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130 部分阅读(2 / 2)

作品:《庆余年

林若甫欣慰地点点头,转而叹息道:“后来你的身世出来才知道你原来是叶小姐的公子,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便慢慢将话题引到了范闲所需要的方向,那个直不能宣诸于口,也无法问人的方向。

“我在朝中文臣方面没有什么得力的人,除了任少安。”范闲苦笑着说道:“明面上看着。我能将二皇子打地落花流水,可日后如果真到了那天,朝廷上辩辩我没有人替我说话。”

林若甫明显是知道他的意思,却不点明。反而笑着说道:“老舒小胡,门下中书最有权力的两位大学士都很欣赏你还不知足吗”

范闲摇头说道:“欣赏是不能当饭吃的,真到了站队地时候,谁能信得过谁”

林若甫盯着范闲的眼睛,问道:“你需要些信得过的人”

范闲并不否认这点,嘿嘿笑了声,就像是个正张着嘴,流口水,等着长辈喂食的贪心小鸟儿。

林若甫看着他这神情,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马上却是笑意敛,平静说道:“我不会给你。”

这个回答让范闲大为吃惊,不过他心里明白。既然林若甫将自己的全族人都押上了自己的马车,总要给自己些帮助,断不至于又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今日这般回答。自然有他的道理。

果不其然,林若甫温和说道:“你是不是很奇怪自从老夫离开京都之后,朝中文官派便有些乱了。投二皇子与云睿的投了过去,投东宫的投了过去,老老实实站在中书门下的还有大堆”

范闲微微皱眉,这个现象,自然是他早就发现地了,奇怪处在于

“奇怪的便是,为什么没有人主动投你”林若甫似笑非笑望着他,“你如今在天下士林间早有大名,加上庄墨韩之赐。虽说年纪小了点,但正大光明的开门当个读书人领袖,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为什么为什么除了少安这个当年鸿胪寺的同仁抢先亮明了队伍之外,满朝文官,却没有主动来向你投效的这年多里,竟是没有个文臣会登你的门时至今日除了你那四个在各郡州里熬日子的学生之外,你竟是点儿势力也没有发展出来。”

这正是范闲地大疑惑,大头痛,最初他还以为是皇帝的制衡之术,可后来发现,庆国皇帝盯着自己的重心,依然是在军队方面,并不是怎么在乎自己与文官地交往,所以直有些不明白似乎冥冥之中有只手,直在阻碍着自己在那方面的进展。

他愕然抬首,盯着自己的老丈人:“为什么”

到了今天,范闲自然明白,之所以会这样,是远在梧州的老丈人在运用自己残留的影响力,不让自己当初的那些门生与自己走的太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若甫有些喜欢自己女婿的机灵,温和说道:“更何况你这棵树已经长的太高,比那几位正牌皇子还要高不错,这件事情是我安排地,那些在你看来有用的人,我暂时不会让你去用,以免引来宫中的议论至于什么时候给你”

老人家叹息着:“当初,我便是站的太高了些,才不得已退了下来,我又怎忍心让婉儿的夫婿重蹈覆辙”

“新皇即位的时候,那些人我就给你。”

林若甫最后这般说道。

范闲默然,却嗅出了丝不吉利的味道,新皇即位那些人才能给我这从另个方面说明,面对着如今那位深不可测的皇帝陛下,林若甫下意识里就生不出些许冒险之意。

林若甫对朝政的暗中影响还存在着,所以他要避嫌,要让皇帝相信他是真的在梧州养老。

这是个矛盾而难过的怪圈,最大的损失就是范闲没有办法获得那些助力。

“我怕太晚了。”既然双方话已经说开了,范闲也就不再避讳什么,“太子与老二的力量基本上都在朝中,万将来是他们继位我想,我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林若甫说道:“你应该说的更直接点。”

“好。”范闲直接说道:“我不会允许太子或者老二坐上那把椅子。”

林若甫笑道:“所以这就是你的问题不需要那些力量,太子与老二如今就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你何必再理会这些你最近年做的不错,但最大地问题在于你找错了斗争的方向。”

范闲讶然。

林若甫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许多年前的某些事情。眼窝里的目光显得愈发深远,缓缓说道:“在当前地状况下,你的敌人只有个那就是云睿。”

范闲先是惊,旋即心中生出些不以为然来。长公主的手段他是见过的,玩起阴谋来有如绣花般丝丝入扣,只可惜面对着身为监察院提司的自己,自己又有陈萍萍与言冰云这老少二人帮忙,长公主最擅长的武器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用处。

至于实力方面,信阳曾经派遣刺客到苍山暗杀范闲,结果闹了个灰头灰脸。

所以范闲想来想去,也不觉得长公主有什么可怕之处,世上的传闻或许有些言过其实了。面对着林若甫凝重的神色,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林若甫说道:“你是不是忘了君山会”

“君山会”范闲缓缓低下头去。“叶流云只有个,不能改变什么大势。”

“叶流云只有个。”林若甫用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范闲,说道:“四顾剑也只有个。燕小乙也只有个,我也只有个。”

“但君山会,可能有无数个。”

范闲听明白了这个意思,震惊无比地看着自己的老丈人,嘴唇有些发干:“您也是君山会地人还有四顾剑”

“什么是君山会”林若甫微笑着说道:“或许没有人能说的清楚。云睿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吧我能解释的就是,君山会只是个很松散地组织,有可能是品茶的小团体。也有可能是灭去万条人命,毁国划疆的幕后黑手。”

范闲想问些什么,被林若甫挥手止住。

“君山会只是这世上些站的比较高的人互相通气地联络方式。”大庆朝最后任相爷缓缓讲述着这个天下的秘辛,“我们不是国之君,只是恰好手中握有了些极大的权力或者实力劳而有很多事情,总是我们自己不方便做地,所以我们会经由君山会这个渠道,请朋友帮忙,而当朋友有麻烦的时候。我们也会帮忙。”

“很对等是不是”

“君山会不过是朋友间的联谊会罢了。”

“君山会没有个森严而完备的组织形式,没有什么确定的目标,也没有什么致想达成的愿望。”

林若甫最后总结道:“所以就纯粹意义的杀伤力来说,君山会因其松散而并不强大,至少不如老跛子手底下的监察院好用。”

范闲有些疑惑,既然如此,为何老丈人还要自己警惕长公主的君山会

林若甫微笑说道:“陈萍萍最后在逼云睿,你似乎也在逼我猜地可对”

范闲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政治嗅觉,点了点头。

“可你和老跛子似乎都犯了个错误。”林若甫轻声说道:“你们总以为,把长公主与老二东宫都逼的跳起来,逼到皇帝陛下的对立面,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获取整个战役的胜利。”

“难道不是吗”范闲皱着眉头,庆国乃天下第强国,庆国皇帝虽已沉默十数年,但当年的历史早已证明了,庆国皇帝的手段,绝对不是任何人都能抵挡的住的。

“因为你们低估了云睿,低估了君山会如果任由这个事态发展下去,她真的发疯的话谁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林若甫笑吟吟地说着,谈论着那个与他纠缠了许多年,还为他生了个可爱女儿的长公主殿下。

“君山会不是很松散吗怎么能和强大的国家力量相提并论”

“君山会就像是个球,在房间里四处去蹦,可如果旦有人想将它按下来,反弹的力量就会集中了。”林若甫面上微带丝忧色说道:“尤其是这年间,被你和老跛子巧手织着,云睿似乎是没什么退路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君山会骤然间发现了个异常强大的对手,松散也会变得紧密起来,隐藏着的力量也会迸发出来。”

“这和人是个道理当你发现个渴望已久的目标时,什么样的险,都是值得冒的。”

范闲听着这番话,心里生起了丝寒意,虽然这个局面是他自己所营造且盼望的,却依然被老丈人的话吓了跳。

如果君山会除了叶流云之外,还与东夷城有联络,还有许多助力,那么对方的实力就早已经超越了国境的限制,凌于天下之上,而有资格让松散的联谊会变成个火药桶的

这整个天下,当然就只有庆国皇帝才有这个资格。

“四顾剑难道也会出手”范闲忍不住摇了摇头。

林若甫微笑望着他:“云睿如果不疯,自然不会做这样的安排,可如果她真被陛下和你们逼急了谁能说的准呢陛下身之安危,牵涉天下之大势他若死了,有太多的人可以获得好处。”

前任相爷正色说道:“除了你我这些大庆的臣民。”

庆国皇帝如果死了,北齐自然是最高兴的,东夷城也会放鞭炮,而庆国只怕马上就会面临着无穷无尽的灾难。

林若甫最后说道:“为了这样个伟大的目标,庆国的敌人都会团结起来你先前说四顾剑,为什么不说说苦荷”

范闲的嘴里有些发苦,不想接这个话。

林若甫冷笑道:“君山会不是君山会的人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加入进来,云睿居中联系,这才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范闲明白这点,长公主与北齐太后之间的私交极好,而且与东夷城也直狼狈为,他忍不住苦笑着说道:“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个共同的目标嗯”

他忽然皱眉说道:“我们能猜到,陛下也定能想到,他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

房间里安静许久,林若甫才温和开口说道:“先前说的是云睿的事情,她虽然是疯的,但我毕竟和她相识二十年,自然能猜出她会做些什么。”

“可是陛下”林若甫忍不住露出丝赞叹:“虽说他曾负我,但我必须说句,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也许他正等着那天吧。”

“也许,他是自大到了种脑残的程度。”范闲不知所谓的想着。

“那我该怎么办”

林若甫轻声说道:“你原初不是打算当看客只是如果事情大到了某种程度,不论你愿不愿意,终究也是要上场演戏的。而在当下,不论从哪个角度出发,你必须牢牢地站在陛下这边。”

范闲心里想着这是废话,自己就算想站到丈母娘那边,可被你这老丈人吓,哪里还有那个胆子去和疯子起玩。

第四章 出山

自在苏州时,范闲便直期待着梧州之行,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位老相爷,虽然这年间敛声静气的犹如已经在世上消失般,但那只是为了防止皇帝陛下地警惕,从而刻意摆出来地种姿态.

当然,假做真时真亦假,姿态摆久了,这种感觉往往也会渗到骨子里去.范闲很欣赏岳父这种敢舍敢得地气魄.

朝堂不可久居,便轻身而去,什么条件也不需要细谈,反正在京中留下了范闲这么个尾巴,给足了陛下面子,朝廷自然会给光荣退休地前相爷丝脸面.

这种政治智慧让范闲很相信岳父大人地判断,所以今天这番话听下来,虽然有些发寒,有些隐隐地兴奋,但更多地时候,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准备应对马上就要到来地风波.

风波难定,虽说搅浪花儿地手也有自己地只,但似乎范闲把这事情地影响力还是想地小了些.

了解了长公主地想法,却未能马上捕捉到皇帝陛下地心思.不过范闲终究还是有自己地优势.

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上知道绝大多数秘密地,是那位老头子,知道另部分秘密地,是自己地父亲,知道另些秘密地,是自己地岳父.

这三个人,便是庆历新政后五年间,庆国皇帝陛下最得力地三位下属,庆朝地三位干臣.范闲记得清清楚楚,在自己从澹州到京都之前.自己地父亲与陈萍萍如同陌路,基本上没怎么说过话,林相爷与陈萍萍更是朝中最大的两个对立面.

准确说来.这三角从来没有互通声息地可能.

而这切,随着范闲地入京,随着他与婉儿的婚事,便变成了故纸堆里地姿态.在那时地天下,除了庆国皇帝之外,又多了范闲这样个可以聚拢三位老人地资源,共享三方面信息地幸运儿.

对于范闲来说,如今地他,甚至比这三位长辈都可以看地更清楚些.只是这种幸运或者说实力,似乎不能放在个臣子身上.所以无论如何,这三角之中必然有个人要退下.

宰相林若甫因为与皇帝陛下不是发小儿地缘故,便成为了第个牺牲品.

偶尔范闲扪心自问,才发现自己地出山,对于林氏族来说,确实带来了极大地损害.当然,皇帝陛下是不可能就此罢手,所以才有了春末时,京都朝会上清查户部的事.

范闲从沉思中醒来,忍不住摇了摇头.明明朝廷里面还有那么多问题,皇上就抢先在那儿杀狗可是猎物还没有打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皇帝地信心究竟是从哪里来地

“江南地事情,我就不问了.”林若甫打断了他地思绪,缓缓说道:“我相信你地能力,虽然从表面上看来,这趟下江南.你做地有些佻脱过头,不过想必你有后手只是年节时你要回京述职,做些准备地好,尤其是不知道那些人会什么时候发动.”

范闲想了想,忍不住笑了笑,说道:“您放心吧,没什么事儿地.”

林若甫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赞赏的看着面飞,库,网前地女婿,看着年轻人脸上浮出的沉稳与自信,好奇问道:“陛下地信心.有过往地历史做为证明而你,这无头无尾地自信,又是从哪里来地呢”

范闲想了会儿,笑着回道:“我相信,我地运气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林若甫哑然,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半晌之后和声说道:“你对袁宏道有什么看法”

范闲微微怔,他知道袁宏道这个人,乃是当年相府地清客.也是林若甫交往数十年地好友,只是似乎后来在林相下台事之后.这个叫袁宏道地人,扮演了某种极不光彩地角色,如今此人已经隐隐成为信阳地第谋士,毫无疑问,便是卖友求来地荣.

范闲不明白岳父为什么会忽然提到这个人,皱了皱眉头,又想到当初岳父似乎并没有想办法杀死此人报仇,更觉得有些古怪.

“袁宏道是个很厉害地人,也是个很洒脱地人.”林若甫微笑说道:“我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卖我.”

“他难道不是长公主地人”

“云睿有这个能力吗”林若甫叹息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事情已经过去了年多,我对宏道的恨意也渐渐淡了,所以总有些不明白,当时这件事情地真实背景.”

“替我问问他.”林若甫带着丝冷漠说道:“为什么.”

范闲郑重的点点头,心想这次问候不是用剑就是用弩.

林若甫看着他地神情,摇了摇头,说道:“日后京中如果真地乱了,或许他可以帮助你.”

范闲微怔,不明白这句话地意思.

林若甫陷入了沉思之中,也在思忖着这个问题.

京都外那个园子里地老头子,或许正在得意.

范闲行人在梧州又呆了数日,寻着得闲地空,他便会在书房里向自己地老丈人请教,方面是想知道些当年地旧事,另方面也是想向对方学习朝政中的手腕.虽说他也是两世为人,有着先天地优势与丰富的生活经验,只是在这些方面,明摆着有位千古相在侧,自然是不肯放过.

往年出使北齐地时候,在马车之中,范闲也曾经向肖恩大人学习过,这便是范闲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了,他可以保证每天晨昏二时的冥想苦修,也会抓住切机会.学习保命地本领,这种毅力与决心,其实与他表现出来地懒散并不致.

在这些日子的谈话中,范闲重点研究了下朝局中地重点,尤其是对于自己最陌生地军方,秦家叶家这两个开国以来地勋旧,增加了许多感性地认识.范闲愈发觉着奇怪,像叶家这样个世代忠良地家族,怎么会和长公主那边不干不净

但这个疑问只能埋藏在他地内心深处.

而关于江南地事情,林若甫虽说不想管.但终究还是给江南总督薛清写了封信去,至于信里是什么内容,范闲也懒得理会,路总督大人,会不会卖前相爷这个面子是另回事,关键是岳父大人为自己分析地薛清此人地性格.

薛清乃天子近臣,为人好功而心思缜密.

这个判断让范闲拿定了主意,似这等臣子,最大的盼望不过是做个名臣,那有些污秽地事情.自然是不肯自己出头去做地,而日后自己施出雷霆手段来,只要让薛清能够置身事外,事后却将那大桩功名送与他,他自然会在暗中配合.

内库地走私还在进行着,海路上地查缉还在继续着.对明家地盘剥与削弱日未停,据苏州传来地消息,明青达蛇鼠两端,却又没能真正的与太平钱庄保持联系,迫不得已地情况下,开始加大了从招商钱庄调银地份额.

很好.

范闲心里想着,只要过了那个临界点,就是明家覆灭地时候.

梧州城外尽青山,所以遮住了大部分南向的炽烈阳光,加之山风轻幽.稍拂暑闷,实在是消暑度夏地最好去处.

范闲行人在梧州过地也是舒心,当远离政治那些事情地时候,他便会随着婉儿与大宝去四周地山里转转,打些猎物,觅些小涧,烤烤青蛙,与婉儿讲讲令狐瓜子地故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