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赵之意做了个梦，梦里他好像是见到了陶瑜，但又好像不是。

那是青年样子的身形，形容有些模糊了。

梦里，陶瑜的声音还是跟记忆里一般，清朗干净。

梦里，陶瑜说他去了个很远的地方，可能没办法陪他走下去了。

梦里，陶瑜说要他好好活着，用力的记着他，不然，他怕自己回来的时候，已经在没有人认识他了。

梦里，陶瑜在向他告别，可是，他却忘了跟自己说再见。

再见。

赵之意在心底跟梦里的人道别。

只要说过再见，他便有理由相信，这辈子终会有再见时。

……

沈夺闭上眼的时候，感觉整个灵魂都空荡了不少，他感觉到了一种生机尽退的流失感。

“你还真是大方。”

续命手册优哉游哉的又冒了出来，对这位绑定人的行为真是又爱又恨。

“本来他已经心存死志，也是快要死的，你这又何必。”

“因为我心太软。”沈夺对着熟悉的方块字笑笑，“真要狠下心来，实在太难了。”

“你觉得太难，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就是因为自己一次任性，真的魂飞魄散啊！你在现实里的时间已经不足八个小时了！”

砰地一声，方块字瞬间变大，还泛着盈盈亮的火光，彰显着续命手册的激动跟愤怒。

“好了好了，你别激动。”沈夺第一次伸手摸了摸闪着光的方块字，发现他的灵魂竟然真的可以摸到……

那些字体给他一种暖暖的感觉，就像续命手册一直给他的感觉一样。

他是一本温柔的手册。

“真是被你搞烦了！”

不知道是不是沈夺的错觉，他觉得眼前的方块字似乎微微收缩了两下。

但接着续命手册说的话却不得不让他严肃起来。

续命手册说：“你这次的任务，其实是失败的。”

“什么？”沈夺大惊，“可是，我不是已经成功把奖励转移到赵之意的身上了吗？难道是假的？”

“不不不，”续命手册的方块字在空中急剧反转，接着他又组成了一段长长的文字，“这次也算你讨了巧，本来单纯就任务目标来看，你虽然完美改变了任务目标既定人生中会发生的那个意外这一项，但是其实后续任务让他幸福是完成的很矛盾的。”

“……准确说来，在你作为陶瑜的时候，任务是很成功的，但是就在你死亡的那一刻，人物却又是失败的，这么说你明白吗？”

“大概……明白。”沈夺记起灵魂漂浮后，赵之意抱着陶瑜身体落下泪时的情景，声音干涩了下来。

“那我继续说，”续命手册顿了顿，又开始罗列方块字，“庆幸的是，任务发布人，也就是陶瑜本身的灵魂最后给了你一个满意的评价。所以才导致最后任务审核状态是通过的，不过就我估计，陶瑜这也是为了任务目标。”

“他跟我一样心软。”沈夺忽然对陶瑜的灵魂有了淡淡的好感。

“谁知道呢，”方块字忽然有歪歪扭扭起来，“估计他也不知道，你竟然舍得把到手的寿命转给任务目标。”

“大概这就应了那句，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最后陶瑜还是将自己的命换给了赵之意，可惜他自己却已经堕入轮回了。”沈夺轻声道。

“续命么，不过就是一命换一命，你不是该很清楚了？”

“……”沈夺就是看着天，不说话。

“该走了。”续命手册忽然道，“这次，可能暂时不能让你回到现实世界了，你的身体只能支撑八个小时的寿命，时间回溯只能用一次，但是你已经用过了。所以，接下来你得马上去往新的世界只许成功，如果失败……”

“魂飞魄散。”沈夺淡淡的接话，情绪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波动。

“……续命手册，带我走吧。”

他看了良久的夜，说。

沈夺将灵魂努力的往上飞，天空那么大，星空那么亮。

他回过头，看着渐渐变得渺小的城市，正式万家灯火，人们团聚的时刻。

而就是现在他却即将要离那个他所牵挂的人远去。

再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沈夺在心底默默对心中想的那个人说：

赵之意，再见。

但他也知道，他们两个人，只能是此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