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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言冰云有些头痛地摇了摇头,很难适应范闲这种只会在亲近的下属朋友面前,才会表露出来的无耻面目,于是他转而问道:“现在没什么担忧的了,你准备怎么做”

范闲苦笑道:“对方是皇子,难道我们还真敢把他给杀了”

言冰云冷漠说道:“我看你好像没有什么不敢的。”

范闲心头微动,笑着说道:“看来你还真是个了解我的人不过不着急,先把弘成的名声整臭,再把老二手下那些人折腾折腾,把崔家逼逼。”

最后他轻声说道:“我不会再管抱月楼的事情,你帮着史阐立处理下,至于后面怎么做,你全权负责,反正在玩阴谋这方面,你地天份实在高出我太多。”

第四十三章 收楼

抱月楼还在继续营业。

虽然有极少数消息灵通的人士知道为了这间京都最打风的楼子,范家与二殿下那边已经闹了起来,但事后范府也只是打了顿热热闹闹的板子,并没有什么太过激烈的反应,而监察院也没有对抱月楼诸多为难,所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淡了。

在这些官员的心中,这是很自然的结果,毕竟范闲再如何嚣张,对上位皇子,总是会有许多忌讳,更何况在众人眼里,范家二少爷经营抱月楼,虽然对于范氏的名声稍有损伤,但在其中捞的银子可不会少,大家齐心协力,将这件事情压下去,才是个真真双赢的局面。

而在那些并不知情,只看见监察院抄楼,听见范府里的板落如雨声的京都百姓看来,这事儿却透着丝古怪什么时候咱陛下的特务机关,也开始管起妓院这档子事儿来了范家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向横行京都街头的那些小霸王们忽然间消声匿迹

但不管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都以为这件事情会和京都里常见的那些权贵冲突般,最终因为那些无形却密布于空气中的关系网,消失无踪,正所谓你好我好,大家好。

然而那些抱月楼里的主事姑娘掌柜们,却不像外人看着那般轻松,因为自从监察院抄楼之后,大东家便再也没有来过抱月楼,整个人就像是失踪了般,虽有传闻这位年纪轻轻的大东家是被禁了足。但没有准信儿,众人总是有些难以心安,而且二东家身份特殊,也不可能天天在楼里照管着。时间,抱月楼虽然保持着外表的平静,但隐隐已经有股暗流在缓缓流动。

暗流的岸,二皇子那派地人马也在犯嘀咕,为什么范家把那些牵涉到青楼命案里的人,直接送往了京都府

自从梅执礼转职之后,这个要害衙门便直被二皇子掌控,着对方肯定清楚,京都府是二皇子的势力范畴。如果说范家是准备撕破脸皮,拼着将二少爷送官查办。也不肯受己等威胁,那为什么只传出了范二少禁足的消息,却没有看到监察院。范家有丝毫动手地迹象

二皇子在头痛着这件事情,根本没有想到范家已经如此决然地将范思辙逐出了京都,悄无声息地送往了异国,监察院办事,果然是滴水不漏但隐隐的担忧。仍然促使着二皇子派开始做些准备,但事到临头,他们才愕然发现。自己与抱月楼点关系也没有,清白的无以复加,就算提防着范闲要报复,可是连自己这些人都不知道范闲能抓到自己什么痛脚,那又从何防起

没有人能掌握到范闲的想法,也没有人能猜测到执行人小言公子的执行力。

这日风轻云淡,黄叶飘零,正是适合京外郊游。赏菊的好日子。

离皇家赏菊日还有六天,京都里的官绅百姓们纷纷携家带口往郊外去,加之又是白天,所以抱月楼显得格外的清静,由于前途未卜,大东家失踪,往常精气神十足的知客们有气无力地倚在柱旁,瘦湖畔的那些姑娘们强颜欢笑,陪着那些好白昼宣滛地老滛棍,些不知名的昆虫在侧廊下的石阶处拼命蹦跶着,声嘶力竭地叫唤着,徒劳无功地挣扎,等待着自己地末日到来。

楼中的伙计们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拿着那块抹布胡乱擦拭着桌面,放在以往,范思辙曾经下过严令,这桌子必须得用白娟试过,确认不染尘才算合格,哪里能像现在这般轻松。

忽然间,有个走了进来,这人眉毛极浓,看上却就像画上去的般,这等容貌,虽然寻常,却极好被人记住,所以某夜曾经接待过他的知客,顿时认了出来,愣在了抱月楼的大门之旁,身子弹,却不敢上前应着。

倒是位伙计奇怪地看着知客先生眼,将手上地灰抹布极利落地搭,唱道:“有客到”尾音落的哩哩啦啦,脆生生的极为好听。

来人微微怔,面上浮出丝苦笑,似乎是心中有极大为难处,他在抱月楼宽广无比地大厅里稍站片刻,终于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让石清儿来见我。”

这回轮到伙计愣了,心想这客人好大的口气,居然让石姑娘亲自来见他,而且还是直呼其名这京中权贵众多,但到得抱月楼来的人物,谁不是对清儿姑娘客客气气的

认识此人的知客先生终于醒了过来,擦去额角冷汗,溜小跑到了那人身前,恭恭敬敬说道:“这位大人,我马上去传。”然后让伙计领着此人上了三楼的甲二,抱月楼最清静最好的那间房,吩咐好生招待着。

等到此人上楼,楼的这些伙计知客们才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说个不停,不知道来的是哪路神仙,值此抱月楼风雨未至,人心却已飘零之际,稍所动,便会惹来众人心头大不安。

终于有人想了起来,这位眉毛生地极浓的,像是位寻常读书人的人物竟是那日和“陈公子”道来嫖妓的同伴陈公子是谁是抱月楼大东家的亲哥哥是朝中正当红的小范大人那来的这人,自然是范大人的心腹,只怕是监察院里的高官。

楼中众人目瞠口呆,都知道那日发生的事情,自己这楼子只怕把范大人得罪惨了,连带着大东家都吃了苦,今日对方又来人,莫不是监察院又要抄道楼这抱月楼还能开下去吗

此时有人叹息说道:“我看啊楼子里只怕要送大笔钱才能了了此事说来真是可惜,大东家虽然行事很了些,但经营确实厉害平白无故地却要填这些官的两张嘴。再好的生意,也要被折腾没了。”

“呸”有人见不得他冒充庆庙大祭祀的作派,嘲笑道:“你这蠢货,咱抱月楼地大东家就是小范大人的亲弟弟。监察院收银子怎么也收不到我们头上来,难道他们哥俩还要左手进右手出人头顶上还有位老尚书大人镇着的。”

那人脸面受削,讷讷道:“那这位跟着范提司的大人来楼里做什么”

来人是史阐立,今日范闲正在轻松快活,他堂堂位持身颇正地读书人,却被门师赶到了妓院来,心情自然有些不堪。

石清儿眸中异光闪,恭恭敬敬地奉上了茶,知道面前这位虽然不是官员,却是范提司的亲信。这些天大东家直消失无踪,对方忽然来到,真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略顿了会儿后温柔问道:“史先生,不知道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史阐立微迟疑。

石清儿是三皇子那小家伙挑中的人,和范氏关系不深,见对方迟疑,却是会错了意。掩唇嫣然笑道:“如今都是家人,莫非史先生还要来抄楼”

她说这个抄字,卷舌特别深。说不出的怪异。

史阐立浓眉微皱,很是不喜此女轻佻,将脸马,从怀中取出张文书,沉声说道:“今日前来,不是抄楼,而是来收楼的。”

收楼

石清儿愣,从桌上拿起那张薄薄的文书氏,快速地扫了遍。脸色顿时变了,待看清下方那几个鲜红的指头印后,更是下意识里咬了咬嘴唇。稍沉默片刻后,她终于消化了心中的震惊,张大眼睛问道:“大东家将楼中股份全部赠予你”

话语间带着惊讶与难以置信,抱月楼七成的股份,那得是多大笔银子,怎么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转了手石清儿知道这件事情定不这么简单,皱眉问道:“史先生,这件事情太大,我可应承不下来。”

史阐立苦笑说道:“不需要你应承,从今日起,我便是这抱月楼地大东家,只是来通知声。”

石清儿将牙咬:“敢请教史先生,大东家目前人在何处这么大笔买卖,总要当面说说。”

史阐立手好文字,前些天夜里拟的这份文书是干干净净,简简洁洁,没料到最后,他却被范闲硬逼着来当这个大掌柜,心里头本来就极不舒服,多少生出些作茧自缚之感,此时听着对方问话,不由冷声说道:“难道这转让文书有假休要罗嗦,呆会儿查帐的人就到,你也莫要存别地想法。”

石清儿查觉到范家准备从抱月楼里脱身,用面前这位读书人来当壳子,但她的等级不够,不知道太多的内幕,而袁大家也忽然失踪了,只好拖延道:“既然这抱月楼马上就要姓史了,本姑娘也是混口饭吃,怎么敢与您争执什么”她心中已是冷静下来,含笑说道:“只是这楼子还有三成股在那位小爷手上,想来史先生也清楚。”

不管怎么说,只要三皇子的三成股在抱月楼里,你范家便别想把抱月楼推的干净。她却哪里知道,范闲从开始就没有将抱月楼从身边踢掉地想法。

史阐立望着她,忽然笑了笑,两抹浓厚的眉毛极为生动地扭了扭:“今日收楼,就是要麻烦清儿姑娘转告那位声,二东家手上那三成股,我也收了。”

我也收了

“好大的口气”石清儿大怒说道,心想你范家自相授受当然简单,但居然空口白牙地就想收走三皇子地股份,哪有这么简单

史阐立此时终于缓缓进入了妓院老板的角色之中,有条不紊说道:“要收这三成股份,我有很多办法,这时候提出来。是给那位二东家个面子,清儿姑娘要清楚这点。”

石清儿冷哼道:“噢看来我还要谢谢史先生了,只是不知道您肯出多少银子”

史阐立伸出了根手指头。

“十万两”石清儿疑惑道,心想这个价钱确实比较公道。就算抱月楼将来能够继续良好的经营下去,十万两三成股,也算是个不错的价位。

史阐立摇了摇头。

“难道只有万两”石清儿大惊失色。

“我只有千两银子。”史阐立很诚恳地说道:“读书人总是比较穷的。”

“欺人太盛”石清儿怒道:“不要以为你们范家就可以手遮天,不要忘记这三成股份究竟是谁地”

史阐立眉头挑,和声说道:“姑娘不要误会,这七成股份是在下史阐立的,与什么范家蔡家都没有关系至于那三成股份是谁的,我也不是很关心。”

石清儿冷声说道:“这三成股份便是不让又如何”

“第,抱月楼有可能被抄出些书信之类,什么里通外国啊。至于是什么罪名,我就不是很清楚。”史阐立笑着说道:“第二,京中会马上出现座抱楼既然本人拥有楼子的七成股份。我自然可以将抱月楼所有地伙计知客姑娘们全部赶走,然后抱日楼自然会重新招过去清儿姑娘可以想下,那座现在尚未存在的抱日楼,能在多短的时间内,将抱月楼完全挤垮”

石清儿面露坚毅之色。不肯退步:“第点我根本不信,难道范家不,史先生舍得抱月楼就此垮了用七成股份来与咱们同归于尽”

她面露骄傲之色:“第二条更不可能。大东家当初选址的时候,极有讲究,而且这些红牌姑娘们与咱们楼子签的是死契,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史阐立摇头叹息道:“清儿姑娘看来还是不明白目前的局势你要清楚,我现在才是抱月楼的大东家,什么死契活契,我说了才算数。”

石清儿面色变。

史阐立站起身来,推窗而眺,微笑说道:“至于抱日楼的选址。不瞒姑娘,正是抱月楼的侧边,也是在瘦湖之畔之所以本人过了这些天才来收楼,是因为前两天,我正忙着收那处的地契。”

石清儿瞠目结舌无语。

史阐立此时已经完全沉醉于位狠辣商人地角色之中,挥手捞了捞窗外瘦湖面上吹来的风,继续说道:“至于同归于尽如果贵方始终不肯退出,那就同归于尽好了抱月楼的七成股份,虽然值很多银子,但还没有放在我地眼里。”

话出口,他却自嘲地笑了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洗去了读书人的本份,却开始有些陶醉于这种仗势欺人的生涯之中他对石清儿确实是在赤裸裸的威胁,但这种威胁极易落在实处,看似简单,却让对方或者说三皇子根本应不下来。

抱月楼旁的地确实已经被监察院暗中征了,用地什么手段不得而知。史阐立知道,收楼的每个步骤都走的极为稳定,不虞有失,那位小言公子出手,果然厉害,三皇子手中地三成股如果真的不肯让出来,小言公子定有办法在十天之内,让这家抱月楼倒闭,今后再无翻身的可能。

“姑娘你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根源,就不要多想什么了。”史阐立也不需要对方向三皇子传话,范闲要收抱月楼的消息,早就已经通过范府自身的途径,传入了宫中宜贵嫔的耳里,如今三皇子天天被宜贵嫔揪着罚抄书,就算心疼自己的钱被大表哥阴了,也暂时找不到法子来阻止这件事情。

他看着石清儿有些惘然的脸,读书人柔和地天性发作,笑着说道:“我是个极好说话的人,日后你依然留在楼中作事,尽心尽力,自然不会亏待你。”

谁知道石清儿却是个死心眼的人,总想着要对二东家负责,虽然二东家只是个小小年纪的孩子,但她想着这孩子的身份,总觉得这事儿荒谬的狠京都里霸产夺田的事情常见,但怎么会有人连皇子的产业都敢强霸豪夺

“如果二东家传话来,我自然应下。”她咬着牙说道:“但帐上的流水银子,你我总要交割清楚,笔笔不能乱了。”

史阐立点点头,直在楼外等着的收楼小组终于走进了楼里。看着那群人,石清儿的眼睛都直了穿着便服的监察院密探依然还是密探,这样群人来收楼,谁还敢拦着

等看到这行人里面那位颌下有长须,正对抱月楼的布置环境经营风格大加赞赏的小老头儿,石清儿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再也说不出话来,心想自己就算再尽力,也阻不了范提司大人将三皇子的那份钱生吞了进去。

有庆余堂的三叶掌柜亲自出马,在帐上再怎么算,只怕这抱月楼最后都会全部算成姓史不,那个天杀的姓范的。

对方肯定不会噎着,说不定连碗水都不屑喝。

第四十四章妓女路人以及场雨天的暗杀

庆余堂的掌柜们向来只是替内库把把脉,替各王府打理下生意,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正经露过脸了。但石清儿这位姑娘,既然能从位妓女,辛苦万分地爬到顶级妈妈桑的地位,自然是位肯学习有上进心对于经营之道多有钻研之人,她当然清楚庆余掌的那些老家伙们只要是经商的,对于老叶家的老人,都有股子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尊敬与仰幕,就如同天下的文士们看待庄墨韩般。

所以石清儿见这位三叶来了,顿时断了所有在帐面流水上玩小聪明的念头,更是做好了全盘皆输的准备,袅袅婷婷地上前,尊重无比地行了个礼。

三叶掌柜年纪只怕也有五十了,颌下的胡须都染了些白面般,看着石清儿媚妍容颜连连点头,面露欣赏之色。

史阐立在旁愣着,心想门师范闲派了这么个老色鬼来是做什么

三叶赞叹说道:“这位姑娘想必就是这间楼子的主事吧老夫看这楼子选址,择光,楼中设置,无不是天才之选,实在佩服,姑娘若肯继续留在楼中,我便去回了范提司,实在是不用我这把老骨头来多事。”

石清儿面色窘,应道:“老掌柜谬赞,楼中应,皆是大东家的手笔,与小女子无干。”

三叶掌柜面现可惜之色,叹道:“这位大东家果然是位经营上的天才人物怎么却得罪了范”幸亏他年纪大了,人还没糊涂,知道这话过了头,赶紧在史阐立看老怪物的眼光里住了嘴。只是个劲儿地摇头,四处打量着,满是凌于东山之峰却不见高手的感叹神态。

经营之道,便是由细节之中体现出来。在庆余堂这些浸滛商道二十年地老掌柜眼中,抱月楼虽然走的是偏门生意,但是楼堂却是大有光明之态,而且楼后有湖,湖畔有院,伙计知客们知进退,识礼数,姑娘们不冉媚,不失态恰恰是掐准了客人们的心尖尖儿,主持这切的那位仁兄实在是深得行商三昧。

老掌柜在这里感叹着。史阐立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范家二少爷看来还真不是位简单地权贵子弟,说来也真是妙。范家这两兄弟,与世人都不大样。

宫中直没有消息出来,石清儿自然不敢对三皇子那份钱做主,但是收楼小组已经进驻,自然就要将帐册搬出来供双方查核。虽说庆国商家大多数都有明帐暗帐之说,但当着三叶掌柜的面,石清儿不敢再玩手段。不过几柱香的功夫,抱月楼的银钱往来已经算的清清楚楚,而那折算成千两银子的三成股份,也暂时割裂开来,就等着三皇子那边递消息,整座抱月楼,便完完整整地成了史阐立的生意。

待做完这切,石清儿满心以为抱月楼今后的大掌柜就是庆余堂的三叶时,不料这位老掌柜又坐着马车走了。让石清儿不免有些吃惊。

更让她吃惊的是,打门外进来地那位抱月楼新掌柜,竟是位熟人

“桑文”石清儿目瞪口呆,但马上醒了过来,这位桑文当初被范提司强行赎走之后便没了消息,原来竟是杀了个回马枪

史阐立看她神情,说道:“不错,这位桑姑娘就是今后抱月楼的大掌柜。”

石清儿勉强向桑文微微福,当初在楼中的时候,桑文因为以往地声名,总是刻意有些冷淡与刚强之气,难免受了石清儿不少刁难,此时见对方成了抱月楼的大掌柜,她心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