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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飞花之春》(NP穿越)》.
欧阳莫言没有出现……想起来真是后怕……
“谢谢……”我忍不住说。声音听起来有点微弱。
他眉头似乎皱了一下,嘴巴抿成一条薄薄的线,半天才出声:“穿上你自己的衣服,把外罩还我。”
我这才意识到,我身上披着的正是他那件破破烂烂的袍子,而他此刻只着亵衣亵裤而已,并且到处湿漉漉的裹在身上,曲线毕露,很是诱人。
一双清冷的眼睛扫了过来……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伸手去拿自己的衣物……脑子里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欧阳莫言看到的是我的真身!那他一定认出我是上官飞花了!!
完了!这下我跑不掉了!肯定要被抓回去见皇帝老子了!
对策对策!赶紧想对策!!
想到这里我动作慢了下来,转身有些羞涩的对他说:“劳烦你转个身,我要……”我眼睛瞟着地上的衣服,寓意明显。
他表情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子,背对着我。
机会来了!我丢下衣袍撒开丫子就跑,边跑边竭尽全力的大喊:“白白救命……”(作者:裸奔了终于=_=)
一个青色的身影倏忽而至,正是白白。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窜入他怀中,“快、跑,快……”
“怎么了?”他声色焦急。
我指了指身后:“有、有……”
有什么?空旷的水潭边,什么都没有,阳光照下来,明晃晃的一片。
欧阳莫言不知去向,就连那件被我丢弃的烂衣服也不见踪影。
我使劲眨眨眼睛,确定不是错觉。
“发生什么事了?”白白紧张的抱着我问。
“我看见……我看见——一条水蛇……”我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有没有被咬到?让我瞧瞧。”说着他便要检查看看。
“没事、没事……”想起自己一丝不挂,我慌忙的躲进他怀里,一只手撑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把头抬的老高,“不许看,我没穿衣服!”
“好、好、好,不看不看,”我的手感觉到他喉咙的震动,“赶快把衣服穿起来,小心着凉。”
“我去穿,你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不许看不许动啊!”我蛮横的说。
“也不知道是谁慌慌张张的往别人怀里钻的,这会儿倒又害羞起来了。”他打趣的说着,还是乖乖闭眼转身。
我边穿衣服边问:“白白,你刚刚在干吗啊?”
“我在远处的树下打了个盹儿,还没来得及和周公说两句话,就听到你喊救命。”
“那你有没有听到别的什么动静?”
“别的?没有。怎么,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没有……”
“说来也奇怪,刚刚突然很困,眼皮不听使唤……”
“可能是你最近都没好生休息的缘故吧!”我穿好衣服走到白白身旁挽着他的胳膊说:“这些天露营你都要守半宿的夜,也难怪你会大白天打盹呢。这一路上挺太平的,今晚你不要熬夜好好休息吧。”
他微微的笑着,用另外一只手揉揉我的头发:“没关系,别担心我,只要你没事就好!”
“那不行,把你累垮了,谁来保护我啊?我命令你晚上好好睡觉,听到没?”我拉着他胳膊撒娇。
“好~~”他有些无奈又开心的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睛一闪一闪。
转过身,我轻轻抚了一下唇角。被那张看起来冷漠而倔强的薄唇熨贴过的地方,此刻竟然还残留着余温……黄粱美梦
又颠簸劳顿行了十几天的路程,终于听得白白说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药王谷就在前面不远了!
于是我兴奋的一晚上没睡好,天没亮就爬起来拽着白白赶路。
太阳升起来了,身上有些微微的沁汗。偶有凉风习面,顿觉神清气爽。
被这样的阳光照耀,有些昏昏欲睡。白白采来诺大的荷叶为我遮阳,我则干脆脑抱着他的腰,头枕在他腿上,眯着眼睛开始打盹,懒洋洋的样子象一只晒太阳的猫咪。
他顺手拧开竹筒盖子递给我:“多喝些水,小心中暑。”
我接过竹筒,半撑着脑袋喝了一气,然后又歪倒在他腿上,就着这个姿势打起瞌睡。
梦中我竟然入了皇城!
一路上蓝天与黄瓦、青绿彩画与朱红门窗、白色阑干与深色地面的鲜明对比,给人以强烈的庄重华贵富丽堂皇感。
城内园林则以松、柏、槐、楸、银杏等象征长寿祥瑞的树种为主,辅以梅、竹、牡丹、海棠、玉兰、青桐等寓意富贵清雅刚正的植被,疏密有至陪衬和谐丰富灵活。
走啊走啊,终于看到了一座铺着白玉台基,由无数根装饰华美的圆柱支撑,斗拱上雕着金色龙纹的古代木系建筑群。
这些建筑坐北向南,极其高大,体型宽阔,气势宏伟,雕梁画栋。其横梁粗而气势磅薄,屋顶大部分采用庑殿顶,屋盖檐宇则多为重檐三滴水造,山墙则是典型的风火山墙,远近高低,一眼望不到头的屋脊檐头之间龙凤造型翘首而立。最正中的大殿,外表通体成金色,重檐庑顶蟠龙金柱金扉金锁窗,散发出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
我心潮澎湃,拾阶而上。每走一步,便觉得体内的血液温度升高一些,72级御阶走到底时,血液几乎沸腾起来。
宫殿金门紧闭,我凝神屏气用力一推,门轰然打开,一片金碧辉煌的威严之气迎面扑来。
大殿内,御座、屏风、香几、鼎炉,甚至地砖,无一不是纯金打造,豪华奢侈,精雕细琢,且装饰的都是大小各异花样繁杂栩栩如生的龙。
而此刻,文官靠左武官靠右均已站立整齐。但朝堂最前方几个最显眼尊贵的位置却还空着。会是谁呢?
刚想着,几个人躬身前行从我两边经过,走上前去,纷纷站定。
咦?右手边上的那位,不正是欧阳莫言么?哇~穿戴了朝服玉冠的他此刻看起来……啧啧,真是轮廓鲜明意气风发气势夺人啊,一点都不似之前的落拓相。
往前一瞧,呀!偶的古代爹爹也在呢!嗯——可是跟欧阳比起来,就显得苍老了许多,不过一身金甲戎装却有着无人能敌的豪气。
再看看左面,啊啊!!怎么、怎么轩辕兄弟也站在哪里?!妈妈呀,吓死我了!
喂!我说冰山,你那霸气能不能收敛一下?!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你摆出这么张丧尸脸来?看这一身紫色衣袍衬上你那臭脸,还真配套!咦,头上那么大颗夜明珠!改天一定要抢过来。
呃呃……轩辕羽你的眼睛累不累啊?媚眼抛的快把眼珠子都抛出来了(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不过这套朱青色袍子紫玉冠穿戴在你身上还真是合适,果然皮相好的人适合做衣架。
唔——后面那个人为啥看不清楚脸啊?青紫色朝服穿的那么妥帖,身材倒是翩翩佳公子的造型,可为什么这脸我怎么看都怎么模糊呢?再走近点……
突然,那森严无上的大殿中央金光暴涨,乐声四起,我愣愣的像着魔似的一步步朝着殿中最高处的龙椅上走去,眩目不能自已。
左右众人纷纷下跪,口中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丫头,丫头!到了!”白白把我从春秋大梦里推醒。
胡乱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我极不情愿的睁开眼。多好的美梦啊,就被他这么给打断了。
一台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根兀自矗立的石柱,上刻着三个大字:药王谷。
药王谷
“还记得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of course!走路要当心,行事要小心,谎话要精心。”
“呃……总结的好!”白白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自从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以来,他对我冷不丁冒出来的一些话语已经见怪不怪了。
“都到了,我们就不需要现在这身打扮了吧?”给神医看看偶的真面目,留个好印象比较容易打动他……
白白斟酌了一下,说:“也好。这张面具骗得了千万人,估计骗不了他。不过你的真实身份还是不能暴露。记得进去了问起来的时候,你就说你是忍冬,我的远房表妹。”
“知道啦知道啦~都讲过n 遍了,婆婆妈妈的。”我迅速扯下面具,拿了包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剥下了身上贴裹的东西,换上一套合身的海棠红金璎珞镶边熟罗衣裙。
回来发现白白已经前去送拜帖了。
一会,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童带引我们入谷。
一入山谷,暑气全消。清凉的风迎面扑来。沿着入山的小道一路走来,似乎极其顺利,却又曲曲折折,岔路交错,宛如迷宫。
这是个美丽而安静的地方。准确的来说,这里应该被称为环山半岛。山色苍翠,空气清新。约走了两柱香的功夫,眼前出现了一片花的海洋。
樱桃红、明黄、丁香紫、雪青、水色、月白、湖蓝、柳绿,摩肩接踵地铺展开去,明丽不可方物,令人目眩神迷。七月末的阳光恣意的流淌,美丽的蝴蝶在花丛中嬉戏飞舞,活泼的鸟儿在枝头婉转而啼,有几个长的精雕玉琢的小童正站在花间侍弄着花草,抬眼望见我,都匆匆低下头,隐约看的见嫣红的脸……整幅画面看起来不似在人间,而应在天上。
唔,这几个小童,值得捧在手上好好把玩一下……就在我恍惚的当,白白偷偷掐了我一把,疼的我直瞪眼,干吗扭我?
他的眼神瞪过来,明明白白写着“不许到处乱看!”几个大字。
我哪儿乱看了?!我瞪回去。我这是鉴赏……忍不住再瞟几眼……
还说没有?提醒过你不要失态的!白白作吹胡子瞪眼状。
失态?!失态的是你吧?爱吃飞醋的家伙!算了,这时候不能窝里斗,白他一眼,上前跟紧两步。
穿过这片花海,前面是青翠欲滴的竹林,风过处,发出沙沙的响声。林中溪水潺潺,轻快的跳动着。过了一座小小的石桥,后面是一片精心打理过的假山。
随小童绕过假山,复走入一片花林。花事虽己阑珊,但却比刚开时更芬芳鲜艳。
繁花深处,露出了一角竹楼。
“你们等等,我去通报一声。”小童说完转身隐入林中。
不一会儿,小童出来说:“谷主请你们进去。”
我与白白对看一眼,随着小童跨进了竹楼。
抬头的一瞬间,心不会跳了,然后好象听见血液全部逆流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什么头绪也抓不到,什么念头也没有。
一路上想象了无数遍所谓神医的模样,如今真正见到了,反而惊讶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世上也许根本就没有一句适当的话能形容他的风度和气质。
黑亮的长发如绸缎般系在身后,光滑的脸颊散发着玉一样的光彩。目光流泄如薄水如微光,长长的浓浓的睫毛,却将那水样的眼睛隔在尘世之外。白衣胜雪,安闲空灵,似薄雾中的月华,有一种淡淡的皎洁的光晕在周身笼罩,身上还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疏离的清香。那气味,似药香,如花香,又若草香,再仔细闻闻,却发现那隐淡的香气从鼻尖擦了过去,一直到心底,倏忽一下怎么寻都寻不见了……
到这会才发现,肚子里的词汇加起来都统统不够用了。
秀美?不,如此惊人魂魄的感觉,绝不是“秀美”所能描述的。
温柔?不,这种让人一见即醉的感觉,绝不是“温柔”所能形容的。
优雅?不,那份夺人心智回味无穷的感觉,也绝不是“优雅”所能概括的。
…………
若勉强要找出一种比较接近的形容,那就是:完美。
对,完美!完美得无懈可击。
东方玉
此刻,东方玉正在一张圆桌旁享受他的午餐。
一般人吃东西的时候大都不愿被人看到,因为无论谁吃东西的时侯都不会太好看。而且一个人在吃东西的时候,若有人在旁看着,一定会变得很不自然。
但他却是例外。
他旁若无人的慢慢的吃着自己的午饭,举箸、启唇、轻嚼、下咽……每一个动作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他吃得虽不少,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身材。他身上每一段线条都是完美的。脸颊,脖颈,肩膀,手臂,胸膛,腰部……甚至连指甲,都修剪的那么完美。整个人就像是微风朗空,一轮皓月。
这时,他瞧了一眼我们,忽然开口:“既然来了,何不坐下来一起吃?”那声音恬淡温和的也如同一块无双的美玉。
“东方先生用膳,不便打扰。”白白拱手毕恭毕敬的回答。
先、先生??!!他充其量也就二十六、七,白白居然叫他先生?我的眼球差点没掉到地上。
“一个人,若要保持青春和活力,就得从丰富的食物中摄取营养,正如一朵花若想开得好,就得有充足的阳光和水。”缓缓的说着,若有所指的看着我,“这银耳燕窝粥还是热的,你来吃点吧。”他噙着淡淡的笑,将面前的半碗粥推了过来。
我呆了!
害人呀……长成这样就不应该再有表情了,可他此刻居然笑了!他的笑容,如同明月新辉,清雅出尘,让天地为之动容,人神与之共醉……我那个痴迷呀,恨不得、恨不得立刻扑上去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然后忽然又为自己心里的这种卑劣想法感到无地自容……神仙哥哥,你真不知道你美的一塌胡涂令人发指祸国殃民罪恶滔天吗?……
“丫头?丫头!”白白死劲的扯了扯我的衣角,终于把我扯回了现实。
虽然这路上白白千叮咛万嘱咐我到了药王谷一定要懂规矩知礼节以免得罪着东方玉而求不得解药,但是,此刻望着眼前的美人,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东方先生热情周到,实在是盛情难却。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啦!”
我迅速坐了下去,端起碗,大口的喝了起来。之前看到粥便想吐,现在反而急不可待的要尝上一尝,果然是美人当前不容拒绝呢!
白白吃掠地瞧着我,几乎已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东方玉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少了高高在上的神仙感,显得更加亲切:“你不嫌我脏?”
脏?怎么可能?!我摇摇头。亲不到美人我亲碗也凑合了,这叫间接接吻,知道吗?
不过当着他们的面可不能这么说,不然回来得罪了神医不给解药我得翘辫子;或者惹恼了白白光听他训话也得把我折磨死。我不想死,所以笑着回答:“东方先生让我喝粥必定有让我喝的道理,虽然我猜不透,可也断然不会辜负先生的美意。”
我抹把嘴,这粥实在是好喝,口感细腻香气扑鼻甘甜却不腻人。虽然还带有那么一丝似有若无的药香味。可能是这东方玉整日摆弄药材,嘴巴上才会残留这种味道吧。
“你看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看我喝完了粥,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我姓上官,叫飞花。”
之前跟白白约好的谎话,到现在一句都没用上。反而真话自然而然的从嘴里溜了出来,自然得如同泉水流下山坡一样。
他又温和的问:“你是来看病的?”
我点点头。
“到榻上去躺着吧。”他指着一张紫檀罗汉漆榻说。
我乖乖的躺在了小榻上。
他伸出一只手来,动作极美,带着凝重的风姿,两根精美的手指搭在了我的腕上。他的手指,柔滑如玉,美若幽兰,带着微凉,在这样一个炎炎夏日,让人觉得沁心的舒爽。
所有人都凝神屏气。屋子里安静的只听到鸟儿的啁啾。
就这样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
药方
“完了。”东方玉站起来整了整并不见皱纹的衣衫,轻轻吐出两个字。
完……完了?!我没救了?!……我吃惊的看看东方玉,又回头看看像被雷劈了的白白,一时间气血上涌,悲从中来,乱没形象的跳起来抱着白白哇哇的哭了。
命悬一线命悬一线,现在连这一线的希望都断了……我呜呜呜……啊啊啊啊……哇哇哇……
“你哭什么?”东方玉纳闷的问。
“我都快死了还不能哭啊?!”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再不抓紧时间,我连给自己哭一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谁说你要死了?”他纳闷的表情又加深了几分。
“不是你说的嘛!”我悲愤的看着他,白来了,什么破神医,原来是假的。不给人医病就判人家生死。
“我什么时候说了?”他奇怪的看着我。
装什么蒜!不就刚刚才说完的嘛!马上就想不认帐了啊?!
“是你说我完了!”我几乎用吼的,还带着哭腔。
“我是说我看完了……”他气定神闲,“接下来可以开方子了……”
>_<我打死你个说话大喘气的!
等等,我没听错?神医肯给我开药方?!我扯着白白的衣角摸干净鼻子脸(作者:为白白衣服默哀中):“我有救?我不会死?你肯救我?”
“通常情况下不会,不过——你很特别,特别的人总是应该受到特别的对待。”他眨了眨眼睛。
是谁说神医喜怒无常很难对付的?这不是就成了嘛!
白白显然喜出望外,嘴巴都快笑开花了,迅速走到东方玉跟前拱手作揖:“有劳东方先生了!”
东方玉淡淡的看了白白一眼,问:“你叫慕容流白?”
“正是在下。”
“那好。这药方交给你正合适。”
东方玉一边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开处方,一边解释,还画了些图形:“天山雪莲一朵,要八月开花,花成五瓣,蕊红茎白(雪莲不是都七月开花的么?茎白就更奇怪了,莲茎通常不是黑色的吗?);长白山参三棵,寿龄百年以上,不多不少三寸五分长(人参岁数越大长的应该越长吧?怎么偏偏要三寸五分?);野生赤芝一个,五寸宽五寸高;软紫草五株,十寸高一寸粗,要皮部有15层重叠(这些要求都很怪吔)。”他将方子递到白白手中,“这些药材三个月之内找来给我,她还有救;三个月之后……”东方玉侧头望着我,不再出声。
“这些药,东方先生没有吗?”拜托药王谷哎,不可能开了方子还让人家到外面抓药的吧?!
“想必二位进来时已经看到,我药王谷只种花草不种药材。”神医一脸的坦然。
“不种药材?”我的眼珠几乎脱眶。
“怎么,难道我说的你们不信?” 他的笑脸虽然温暖如春风,但一双眼睛此刻却冷厉如秋霜。
白白急忙抓了我的手说:“哪里,哪里——我这就动身,按照方子去搜集材料,三个月内保证送过来。”
他淡淡的点点头:“时间紧迫,上官姑娘若跟你一起上路恐怕不便。就让她留在这里。这期间我会保证她无性命之忧。”只是这期间吗?担心。
白白神色有些犹豫。
“怎么?把她留在我药王谷你似乎不放心?”
“哪里!”白白再次双手抱拳,“那就麻烦东方先生了!这诊金……”
“不急,等医好了再说不迟。”神医抬起一只玉手挥了挥。
由于现已是七月末,寻找八月开花的天山雪莲路途遥远,所以白白决定立刻出发。
于是就有了我和白白在药王谷口依依着别的这情景。
白白紧紧抓着我的手说:“丫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在三个月之内赶回来的!”
我点点头。最好是这样,我的命还悬着呢。
“你要等我!”白白深情注视。
废话!神医把药方都交给你了,我想找别人也不成啊,只能等你啦。继续点头。
“你是我的!”
呃……怎么越说越不像话!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了?!本来想瞪他一眼,不过看到他一脸热切的期望想到他重任在身再考虑到今天话别的主题,决定还是配合一下时下的氛围,我咬着嘴唇做羞涩状再次点点头。
下一刻,一张柔软的红唇毫不犹豫地俯了下来,结结实实地吻住了我。
晕,我只说要配合一下气氛,没说要配合你的表演啊……
终于,到我满脸绯红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白白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我,三步一回头的走出谷去。
望着白白的背影,我忽然觉得有些害怕。这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作者:咦?关心起人家白白来啦?)那我不是没救了?!(作者:>_<)我说神医大人,您没听说过把鸡蛋都放一个篮子里风险系数太大吗?这万一篮子掉地上,俺这嫩鸡蛋可就都碎了……
白白你可千万别出事,白白你可千万别出事……我一路碎碎念。
担心归担心,送走了管家婆,心里还是十分高兴。想想看,谷里大把的美男,还等着俺荼毒呢。哦,不对,是等着俺去调教呢(药王谷上下一阵恶寒)……心情又从阴间多云转晴天。
洗浴
下午东方玉安排人去准备我的住所之后,便带着我在谷内转了一圈,七七八八把药王谷大概了解了一下。
这药王谷可真叫一个大,整整一个下午,才算是把主要几个地方踩了一遍。不过奇怪的是这里除了男的还是男的,连半个女子都没见到。难道真是为了我的调戏大业安排好的?(作者:想得美……)
谷内最深处有个叫“静园”的禁地,据东方玉说可以直通大海,却偏偏不准任何人踏足,真叫人纳闷。还有一个炼药的“香舍”,也说的明明白白,不准外人入内。qie,有什么嘛,神神秘秘的,不让进咱就不进呗!大不了改天我偷偷的来……(作者:>_<就知道)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走在天神般完美的美男身边,心情那叫一个舒畅,再累那也是种享受!
那样的眉清目朗,那样的清俊高贵,那样的飘逸出尘。
如果这时候有人看见我的目光,一定会发现,我的视线一刻都没离开过他,而且那里面全是痴傻,还有许多贪婪。
如果,我是说如果,能够抛开那红尘十丈诸多烦恼事,就这样守着这人间仙境,就这样看他一辈子,也应该是一种幸福吧……
傍晚时分,一个叫小忧的侍童领我回房间。
夕阳已经沉了下去,星星却还没有升起来。晚风拂面,送来阵阵花香。
谷中的小径,每走一段便有一束从地下发出来的光亮,柔和不耀眼,照着四周清清楚楚。真先进呢!回来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这光是从哪儿来的。
穿过竹林,北面有一栋小小的楼台,红栏绿瓦,珠帘半卷,小忧停了下来,说,以后这里便是我的住所了。
我信步走了进去。
屋里已经燃起了灯。灯光从粉红色的纱罩中照出来,温柔得如同月光。而这房间,正如月光中的楼阁,纤尘不染。
楼下的厅布置的柔素雅致,楼上的卧室则更是恍若仙境。
宽大的檀木暖锦床榻,还散发着幽香,白色的纱幕被风一吹,飘飘扬扬的如同在梦中。梳妆台明丽清澈,小小的茶几居然是白玉雕成。
我忽然觉得自己到了月宫,可是那个美丽而寂寞的仙子却不知去向……
就在我走神的工夫,小忧进来说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沐浴更衣之后便可以随他到主厅去吃饭了。说完掩门退了出去。
底楼小厅后面,有一面巨大的白木屏风,上面是清清淡淡的山水图。屏风后面雾气缭绕,正是沐浴的地方。
鞋子有些旧了,脚上穿的白袜已脏了,我脱下来,露出一双纤秀的脚。小小的脚趾,圆润的脚踝,雪白而秀气。轻轻的慢慢的溶入水中。
这个浴池设计的很好,踩着几个小巧的台阶便可下到水内。水不深不浅,坐下去刚好没了胸口。池底有种柔软的沙滩的感觉,可仔细一摸,却又平滑的如同一面镜子。
经过这么多天的奔驰之后,终于又可以懒洋洋的靠在这舒服的浴池里洗澡,是件多么享受的事情啊。
那些风尘、疲惫、劳顿,都一丝一缕的逐渐消失在水里,我用一块雪白的丝巾,洗擦自己的身子。
胸很挺,腰很细,小腹平坦,一双修长的腿也依然坚固,全身上下的皮肤如同缎子一般,在柔滑的丝巾的摩擦下,激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愉快。
就这一瞬间的愉快,让我忽然想起了那双手,那双幽蓝的眼睛,那些魅惑的话语以及当时身体的那种悸动……轩辕羽如今在干什么呢?这些日子里,他会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的找我?还是已经打道回府……
我痴痴的望着自己光滑晶莹几乎毫无瑕疵的胴体,心里忽然升起了一阵说不出的忧郁……
怎么回事?自从踏进这个仙境般的地方,我就莫名其妙的开始有些伤春悲秋了……
笑着摇掉脑袋里的杂念,迅速的洗好,又把头发解散开,一寸寸洗净,打理通透,拿一块丝布揩干净水,走出浴池。
椅榻上放着一身雪白的纹绫沙罗衣裙,又轻又薄,穿在身上舒服极了。椅榻旁摆着一双绣金的发屐。我试了试,很合脚。
就这样出了浴室穿过小厅走到外面。
小忧还在等我,看见我出来的时候眼睛一亮,双颊似有飞红,然后迅速转身在前面带路。
屐很轻,走起路来“踢达踢达”的响,就好像雨漓在竹叶上一样。我很欣赏这种声音,走走、停停,停下来看看自己脚。“屐上足妇霜,不着鸦头袜。”若是有了音乐,真想跳一曲小杜最欣赏的“柘枝舞”。
穿了竹林过了小桥,东面假山背后的花林深处,是用膳的主厅。花林里明灯点点,照得花色更鲜艳了。
晚膳
我轻轻抬腿进了厅内。东方玉就坐在那里,如同一座美玉雕成的神祗。
一阵风,送来他身上特有的香气,拂过我的脸颊,轻轻扬起几缕潮湿的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他似乎怔了一下,旋即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来,这边坐。”
我乖巧的坐到他旁边,小童很快将饭菜依次摆了上来。
不愧是仙人之居,这晚膳做的异常精巧,不仅颜色美丽,还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他轻轻拿起青绿的竹筷,在一样菜上挑了一点,放入我面前的玉瓷白碗中:“这些菜式,在外面是吃不到的,全是这谷中百花合着其他主料或辅料做成,你尝尝。”
我点点头,夹起来放入口中。
啊!极品!!口感如丝般细腻,味道淡如云雾,清爽撩人,如夏夜的清风拂面。
“再尝尝这个。”他又挑了另外一样给我。
这菜刚吃进口中有些凉,下肚之后却似温润的河流淌过肠胃,把一切不平不顺之气都暖平暖顺了。
“怎么样,好吃吗?这个也不错的。”他噙着笑,复又选了一样放入我碗中。
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东方先生,我自己来就好……”
“我字青竹,你唤我东方玉或青竹便可。”他脸上的浅浅笑意,像水波纹似的轻轻荡漾开去,“不用那么拘谨。”
我的脸一红。想来聪慧如他,是发现我在他面前有些自卑的情绪了。
他倒是善解人意,说:“来,多吃些,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我点点头,不再跟他客气,端着碗吃起来。却一改往常那般狼吞虎咽,学着他的模样细嚼慢品,淑女的厉害。
这一顿饭吃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打开了天窗一般,通透的风吹进来,把每个器官都爽滑的洗了一遍。似乎原来每个闭塞的毛孔,都大敞四开了,比刚刚泡过的热水澡还管用一样。
吃到半饱,小童又端上了一道羹。
东方玉笑着说:“来,尝尝这墨荷羹。”
“墨盒?”(作者:还打印机呢=_=)
看我惊奇,他解释道:“这墨荷是菊花里的珍品。这羹也不仅是菊花本身的味道,而且每一朵墨荷在采摘之后,都要取鲢鱼,草鱼,鲤鱼的精华来浸润三天三夜,所以,就其鲜美这一点来讲,是不逊于任何鱼肉的。”
哇~将军府、王子的山庄、白白家都吃过饭,吃的这么细致这么上讲究还是头一次。
碟里静立这一朵带了墨紫枝条的紫红菊花,乍看,它更像是荷立碧水,而不是菊,怪不得有墨荷这一雅名。
而尝墨荷,用的竟然是玉兰花瓣作汤匙,洁白的玉兰花瓣配上墨紫的菊花羹,光是颜色,就已经赏心悦目,害得我都有点不忍下口了。
他先尝了一口,淡淡的说:“嗯,比前日做的好了些。”
听了他的称赞,我急不得待的尝了一口。
“唔——”口中似升腾出一朵五彩祥云,我情不自禁的哼出声来。
这墨荷羹,以咸味胜,甜意只在丝丝缕缕间,而鲜美异常,让人吃得一口便觉上瘾,仿佛浇上了浓郁的肉汁一般。而在回味的时候却又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弥漫唇齿。
我不知不觉吃下了三大碟。
终于心满意足。
晚膳之后,谢过东方玉,回到小楼。
卧房里熏香袅袅,据小忧说,那种香可以安神,是东方玉特意叮嘱,说我一路行来定是劳顿,用些安神香以助睡眠。
他还真是细心。
宽大的床榻,香软的锦被,一夜好梦。
次日我睡到日上三竿。
醒过来的那一瞬间我有点迷糊,看着精致的绢纱帐顶,一时间竟然没能想起我在哪里。
几个月的颠簸奔驰,一下子放松下来,居然有些不太习惯。
我静静的躺着,屋子里很安静,有淡淡的香味。
但愿长醉
起床收拾停当,门上有人轻叩:“姑娘可是起来了?”
我点头:“起来了。”
门被推开,小忧端着脸盆进来。将雪白的丝巾和盆子放好后,又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望着水盆里一漾一漾的那张容颜,才突然意识过来,我这算是安顿下来了。最起码要有一段日子不用东奔西跑了。
想到这里,我咧着嘴冲着水盆直笑。
洗漱完毕,又遇上老问题——自然是头发的问题。然后我就考虑,要不要干脆把它剪掉算了。
正当我抓着一大把滑不溜湫的黑发做挣扎状时,叩门声再次响起。小忧一定是来叫我吃饭了吧,我头也不回,说:“进来。”
门被轻轻的推开,一股特有的淡香和着月光般的声音飘然而至:“起来了啊。”
我愣了一下,心顿时漏跳了一拍。两团红云迅速爬上了脸颊。
这声音,明明昨日已经听了不少,可为什么这会儿还是让我心悸不已。
镜中,身后的他目光流转,盈盈浅笑,似真似幻:“就知道你现在一定是在为这青丝犯愁,来……”
后面他说什么好像已经听不到了,恍惚中,两只莹若玉白兰花的手就这样轻巧的接过了我手里的大把头发。
然后一把象牙梳在他手中似有了灵性,细腻而空灵的在发间盘旋低徊千折百转,像是游蝶漫舞,像是幽光浮动,所到之处皆是无比的妥帖舒适……我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源自灵魂深处的销魂的感觉,心里舒服得直叹气,却要拼命的保持镇定,生怕造次了这位仙人。
他将我的黑发松松的挽了一个髻,用一根红色的丝带系了起来,轻轻在一侧打了一个美丽的结,说:“丽质天成,果然一点不假。”
这是……这是在……说我么??我睁大了眼睛,想要确定刚刚接收的信息是否准确。
“上官姑娘果然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呢。”他噙着淡然的笑意,音色悠悠。
啊!!!真的是在……真的是在夸我呢!!!
心里顿时涨满了幸福的感觉,我扬起一个最灿烂的笑容,高声说:“谢谢东方先生夸奖!”
“你看,昨夜我们不是才说过,叫我名字就好么,怎得这么快就忘了呢。”
呀!一觉醒来,倒是真把这事儿给忘了。我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呀,你看我这记性!”
他笑了起来:“即使自责,也不必拍自己的脑袋泄愤呀!人总有忘事的时候,一回两回就记着了。”他磁性的声音象是天籁,又象是清泉,从耳中一直流进心中。
“谷主,早点已经准备好了。”门外是小忧的声音。
“知道了,下去吧。”东方玉的声音此刻听来满是清冷和疏淡,与刚刚的亲切笑容截然不同。
“上官姑娘,我们走吧。”依然是月华般的脸。
“唔——东方先……东方——唔——青竹……”老半天终于憋出一个完整的字号,我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出汗了,“那么你也不必跟我客气,叫我飞花、花花、花儿……唔——都好。”
看我这副老牛拉车的劲状,他笑出声来,半晌才问:“叫你飞飞好么?”
被这么一张俊逸出尘骗死人不偿命的笑脸晃了半天眼睛,早已像是灌了无数迷魂汤药,云里雾里不知方向了,当然只会傻傻的点头。
“好。那么,飞飞,我们去吃早点吧。”他向我伸出一只邀请的手。宽袍广袖,态拟若仙。
我快晕过去了!
我真的快要晕过去了!
我严重需要氧气瓶!
神仙的手、神仙的手此刻距离我那么近!
我看了看他鼓励的眼神,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心花怒放目眩神迷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飘飘欲仙就是形容现在的吧。
被他拉着手,一步一步跟踩在云里似的!
忽悠悠,跟做梦一样。
那么俊美的侧面,那么飘逸的身姿,一举一动都象画中人。这样完美的人儿,此刻竟然牵着我的手呢!
幸好他没转头看我的脸。不然可能会被我吓一大跳。
笑的像个白痴。不用镜子我都自己笑得一定像个白痴。只有白痴才会有这么夸张的笑容。
我承认我是在发花痴。
可是在这么一个完美的人面前,谁又能抵挡的了他的风姿?
莲藕清露羹配兰花饼,这一顿早餐吃的清甜香软。
饭后,他与我在竹林里散步。
阳光被层层的绿叶割碎,斑驳的影子淋漓一地。风吹过,地上那些亮的光影摇动飘移,象是一只又一只无忧的银鱼。
盛夏里的绿荫,真是美丽的风景。清凉宜人,满眼深深浅浅落落停停的绿。
我禁不住赞叹:“好美!”
他嘴角轻轻上扬,恬淡的微笑看得人如坐春风:“你若喜欢,可以在这里长住。”
“啊?真的?”我那因为欣喜而长大的嘴巴,此刻估计可以塞进一个鸭蛋。
他悠闲的回答:“嗯,只要你愿意。”
愿意!我当然是愿意!!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愿意!!!
对弈
竹林里有个小小的凉亭。
凉亭名叫潇湘。
潇湘亭的青石桌上放着一张白玉棋盘。
棋盘左右两边放着两个白玉棋盒,里面分别是黑白两色的棋子。
“来,坐。”他微笑,“会下棋么?”
“会一点点。”百花楼的大娘有教过。
“好,我们来对弈,如何?”
我点点头。
与神仙下棋,这也是生平头一遭吧。
执棋的那刻,我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锐杀之气。
此时的东方玉,早已敛去了云淡风轻,温瑞祥和的模样;眉宇间是凝重,而眼中却闪烁着强烈灼热的光芒。他的棋,也不似那种大气儒雅,而是步步阴狠,着着杀机,仿佛要吃人一般,迫的我连连败退,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来维持战局。
可惜,没多久,我便大败。
从小不喜欢服输的脾气又上来了,我脱口而出:“不行,再来!”
“好啊!”他掂了掂手中棋子,爽快的说。
于是重新布局。
于是又是铩羽。
于是再次重来……
就这样你来我往间,时间便消逝于无形了。
直到红霞满天时,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才提醒了我,已经错过了午饭,并且又是黄昏。
“不行了不行了,连输了这么多局,你太厉害了……休息休息。”我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好吧~”他长身而起,夕阳将白袍染成金橘色。
“人家说下棋是‘澹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的活动,可你却一副要把对手生吞活剥的架势。”我嘟囔着,有些抱怨,毕竟下了这么久,一局都没赢过着实有些丢脸。
“难道你下棋只为了怡情练性,而不想赢么?”
“……”
没话说了。不错,我天生好斗,我想赢!
他看着我,笑起来:“想必你也是希望取胜的。这样吧,我书房里有些古今棋谱,你若想看,晚些我就让小忧送过去,你好生钻研一下,改日我们再战。”
“好!”虽然我学下棋时间没你长,可我还不信学习能力比你差!
晚饭后,小忧果然捧着几本样式古朴的线装书送了过来,顺带还拿来了一副棋盘棋子,说是谷主吩咐的。看来这东方玉真是想要我好生学习融会贯通仔细操练了。
随手翻开一册,浅淡的书卷清香便扑鼻而来。
反正闲来也是无聊,索性就着灯光仔细研读起来。
谁说古人聪敏不及今人,这纷繁繁杂变化多端高深莫测的棋局,一个个都是智慧的结晶呢。
一边看书一边摆弄棋盘,学习着如何布局,如何攻守,学习什么是入神坐照,什么是具体通幽,学习怎么虚而实之,实而虚之,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前后呼应,舍小就大,等等等等。才发现一本小小的棋谱,原来竟包含着天文地理奇门八阵诗词古赋无数的学问……
于是一改往日的懒惰习性,我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勤奋好学的好学生模样,生活也变成这般规律:晚上挑灯钻研棋谱直至深夜,清晨则是在东方玉的敲门声中醒来,洗漱梳妆(头发自然还是由他打理),早饭过后,白日的时间便是同东方玉切磋较量外加询问探讨。天气好便在潇湘亭,天气不好便在书房。未曾有一日中断。
一连十几日下来,居然也进步神速,从之前的一塌糊涂丢盔弃甲全无招架到顽强抵抗固守城池取和自保再到试探进攻弃子争先稳中取胜……一路过来,我学了他的大开大合咄咄逼人快杀快打,他也多了些以静制动深藏不露迂回入界。
这期间,喜悦的不仅仅是我自己,他更是无比欣慰,要是打和或者我侥幸赢个一子半子,他会高兴的称赞我“天赋异秉聪慧过人”,乐的我一张嘴从早笑到晚,合都合不拢。
而之前那种恐慌、局促、自卑、生怕冒犯了仙人的情绪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从容、安然、自信、应对自如、甚至偶尔还会俏皮的开些玩笑。
东方玉也从神仙的高座上走了下来,走入了我的平常生活,甚至走入了我的内心。
夜探禁地
这日,夕阳如血,艳的不似该在人间看见。
下完最后一局,我望着那和局的棋盘,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感叹:“难怪古人说‘青山不厌千杯酒,白日唯消一局棋’,看你我如今这痴迷程度,一点都不亚于他们。”
他抬头,目光赞叹:“你的棋艺越来越精湛了,这样下去,恐怕我要多努力,日后才不会被你甩在后面。”
“哪里,”我笑笑,“你始终是比我强一些。那么多棋局心诀我还没有领会顿悟,要不是靠你点拨,估计还需要更长的时日才能有所体会,更别说进步了。”
“那也是你的悟性高,稍加点化便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若遇上愚顿之人,怕是手把手教,都不一定能有这样的成绩。”他抬手帮我理了理思考时抓乱的头发。
他的手指触到我的脸颊时,我的呼吸微微有些乱,勉强咳嗽一声,说:“遇到你这样的明师,顽石都要点头了,出不了高徒那才奇怪了呢!”
“呵呵,什么时候你我变的互相吹捧起来了?”
“是啊是啊,”我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打住打住。”
小忧照例收了棋盘,奉上茶水。
石漆兰花的盘子,上面放着一提青玉壶,两个同套的青玉杯。
沏好的茶倒出来,香气清幽,果然也是与往日不同的新品。
我打趣的问道:“青竹,这茶水日日一换,真让人眼花缭乱,你究竟还有多少种茶叶我没有见过没有喝过?”
“你希望是多少种?”
“呃……”说实在的,我对茶没多少研究,茶的好和坏与我也不是最重要的,“其实多少种都无所谓,喝茶,关键是种心情。”
“哦?”他饶有兴趣。
“心情好,再涩的茶到口中也会有芳香溢于齿间;心情不好,则再是上品,也会觉得苦涩难咽,更别说回味无穷了。”
“照你这样说来,品茶也是一种心境。”
“不错!”
“那你现在觉得这茶是甘泽还是迂涩?”
“你说呢?”我俏皮的眨眨眼睛,这下该轮到我反问他了。
他走过来温柔的拉起我的手,笑容像是山涧清风:“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我微笑,紧紧的回握了下他的手,将头轻轻靠在他身上。
夕阳,将两道交叠的身影拉的老长老长……
晚饭过后,回房读书到夜深。
屈指算来,今天是十五,月圆花好,应是个美丽温柔的夏之夜。
花好月圆,应对酒当歌纵情声乐才是,我反倒在这里做起了清心寡欲的神仙。有些好笑。
想到这里,不由的放下书本。
信手推开窗,凉风扑面。且没有料到,窗外的晚风中果然有缥缈的乐声。
侧耳细听,应是笛子。那笛声,仿佛很远,幽幽暗暗,象是一线幽光,被重重竹影松波折叠阻隔,象是一缕游丝,漫舞不定。
谁家吹笛画中楼,断续声随断续风。
这大半夜,会是谁呢?
我不由的步出小楼,寻着那隐隐的笛声而去。
一路走,笛声不断。细细的,宛转的,似秋风呜咽,似冰下流泉。忽而缠绵悲伤,如泣如诉。忽而洒脱出尘,遗世孤傲。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谷内最深处的“静园”跟前。
望着硕大的青石门栱和里面密密的比人高的荒草,我停了下来。
“这里是谷中禁地,任何人不得入内!”东方玉的话在耳边响起。
可是,既然没有人能进去,那为什么还会有笛声传出来呢?
难道里面藏了什么绝世佳人或者惊天秘密?
进去吗?万一被东方玉知道……想起当日他不怒自威的样子,有些怕。
不过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我来过这里吧?
犹豫了一下,好奇心战胜一切,我迈开步子朝里面走去。
拨开一丛丛的长草,努力的寻着路,可惜层层迭迭疯长着的草仿佛没有尽头一样。幸亏辨认着乐声的方向,才不至于迷失。
约半柱香的时间,终于走出了荒草屏障,笛声却在此刻停了。眼前出现了曲曲折折的小路。不知道伸向何方,给人一种迷宫的感觉。处处都有希望,处处都是岔路口。月亮的光辉揉碎了洒在我的脚下,面对着这满地的破碎,竟不知该向哪个方向走了。
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有硬着头皮随便选了一条右首边小路走了下去。不停的走。不停的走。遇到岔口就向右,再走,再向右……
就这样又走了两柱香的功夫,觉得有些疲困的时候,忽然一股清香飘到了我鼻中,精神为之一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片梨树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满树的晶莹雪白,像是一盏盏灯笼挂在枝头,水晶玛瑙般的,让我忽的想到春天的季节,可现在明明已是夏末。
穿越这梨树林的时候,笛声再次响起,分明是已经很近了。那笛声是月光,是离愁。盈了天地,锁了呼吸。
我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浓……
然后,是一片开阔的石崖。石面光滑,寸草不生。在一块稍显突出的地方,有一座小亭。
籍着月光,我便看见了亭上那抹凭栏凝眸吹笛的人影。
突变
绿纱飘飘,一身白衣的人,亭亭立于象是柳丝烟幕的小亭中,身形似真似幻。
那黑发并没像往常那样精细的束起,而是随风轻扬。青丝如瀑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真是当之无愧。
他衣袂如雪,笛身如玉,指尖莹红,袍随风动,盈得两袖清风明月。
不见他时,是满天满地的月光,见了他,月光便似都倾到了他一人的身上。
原来所谓“明月千里,余香满身”便是这样一种境界。
他似是觉察到了我的到来,停了下来,缓缓放下笛子,微微转过身。
光线从后面照过来,他的脸上有暗暗的阴影,看不清楚表情。
“你怎么来了?”声音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似乎含有明显的不悦。
“唔——”一时心虚,有些语塞,脸上却反射性的漾出一个笑颜:“青竹,你的笛真是好听。”
“我问你怎么来了?!”他语气阴沉,步步紧逼。
“我……我是……听到这笛子声……唔……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唔……一时忍不住,就寻了过来……”好不容易才拼凑出这个答案,心里却紧张的要命,额头似乎都渗出了密密的细汗。
东方玉此刻的语气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清澈儒雅,而是饱含着无限的压力,让我感觉透不过气来。况且我擅闯谷中禁地,本就是理亏在先,心中更加的不安起来。
“我说过的话你忘了吗?”
“没、没有……”
“出去!”他手指一抬。
“啊?”
“我叫你出去!”声音突然拔了很高,若海啸涛鸣。
“你……”
就算冷酷霸道的冰山,也从来没有如此呵斥过我;可这个最最温柔的人,此刻却……心中顿时委屈万分,泪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不过是一时好奇才进来这里,并没有想要怎么样,你干吗一副如临大敌气急败坏的模样?
“还不快走?!站在那里干什么!!”他袍袖狠狠一甩,背转身去。
东方玉,算你狠!
我一跺脚,转身泪奔而去……
刚奔出不远,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紧接着又是一声,如同负伤的狼的呜鸣。我吓了一跳,那声音分明传来自小亭。我忍不住停下来迅速折返回去。
小亭里,东方玉倒在地上缩成一团,以一种严重违反人体力学的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挣扎着翻滚着,一张绝世的容颜早已变形,眼珠恐怖的向外突出,一双手像是承受不了某种痛苦般的在地上拼命的抓出一条条划痕,嘴里泄出的分明是那一声声惊心动魄的哀嚎……
我的心急遽紧缩,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小亭,“怎么回事?!”
伸出手去的一瞬间,东方玉却使出浑身的力气向另外一个方向滚去,眼中露出痛苦欲绝混杂着惶恐和悲伤的神情,喉咙里嘶哑的挤出两个字:“快……走……”
笨蛋!你现在这样,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就走呢?
不再犹豫,我伏下身子,按住他血淋淋的自我伤害的双手……
突然,一股刺鼻的腥味传来,他的身体猛地一个收缩,整个人像抽掉线的木偶,软软的匍匐到地上,一动不动。
喂,喂!不会死了吧?东方玉,你可不能死啊!!
就在我紧张的伸出手去想摸一摸他的鼻息时,他忽然又动了!
只见他四肢跪地,慢慢的弓起了腰身,一颗脑袋跟着抬了起来。看到他眼睛的那一瞬间,我吓得连退几步,“啊”一声向后倒去。
此刻他的眼眸不在是正常的颜色,而是射出妖艳的绿,在月光下泛着魑魅的幽光;嘴巴咧开,雪白的牙齿看起来异常恐怖;而喉咙里则盘旋着兽一般喑压的低吼;墨黑的头发张牙舞爪的在空中烈动;鼻翼扑扇,仿佛是嗅出了猎物的踪迹一般,脸上呈现出诡异的兴奋和骇人的神情。
他的目光锁定了我!并且开始移动!
他每向前爬一步,我就跟着后退一点,恐惧也就多加一分,心脏跳动也就更快一些。
好奇心害死一只猫,现在总算明白了。我浑身哆嗦口齿不清的问:“你、你想、干吗?”
他却早已丧失了理智,根本听不到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爬的越来越快,眼睛也闪烁出越来越摄人的光,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怪物,散发着危险邪佞却震慑人心的魅质。
我坐在地上大汗淋漓不停倒退,直到脑袋碰到阑干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小亭一角退无可退了。完了,东方玉怎么会变成这副德行?瞧他这恶狼觅食的样子,今天我真的是凶多吉少啊……
这时,只见他仰天“嗷”的一声长啸,张开嘴巴,纵身朝我扑了上来。
饿虎扑食!不对,饿狼扑食!
千钧一发中我摸到弃落在地的玉笛,来不及想就朝着他的脑袋砸了出去。
>_<居然砸偏了……
笛子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越过他的头顶朝后方飞去。
眼睛一花,他腾空的身形突然一扭,头向后一偏,张嘴就接住了那管玉笛,下一秒便向我这个方向再次落下来。
完了,这下我必死无疑!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出了嗓子眼似的,眼睛一黑,绝望的阖上,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扔笛子
咦?好奇怪,是什么在我手臂上拱来拱去?我慢慢睁开眼睛。然后听到自己下巴掉地的声音。
东方玉此时正乖巧的蹲在我旁边,嘴里仍旧含着那支笛子,脸上的神情特别甜美,一边用头使劲蹭我的衣服,一边扑闪着眼睛用温顺乞怜的目光看着我,喉咙里还发出高兴的“呜呜”声。就只差不能摇尾巴示好了(如果他有尾巴的话)……
*_*这……这又是怎么一副状况??!!
见我一动不动,他用头拱的更厉害了,还伸长了脖子使劲把口中的玉笛往我手里头递。
等等!这一前一后形势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脑子赶不上趟了,容我反应一下先!
究竟怎么回事?东方玉到底怎么了?眼前这情形是该如何应对?
上帝,我求求您,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我这好好的心脏真的被折腾的心律不齐了!
“唔——咳,青竹?”我坐起来小心翼翼的唤了声他的名字。
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蹭啊蹭,嘴巴里还呜呜咽咽的发出像小狗的声音。
“青竹,你不会……唔……企图要咬死我吧?”
还是不说话。
“那我当你没那个想法啊……你、你要……咳……你要乖哦~”鬼使神差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咦?他好像很喜欢我拍他,嘴里的呜呜声更大了些,听起来像是撒娇一样,整个身子都挨挤了过来,还不忘努力的把笛子送到我手里头。
呼~不管怎么说,看这情景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吧……
他拱的起劲,被逼无奈我再次摸摸他的头顶。虽然他的头发摸起来非常的舒服,像是一把春水,不过谁知道哪时候他保不起又发疯,我现在可没心情来过这种手瘾。现下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青竹乖,你乖乖的在这里呆着……咳,我走先……”
仍旧不说话。用脑袋蹭我的手。
好吧,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啊!
我放下手中的笛子,准备起身走人。
就那一瞬间,身边的杀气顿时又暴涨,他整个背部再次弓了起来,眼中闪出凶光……
妈呀~~怕你了怕你了我不走还不成嘛?我赶紧坐了回去。
他并没有收起那个蓄势待发的姿势,只是眼神变得温柔了些,俯身含起了玉笛交到我手中。
唉~~我背倚着柱子叹气!只从外文小说里读到过月圆之夜变狼人的故事,您这倒好,失心疯,学国外的景儿,也整一狼人玩玩!……我不想看这西洋景,拜托你能不能变回来呀?你这样,害得我想走走不掉,该怎么办啊?
我一只手掂量着笛子,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脑袋,胡乱琢磨。
按说我没得罪哪路神仙啊,干吗这就老是跟我过不去呢?好好的日子不让我过,隔三差五的老折腾我,还让不让我活了啊?……
一不小心手没捏稳,笛子啪的掉到了地上。
东方玉迅速的俯下身含起笛子再次交给我。目光闪烁。
灵光一闪……
我故意将笛子又一次掉到地上,不出所料,他再次咬了起来。
啊啊啊!!!真的是这样的!
我在他面前晃了晃玉笛,然后冲着一个稍微远点的地方一甩。
“嗷~”他冲了出去……
两秒钟后,他跳起来接到笛子,含着回来。满脸的兴奋。
接过笛子,使劲一抡胳膊,撒得更远一点。
“嗷~”他箭一般射了出去,几秒钟后,叼笛而归。
我再扔,他再拣……摇头摆尾,高兴的不亦乐乎。
我晕!您这不是狼人,您这变狼狗了呀?!这下倒好,我改行做训犬员了!=_=
我越扔越熟练,越扔越顺手,越扔越远,“嗖”的一声居然能扔出几十米远,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而他追笛子也越来越吃力,花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不如,这样……我看着他再次跑开去的背影,转了转眼珠……趁他出去拣笛子的当开溜?……
于是我卯足了劲扔出笛子,趁他转身的空儿脚底抹油准备溜号,可是他就象后背张了眼睛一样,突然转头,瞪着我,吓的我咯噔一下生生的顿住了脚步,脸上慌忙挤出笑容。
这次不成,下次再来!
我继续用力,好!扔出去了!开跑!他又转头。赶快玩急刹车,停!
不成,再来!
扔!开跑!对方转头!停!
再来!
扔!开跑!转头!停!
…………
>_<
tnnd东方玉,你丫吃啥长大的!每次我要开溜,你丫就斜视横视回视扫视……你这像是失心疯的人嘛!比贼还精!
我心尤怜
个把时辰之后,我终于累瘫在那里,胳膊腰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靠在小亭边直喘粗气。心中不由的对训狗员肃然起敬,人家果然是不容易啊……
“不……不、不玩了,休、休……息……”我无力的摆摆手,顺势坐下。
他倒也听话,乖乖的含着笛子跑到我身边温顺的跪伏下来。
他的白衣不知在什么地方挂扯出一条条口子,粘了不少尘灰,脏脏的裹在身上。漆黑的云发倾泄了一身,一双迷蒙的眼睛水汪汪的盯着我,睫毛卷长如扇,却扑闪出一种穷尽心力也无法说出的愁绪。
我接过玉笛握在手中。心却不由的难过起来。
唉……
东方玉,你究竟是怎么了?
初见你,如月之生辉,那笼罩周身的完美流光,夺人呼吸让人心醉。
相处时,如月华余香,幽雅温和细腻体贴,打动人心让我流连忘返。
可如今……该怎么形容你?前一刻充满危险下一刻顺服乖巧,是全无心智的野兽还是令人心碎的豢宠?
唉……
我心中纠结,忍不住轻轻抚上他精美的脸颊。
那张玉白的脸因为刚刚不停奔跑而泛出桃花般的红晕,额前的乌发此刻黏了汗,安静的蜷曲盘停在那里。我用指尖去拈,触到他湿热滑腻的肌肤。他轻轻的一个战栗,便引的我心中阵阵的微痛。
唉……
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该怎样才能让你不再自我伤害,不再用四肢行走?
该怎样才能让你脱离这种卑贱低下,全无心智的状态?
该怎样才能让你正常思考,重拾清晰?
该怎样才能让你恢复到那个白衣胜雪,高贵出尘的模样?
我的泪,不知不觉中滑落下来。
从未替一个人痛楚过,也没有这样的心软无助,更不曾为谁这般落泪。
可今天,看着眼前如此不幸的他,我觉得浑身乏力。想要解决,却找不到方法;想要保护,却无能为力。
泪像开了闸的水,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他喉中低哑的呜呜着,凑了上来,竟然用舌头开始舔拭我的泪水。
他的舌,软而湿润,滑腻而清香,反反复复,描摹着眼泪的痕迹,痒得很,凉也热,一时间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脸滚烫,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底是纯净而清澈的无辜无助,反覆的舔蚀,不带晴色味道,反而让我觉得心虚不安,只得将头扬起,让目光落在那一轮明月上。
明月照我心,可知我心凄凉?
无语问苍天,天也无语。
唉……
我张开手臂,将他紧紧拥入怀中,爱怜的轻抚。
他轻声呜咽着,细碎压抑,又像是无助而迷乱,整个身子都凑到我怀里,急切的渴求更多的爱抚。气息轻轻扑在肌肤上,有些微凉。
一阵风过,他在我怀里轻轻的颤抖。月光下,能看到他洁白的颈子上泛起一层细细的疙瘩。
几乎忘记,他的衣服就这样丝丝缕缕的挂着裹着,一身的汗水被风一吹,一定会觉得发冷。
心中愈发的不忍起来。
“青竹,”我看着他,轻轻说,“青竹,乖,跟我走,好吗?”
我知道,他不会回答。
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此刻,我不会再离开他,也不想再丢弃他。我只是想确定,他愿意。
“青竹,你能听懂我说什么吗?你跟着我,我们到外面去好么?”
我慢慢站起来。他眼中露出惊慌,反射性的弓起身子。
“别怕,别怕,我不会离开你。”我轻抚他的头顶,温柔的说,“我们一起出去,好么?”
如果是以前的你,一定会说“好”不是么?我轻轻抽了抽鼻子。
俯下身,亲吻他的额头:“青竹,乖,我们走。”
我的手,就这样,安抚的放在他的头顶,一直没有离开。鼓励的看着他的眼睛,然后自己慢慢的迈出第一步。
他仿佛听懂了,手脚并用,跟着我向前走了一步。
心中一阵酸楚,眼泪差点再次掉下来。
“乖,别怕,跟我走。”我隐忍着心痛,微笑着对他说。
就这样,他亦步亦趋的跟着我,摸索着慢慢走出了禁地,回到我住的小楼。
心猿意马
第一次自己动手备了一池子热水。
东方玉始终安静。只是我稍微要离开他的视线,他便露出惶恐的容颜。
只有带着他在身边,忙忙碌碌。累是累了点,但是看着他平静温顺的眼睛,心里反而松了一大口气。
软暖的水气弥漫在屏风内,烟遮雾罩,湿气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