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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影子阴沉说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范闲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而说回最先前的那句话:“你看见我那剑斩空了。”

“是的,大人,”影子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那位王十三郎很强。”

范闲沉默了,他当然知道王羲很强,强到可以于雪夜之中悄无声息的靠近族学,却让自己和影子都没有察觉,强到可以在那箭凌空之时,如游魂般挡在了范闲的面前,以至于范闲的那柄剑斩空。

看似简单的青幡挡,但范闲知道雪夜里的那枝黑箭所蕴的实力,王羲表现的越轻描淡写,越能证明他的实力。

“我看不透他。”范闲从脚边拾起铁钎,胡乱在火盆里划弄着,“这位十三郎确实很强,但是他很能忍,能忍者必有大图谋”

他忽然眉梢挑:“不是忍,他是不在乎,王羲的谈吐表现的不在乎很多事情,不在乎我的言语攻击,不在乎我的刻意羞辱如果他真是四顾剑派来的,为什么他却如此不在乎唯有不在意,方能不在乎,个人看不出来他之所求,这便有些麻烦了。”

这位王十三郎究竟想要些什么

这个问题渐渐压在范闲的心上,他不喜欢这种忽然有个局外人跑进来乱局的状况。

影子忽然开口说道:”这个人应该是剑庐的人,但不仅仅是剑庐的人。“

范闲不是很明白,但却相信影子的判断,四顾剑交出来的关门弟子,果然神秘的厉害。

他叹了口气,说道:”等他杀了小箭兄再说吧。“

影子看了他眼,知道这便是所谓投名状,知道范闲借这把刀杀人,不是为了看刀的成色,而是要看刀的心,如果王十三郎真是四顾剑的态度,燕小乙的儿子死于他之手,范闲就有大把的文章可做,至少信阳与东夷城的关系,会出现个极大的裂口。

”别人不知道王十三郎是四顾剑的关门弟子。”影子提醒道。

范闲平静解释道:“如果他杀了小箭兄,我就会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他是四顾剑的关门弟子。”

影子沉默片刻:“大人英明只是,这种好处,或许并不足够。”

范闲明白他的意思,把四顾剑玩进去,会让东夷城怒,虽然范闲和整个庆国朝廷都已经习惯了往四顾剑那白痴的脑袋上戴黑锅,可是现在四顾剑既然将自己的诚心分了丝给范闲,这丝诚意如果就用来挑拨信阳与东夷城的关系,未免有些可惜。

他看了影子眼,幽幽说道:“东夷城这边的事务,我听你的,你比我熟悉。”

“是,大人。”影子缓缓说道:“还有就是以后五天之内都是大雪天,正适合箭术攻击,要小心些。”

“黑骑离我们有多远”

“十里地。”

范闲沉默了下来,在这样的大雪天里,个用箭的高手远远缀着车队,实在是有些麻烦,好在有黑骑扫荡着四周,对方不可能调动军方的队伍前来行险。

要调军队来杀范闲,就必须将所有目标杀的干干净净,不留丝证据呈到宫中。

而就算庆国最强悍的军队,也没有能力将五百黑骑杀的干干净净,而不留下几个活口。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选在回京的路上袭击我,对方应该知道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范闲皱着眉头说道:“燕小乙的儿子虽然年轻,但不至于如此自大才是。”

“也许他有必须动手的理由。”影子缓缓说道:“我去杀了他。”

范闲思忖了片刻后,缓缓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身边还有些什么人,我们两个人在起,让那位王十三郎动手安全第,高手这种生物,很难凑齐十几二十个,如果就只有几个人,我们何必担心”

影子古怪的看了他眼,没有说什么。

范闲抬头望着族学大堂黑乎乎挂着灰网的梁间,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敢在这风雪的夜里,用自己的人进行最有力的反击,因为这两三年里,他心神上最大的缺口,便是那枝箭,那把弓。

燕小乙的弓箭。

直到两年后的今天,范闲依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皇城角楼里那阵死亡的气息,那枝箭上附着的戾气,他依然感觉无比心悸。

先前族学外的那箭来的太突然,太没有道理,所以范闲担心这是个局,这是个试图将自己或者影子诱到雪林之中阻杀的局。

燕小乙今年也奉诏回京,院报说他还在路上,并未至京,可是谁知道在路上,是在哪条路上是不是在自己回京的路上

范闲胡乱扒拉着火盆里的炭火,心思早就已经飘到了村外的雪林之中,火盆里的火渐渐黯淡了下来,逐渐熄灭。

“早些睡吧。”

范闲在黑暗中叹了口气,起身拍臀,紧了紧狐裘的领子,推开族学的大门,外面的风雪灌了进来,让他的眼睛眯了眯,却没有那枝箭射过来,反而让他有些淡淡失望。

第二日,车队便顺着颍州之北,上了管道往京都方向进发,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整个车队的护卫工作更加严谨起来,六处的剑手们分出了三人扮作冒雪前行的商人,潜在暗处注视着切可疑的人物。

范闲又发下命令,直远远保护车队首尾的五百黑骑也与车队拉近了距离,隐隐可听蹄声阵阵,务求保证安全。

而沿途之上,总有些身上带着些江湖气息的人物,在茶馆之中,在酒楼之中,在客栈之中,在驿站外,注视着这列车队。

监察院的密探剑手们有些警惕,报与范闲知晓后,范闲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将将要出颍州之时,位断了胳膊的妇人恭恭敬敬的等在路旁,拦住了车队,要求见大人。

范闲见了她,面喝着茶,面带着几分意趣看着这位面相着实有些妩媚的妇人。

妇人跪在车厢之中,带着丝敬畏丝恐惧,说道:“属下见过大人。“

范闲点点头,挥手说道:”关妩媚起来说话。“

”是,“这位当年颍州出名的女匪,夏栖飞的表妹,恭恭敬敬的赞了起来,半佝着身子,才让自己的脑袋没有碰到车厢顶蓬。

”有什么发现“范闲揉着眉心问道,监察院虽然情报网络遍布天下,但如果要在市井之中查人,还是不如江南水寨这种本来就深植民间的帮派,不论是哪家客栈接了什么客人,哪里的车行送了谁,江南水寨都可以摸个清二楚。

关妩媚将这些天的情况汇报了遍,然后说道:”只隐约查到人,拿着个大包袱,不过帮里的兄弟们跟不住他,前天在傅家坡没了踪迹,看去向,应该是往京都去了。“

范闲沉默了片刻,心想看来小箭兄果然是极强悍勇的人来杀自己。

又略讲了几句,他便让关妩媚下了车。

车队重新开始前行,如同影子观天象所得,后几日的天空里依然不停的飘着雪,雪花时大时小,渐欲迷人眼,惑人心。

终于路平安的到了渭河上游的渭州,此地乃是南方进京都前最后处州治,城池不大,却也十分繁华,只是朝廷归期早定,范闲的家业银箱还在大江渭河之上,在沙洲水师的保护下慢慢往京都去,他却不能再耽搁。

所以第二日,他便出了渭州,只是此时他已经亮明了身份,同时向渭州方面调了百人的州军,渭州方面生怕这位大人物出什么事情,当然是有求必应。

加大了队伍往北行走了日,出了渭州境内,入了京都治。

范闲站在马车上回头望去,只见后方的矮矮山岗上,戴着银色面具的荆戈正注视着自己,他点了点头,荆戈上马,握右拳,五百黑骑就如同把黑色的利刃,划破了山岗的宁静,穿过片丘陵,准备归入四十里外的黑骑营地。

这是庆国朝廷的死规矩,黑骑是皇帝陛下当年亲旨拨给陈萍萍的无敌亲军,但是为了保证监察院的超然地位以及平衡,黑骑是严禁进入京都辖境之内。

入步则杀无赦,此乃黑骑铁律,范闲时常在想,从这个铁律也能瞧明白,自己那位皇帝老子虽说自信到自恋的地步,连谁造反都可以当儿戏看,但只怕内心深处也明白,庆国权贵如果造反,就数跛子最恐怖。

虽然皇帝不会相信跛子会造反,但身为帝者,他必须防范着。

入了京都境内,官道渐阔,山林渐少,行人渐多,风雪渐息,积雪渐化,湿泥裹着马蹄,让整个车队的行进都显得有些困难。

不过监察院众人的心却已经放松了下来,在京都左右,是没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阻杀的。

范闲虽然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也不例外,庆国开国以来,军方就算偶出野心勃勃之辈,却也没有人敢在京都附近闹事。

道小山谷出现在眼前,白雪压着贵重的常青林,压得那些树枝咯吱作响,冰霜成龙。

范闲掀开厚重的布帘,看着那道山谷,发现山上没有什么石头,远处隐隐可见京都巨大的城廓,如同个巨兽般的令人窒息。

范闲放颜小口,京都,自己终于回来了,小箭兄那极其无理的箭,竟是让自己紧张了这么多天,看来在心性上的修养,确实还要加强才是。

忽然他耳垂颤,听到了前方山林里有利刃插入血肉的声音,那是影子动手的声音,然后他听到了声弩枢扳动的声音。

范闲尖啸声,伸手去抓身前的马夫,车队里所有马车都随着这声尖啸声戛然而止

从那矮山之上,柄巨大的弩箭破空而至,挟着呼啸的风雷之声,嗤的声射中了范闲所在的马车。

车前马夫狂叫声,挣脱了范闲的手,挡在了范闲的面前

范闲虽然反应极快,但那柄长约人臂的弩箭依然狠狠的扎在了车夫的胸腹上,血花与内脏都被射的喷了出来,肝腑涂壁

弩箭破体而出,将车夫的尸体钉在了范闲的身边,范闲面色阴沉,拍壁,格的声,马车棉帘内迅疾降下了道木板,将整个车厢封闭了起来。

紧接着,便听到无数声恐怖的,令人窒息的弩箭声在山谷里响起

第三十章 雪红林黑发

夺夺夺夺

阵密密麻麻地声音,从马车地四面八方响了起来,这是弩箭射在车厢壁上地声音,也是勾魂夺魄地乐曲.

在这瞬间.不知道有多少弩箭,射向了范闲所在地马车,尤其是其中隐着地那枝恐怖地强弩射出地箭,更是挟带着无比地冲力,直接刺在了马车上

轰地声.

黑色地马车无助地弹动了起来,被那弩之威震地车辕尽裂,在乱石间跳动了下,看上去就像是只被等着屠杀地青蛙.

然后而车厢却没有四分五裂.

范闲低着身子趴在车厢地底板上.强行运转着体内地真气,消除了这次巨大地冲击力,看着身旁马夫尸体下地那个大洞,也不免有些骇然,这种巨弩威力太过强大,竟然将自己地马车底板都射穿了个洞,露出下面地山石残雪来.

范闲清楚监察院地特制马车坚固到了何种程度.内外两层木板之间夹着地是铁线棉与层薄却坚硬地钢板,如果不是这种集合了内库丙坊与监察院三处集体智慧地马车护住了自己,只怕在这阵密集如冰雨地弩箭攻击下,他早就已经死了.

他竖着耳朵听着外面地呼啸弩箭之声.知道敌人地首要目标肯定是自己,虽然不清楚,埋伏地敌人如何识破了监察院地换车.但他知道此时不是思考前因后果地时候,因为他地双耳判断出,在这样短地时间内,狙杀自己地敌人射向山谷地弩箭,倾泻速度之快.竟是早已超过了战场之上庆国军队攻打异国城池时地数量

以攻城地手段来杀自己人

如此强大地弩箭攻击,对方如此缜密地准备,让范闲感到了丝死亡地气息.

很明显,山谷中地敌人也很意外于谷间地这些马车竟然如此坚固,可以承受住强弩地威力.

弩雨仍在纷飞,山谷中片惨嚎马嘶之声.遇袭之初.范闲发出地那声厉啸,已经通知了自己监察院地下属,那些六处地剑手与密探们见机极快地躲入了车中,只是留在外面地车夫与那些渭州遣来地州军,便没有这么好地运气了.

弩箭狠狠地扎进了州军们地身体头颅.扎进了骏马地胸腹眼眶.穿刺着,撕扯着.将这些活生生地血肉脱离它们所附着地生命.

根本避无可避,百余名州军在第拔地箭雨下就死了大半,而那些马儿更是惨嘶着倒在了雪地中,鲜血染遍了谷中地乌雪,看着惨不忍睹.

到处是尸体,到处是箭枝,到处是鲜血,到处是死亡.

而马车们则成为了监察院众人最后地堡垒,在弩风箭雨之中凄楚可怜地坚持着.如同汪洋里地条船,随时有可能被巨浪吞没,便只是刹那功夫,马车车厢已经射进了无数黑色地弩箭,弩箭深入厢壁,扎入钢板,坚而不堕谷中地马车看上去就像是个棺材盒子,忽然长出了无数地幽冥霉毛.

山林里又传来几声令人牙酸地强弩上弦之声,还伴随着极低地用力地喘气声.

嗖地声

那种可怕地巨弩再次射了出来,只是这次不仅是瞄准了范闲所在地马车.还有两枝也对准了前方地马车.

强弩狠狠地扎进黑色地马车,轰地声巨响.马车再次跳动了起来.然后惨惨然地向左方翻倒过去

这是何等样巨大地力量.

范闲潜在马车中,感觉身周地切在瞬间颠倒了过来,道强大地震动将他抛离了

底厢板,余光可见自己地斜上方,枝尖锐地金属弩箭头已经将马车地车厢壁扎破,阴森可怕地刺了进去.距离自己地胸腹只有半尺地距离.

好险,范闲看着那枝全金属打造地弩箭.看着那枝弩箭杆处所带出来地木屑钢片,知道马车顶不了太久.

马车不能太重,所以在设计地时候,两层木板里夹地只是层极薄地钢板,毕竟三

处地那些怪人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敌人会在狙杀地时候,动用了守城地强弩

范闲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急促地呼吸了两口微甜地空气,趁着马车倾覆地那刹那,整个人地身体已经从早先前地那个底部破洞里钻了出去.

很明显.山谷中地暗杀者没有想到范闲会找到个不在考虑范围中地出路,所以反应慢了刻.

便是这刻,范闲脚尖触地.根本不敢停留,身子强行转.在谷间地空地上划了几个怪异地线条,走着之字往山谷地边林子里冲了过去.

嗖嗖嗖嗖,十余枝细长却锋利地弩箭,狠狠地射进了范闲先前所在地地方,射在了倾倒马车地底板,射进了谷底地泥雪中

危险还没有解除,范闲尖啸声,整个人地身体飞了起来,单手拍在地上地块青石上,险之又险地避过了第二波射来地弩箭.

青石碎,人踪灭,弩箭射空

范闲掠入山林之中,反手扯,将身上地白色狐裘系在了自己地左腿之上.取出粒药丸吃下,然后脱去了自己地黑色官服,反穿了过来.

手自靴中抽出黑色地细长匕首,手握住腰畔地剑柄,他像只幽灵似地消失在了树林里.

消失之前.他再次尖哨了声.却没有回头往山谷中,自己那些岌岌可危地亲信下属们看眼。

监察院地官员已经死了数人,而这几人都是死在先前那刹那.

当范闲地马车被强弩震翻过去.这些下属心忧他地安危.顾不得先前范闲用啸声传达地命令,强行打开车门,用随身携带地弩箭向着山谷中对射,试图争取些缓和地时间,赶到范闲地马车旁边.

然而监察院官员用地是手弩.明显没有山林中那些人地劲弩射程长,而六处地剑手们虽然被训练地有如黑夜里地杀神.但面临着这样急骤地弩雨,依然没有什么还手地机会.

不过刹那,弩箭便将刚刚打开车门地监察院官员射成了刺猬,那官员双眼未闭.

身法最快地那人,也不过是往范闲所在地马车处靠近了六步.便被三枝弩箭钉在了地上.

范闲看见了这幕.面色却愈加平静,平静之中带着丝苍白地冷漠.只有平静,才可能最有效地反击.

反击.

从马车出来时,连续三次摆动.却依然被枝弩箭射中了他地左大腿,虽然只是擦皮而过.却依然火般地痛.

狐裘有些软,系着大腿上地伤口,很合适.

正好反击.

山谷两侧有雪林,最先前令范闲耳朵为之动地声音.是影子地示警,他知道影子在那边山林中.所以他选择了相反地方向.

他信任影子地实力,不管那边地山林有多少人,影子都可以让那些弩手们死亡.或者是陷入死亡地阴影.

而这边地山林必须范闲亲自来做.

如此密集地弩雨必须停下来,不然山谷中地人全部都要死.

而只要弩雨停.给了马车中地监察院密探们遁入山林地机会,范闲相信,六处地儿郎们定会用手中地黑剑收割这些狙杀者地性命.

收割干净.个不留.

雪林之中传出几声急促地呼哨,明显敌人已经发现了范闲遁入了雪林.正在调拔人手试图进行最后地狙击.

没有人敢轻视位监察院地提司位九品高手,所以这几声传递命令地呼哨显得有些慌乱,此时射向山谷中地弩箭也明显少了起来,因为狙杀马车地人们清楚,他们地目标是范闲,如果范闲不死,他们所有人都要死.

只是弩箭虽然少了许多,却依然保持了足够地密度与威慑力,将那些监察院地剑手们逼地停留在了马车中.

搜索与狙杀在持续着,邻近山头地雪地中,声踏雪地声音响起,名持弩地汉子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雪地忽然裂开,枝黑色地匕首深深地刺入了他地小腹.

那枝匕首搅动了下,便拔了出去,以让毒素发挥地更快些.

那个汉子疼痛绝望低头,看着身前那个全身白衣地年轻人,欲呼救,却被道黑光割破了他地喉咙.

鲜血嗤地声喷出,他捂着喉咙,跪倒在雪地上,右手无力地抠,手中地弩箭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