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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医生会考虑捐献者的身体情况的，如果不行再想其它办法吧。”正则未尝不希望得到这样的结果，但他又怎么能说出口呢。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正则，你得去一趟小杜家，这事儿得跟她妈妈当面说，电话怎么说得清？小杜这里我来跟她谈。”母亲拍拍正则的手，说道。

正则很意外，他没想到母亲这么通情达理，这么为杜若母女着想。他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杜若妈妈接到正则的电话又惊又喜，这个女婿实在称她的心，尤其和令她生厌的媳妇相比，季正则的为人简直是无可挑剔。正则告诉她自己到附近出差，顺便来看望她，他听杜若说过很多回，岳母是个非常敏感的人，他想这件事对她而言不啻是个晴天霹雳，还是尽量迟点让她知道的好。

杜若妈妈赶紧去菜场买了女婿爱吃的几样菜，她平日里一个人过吃得简单，自从儿子把她积攒多年的储蓄拿去后，她一直省吃俭用，想多存些钱防老，虽然有一儿一女，但是儿子是别想指望了，女儿也有自己的小家庭，当然她知道自己老了女儿不会不管，但她不想给她添麻烦。

正则自认为表现得很自然，晚饭后，岳母给他端来绿茶，两人在客厅里对面坐着，他正在想怎么开口，岳母却盯着他的脸说：“正则，出了什么事？”

“这……”正则一时语塞。果然岳母的第六感觉十分准确，她已经看出来正则不是顺便来看望她，而是专程而来。如果不是出了大事，他不至于专门跑这一趟，杜若妈妈心里咚咚直跳，不知道这个她喜爱的女婿会说出什么事来。面对岳母焦急的眼神正则有些手足无措，但她那一脸准备承受最坏消息的坚强表情又给了他勇气，他开门见山地说：“妈妈，你听我说，若若的爸爸病了，很严重……”

“什么？若若的爸爸？”岳母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几十年过去了，若若的爸爸——杜明轩这个曾经和她共同养育过一儿一女的男人，现在听起来却陌生得形同路人，正则开口前，她一直揪着心，不敢猜测女儿和女婿出了什么大事，现在突然冒出前夫的消息，她简直觉得有些莫明其妙——杜明轩病了——这与她有什么关系，这与她的家有什么关系，值得女婿大老远地专程奔来告诉她？不过，下意识里她还是悄悄地松了口气，看来不是女儿出什么事了，这就好，她有一种有惊无险的侥幸。

“爸爸……他病得很重。”正则不知道岳母的心里起了那么大的变化，他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便一口气地说下去：“肾衰竭……医生说要换肾……”妈妈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怎么，杜明轩，这个与她早已无关的男人，居然得了绝症？可是正则为什么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换肾？若若？妈妈尖叫起来：“换肾？他要若若给他肾？”妈妈的叫喊让正则大吃一惊，还没等他把重点讲出来，妈妈竟然已经猜到了！他张大嘴巴看着岳母：“妈妈，您别着急，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是不是这样？是不是？”她扑过来抓住正则的手，正则感觉到她浑身发抖：“那个人……他还嫌伤害我们不够吗？他就这么不肯放过我们？女儿有什么罪，他要来索命？”

“妈妈……”正则被她的激烈反应吓坏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岳母已哭倒在他的胳膊上：“正则，你要保护若若，你不能……”她又急又气，哭得说不出话来，正则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根本无法再说下去，只能语无伦次地安慰她，可是她哪里听得进什么话，她似乎看到一把利剑悬在了女儿的头上，她的若若，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正处在生死线上。捐肾这个词此时在她心里就像是一个夺命的毒咒，要把她的女儿从她身边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