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大道争锋第1部分阅读(2 / 2)

作品:《大道争锋

“哦”赵元吃了一惊,不过神色间却是有些将信将疑。

张衍不疾不徐走入凉亭,将背后竹篓中的笔墨纸砚摆到石桌上,从容坐定后,这才提笔写字。

他刚才就看出,这本名为永川行水书的道书,其实只是一本仙游杂记,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不多时,就将这半册道书解读出来。

还没等墨迹干透,赵元就急急将那几页纸抓在手里,迫不及待看了起来,初看的时候他还满含期冀,可是没多久,他脸色就越来越差,翻来覆去看几遍之后,他颓然长叹一声,道:“原本我还不信,没想到果真如此,枉我还花了偌大心思也是,妙法真籍,我辈哪里能随意看到,我今番也是蒙了心窍啊”

张衍讶然道:“师兄何出此言”

赵元面露苦涩之意,道:“师弟你也知道我等记名弟子修道艰难,便是那些衣食丰足,金玉满堂之家也要时不时给那些恶奴上些供奉,才能求得些许法门,不瞒张师弟,前日里观中卞师兄说若寻得一斤滟沉沙,便允我一本道书,哪知道唉”

张衍顿时了然,无论是善渊观还是德修观,抑或是泰安观,真正的入门弟子都只有区区十数人,他们平日是潜心修炼,日常杂事都交给身边管事操办,这些人虽说是管事,可却不要小看他们,他们也挂着记名弟子的名头。入门弟子平日解读道册之后总会留下些手抄本,这些仆役暗暗抄录一些,分卖给记名弟子或者一些向往修仙的富贵人家,从中渔利。

不过这其中也分三六九等,如果不是真正的豪门贵府,他还不给你脸色,只拿一些杂书打。

三大下院之间流传的道书,多数都是这么来的。

赵元虽然家中累世经商,算得上殷实人家,但是和那些王公贵族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张衍之前所顾忌的对象,正是这些“豪奴”,这些人能量大,多数又和入门弟子有勾连,一般弟子是绝对招惹不起的,坑了你也白坑。

这次也是赵元求道心切,听闻某位入门弟子正在四处搜寻五行神沙,愿意拿出几本“正宗道书”供众位师兄弟参详,他一狠心,便搭上了此人管事的门路,不但奉上了一斤水月滟沉沙,还顺手还送去了大堆财帛,以求获得一本真籍宝录。

赵元本来以为这本“道书”定然是仙家妙法,没想回来一翻,现只是一本游记方志,比寻常练气术还要不如,心中不禁大为懊悔,但又唯恐是自家推演蚀文出错,数月之内,他又花费大批钱财6续请教了几名入门弟子,结论都是一般无二,正绝望之际,在闵楼那里听闻张衍在蚀文解读上颇为了得,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不甘心之下又拿了半本道书过来请教张衍。

“上山六载,今日这番算计又落空,想来是与玄门无缘,还不如回老家经商。”

赵元已有三十八岁,眼见修道艰难,屡受挫折,不免灰心丧气,有了下山的心思,他看着那半部道书,不由怒从心头起,一把抓在手中正要一撕两半。

听了他这番话,张衍目光一闪,突然伸手抓住赵元的手腕,道:“师兄且慢。”

赵元愕然抬头。

张衍看着赵元,沉声道:“若师兄信得过我,可否将此书下册与我观看”

赵元听出张衍话中有话,犹豫了一下,道:“师兄何意”

张衍诚恳说道:“恕我直言,蚀文道书讲究浑然一体,前后映照,贸然分开徒然不解其意,方才我观此书,有些地方还颇有玄妙,或许”

“哦”赵元瞪大了眼睛望着张衍,似乎有些明白了张衍话中的意思,浑身不自觉颤抖了起来,“难,难道”

张衍笑了笑,道:“尽人事,听天命。”

赵元咬咬牙,站起身一跺脚,道:“好,我便与师兄一观”他本来已经绝了这门心思,可是张衍的话又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尽管依旧非常渺茫,但他又怎么舍得轻易放手

看着赵元急急而去,张衍起身踱步,曼吟道:“古有永郡,又名川德,地势高隆,八水汇聚,如卧虎盘岗,南望东洲,又如潜龙俯滩,欲入北海”这几句话他越读越觉得很可能有什么暗指,本来他也只当这本书只是一本游记,只是刚才赵元说到有缘无缘,他突然想起道门前辈一向喜欢摆弄玄虚,增设心障,说不定里面还有什么自己没有现的玄机。

不到一个时辰,赵元气喘吁吁地赶回,他一句话也不多说,从怀里扯出一本道书就塞进张衍手里。

张衍点点头,不紧不慢坐下翻阅,赵元紧张地看着他的面庞,心下患得患失,不过张衍一直表情平淡,看不出丝毫端倪。

待整本下册看完,张衍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这次他十分肯定,有龙有虎,分明是说坎离交汇,八水则代指八脉,行水即是行脉

整部道书所用的蚀文极是粗浅,哪怕是资质愚钝的人都能看懂一二,偏偏又将上乘的筑元法诀用游记的方式写出,但如果不是真心研读,道心常在的人,还真是会错漏过去,这位仙师可谓用意深远。

只是现在他在考虑另一个问题。

是否要告诉赵元呢

按理说,就算推说此是游记无疑,赵元也拿他毫无办法,还不至于引起他人注意。

不过转念一想,这只是一本筑元道书而已,眼下虽然难得,但与漫漫修道之途一比,那就什么也算不上了,这样做既没有好处又阻人向道的事,他是不会干的。

张衍缓缓抬起头来,双手一拱,微笑道:“恭喜赵兄了,永川行水书实为永川行脉法,实是一本不可多得的筑元道书”

赵元的眼睛一点点地睁大,浑身颤抖着说到:“当真”

张衍叹道:“若师兄将两册道书置在一起解读,说不定早已有人看出”

赵元摇摇头,道:“不然,师兄君子,换了旁人未必会如实告诉赵某,师兄实乃赵某命中贵人也容赵某一拜。”

他弯下腰,对着张衍郑而重之行了个大礼,

张衍赶忙将他扶了起来,道:“这位前辈借水喻气,微言大义,整篇法诀如剖鱼刮鳞般坦呈眼前,甚是难得,师弟我有心一试,不知赵师兄可准我加以修行否”

赵元一怔,这本道书凭张衍的记忆显然已经全部记下来了,就算暗中修炼他也无可奈何,现在却仍然向他征询,显然这是尊重自己,心下更为感动,连忙道:“哪里哪里,师兄如此说却让小弟羞愧,师兄大德无以为报,此书尽可习得。”

他摸摸了身上,觉得原先准备的一囊珍珠似乎拿不出手了,想了想,他从怀中拿出一封纸包,双手递到张衍面前,道:“今日匆忙,未携珍宝,此为五行神沙中的玉圭沙,尚值些许银两,请师兄务必收下,来日还有补报。”

张衍也不推脱,坦然接过,又提醒了一句:“师兄今日心绪大起大落,不宜修行。”既然做了好人,那就索性好人做到底。

赵元连忙点头谢过,他望了望张衍,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小声道:“师兄,解读蚀文固然大好,但未免会遭人嫉恨”

听到这话,张衍神色严肃了几分,认真道:“师兄不必担心,师弟我自有打算。”

赵元点了点头,既然都是明白人,那么话点到为止就可以了,他拱手道:“如需助力,只需师兄开口,赵某力所能及,定不推脱。”再次郑重一礼后,他转身离去。

张衍望着对方背影沉思起来,看来赵元也是对自己推心置腹了,刚才那句话不是把他当成至交好友看提也不会提起。

解书海阁似平常,但实际上却是从那些入门弟子的杂役那里虎口夺食,原本他们先卖道书,再卖解读后的手抄本,可以连着赚上两笔,现在等若给张衍横切一刀,断了一条钱财来路,现在还好说,不过时日一久,必然会引他们的不快,后果就很难以预料了。

赵元的担忧就是来源于此。

要说如今张衍钱粮充足,按照常理,似乎不必再靠解读蚀文谋生了。

然而他的筹谋哪里会是这么简单

他是一个修道者,自然明白只有修为才是根本,赚取钱粮不过是顺手为之,他真正的目的是要藉此吸引善渊观上层的注意。

张衍在末日世界里混迹了七年,甚至还一度进入了幸存者营地的核心层,他很明白,上层与底层最本质的区别其实只在于两个:一个是对资源的掌控和分配,另一个就是不对称的信息量。

虽然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但道理却是共通的。

溟沧派作为修道大派,只是下院善渊观内类似他这样的记名弟子就有三百多人,另有杂事道童千多人,可真正的入门弟子只有十多人。

可偏偏是这十多人和观中三名上师掌握了所有的修道典籍。

善渊观入门弟子一般都在苍梧山第六峰捉月峰修炼,不是熟识的人轻易难得一见。观中上师倒是每月开门讲道,不过没有常年“供奉”,想要获得道门法诀,那也是休想。

张衍不是豪奢富贵之家,这条路显然是走不通的,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扬名

名声一大,即便不能获得某位上师慧眼赏识,也有机会结交入门弟子,一旦进入他们的圈子,那么获得上乘法门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而在解读蚀文上的能力,就是他的敲门砖。

在这些人还没有注意到自己之前,他怎么可能停下脚步

至于可能面临的危险,他微微一笑,如果是往常他肯定不会这么冒险,不过这几日

他眯眼朝苍梧山主峰神来峰的方向看了一眼,此正是大好时机

第三章 凝气筑元 神意为乾

酉时,张衍回转居处。

一回到洞府内,他就搬起封门石条将大门锁死,着手闭关。

眼前光线一黯,暗室中的张衍难掩心中喜悦,没想到开脉之前最重要的筑元道法居然这么容易就到手了即便以他的养气功夫也未免有些小小激动。

他并不急于修炼,而是洗手换衣,点上养气香炉。

宁神静坐片刻,他取过一张白纸,将整篇法门重新默写下来,随着笔下的字迹一个个的出现,他的全身慢慢放松,心绪也渐渐安定下来。

当整篇永川行脉法写完后,他的心身状态也就逐渐调整到了最佳。

筑元,即是将浑身练就的内气凝入神阙岤内,与从母胎里带来的先天一口元气浑然合一,从而种下仙根灵种。

有口诀曰:“内气混成,一元始生。”

这是开仙脉之前的必经之路,日后是否有所成就,这一步至关重要。

在蒲团上坐下,将所有杂念逐一排出脑海,他先运起入门心诀理顺气息,如此默坐半个时辰之后,他心中已是一片安宁空静。

一切准备妥当后,这才开始默念口诀,引导内气按行脉法徐徐而动。

只是没有多久,他却停了下来。

张衍眉头微皱,往日他行气走脉都是顺畅自如,意到气至,只是这一次却感觉有些不对,不但气息时断时续,行走间也颇为滞涩,好像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在前进,脚下总有磕绊。

好在他才刚刚开始修炼,索性散去刚才所引导的内气,定了定神,又重新从头开始。

可是这一次,所遭遇的情况与上次别无二致。

张衍面色一凝,双目睁开,果断中止了行功。

修炼一道绝对不可以勉强,若是一味逞强胡来,只会坏了自己的根基。

难道是自己资质太差的缘故,所以无法修行这本法诀么

他摇了摇头。

要说资质的原因导致他练不成某门上乘法诀,那或许会,但连行气走脉也这么不畅,那问题就绝不是出在这里。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法诀本身的缘故

张衍又看了一遍法诀,心中不解。

法诀并没有什么诸如逆行气机,别走奇经,正反倒流之类的窍诀,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最正宗不过的玄门路数,每一步该如何走,行气到哪里,岤窍怎么配合,呼吸怎么对应,都是说得明明白白,详细得不能再详细了,就差没有在老师一旁督导指点了,这样的法诀难道还会有什么问题

如果这两个原因都不是,那么就有可能是他的修炼方式没找准。

想到这里,张衍心中一动,拿起行脉法反复看了几遍,一直看到“流水而下,其势自然”这个八个字的时候,心中隐隐觉察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或许正是因为法诀阐述得极为详细,所以导致他修炼时太过刻意,而忘记了道书中水流自然的真意

要知道,玄门真法有的注重神意,也有的注重法门,两者都是缺一不可,相辅相成,但是这其中却有君臣主次之分;而这篇法诀明显是神意在先,法门在后,他修炼时只执着于“法”,却忽视了“意”,主次颠倒,刻意雕琢之气太重,自然就落了下乘。

张衍将道诀放下,抚袖沉吟起来。

尽管找出了症结所在,但他仍旧没有办法继续。

只要他一心修炼这门道法,那执念就总是存在的,这就与神意自然相悖,如此一来,他势必是无法强行修炼下去的。

如果让他就此放下,当然能就此去掉执念,可提升修为自然也无从谈起。

这仿佛是一个环中套环的死结。

张衍站起身来,背手在室内来回踱步,思索该如何修炼。

这修道一途上,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迷障难关,一个不慎就会堕入迷途,轻则修为不进反退,道基受损,重则走火入魔,有性命之忧。

这个时候就看出有老师的好处,他们不但能时常耳提面命,关键时刻还会出手护法扶持,修炼时的危险性自然大大降低。可是张衍只不过是一个记名弟子,既没有老师,又没有同道指点讨教,所以只能依靠自己慢慢摸索,破除心障碍难了。

张衍知道,这个时候是急不得的,反而更要心绪平和,否则一旦被魔障蒙蔽灵台,只会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在思索了良久之后,他现倒是有一个办法是可行的。

那就是出门远游。

游览名山胜境,观摩山水意境,在忘忧止心中等候天时,待时机一至,自然水到渠成,功行圆满,这也可以说是最契合道家真性的修炼方式。

然而这个方法紧接着被张衍否定了,一来是时间太长,二来是变数太多。

这还只是在开脉之前,如果今后得到类似的高深法门,难道他每一次都先去游山玩水这未免也太过浪费时间。更何况他之所以选择立刻闭关,那是因为他冥冥中感觉到今夜是自己筑元的最佳时机,如果错过了,下次不知道还等要什么时候。

他不禁闭目沉思起来,既然自己从游记中看出了法诀,那么就已经算是“有缘人”,那位前辈没有道理会留下这么一个明显的缺陷。

一定有办法,而且肯定就藏在书中

他盯着纸张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来回看了几遍,直到两眼酸疼的时候,忽然,他背脊一耸,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

对了自己怎么忘了这本道书原本是蚀文写就的呢

蚀文似简实繁,意涵广大,每一字都映照天地至理,寥寥几笔便能道尽天下万物生死枯荣,这篇道书的法门经过他这一解读,变成洋洋洒洒数千字,可是用蚀文来写,不过也就区区六百字而已。

这六百字已经将法诀尽数说了个明白通透,著书的那位前辈所用的蚀文已经是最为粗浅直白了,他反而参照着解读后的抄本修炼,那岂不是借镜观月,舍近求远么

如此

张衍双目一闪,干脆提笔蘸墨,取过一张白纸,将整篇“永川行脉法”用蚀文重新默写下来。

整篇行脉法刚刚写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