你们和警方一起出动，务必尽早把那个混蛋抓到我面前来！”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正坐车回家的我接到了顾天颖的紧急来电，原来今天下午正式离职的梁道文在临走之前，将荣天公司的内部管理系统植入了无数个病毒代码，代码在当晚7点半正式生效，导致荣天公司的后台运营瞬间瘫痪。要知道作为手机生产商的大企业，荣天公司的后台本就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为使用该品牌手机的用户提供数据支持，梁道文这么一搞，对公司的损失简直无法估量。

因为梁道文不仅本人离职，还带走了好几个荣天的技术骨干，再加上顾天颖因此事更加无法信任由梁道文一手组建的技术团队，已经出了问题的后台系统更经受不起任何形式的摧残，这次至关重要的系统保卫战就落到了我的头上，也就有了我紧急召集几位手下的骨干，在荣天公司临时开上夜班之举了。

要说这个梁道文也的确是个人物，平日里虽然将过多的精力投入到了个人享受，但从业至少二十年的经验让他为顾天颖准备的这份大礼可是无比沉重。这次的病毒代码，无论从复杂程度还是扩散速度，以及代码本身的多重叠加，都具有很难破解的特点，不仅渗透到了荣天的手机维护云终端，更干扰了公司里每台电脑的正常运行。先不论梁道文此举是否有牢狱之灾，至少令顾天颖已经如坐针毡，少有地出离了愤怒。

作为一家外包机构，想解决荣天公司的系统病毒并不容易，我只能边摸索边干，执行效率自然比不上荣天公司的自己人，但出于顾天颖的金主身份，我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并和手下们争分夺秒地不断补救着如今的局面。要说我自己的目的，一方面自然源于想用表现来从顾天颖手里获得更多的资源，另一方面，我也有一点点想要和梁道文这样的资深老江湖一较高下的想法，如果我们可以成功破解掉他遗留下来的病毒代码，就说明了自己这些年的所学，足以胜任这个行业里的先锋力量。

“老公，晚上要多吃一点，一定注意身体啊。”

“嗯，我会注意的。你晚上一个人在家也注意安全，家里记得锁门，明火也记得关上。”

“嗯嗯，老公放心吧，老婆心疼你，等回来之后给你做大餐。”

“哈哈，这几个月都胖了五斤啦，不过只要是老婆做给我的，什么都好吃。”

原本还在考虑是否应该答应顾天颖邀请的我，这下子倒是不用再担心该如何对小晶解释，反而可以大大方方地告知实情了。而在和小晶通完电话后，我则一头扎进了荣天的机房，开始了一夜奋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和五名手下全身心投入在数据和代码的大海之中，尽管如同大海捞针，但距离胜利也越来越近。期间顾天颖主动为我们买来了宵夜，难得在我面前体现了她的温柔一面。事实上无论是此前为高管们开会时的威严，还是如今为了公司系统瘫痪而愁眉不展，不可否认顾天颖在私生活以外，的确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在公司内外都很有人望，更兼备干练的女老板。若只从工作角度来看，我对她不但没有反感，相反则越来越认可她的能力甚至魅力。

凌晨两点。

“马经理，现在进展如何了？”

“我们已经大幅度缩小了范围，但还需要一些时间。”

“辛苦你们了，还是麻烦你们，务必在早上6点，系统常规更新之前搞定这件事。”

凌晨四点。

“顾总，我们已经锁定到了病毒代码，现在开始努力排雷。”

“麻烦你们了，加油，荣天现在全都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好的，老邓、老周、小李，咱们再加把劲吧！”

凌晨五点半。

“顾总，经过了不懈努力，病毒代码已经彻底清除，现在只需要贵公司的技术人员做一次系统升级就可以了。”

“太好了，马经理，还有各位工程师，这次事情解决之后，荣天一定对各位有所重谢！”

经过一夜的奋战，梁道文植入的病毒代码终于被我们从荣天的系统中彻底清除了出去。虽然从昨晚7点半到现在这段时间，多少还会带给手机用户一些遗留下来的麻烦，可事态至少得到了控制，后面的工作交给荣天的客服部分，以及自己的技术部门也就差不多了。

面对这样的结果，我和顾天颖都长出了一口气，此时的我们均一脸疲惫，双眼中尽是鲜红的血丝，不过心里也算大石落下。对于顾天颖来讲，自然是避免了公司遭受重大打击的不利状况，而对于我来说，我用实际行动，向顾天颖再度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解决了荣天公司的紧急事件后，我特意给前来帮忙的手下们放了一天假，顾天颖则当场表示要对今天前来帮忙的老邓等人给予嘉奖，给荣天财务部门的负责人打了电话，要求给老邓等人每人寄送一份上万元的礼品卡作为答谢。此时已经早上七点多，顾天颖向刚来公司上班的副总经理交代了一下，然后便带着我离开了公司，两个人先到楼下的茶餐厅吃一点粤式早餐，弥补一下一夜未眠所损耗的体力。

“哎……该奖励你什么呢？若是像你的手下们一样来点物质奖励，似乎又有点怠慢你了。短期内似乎也没有新的业务需要外包公司来做。”用餐之间，顾天颖主动开口询问着我，经过今晚的夜战，我能感觉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的确有了很大的提升。

“我也说不好，要说奖励的话，暂且先寄存在你这里吧。咱们认识一场，虽然你我的地位简直云泥之别，可能我还是乐意尽力帮你的。”因为顾天颖对我并不像过去那样总是端着姿态，我对她也就实实在在地对待。

“呵呵，真是没想到啊，我曾经只是为了玩乐才会有所交集的男人，现在反而成了我的救命稻草，还会不要回报地前来帮我……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吗？你家那位可可小姐，按理说到现在应该也很恨我才对吧。”被我这么一说，顾天颖彻底收起了平日里或妩媚或懒散的模样，认真面对我的同时，反而表现得有一丝丝失落。

“嗨，没什么特别的原因，硬说的话，觉得你不是坏人吧。而且你还是我的金主兼伯乐不是吗？”这次却轮到我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若是不知情的旁人，此刻一定想不到这是一个穷小子和一位富甲天下的女老板之间的对话。

“真是有趣的回答啊，居然说我不是坏人，这话似乎好多年没听人说过了。”没想到我轻松的回答却彻底让顾天颖陷入了沉思，她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此时半睁半闭，脑海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其实我并不完全像你想象的那样。喜欢玩乐不假，双性恋也不假，甚至爱在别墅里折磨别人也不假。但无论乔伊、娜娜还是你家的可可，都对我有一个误解。她们以为我的快乐经常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殊不知我每次这么做都已经努力考虑了别人的感受。”

当顾天颖突然严肃起来对我毫不避讳地诉说起内心中的一角，我突然意识到这一夜的奋斗，以及我刚刚对她无心的称赞，反而将成为彻底拉近彼此距离的红绳。出于对她的尊重，也出于对她所带来的未来有所渴望，我也表现出了极为认真的表情，静候顾天颖接下来的自白。

“无论乔伊还是娜娜，我不过是顺应她们的愿望，给她们指了一条捷径罢了。甚至那个被当众虐待的安娜，如果你细心的话，会发现她本就喜欢被粗暴对待。我的确在私生活上比较随便，可我依然有自己起码的底线。”

“一个天生的双性人，因为父母的无知错过了做好的手术年纪。又因为足够幸运，得到了位高权重但又大我四十岁的男人。我当然没资格抱怨如今已经十分富贵的生活，可常年得不到爱情的滋养，心知自己当年不过是丈夫的玩物，如今又总被误解，我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高深，该有的烦恼我也一样不少啊……”

或许是因为极度疲惫，也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顾天颖说话之间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向服务员结账之后，就势便有要走的迹象了。

“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的事情你功不可没……呵呵，真不知道为何要和你说这些事情，我可不是在向你撒娇，你不用误会……”顾天颖自嘲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去。可就在她即将离开餐厅之前，我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

“哦？你知道？”

“因为你和我一样，骨子里是个好人。”

在下一个瞬间，我分明看到顾天颖的脸上先后出现自嘲、想笑、笑不出来、再变得沉静的多种表情。最后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良久之后才终于再度开口。

“下周和我一起去杭州吧，那里有你们这些it人士最喜欢的互联网大会。”

“互联网大会？就是马爸爸和小马哥他们会参加的那个大会吗？”

“呵呵，看你猴急的样子，除了这个大会，还有哪个必须我亲自出席的？如果你乐意的话，我会帮你申请一张邀请函，到时候你和我同去。”

“谢谢顾总，我当然特别乐意了，这对于很多技术人员来讲，那简直是朝圣之旅啊。”

听到顾天颖将带我参加互联网大会，我甚至感觉一宿没睡的疲惫都好多了。我甚至不打算去思索和顾天颖同去是否会有什么难以推辞的艳遇，因为单单只是参加盛会这件事本身，会有一万个同意的理由。

“这个人你认识吗？”临走之前，顾天颖又从手机里翻出了一张照片，其中是个相貌平平但眉宇间带有强烈威严的中年男人。

“不认识，还请顾总明示。”

“这你都不认识啊，我这么说吧，这人名叫宋铁，当今多领域大企业搜马集团的董事长。目前表面上是我正在交好的对象，实际上却是我正准备对其宣战的商业对手。之所以要对他下手，源于他曾经公开侮辱过我。之所以奇怪你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是因为这个宋铁，就是你们家那位可可小姐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