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大道争锋第177部分阅读(2 / 2)

作品:《大道争锋

正入神间,一名侍婢进来,万福道:“章道长,苑外有一人求见于你,说是昔日故旧。”

“昔日故旧”

章伯彦放下书册,目中幽幽碧芒闪跃了一下,警惕问道:“那人可说姓名”

侍婢道:“未曾,只言要见章伯彦章真人。”

既是知晓自己名讳,章伯彦也不耐去猜,先前他为寻灵药,在楚国之内也的确结识了几人。大约是闻得自己在此,是以找上门来拜访,便道:“请他进来。”

少时,外间进来一名老者。此人面容疲惫,瘦骨嶙峋,不过是一名玄光修士,进来见了章伯彦。重重跪下,涕泣道:“章真人。祈施援手,救我家主人一命。”

章伯彦瞥他一眼,目光森然道:“你是何人”

那老者伏在地上,道:“在下项员蝠,乃是英王府上管事,当年英王宴请章真人,小人也是一旁作陪,真人可记得么”

英王在皇嗣之中排在第六,就是当年数次向张衍示好的六皇子。

章伯彦目光下移,看了他几眼,道:“不错,饮宴之上的确有你这么一人。”

项员蝠哽咽道:“我家主人身陷囹圄,亟待脱困,此次来面见真人,就是请章真人看在当年几分情面上,解救我家主人脱离苦海。”

章伯彦突然冷笑了两声,道:“笑话,我与你家主人不过见过几面,泛泛之交而已,又哪里谈得上什么情分”

项员蝠慌忙道:“是是是,是在下说错话了,章真人乃是上修,哪会与我等俗世之辈有牵扯,只是英王有难,往日所结识的高人,愿意伸手一助的一个也无,只得来此恳祈章真人,此事若成,英王愿以厚礼相赠。”

章伯彦嘿嘿笑了两声,道:“你家英王不是与惠玄老道交好么,不去求他,为何却来求我”

项员蝠苦笑一声,道:“老祖乃是当朝国师,皇子平日不易请动,何况请他出手。”

章伯彦嘿然道:“连你派中人都是百般推脱,章某乃是外客,又能如何”

项员蝠无言,只是连连叩首,苦苦哀求。

章伯彦任由他作态,好一会儿,他才深沉一笑,道:“来人,带此人下去,好生安置。”

项员蝠也吃不准他究竟是答应还是拒绝,不过既然未赶他走,总还有几分希望。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不然也不会来求章伯彦。临出门前,他忽然回过头,道:“真人,那名随在贵徒身侧的婢女与楚国皇室有些牵扯,楚都之中最好少露面为妙。”

章伯彦稍怔,念头一转,才想起此人说得婢女,是那石中孕灵乔颖,他不由眯起双眼,目中绿火跳跃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赵阳自门外闪身进来,道:“师父,您老人家想相助此人”

章伯彦哼了一声,道:“此事为师如何想无关紧要,最后还是要看府主的意思。”又看他一眼,沉声道:“我来问你,传你那门驱灵之术可曾习练成了”

赵阳忙道:“只是略窥门径。”

章伯彦冷言道:“区区小术都练不成,要你何用,再给你一月,若是还练不成,罚你闭关三十载。”

赵阳吓了一跳,章伯彦自把他收为门下后,通常只传他功法口诀,便就打发了。至于是否能够练成,从来不曾问过,而这驱灵之术因在斗法时无甚大用,是以他也并不急于修成,只是把力气花每日打磨功行上,现在一听自家师父下了死命,哪里还敢耽搁,道了声是,就苦着一张脸匆匆回房修行去了。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章伯彦听得馆阁之外隐隐有罡风呼啸,猜测是张衍回返,便自丹房出来,到了外间,果见一道熟悉虹光远远飞遁过来。

宋初远和跛足道人本在弈棋,这时也是有所察觉,自里迎了出来。

那遁光须晃眼便落至院中,三人见状,赶忙上前行礼。

张衍袍袖一卷,将身周灵光敛去,随后单手虚虚一托,道:“诸位道友免礼。”

跛足道人直起身,道:“不知真人签契可是顺遂”

张衍微微一笑,道:“契礼已成,并无波澜。”

宋初远有些紧张道:“不知真人对阵何人可是那容君重么”

张衍笑了一笑,却并不回答,只对宋唐二人言道:“下月初六便是眠星山龙柱之会,距此还有一月之期,锺台如此大动作,轩岳那处也不会不做安排,只是贫道在此却是知之不详,两位未曾签契,来去方便,便请前往那处查看一番,探个究竟,好回来报我。”

两人连忙点首应下。

章伯彦这时凑前一步,道:“府主,章某有下情禀过。”

张衍点首道:“章道友稍候随我来丹室说话。”

两人入了内室,各自坐定之后,章伯彦便将英王一事说了。

张衍略作思忖,道:“这英王乃是涉及宫帷之变下狱,本是不宜插手,不过两次蒙他相赠蛇环菁,此物对贫道修行助益甚大,算是欠下了一分因果,既然其求上门来,便不能置之不理。”

章伯彦见张衍有意相帮,就知该如何做了,道:“府主尚要赴龙柱斗法,无暇分心,章某左右也是无事,可替府主料理此事。”

张衍点首道:“有章道友出面,当是可处理稳妥。”

章伯彦见以无事,就辞别出来,回了房中后,命人把项展蝠又找了来,道:“你言有厚礼相赠,不知是何物”

项展蝠稍稍踌躇,随后一咬牙,道:“章真人当知,锺台轩岳两派开派之祖同为那大弥祖师,这位老祖成道之前,曾有一个厉害对头,因道行相差无几,总是奈何不得他,后来老祖去外洲找了一名了得人物,借了一件法宝回来,才将此人压服。”

“大弥祖师道成之后,欲去归还此宝,可却不知何故,非但寻不到这人,连其后辈弟子也是遍寻不着,因飞升在即,耽误不得,便特意将此物置于海上一处隐秘地界中,叮嘱后辈弟子不得妄取,如是外洲弟子前来,可令前去一试,若是与法宝有缘,便任其取去。”

说到这里,他又跪下,道:“英王曾言,章真人如肯相救,便愿将此宝下落相告。”

章伯彦未想对方所赠之礼,竟能牵扯上飞升真人,不禁有些吃惊,问道:“锺台轩岳立派数千载,莫非这许多年月中,竟无一人能取了此物去么”

项展蝠道:“章真人明鉴,锺台轩岳两派自家用不着此物,又哪肯落入他人之手,是以将此事秘而不宣,等闲人无从知晓,久而久之,也就无人提及了,要不是数十年前那安鳄妖王来楚都偷了那张埋宝之地的图去,恐已无人记得此事了。”

章伯彦神色微动,他这时也是记起,随张衍初来东胜时,似是也听闻仙罗宗之人提起过此事,这么说来,此人所言,倒有几分可信,便道:“既是藏图被窃,说不定已被此妖取去了。”

项展蝠忙道:“真人放心,那图不过是一张伪图而已,否则岂让那人妖王取走,况且埋法之地尚有禁阵布置,有图无法,拿去亦是无用。那真图英王曾暗藏有一份,只要救了英王出来,即刻奉上”

第六十五章 玉像延寿挪气数

章伯彦送走项展蝠后,觉此事无法擅专,便又来张衍丹室禀告。

见面之后,他将此事详说了一遍,又道:“我与那英王见过两面,就凡俗之辈来看,此人其实称得上深谋远虑,不是无智之人,此次虽不知何故被投大狱,可也绝不会束手待毙,定会用尽一切筹码脱身,依章某看来,十分可信。”

张衍思量了一会儿,道:“那英王近日可有性命之忧”

章伯彦回道:“章某已是问过,此人毕竟是楚皇之子,虽是被论罪监囚,可圈围之地却在城外小闻山洞府中,有禁卫看守不说,每日有专人送去水食,除却不得私自与人相会,倒也无苛待之处,若无意外,是要他在山中渡此余生。”

张衍当即道:“既不急于一时,那便龙柱法会之后再言此事。”

眼下距离龙柱之会只有一月,如能得以顺利击退轩岳,那回来之后,再好好筹谋此事。

可若是锺台败北,那么举派覆亡在即,恐也不会顾得上一个被囚的皇子,要解救出来也是容易。

章伯彦这时阴森一笑,道:“府主,可要章某先设法把那宝图取了来”

项展蝠虽说事成之后再把那图予他,可区区一个玄光修士,如今又是落难,他若动用些手段,却不信取不到手中。到那时无论救与不救,皆由自己这边说了算了,至于如此做是否合乎道义,却不在他思虑范围之内。

张衍一摆袖,沉声道:“不必。”

即便无有此事,他看在英王两赠蛇环菁的情面上,也愿以施援相救。

再则,当年大弥祖师虽定下规矩。说什么秘藏法宝,轩岳锺台弟子不得妄取。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非要贪图此宝,数千年中,他却不信无人能钻到漏子。

因是之故,他判断这法宝要想取得,要么是昔年借出宝物之人的后辈弟子,要么就是有缘之人。

总而言之,此宝若是你的。他人也取不走,若不是你的,再急也是无用。又何必枉做小人。

希声山后山。

乔掌门仪袍正冠,独自一人步入一座幽暗石窟之中,面前伸手不见五指,落脚之处,只闻回声空渺。徘徊不去,

一刻之后,眼前浮出亮光,已是自洞中走出,面前出现一条沿着山壁开凿出来的石阶,旁侧有一道瀑布哗哗暴泻。将石道打磨得湿滑光润,棱角尽去。

顺此路而下,不多时深入山壑。再有半个时辰,忽然眼前一个恍惚,仿似换了一方天地,竟已是到了一处山谷之中。

此地清幽深寂,水声沥沥。似琴筝弹拨,悦耳动听。隔着一处断崖,可见一百丈高的洞门,里间时有出岫云烟,蒸腾而上。

此处即为大回羽景洞天,锺台自大弥祖师之后,数千年来,三位洞天真人皆是在此修行。

乔掌门挪首瞧了瞧,见前方一块平整大石之上,有一头大如巨象的白犀眠卧,庞大身躯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当下打了个稽首,道:“道兄,贫道欲拜见真人,还望通禀。”

那头白犀隔了一会儿,才懒懒把眼皮抬起一隙,见是乔掌门,也不搭理,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乔掌门无奈摇头,也不上前催促,而是就地盘膝坐下。

这头异兽虽是在此守门,可也不是自愿,而是被郑真人捉了,被迫发下誓言,因心下不忿,是以每回锺台派中有人来见,都要晾他一晾,他也早已习惯了。

白犀一觉睡了四个时辰,终于舒展四肢,缓缓立起,他耸动着小山一般的身躯,双目瞪着乔掌门,吼了一声,“真人唤你进去。”

其声响隆隆,震得洞顶石砾抖落了不少下来。

乔掌门睁目站起,打了一个道躬,便脚下起云,腾身往洞里去。

此地洞中藏洞,密如蜂巢,不是通晓路径的,绝然寻不到正途。

穿过不知多少孔岤之后,终是到了尽头,山壁之上,有一尊白玉像,高有十丈,深深嵌入壁中,其形貌乃是一名大耳道人五官栩栩如生,身前摆有一尊双虬对首炉,全身沐浴氤氲雾云之中。

乔掌门到此玉像前,点上一株高香,插入炉中,稍等片刻,便躬身为礼,言道:“真人,下月师侄便要率众去往眠星山,与轩岳一决雌雄,此战之后,可定谁人为大弥祖师正传。”

那玉像一双眼睛忽然活了过来,放出一道毫光,随后一把宏大声响自里透出,“你放心前去,山门之中有我在,可保无虞。”

乔掌门眉宇之中却是浮现出一丝忧色,他能感觉,虽是郑真人言语中无有异样,可比上回来前来时,气息却又似弱了许多,

这位真人寿已三千余,照理已是寿尽,可锺台这千年来后继无人,若是他一旦离去,则顷刻就有被他派吞并之危。是以两百年前秘凿了这尊玉像出来,又连通地底灵脉,时时温养,好以此延命。只是此举也不过只能推迟个两三百载,对修道人而言,却是转瞬即过。

乔掌门稽首道:“师侄冒昧一问,真人是否”

郑真人看出他心中所想,便道:“我至少还可支撑二十载。此为师祖开辟小界之中,外人是窥看不得的,你放心就是。”

乔掌门面上忧愁不退,他迟疑了一下,突然深深一拜,道:“师侄恳请师伯,可否再多留百年。”

锺台派目前最大隐忧,是没有一个弟子能把抟纲秘录修炼至元婴三重之境,门中修为最高的便是他与燕长老,杜时巽虽是不弱,可修炼的并非本派法门。

此次就算能胜了轩岳,一时间也无人能臻至洞天之境,那么等郑真人一去,又如何能对与南方三派相抗

还有一个变数,便是在北海之上盘踞的蟒部。这妖部在门口虎视眈眈,随时可能上来啃一口。

如此内忧外患,如不是局面到了不得不为的地步,他实在不愿在这个时候与轩岳拼个你死我活。

郑真人沉默片刻,随后传来一声深深叹息,“非是我不愿,延命数百年,此举已是大不易,眼下我尚能放出气象威慑三派,可时日拖得越久。越易露出破绽,两百余载已是极致,再往下去。不过是徒劳之举。”

乔掌门激动道:“可只要真人还派中,他人岂敢妄动”

郑真人只是不言。

乔掌门颤声道:“莫非当真无法了么

郑真人似在思索什么,好一会儿,才缓缓道:“还有一法。”

乔掌门不由上前几步,喜道:“师伯请言。只要师侄能做到,当倾力去为。”

郑真人道:“你此次若能胜过轩岳,说明天不绝我锺台,你可用门中至宝白象鼎转挪气数,加于我身,如此就可遂你之愿。可若是这么做了,也不过寅支卯粮,我锺台也必有不测此祸。你可要想好了。”

乔掌门一怔,凝眉想了许久,随后一抬首,断然道:“若无师伯坐镇山门,锺台便再难立足东胜。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此法当真可行,师侄情愿一试。”

他现下也顾不得日后之事,唯有把眼前难关渡过,然后才可以去想其他。

郑真人声音之中听不出喜怒,只道:“你既已下了决心,那便去做,可你要记得,此次斗法不胜,则一切皆休。”

乔掌门为了此战,可谓禅精竭虑,几乎把锺台家底也是掏出,他沉声道:“此次锺台举派上下已是抱着破釜沉舟之心,只要那贺真人不从中作梗,那便无虑。”

郑真人言道:“这你却不用担忧,贺粟年岁与我仿佛,要论寿数,差不多也是该尽了,前些年我于云中观气,却依旧盛而不衰,想必也是用了延命之法,比之我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

乔掌门稍稍宽心,正想退去,可临行前,却想起一事,忍不住问道:“那龙柱之下,果真有大弥祖师手录道书么”

此事也是上代掌门故去前,曾有过只言片语,具体情由他却不知,后来又与轩岳相争,因两派几乎是遭遇同一困局,是以不管有无,他都不能拱手让出。

不日就要与轩岳一战,此次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来至此处,便想问个清楚。

郑真人道:“此事非是胡言,当年大弥祖师当年未成道前,曾特意往龙柱一游,那时带了两名随侍童儿,其中一人便是后来我锺台金钟真人,另一人便是轩岳派承匡真人。”

乔掌门连连点头,道:“原是如此。”

他暗道了声可惜,两派龙柱只是近数百年封禁渐弱,两派才有了可趁之机,先前就是有一窥究竟的想法,也无从下手。

既得了准信,他也就彻底放下心思,剩下就是与轩岳争个生死高低了,对着郑真人玉像郑重施了一礼,转身出了洞门。

他走了许久之后,那趴在门口的白犀忽然道:“郑惟行,你方才那分明是鬼话。”

郑真人平静言道:“若不如此,他自家也要失了心气了,又怎能斗得过轩岳。”

白犀冷笑道:“可你晚死百年,我岂不是又要多为你守门百年”

郑真人这时淡淡言道:“我劝你还是再等些时日,急着出去也非好事。”

白犀狐疑道:“为何”

郑真人道:“当年我曾请人用观星书看过你气数,算了下来,说你一生之中,当有二主,我便是放了你离去,撞上你那第二任主人,也仍是一头骑驾脚力,脱不得缰囚之困,比此处安逸恐更是不如。”

第六十六章 眠星飞峰似曾识

六月初一,锺台派尽起化丹之上的长老弟子各仙城城主,又合招纳而来的元婴修士,恰是四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