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149 部分阅读(1 / 2)

作品:《庆余年

不了大局,想必接下来又会收到其余人的死讯。

言冰云走到窗边,掀起窗口那张黑布的角,就像陈萍萍以往做的那样,透过那个狭小的空间,往不远处的皇宫望去,皇宫里依然光明,在黑衣之中散发着圣洁崇高的味道。

他望着皇宫满怀忧虑想着:“陛下让你做孤臣,可不是让你做绝臣。”

第五十章 鸿门宴上道春秋三

京都的夜总是深沉的,尤其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季里,入夜后的街巷上并没有太多行人,不,应该说根本没有什么行人。

没有行人,只有夜行人。

不知道有多少夜行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在京都的街头巷角檐下门出现出手,用那绞索利刃铁钎门上的链条怀中的粉末,套住某人的颈割断某人的喉撕裂某人的身体迷住某人的双眼。

鲜血迷蒙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紫竹苑,只黑色的吊索从大门上垂了下来,索上个人正在垂死挣扎,双脚无助地在寒风中踢着。

灯笼极暗,与那又腿样在寒风中缓缓摇摆着,将阴影与微光的随机地投洒到地面上。街角邓子越那张苍白的脸时明时暗,看上去像是黑夜中的魔鬼,他盯着那个人,确认了对方的死亡才转身离开。

桂离坊,座青楼之内,被翻红浪,床上那名肌肉道劲有力的高手忽然双眼瞪了起来,白白的眼珠子上面渗出了血丝,他身上的妓女冷漠地看着,双腿张的极开,却紧紧地扼住了他的腰,姿式滛亵且致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妓女细巧白嫩的双手缓缓从那汉子的耳边离开,抽出两枝极细的小铁钎,钎上泛着幽幽的蓝光,和漆黑的血色。

高山塔,阵嘈乱的追杀声响起,个人慌乱惶急,满脸惊恐地向着塔下跑来,他的身上衣裳已经被斩成了无数布条,鲜血淋漓。

片刻之后。他被追杀者堵在了塔下,追杀他的黑衣人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挥了挥手。黑衣人冲了上去,将这个人围在了正中。虽然此人武艺高强,极力抵抗,却依然像是被群鲨围攻地鲸鱼样,渐渐不支。

黑夜中,只听见金属插入肉身的噗噗闷响,寒风呼啸的声音,黑衣人们沉默地刺入,挥打,直到中间那个人再也没有任何反应,连丝神经性的反应都没有。只像块烂肉般匍匐在地上。

言冰云将手头地回报信息送到烛火上烧掉,双手没有丝颤抖,眉头也不再继续皱着。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能再有丝质疑,就如同弩机抠动之后,再没有谁能够让那枝能杀死人的弩箭青空消失。

二皇子亲领的八家将共计六人,已经全部死在了监察院的狙杀之下。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地点,消失于京都的黑夜里。

从今天起。八家将这个名号便会成为历史上的个陈腐字眼,也许,根本没有资格在历史上留下笔。

言冰云低头看着桌上的那张纸,下意识里捏了捏鼻梁,替自己清清心神,按照计划当中,马上应该进行下步了,至于剩下要杀的那五个人,早已有专门地人手去负责。

计划环扣环。虽然是监察院针对山谷狙杀事疯狂的报复,但言冰云依然要想办法把事态控制在定的程度内,二皇子地八家将并不是官员,只是王府私蓄的家将,像这种人,监察院只要杀的干净,没有留下什么把柄,朝廷根本拿范闲没有办法。

而那五个人不样。

接下来要抓的那些官员也不样,虽然那些官员只是各部属里面不起眼的人物,但毕竟是拿朝廷俸禄地,夜之间抓这么多,会惹出什么样的乱子来

言冰云叹了口气,通过暗中的机关通知外面地下属进来,发下了第二道命令。发出命令之后,他又习惯性地走到了窗口去远眺不远处的宫墙角,心里想着院长大人当初说的很对,范闲表面温柔的遮掩下面,确实隐藏着极疯狂的因子。

如今只是山谷里死了十几个亲信,范闲已经颠狂如斯,如果真如院长大人说的那般,将来有日院长去了范闲会变成什么样可怕的人儿

抱月楼中,范闲的表情很温和,很镇定,眉儿向上微微挑着,说不出的适意,似乎他根本不知道在楼外地京都夜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山谷狙杀的事情他已经讲完了,席上诸位大臣不论是心有余悸还是心有遗憾,都向他表示了慰问。紧接着,他略说了说关于江南的事情,关于明家的事情,关于内库的事情。然后他皱眉说道:“其实我直有件事情不明白,当我在江南为朝廷出力时,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在京中搞三搞四。”

席间众人微怔,心道这说的究竟是哪出范闲远在江南的这年里,要说京都里没有人给他下绊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要说下绊子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根,您说的是哪根是查户部还是往宫里送书而且这些绊子早就被那些老家伙们撕开了,您是点儿事儿也没有,在这里嚎什么丧呢

太子也忍不住笑骂了句:“哪里来的这么多委屈要说不对路的人肯定是有的,可要说刻意拖你后脚的人,你可说不出谁来。”

范闲也笑了,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这年没有回京都,我想,或许京都里的很多人已经忘记了我是什么样的性情。”

二皇子此时正端着酒杯在细细品玩,听着这话,不知怎的心底生起股寒意来,今夜太子的表现太古怪,而范闲的态度却太嚣张,嚣张的已经不合常理,不合规矩,对他没有丝好处。

难道就是因为山谷里的事儿堵的慌

二皇子的眉毛好看地皱了起来,心想那事儿还没查出来是谁做的,和我们在这儿闹来闹去,算是什么

便在此时,抱月楼下忽然热闹了起来,听着马蹄阵阵,似乎有不少人正往这边过来。

坐在首位的太子殿下皱了皱眉,不悦说道:“谁敢在此地喧哗”

席间诸人都皱眉往窗外望去。

似乎有人要进抱月楼,已经顺利地通过了京都守备与京都府衙役的双重防线,却被抱月楼的人拦在了楼外。

范闲看了桑文眼,桑文会眼,掀开悬绒帘,从屏风旁边闪了过去。不时,随着阵急促的脚步,桑文带着五个人上了楼来。

这五个人都穿着官服,想必都是朝中的官员,只是今日不是论朝廷要事的地方,却是之地,席间诸人认得某某是自己的亲信,不由怔了起来,心想这玩的是哪出,怎么如此光明正大地来找自己,难道京中出了什么大事

五名官员互视眼,都瞧出了对方心里的不安恐惧以及慌乱,再也顾不得什么,先向席上的贵人们告了罪,又畏惧地看了眼范闲,向范闲行了礼,不避闲话地自去席上寻了自己要找的大人物,凑到对方的耳边说了起来。

范闲微笑看着这幕,举起酒杯向太子大皇子身边的任少安敬了杯,大皇子的禁军系统明显困于宫禁带,反应慢些,而太子似乎猜到了什么,今天竟是刻意断了自己的耳目,只是来抱月楼醉罢了。

大皇子看着身周的紧张模样,皱眉看了范闲眼,似在质询,范闲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而旁边的几席上,那些听着下属官员前来报告的大人物们,脸色已经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尤其是二皇子,那张清秀的面容渐渐变得惨白,迅即涌上丝红晕,却是在三息之后,化作青常。

范闲斜乜着眼看着这幕,知道对方已经知道八家将尽数身亡的消息,却没有想到二皇子居然能马上收敛住心神,不由微感佩服。

大皇子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楼间所有人都知道出事了,却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二皇子微微低头,举起酒杯浅浅抿了口,抬起头来望着范闲。眼中笑意有些凝重,字句问道:

“冬范大人想必很清楚。”

场间气氛阵冰凉,得到京中消息回报的那几位大人也各自盯着范闲的脸庞,他们此时已经知道。就在自己这些人于抱月楼中宴饮之时,京都里陡然间发生了几宗命案,二皇子最得力的八家将被狙杀干净

这些大人物们在京都眼线众多,耳目甚明,兼有负责城防事地枢密院官员,当然清楚,这种事情何其可怕,尤其是要如此干净利落地杀死八家将,所需要的实力不是般人能够拥有的。

联想到今天范闲在抱月楼宴请众人,自然所有人都隐约猜到。这事情是监察院做的。

众人都在等着范闲地回答,席上的气氛有些厉杀沉默。

范闲温和问道:“什么事情”

二皇子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苦涩。内心深处有些冰凉,盘在身上的双脚有些酸麻,看着对面那位监察院的年轻提司,竟似像看到了头微笑的恶魔,自己身为皇子却是不知道应该马上做出何等样的反应。

所以他举杯。自饮,饮而尽,胸中微微生辣生痛。

沉默片刻之后。枢密院曲向东副使大人盯着范闲的双眼,寒声说道:“今夜命案迭发,二殿下王府中的六名家将同时被人杀死,小范大人可知晓此事”

此话出,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大皇子愕然看着范闲,便是直窝在美人怀里装糊涂的太子殿下也惊呼声,霍地从美人怀中坐起

太子殿下愣愣看着范闲镇定地面容,心里无比震惊,他是知道范闲今天没存什么好心。但实在是没有想到,范闲反扑的手段竟是这样的简单直接粗暴不讲道理,不忌后果。

便在众人地注视下,范闲偏了偏头,带着丝疑惑丝不屑轻声说道:“噢都死了吗”

二皇子此时将将把酒杯搁下,却听着范闲的这句疑问,胸中情绪荡,那股愤怒郁结丝丝不解丝丝仇恨的负责情绪终于控制不住,落杯时稍重,酒杯啪的声矗在案面上,将杯旁的酒樽打歪了。

从席上诸人地面色中得知那六名家将真的全死了,范闲心中就像是有甘泉流过般畅美,也未刻意遮掩自己的表情,微笑说道:“二皇子地家将,怎么问到本官头上向来听闻二皇子这些家将在京都里行走嚣张的狠,指不定得罪了什么得罪不起的人。”

这是开席以来,他第次自称本官,至于京都有什么人是八家将曾经得罪过,却得罪不起的人很明显,那个人姓范。

席间片沉默,二皇子怔怔望着范闲的脸,忽然笑了起来,知道不论是不是对方做的这件事情,但能够有能力在酒席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武力全部清除,监察院的实力,便不是自己这个皇子所能正面对抗地。

他举杯敬范闲,诚恳说道:“提司大人好手段好魄力。”

范闲举杯相迎,安慰说道:“殿下节哀,死的不去,活的不来,新陈代谢,都是这个样子的。”

枢密院曲副使看着上手方这两位看上去颇有几分神似的“皇子”,内心深处不由升起股荒谬的情绪,由眼下看,二殿下自然远远不是范闲的对手,可是从名份上,范闲毕竟是臣,他从哪里来的这么天大的野胆

曲向东忽然觉得自己老了,怯懦了,可依然忍不住对范闲开口问道:“尽范大人,那今夜监察院四处出动,缉拿了几十名朝廷官员的事,你总该知道吧”

范闲小心地用双手将酒杯放回案上,抬起头来说道:“本官乃监察院提司兼处主官,奉圣命监察院京都吏治,本官不点头,谁敢去捉那些蛀虫”

本想继续细描谈笑杀人事,用楼内楼外的对比,赞美诗响起,雪花飘落,有鸽子没可是忽然间又不想那么写了,因为那样太慢,这段就要写六七万字,便转了有些无奈,其实是挺有兴致的。

另外很重要的点:别瞧着杀的刺激,就把这件事情想的太刺激等级社会,奴隶主与奴隶的社会,如果要演变成奴隶主之间的战争,眼下这点儿血,似乎还不够淋漓。

某人点过头,某人在做事,暴力机关在杀人,嗯,现在京都的状况就是这样,范闲其实和秦老爷子样,也喜欢简单直接粗暴,他需要这种氛围,因为他虽然自信,却不像皇帝老子那样自信到变态。

第五十章 鸿门宴上道春秋四

这世道,无官不贪,只看贪大贪小罢了,满朝尽是蛀虫,只看虫身是肥是瘦,不如此,庆国的朝廷上为何会硬生生突起个叫做监察院的畸形院司

但正如范闲在处里整风时发现的那样,监察院也是人组成的,有人的地方,就有官场,监察院想世这样冷厉下去,基本上不可能。

而且监察院不是神仙,三品以上的,它管不着,皇帝不赐旨,军方的事情它也管不着。就算陈萍萍和范闲加起来,监察院也不可能改变太多的现状,归根结底句话,监察院不是查贪官,只是依着皇帝的意思时不时清清吏治,青息下民怨,腾出些空子,维持下统治。

若真要查去,陈萍萍圆子里的美人儿,范闲在内库里捞的油水,得往外吐多久遑论那位坐在皇宫里的九五至尊。

别说皇帝不用贪,他是天下至贪,贪了整个天下,监察院能怎嘀

但正因为人人皆贪,所以当监察院因为范闲的颠狂而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是显得那样的水到渠成,相当自然。在这个黑夜里,监察院处全员出动,向着那些巷中街角的府邸扑去,不知道逮了多少与二皇子信阳方面联系紧密的下层官员。

三品以上自然是个不能动,可是这些下层官员才是朝廷真正需要凭恃的干臣。今夜抱月楼中诸人已然知晓了监察院先前的行动,又得到了范闲的亲口承认,不由面上露出无比震惊地表情。

枢密院副使曲向东沉默了下来,深深地看了范闲眼。没有再说什么,今夜的消息虽不明确,但看得出来,监察院首冲的目标还是信阳和二皇子系。与军方没有太深的牵连。

他虽然不明白范闲为什么会忽然间使出这种等而下之地手段,但是监察院的行动力与范闲的狠厉,已经让他感到了丝畏惧。

楼中美人在怀,楼外杀人捕人,便有那雪,又岂能将血腥味道全数掩住。

不是所有的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陷入了沉默,当那五名报信的官员小心翼翼退出屏风之后,大皇子沉着脸,望着范闲问道:“为什么”

监察院与信阳系的冲突由来已久,发端于六年前的内库之争。埋因于二皇子借宴请欲在牛栏街上刺杀范闲事,又有众人所坐的抱月楼引出的那个秋天地故事。

在那个秋天里,范闲夺了抱月楼。杀了谢必安,阴了京都府,毁了二皇子与靖王世子李弘成的名声,生生将北方的崔家打成了叛逆。

秋天之后地这年,范闲下江南镇明家。收内库,于胶州杀常昆。

在所有人看来,范闲对二皇子和信阳系的报复已经足够严厉。捞回了足够多的好处,没道理在今天的夜里如此强横地再次出手。

范闲沉默了少许后,平静说道:“为什么因为本官奉旨清查吏治。”

席间片沉默,太子高坐于上没有去看范闲,反而带着几丝颇堪捉摸的神色,看着二皇子地面色。大皇子摇头叹息道:“京中太平没两天,你们怎么就不能消停些”

范闲知道大皇子说的是真心话,这位如今的禁军大统领自幼与二皇子交好,但因为宁才人和婉儿地缘故。现如今却是站在自己这方,身处其中,自然难免有些难为。他听着这话,忍不住叹息道:“太平我年没有回京,看来京都就太平了整年。莫非我真是个灾星难怪在京都郊外的山谷里,没有人肯让我太平些。”

席间再次沉默,诸位大人物隐约明白,这是范闲在为山谷之事找场面,只是这场面找的有些太大,太荒唐了。

“世上很多事情都很荒唐。”范闲似乎知道这些大人物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自嘲说道:“就像山谷里下官被刺杀事,朝廷直在查着,可是就因为没有证据,便始终拿不出个说法来。”

他缓缓说道:“谁来理会我的属下先前讲过,我那名车夫在第枝弩箭到来之时,我想将他抢回厢中,他却硬生生站了起来,替我挡了挡我时常在问自己,如果直寻不出什么证据,我便日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江南总督薛清意味深长地看了范闲眼。

太子缓缓说道:“朝廷自然是要查的。”这是他今夜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范闲点点头,笑道:“便是这件事情,让我忽然想到了个很久以前听过的故事。”

“从前的森林里,有只小白兔,它大早就高高兴兴的出了门,然后它遇见了大灰狼,大灰狼把抓住小白兔啪啪抽了它两个大嘴巴,然后说:我叫你不带帽子”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范闲忽然会讲起这种小孩子听地故事来,只听着范闲继续说:“第二天,小白兔戴上帽子又出门了,走着走着又遇见了大灰狼,大灰狼又把抓过小白兔啪啪抽了它两个大嘴巴:我让你带帽子”

“小白兔非常郁闷,就跑到老虎那里去告大灰狼的状,老虎听了小白兔的苦诉,痛心说道,你放心好了,我自然会替你主持公道接着,老虎找来了大灰狼对他说:老狼,今天上午小白兔来投诉你,说你没事找事老是欺负它,你看你能不能换个理由揍它,比如你可以说:兔子,你去给我找块肉来”

“要是它找来肥的你就说你要瘦的,要是它找来瘦的你就说你要肥的,这样你不就又可以揍它了吗要不你就让它帮你找母兔子,它要找了丰满的你就说你喜欢苗条的,它要找了苗条的你就说你喜欢丰满的”

范闲讲故事讲的很认真,但用辞却极为幼稚荒唐,不过席间的众人却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包括太子与薛清在内都若有所思,隐约听明白了,那老虎指的是谁却没有人敢宣诸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