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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帝后耕耘记

“主子——!”

少年也不理他,只是咕哝什么。

壮年瞧着主子神情放松、闭着双眸,口中似乎吟着什么松缓的曲子,尽是一派安祥……

次日,天不过刚亮,别有二骑往南苑木场而去,比来时越加的迅捷、轻快。

同日,皇上午时回宫,自去慈宁宫请了安便一下午呆在乾清宫。

夕落前,宁芳在慈仁宫等来了两日不见的继子。

宁芳一见玄烨,便是皱眉:“怎么这么深的眼袋?干什么去了?”

玄烨坐在榻上拉了她坐下便枕在她腿怀里,由着她摸着自己的脸。

“没什么,不过是从没这么快意地骑过马,兴奋过头而已。”

宁芳一摸额,再用自己的一试,眉头更紧了:“有些烫,你不是是发烧了吧?李德全一一”

“别喊他了,他咳咳……”

宁芳忙拍着他:“你看看你,才出去两日便如此了,怎么能让我放心。真是的。”

“好了,别唠叨了,我没什么,只是有些困,你别动,让我睡会。”说着便一手环了宁芳的腰,一手扒着她的大腿,转瞬便睡了过去。

宁芳也知道发寒的人会头痛发困,便也不敢动,摆手示意素心她们取了厚被子来盖在玄烨身上,并在自个儿背后处了高枕,素心自省的去熬姜茶。也使了人去唤太医以备着。

还好,皇上不过睡了一夜便退了热,连太医也没用上。只是苦了宁芳,一夜动也不动的坐着,夜里早已没有知觉,晨起时更是叫的凄惨。

玄烨又痛又恼,嘴不闲得唠叨着,“怎么有这么笨的人……”

皇上虽然又是在慈仁宫睡了,不过太皇太后这次到没说什么,听说她为了照顾皇上还伤了身子,到赐下许多活血的珍品同药草。

“自己也不年青了,别还当自个儿是小女娃,一个夜里不动摊。哎,上了年岁的人使要认命……哀家知道你是心疼皇上,可也不用自个儿亲自侍侯,要那些奴才干什么的?你呀,就是不怎么知道轻重,有哀家在还能护着你,要是哀家不在了……虽说皇上孝顺,可毕竟不是亲生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便容不下你了,你这颗脑袋,也要想想了。”

五十二一吃十几年的药

做了皇太后也有四五年的宁芳真的想好好想一想。

小三会不认她这个妈吗?……会对她不再好了吗?……

“善眸,你说皇上对我好不好?”

善眸陪着皇太后顺着宫墙往慈仁宫遛着。

“好呀!奴婢还真没见过皇上对谁有对您这么好。就在在民间,也不见有哪个孝子比得上皇的。”

哦,那他就是现在对我很好。

“那你说皇上以后也会对我这么好吗?”

善眸奇怪的看了眼太后:“奴婢虽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可依奴婢看,皇上一直对主子都是这般好的。”

嗯,这到是。不过,太皇太后说的也对,现在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妈,宫里也还没什么新人,以后随着人越来越多,真的还能“涛声依旧”吗?再以后等自己有了儿女,哪里还有功夫管自己这老人?

皇后晴芳虚坐在榻子上同圈坐在榻里的宁芳下着跳棋,马佳氏惜珍立在她边上看着热闹。钮钻禄淑媛坐在边角最远的椅子上捧着本被宁芳丢弃在边几上的佛经凝神。纳喇氏惠怡请了安便走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还有一个独角戏。

宁芳赢了一局,揉了揉颈把棋让给马佳氏,惜珍也不坐,立着跟晴芳玩了起来。

宁芳喝了几口善眸取的茶水,便坐在椅子上观察角落里安静的淑媛。四位中她最年幼,听说只有十一,虽也透着股清冷,却是资性的味多些。瓜子脸盘,在宫里像是不怎么受待见,听容婆子说是没有福相。

宁芳再去看榻子上的两位,皆是鹅蛋形。

宁芳一番对比,见淑媛发现了她的视线:“佛经有意思吗?”

“到是有些伦常的。”

这是个十一岁的正妃能说的话吗?

“呵呵,还是少看些的好,这人不比物,吃得要是热的,穿的要是暖的,情要是真的……佛经也不是不好,只是未到年岁还是不开的好。”

淑媛眨着眼睛,那句“皇额娘到年岁了吗”还是没有脱口而出,低了头,却没有放下经书:“只是看两页,没的什么。”

宁芳抚了抚颈部,感觉有些冷场:“听说你喜欢读诗?最喜欢谁的呢?”

淑媛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与皇太后母子二人都爱问这个问题,难道知道了就能亲近彼此?

“薄衣初试,绿蚁新尝,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

宁芳听这等词从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子口中吟出,突的生出一种被人俯视的感觉。这么个小丫头,竟然拐着弯的说自己这个太后没文化还喜欢充胖子。一时气闷便想回几句,可是一一这词到底出自哪到后来,只能干撇撇嘴角,连那句“这词不错”也不说了。

淑媛刚出了口便有些后悔,太后毕竟是太后,又确实不会这些汉人的东西,自己怎么可以以此轻了她的脸面?低了眉想着说几句软话,又怎么也道不出口,见太后转了头去看杀棋中的二人,也便舒了口气罢了。

此时,外帘挑了起来,三人见皇上进来起了身行了礼。

玄烨尽自坐在宁芳的边椅子上打量了她:“怎么了?向是不高兴。”

淑媛一听皇上这么说便惊了心神,低道偷瞥了太后一眼。

宁芳看见了,怎么也不忍心怪了这么个小丫头,便立了起来:“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皇上也不多说,站起来再仔细打量她一番:“太后不舒服你们便跪安吧。”

宁芳见三人走了,便回到榻上歪着,夹着一枚棋子点在棋面上。

玄烨移开几子取了那枚棋子,拉着她的手就着坐下:“钮钻禄氏惹你生气了?”

宁芳也不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是瞟了他一眼。

“要不要我给皇额娘出气?”

宁芳见他嬉皮笑脸的,便给了其一个白眼:“同小孩子有什么气好生的。”

玄烨一摇首:“她可不是孩子了。”

“就算是进了宫成了你的妃子也仍是个孩子,你不也是孩子?”

玄烨也不想为这个问题同她争什么,便叫了人来备上洗脚水。

宁芳直到水来了小三试过了水温才起了身,却见那水是黑色的:“这里加了什么?”

“活血清神的。”

若是平日,宁芳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刚刚受了点气,早间就莫明其妙被太皇太后烦恼了一把,这会子还有些火气:“没病下什么中药。”

玄烨见她不想动,便提起她腿弯子挽过替她除了线袜子。

水温刚好,一时间舒服的宁芳重倒了下去。

玄烨拿了枕子给她送在头下,便去忙另一支。

恍惚间,宁芳便睡了过去。

热水一直往里加着,恒温的情况下怎能不令人放松。

等着宁芳被移动着腿脚弄醒了,盆已经撤下。

玄烨把她的腿完全放在上,接过佳儿送上的被子盖上,善眸扶了她起来背后放了靠垫子。

“嗯一一我还想睡。”

玄烨取了那碗,尝了一口:“吃完药了再睡。”

宁芳再囫囵,也闻到浓重的药味了:“这什么?”

“我好好的干嘛吃药?不要。”

玄烨一见她那架式,便知道今天好讲是没用了,便遣了人都出去。

“这药得来不易,皇额娘真的不喝?”

“没事我为什么要吃药?”被个丫头轻视,再被人扰了觉儿,现在还被人着没病吃药,宁芳的脾气也上来了。转了身子面向里儿不再打理他。

“真的不吃?”

“……”

“……皇额娘,知道这药方小三是怎么求来的吗?”

“……”

背后一时没了声音,接着传来一阵“唏唆”,宁芳止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小子退了长衣,挽起了裤腿子。宁芳不觉得怎样,正要回头,却发现他膝间分明的红印,立马坐起身下了床:“怎么弄的?这么严重?你怎么都不说呢?”

宁芳推了小三坐下,小心碰了一下那降紫色的印迹,心里突然痛了起来:“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玄烨只是笑,抚着宁芳的肩头:“没事的,不过是那大夫比较古怪,怕玄烨不是为皇额娘来讨方子,只当是为小三的媳妇呢,便让我跪了一夜。”

“什么?”

玄烨见宁芳眼里已闪了泪花,拧着眉忙道:“皇额娘要是心疼我便快喝了那药,凉了就失效了。”

果然,见着宁芳取过那碗,一口气喝了,虽面有苦色,却也没有如往日般嚷着苦:“素心,素心一一,浓血露呢?”

玄烨也不阻她,只硬拉着她坐在边上,不知从哪里变出块桂花味的龙须,着她吃了。

接下来自是慈仁宫里一番忙碌,玄烨也不说话,含笑着看她忙。

等两人移到了床上睡下,已是大半个时辰后。

“皇额娘,你不问我让你喝什么吗?”

“什么?”

“总之是对身体好的东西。”

“嗯。那就行了。”

“不过,皇额娘能答应小三一件事吗?”

“什么?”

“你先答应了。”

宁芳只皱了一次眉头便散开:“好。”

“呵呵,”玄烨亲了下宁芳的脸颊,两臂搂着她的颈脖。

“这药可要吃几年呢。”

“什么?”宁芳想推开他却不行,“你不会是学那汉武帝,信那什么长生不老术吗?那些丹药里可都有巨毒一一”

“我能这么糊涂吗?”

宁芳想想也是:“那是治什么的?”

“太医们都说你身子寒……这方子便是医你寒症的,只不过你寒气过重,便要积年累月长期食用。”

宁芳一想,自己到如今这个年岁还没来月事,怕就是这个缘固:“可这天天吃,不会有副作用吗?”

“你放心,这味药只吃三个月,以后便改为食疗。”

三个月?……勉强还能接受,在说也是小三这么不容易得来的,要是现在说不吃,岂不是便宜了那什么没品的大夫?

于是乎,大清皇太后自此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药罐史,到最后,不要说药,就是膳里加了药这个字都能让她打几个颤子。

至于原本想着要问问小三关于今日困惑的问题也完全不知道被丢弃到哪个次空间里游离。

“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柑橘可为奴。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一一”

“谁教并蒂连枝摘,醉后明皇倚太真。居士擘开真有意,要吟风味两家新。”

钮钻禄淑媛凭在廊栏上正吟着半首诗,皇上便无声的进了翊坤宫,接了下句。淑媛一时惊诧,到不是皇上突然驾临的因故。

“皇上尽知这首诗。”

玄烨揭了袍底坐在她对面:“李易安的瑞鹧鸪双银杏,到是读过。”

淑媛这才来小心地盯着皇上,把他看了个仔细。

“你似乎很喜欢李易安的诗词。”

玄烨直入她的目光,却只换来她的低首。

宫里女人的羞涩,他从小便见。宫妃故作羞怜,宫女自态涩意。见得女人多了,却总爱对着男人羞涩面粉,千篇一率看来,到不自觉想问:干嘛总羞涩干嘛总脸红?

皇额娘孔红过脸色出过丑儿,却偏偏还抬高了下巴冲自己恶视,少不了外加一阵拧耳朵的。虽然看起来彪悍,却有着那么一股子自己乐于被虐时的享受趣味。

所以,在玄烨的视线里,女人羞涩时的低首红面已经成为一种讨厌的定式,虽然讨厌,却也知道改变不了什么。

“钮钻禄氏。”

淑媛愣了一愣。皇上明明问过她的名字,为何还这么叫她呢?

“臣妾在。”

玄烨见了她福下,却没叫起:“你既然知道李易安的诗词,可见是个饱读诗书的,可知道百善何为先?”

原本还打着鼓的淑媛一听这句,便明白皇上是知道了她一时口快冲撞了太后,更是羞愧,便跪了下去:“臣妾知错了。”

不让宁芳受委屈是玄烨对自己的最低要求,至从他上了位,便一直觉得没过了这低线。

那事过了几日他才来翊坤宫便是想了许久要如何处置钮钻禄氏。一直想却总没个适应的法子。便想今日来看看,说不定就能寻个由头。

可见这比自己还小的十岁小妹妹涩涩地跪在廊下,突然便止住了要发作的态势。

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到底是鳌拜指使着这么做的还是不暗受冷了的,都还是未知数。如若现在发作了出来,被鳌拜寻了根由,只怕往后便能时常找了皇额娘的晦气……

玄烨如此思量,便定了火气。

“你起来吧。这宫里除了皇后便是以你为尊,你又是有才之仪,岂可自己领了头被人看了错处?”

这话一说,淑媛便是一股子感动,满意识里皆是皇上为她着想的意念。湿了眼眶子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李易安虽是才女,可那诗还是少看的好,各人有各自的经历,不相同的感触反挫了自个儿的心性,未必有好处。人,还是本份点好。”前面那一长段不过是话头,这最后一句才是玄烨想给的提醒。

可淑媛早已听不进去。

要不怎么说女人的感情动得太快亦莫明,往往只是男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看在她们的视线里便有了异样的闪光,触动了爱情的引子。不再需要眼睛,不再需要理智,只愿这么无路可退地走下去,头破血流亦不悔。

淑媛,感觉这个冬日的午后,从未有过的甜蜜,而原本所然无味的人生,也开始有了无数种温暖的憧憬。

爱情是一个人的事吗?

玄烨真的能如此放过了钮钻禄氏?

第五十三章“不行”

宫里宫外如何辗转自不必多言。眼看着,便近了农历新年,有皇后等一从嫔妃自是与往年不同,只是备的膳席便多了三层子意思去。

每年都是那么忙活,再爱热闹的也厌了,何况宁芳现在是越来越懒。现在分了给小三的妻妾,到乐得她整日里不是陪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妃们搓麻,便是领着自个宫的奴才们把自个儿小时候见过却没机会玩的游戏都玩了个遍。没办法,宫里忙呀,小媳妇们也没时间来她这里窜门子了,到可以关起门来自己人乐呵。

这日,宁芳正同小丫头们关起帘子在暖阁里跳方格,太皇太后那里使了人来传唤。

跳得一身子汗的也来不急沐浴了,上了小两把子加了衣服便裹了豹皮子制的风衣出了慈仁宫。

一进慈宁宫的正殿暖阁,伴着一股子热浪而来的便是好不热闹的人浪。

相互见了礼,太后便指着宁芳笑道:“你可来晚了。刚刚皇上可在这里分暹罗这次上的贡品呢。瞧瞧瞧瞧,人人手里都满着,就你没有份,看你不想红。”宁芳寻了一遍众人,果然是太半的不是自个儿正赏玩着便是边上的奴才正捧着。

“看吧看吧,偏让你躲在屋子里懒的出来,这回可没你的好处了。”太皇太后也高兴,直挠着皇太后的痒。

宁芳见大家都有,连几位不常见的太庶妃也有了,偏自个儿没有,果然失望,一眼子瞪向歪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小三。可对方不见受教反倒跟着乐呵,引的众人痴笑了起来。

宁芳一阵脑意,正想着晚上怎么拧这小子的耳朵,那嗅小子倒立了起来,走到边角子里取了一个木箱子过来放在太皇太后的面前。

“呵呵呵,你这皇太后,到还真是被哀家给骗了,皇上这么个孝顺儿子还能不给你备了礼了?瞧瞧吧,一直也不打开,哀家到想见识见识是什么好东西巴巴便宜了你。”

自有婢子上前来要打了开,玄烨摆了手使开她,自个儿亲自开了盒子。

宁芳快步上前了两步,见盒底匐着一团黑白相间的物什。那东西见了光,扭了扭头,当下也有几个好奇着上前的一看清那物什,吓的一声尖叫退了开。

太皇太后镇定地观察一番:“这么个东西,到是从未见过,也是暹罗的特产吗?”

玄烨见宁芳已近身蹲下抚上那物什,心里高兴着回道:“听那使臣道,却是当地的特有猫种,原本进了两只,一只不适应折了,便余这只。听说这种色的只在当地皇室间喂养。”

宁芳也知道暹罗猫,在现代却是没真见过,甚至连养只普通的动物都不得。

她本就一直希望能同普通人一般也有只宠物,此刻尽还见了这等纯种的蓝色重点色暹罗猫,那个惊喜呀。

太皇太后见太后的脸上像是开了花的抽疯,直是无奈着摇头:“看看看看,皇上还真是个大孝子,送什么都送到你皇额娘的心坎子里去了。”

宁芳正想点头说“是是是”,却忽然更低了下去,在这只温顺的暹罗猫肚子上抚了一下:“玄烨,它不会是怀孕了吧?”

玄烨也不去同她计较这“怀孕”一词的不合适,近身也蹲下:“没错,使臣说他们也颇意外,取了雌雄两只这一路竟有了小猫崽。”

宁芳提了眼敛子赏了玄烨一眼:“好啊好啊,这最好不过了,呵呵。”

因着这猫长得奇怪,一反长理,室内到有太半惧怕这东西。也便没人同宁芳争这扶养权,这连箱带猫的便移进了慈仁宫。

自此,腊月里宫里便越发再难寻到皇太后的身影。皇上见她高兴,到也没说什么,反正他年月也忙,可呆在慈仁宫的时间越发少了。

大年三十,皇室家人自是围了一屋子用饭。饭后自然少不了可以迅速联络感情的麻将子几副。

宁芳正被迫着陪长辈们搓麻,便有慈仁宫的太监来传那暹罗猫点点已经生猫崽子了。

这哪里还能让宁芳坐住,把牌推给马佳氏惜珍便回了宫。

可巧在新年之前的前一个时辰,点点生了小点点,老鼠般大小的两只,这可把宁芳喜坏了,直拉着抽空赶来的小三又蹦又跳。

这生也生了,守岁宴上总不能没有皇太后,便跟着皇上回了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