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院门被打开，寒鸦剑主看着跪坐在外廊地板上的建角。

“在外面等着。”他随口吩咐了一句便踏着积雪走进了安静的小院。

建角没有起身，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男人，只能低下头，“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然后他抬起头，扫视了一眼结城奈绪。

“让她下山吧，离开寒川。”

“好。”寒鸦剑主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道。

建角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然后站起身走到寒鸦剑主身边。

“我该怎么做？”

“不用和她告别吗？”

寒鸦剑主问道。

一旦握上了那把剑，便意味着建角将会逐渐失去自我，成为傀儡。

“不用了。”

建角头也没回。

“该说的已经说了。”

“也好。”

结城奈绪的脸颊略微抽动了一下，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跪倒低头，然后起身来到屋外。

全身散着洁白的光泽，在结城奈绪背后出现了一对薄薄翅膀，然后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院落，向远处飞去。

由始至终，建角的身形都没有任何移动，他抿着嘴，固执地盯着脚下的雪地。

寒鸦剑主却叹了口气，“你有比名流更出色的天赋，但可惜你的心不够狠。”

“你这一生都为别人活着，没有自己的目标，不觉得可悲吗？”

“只有弱者才会寄希望于他人身上，你让我很失望。”

建角惨然一笑，“我的命运从来到寒川之后就被注定了，有没有目标还重要吗？”

“开始吧。”

“等待的日子太漫长了。”

他不愿多说，直接闭上了嘴。

寒鸦剑主伸出右手，食指微微挑动，寒川山顶的小屋里一道流光以极快的度穿过屋门，划过天空落在院落之中。

那是一柄漆黑的剑。

“拿起这把剑，然后放开全部的心神。”

建角伸出苍白的手没有任何迟疑的握住了剑柄，手掌上传来冰冷的触感，那种寒冷直入心底，吞噬了他整个人的灵魂。

眼前的景物像水墨一样散开，建角感觉自己的感知被放大，然后又被缩小，在一片混沌之中，他看到了很多奇怪的景象。

古怪的城市，特殊的高塔，若隐若现的威压，一颗硕大充满力量的眼球。

龙！

他很快意识到他所看到的景物是属于寒鸦剑主的一部分记忆，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融合已经开始。

在这个过程中，他看到了越来越多的东西，眼球逐渐扩大，里面的神采被一点点剥离，而与此同时，站在他对面的寒鸦剑主也开始变得模糊。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双眼中情绪归于平静，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

“我的父亲。”

寒冷的风从院落中扫过，卷起了一地积雪。

这间狭窄却曾经有过数月宁静的小院，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温情，空旷的院落中只剩下了一道身影。

消瘦，单手持剑。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外才传来一个试探的声音。

“父亲？”

院门被推开，一个魁梧的身影打破沉静走了进来，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的人影。

年轻的脸庞上一片沉默，双眼中却透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苍白的手掌慢慢收紧，黑剑上有流光闪过，慢慢的，那张脸庞竟然生了细微的变化。

似乎是建角的样子，但从别的角度看，却又好像变成了另外一幅面孔。

“您成功了！”八咫名流一脸欣喜。

那个强大的无可匹敌的寒鸦剑主突破了寿命的封锁，再次降临。

八咫名流心中振奋，他清楚自己父亲的强大，在巅峰时期几乎没有人可以抵挡他。

除了神社的那一位……

轰隆隆！

就在这时，山脚下却突然传了一阵激烈的战斗声，与此同时浓郁的血腥气也蔓延上来。

虽然没有见到来人，但只是感觉到这股气息也会让普通的修行者心神振动而没办法挥出本来的力量。

“怎么回事？”

八咫名流心中一惊，但站在他面前的寒鸦剑主却依然平静，他深吸一口气，似乎要分辨出那股血腥气里隐藏的暴虐。

寒鸦剑主的脸上流露出一点疑惑，“一个老朋友来了。”

“老朋友？”

八咫名流身上的肌肉绷紧，能够被寒鸦剑主成为老朋友的人，每一个都是真正的极道。

“是谁？”八咫名流心中奇怪，他几乎见证过寒鸦剑主的每一场重要战斗，但搜遍记忆却仍找不到和这股气息契合的强者。

寒鸦剑主没有回答，而是执剑向外走去，在他身后，空白的背脊上多出了一轮黑月。

在黑月的轮廓里可以看到隐约的虚影。

那是一只侧头站立的三足乌。

身体漆黑几乎和月光融为一体，只是双眼反射出一点惨白。

而与此同时，建角漆黑的瞳孔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触目惊心的白。

“噗！”

山脚下，一个血红色的身影面无表情地抽出了手中的双刀。

只要随意的挥挥手，他就可以将拦在身前的所有敌人全部杀光，但不知为什么，在内心深处他就不愿意这样做。

比起毫无道理的碾压，他更喜欢近距离交锋，感受刀刃划破肌肉骨骼时的触感，以及鲜血飞溅在脸上留下的一点温热。

眼前的敌人不能引起任何兴趣，他机械的抬手落下，然后如此往复，内心深处却在苦苦思索着。

直到身前再也没有活动的敌人，他挥刀的手僵在了空中，然后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山顶附近的两道身影。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他听到那个拥有苍老双瞳的年轻人出疑问。

“孤山？或者别的什么？”

眼前的一切都被血色染红，他烦躁的摇了摇头，但心底深处却涌出一个声音，“就是他，把他带回去！”

寒鸦剑主叹了口气，“真可惜，你终归没有摆脱那东西的控制。”

“看来我提供你给你的方法都失败了。”

日暮孤山的双手在颤抖，可很快心底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眼中的混乱也逐渐消失，颤抖的手掌收紧。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只有杀死你，我才可以解脱！”

他出一声咆哮，双刀交错，划出一道灿烂的血光。

“只要再多坚持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帮到你，帮你彻底解决身上的隐患，甚至再进一步。”

寒鸦剑主摇了摇头。

“你熬过了最困难的几十年，却在成功前功亏一篑。”

“日暮孤山，让我来结束你的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