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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海棠说道:“朝野上下,没有人愿意帮陛下将司理理迎进宫来,大人应该清楚,理理在南方的身份有些问题。而我毕竟囿于身份,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什么发言权。”

范闲冷笑道:“她那是在为你们北齐卖命。”接着问道:“难道我有什么发言权我只是个外臣而已,这件事情在雾渡河之后,就应该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海棠微笑说道:“陛下与我地意思,只是想借助范大人您的智慧。”

范闲哑然失笑,轻轻用手指平伏了下头顶的飞发,说道:“海棠姑娘真是抬爱在下。”

海棠平静说道:“范大人本是藉藉无名之人,不过载功夫,便成为天下瞩目的代诗仙,南朝实权大人物,若说范大人没有智慧,这世上没有人会相信。”

“我会想个法子,但不知道能不能成。”范闲取了几上残茶口饮了,冷冷道:“关键还是太后,太后如果不愿意,什么法子也甭想成功。”

海棠站起身来,微微欠身:“先行谢过。”

“看来姑娘与司理理的情份果然不浅。”范闲躬身还礼,静静说道:“若在下将来有求助于姑娘处,还望姑娘记得今日你我之间的情份。”

海棠面无表情应道:“只要不涉本国朝政,无不允诺。”

范闲说道:“放心,我要托您办的事情,也许永远不会发生,如果发生了,也只是我们庆国内部的问题,而且也不用您逆了平生所求自然之道。”

“如此便好。”海棠心里轻松了些。

范闲身为南朝正使,在上京所有的行动,都必须处在北齐朝廷的监视之中,这是双方外交事务中的默契与习惯,所以极难有完全自由行动的机会,不过今天例外,因为范闲是在与海棠姑娘散步,海棠姑娘明显很不喜欢锦衣卫里那些老鼠跟着,所以路雨伞同行,看似闲庭信步走着,却将那些暗梢全甩了,相信那些锦衣卫也没有胆量在海棠表达了明显的敌意后,仍然敢跟着二人。

从那间住着两位姑娘的奇妙小庙里出来后,范闲伸了个懒腰,发现街角并没有熟悉的锦衣卫,脸上浮出丝快乐的微笑,抬步向街角的条小巷里走了进去。

雨后无晴,只有清风吹拂着枝头偶尔坠下的露珠,擦着他的脸颊滑过。

想到司理理与皇帝,范闲还是有些不明白,不过海棠刚才提及的话题,却让这位不过十七岁的男子满腔心思都回到了京都,回到了妻子与妹妹的身边,思乡的情绪开始泛了起来,温暖的感觉开始盈满胸臆。

巷口偶有行人经过,有些苦力正推着板车抄着近路,赶往做工的店铺。范闲脸上带着那丝阳光般美好的温柔笑容,缓步向巷口走去。

辆板车从他的身后推了过来,将将擦身而过的时候,范闲手腕翻,直捏在掌心里的黑色匕首横着刺了过去

噗哧声闷响,匕首插入苦力打扮的秘探咽喉,寒刃入肉,那人立毙于地。

下刻,范闲已经踩着将翻的推车,整个人像道影子样飘到了巷尾,手指夹着根毒针,扎入个人的胸间大岤,左手极诡异地从右腋下穿出,三枚弩箭齐发,将正满脸愕然的另人活活钉死。

反手掌将全身麻顿不能动的那人颈椎砍碎,范闲脱下身上的衣服,翻了过来,用雨帽遮住了自己的头脸,遮住了自己的阳光笑容,从死人身上拔出弩箭,走出了巷口。

第七十五章 上京暗哨

从小庙出来后,范闲的身后直有三个人跟踪着,不知道是锦衣卫上的密探还是宫里的人手,但不论是哪边的人物,今天范闲都不会允许有人跟着自己。

拔掉了这三根钉子,范闲确认再没有人跟着自己,这才开始下步的行动。出巷口之后,他没有坐马车,因为任何次与人接触的机会都有可能留下北齐方面可能查到的蛛丝马迹。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借着人群的捶护,范闲低着头,沉默地行走在异国的百姓之中。

依照监察院的反跟踪守则,他此时应该寻找间布店之类的所在,然后通过后门,再经历几次转折,才能去往自己的目的地。但范闲没有采取这个方法,来是他自信没有人跟着自己,二来他认为转折过多,接触的人过多,反而容易被人发现,只是途中很小心地偷偷进了处官宦府第,不知去做了些什么。

很凑巧的,此时上京的天空又开始纷纷下起雨来,雨丝无声却有形,有效地掩去了他的行踪。

上京南城教坊附近,有个平民聚居区,叫做张家店。此处龙蛇混杂,人息纷乱,但这些年治安还算不错,加上生活所费便宜,所以渐渐热闹了起来。那些没有多大资本的小商贩们,也开始鼓起余勇,存起余钱,在这条街上置了些店面。做起了坐地生意。

此地不比秀水街,卖的都是日常用物。价钱便宜,质量自然也算不上太好。打东面儿走过去的第三间铺子,就是这样寻常的个地方。这间铺子是卖油的,油是从东夷城那边运过来的海外棕油,虽然价钱便宜,口感也不错,但色泽不大好,尤其是每到冬天的时候,总会有层白色的絮状物,所以般稍有些钱的富户。都宁肯用齐东那边出产的菜籽油。

好在没闲钱的人总是大多数,所以这家连招牌都没有个的油铺还能生存下去。不过也不敢多请人,除了位老掌柜之外,只请了个帮工兼伙计。

今儿个反反复复下了好几场雨,张家店这里的行人本就不多,今天更显得有些空旷,但油铺的买卖与天时没有什么关系。谁家没油吃了,自然会前来,所以油铺的老掌柜并不怎么着急。反是搬了个长凳子,坐在自家门口看着铺外的雨丝发呆。

也许是掌柜真的老了。店里的年轻伙计觉着这年里掌柜发呆的次数,要比以前要多了许多。

“掌柜的,我要买油。”个人站在了油铺的门口,挡住了铺外黯淡的天光。老掌柜摆摆手,示意他自己进去。

那人掀开自己的雨帽,露出张平实无比的面孔,笑了笑,走进铺子里,对着那个正在打呵欠的伙计说道:“小伙子,我要买油。”

伙计堆着笑说道:“您要点儿什么油本店除了棕油之外,还新进了批齐东来的菜籽油。”这位伙计态度恭敬,心里却在嘀咕着,来咱店的人当然是买油,这不说了句废话吗

那人说道:“给我来半斤棕油。”

伙计脆生生地应道:“好勒。”他利索无比地灌油上秤,然后发现那人的双手竟是空的,不由摸了摸脑袋:“这位客人,您拿什么装”

“您这儿有壶吗”

“有,木壶三文钱个。”伙计很高兴多做了笔生意。

那人接过油壶后却没有说话,似乎还在考虑什么。

伙计好奇问道:“您还要点儿什么”

“有香油吗”

“有香油吗”这句话很轻柔,并不怎么大声,坐在铺子外面的老掌柜撑在长椅的枯干右手却微微颤抖了下。

店中伙计没好气道:“咱们这店没有这好的货,这整个张家店,谁家吃得起香油”正说着,老掌柜已经慢条斯理地走回了柜台,挥手示意伙计离开,满脸微笑望着这个客人,解释道:“香油太贵,除了祭天的时候用用,般没有人买。这祭天的日子还有大半年,所以小店还没有进货。”

那人笑了笑,说道:“除了祭天,祭人也是可以的。”

老掌柜笑得愈发恭敬,说道:“那您说说数量,本店可以代客订购。”

对话到了关键的地方,所以二人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起来,不过那人的记忆力定很好,所以才会将下面那批溜儿斤两说得清清楚楚,豪不含糊:“我要买七斤三两九钱四毫棕油。”

老掌柜劈哩啪啪打着算盘,然后面有难色,说道:“这价钱有些问题,这位客商,咱们入内室再谈吧。”

“如此也好。”

老掌柜吩咐伙计在外面看着,便领着这位客人进了后室,伙计此时才知道,原来这人不是来买油,竟是来卖油的,不由伸了伸舌头,心想自己刚才幸亏没有得罪这个做香油生意的老板。

这位香油商人,自然是范闲乔装打扮的,他随着老掌柜入了后室,才发现这和自己想像中的接头地点完全不样,竟是天光清透,片光明。

没有茶水,没有寒喧,老掌柜盯着范闲的双眼,苍老浑浊的眼中带着丝审慎,说道:“客人从南边来”

范闲点了点头。

老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范闲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言冰云弄的这套程序实在是有些繁琐,无奈何只好将自己牢牢记住的另个数字报了出来。

直到此时,老掌柜才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从袖子里哆哆嗦嗦掏了半天,将把淬了毒的小刀子搁到了手边。范闲明白,如果来的人是齐国的探子,这位老掌柜必须在第时间内了断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言冰云被生擒之后,直觉得很屈辱的原因。

老掌柜看着他,开口说道:“大人在监察院里任什么职司”

范闲摇摇头说道:“我想眼下的状况不允许我们啰嗦。”

老掌柜苦笑声:“已经年了,已经整整年没有收到上面的消息,头目出事之后,朝廷直没有派人来接手,我还以为朝廷准备让我们进入沉默期。”

所谓沉默期,就是潜伏在敌国的密探系统旦出现缺口之后,便会马上停止切运作,以免曝露,这个时期有可能只是个月,也有可能是十年。

范闲皱皱眉,言冰云这个大头目被擒,本来是两国谍战里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言冰云自身并不需要承载运送情报回国,亲身打探这些危险的事情。但是长公主玩了这手,却让整个监察院北方的网络都陆入了瘫痪。

言冰云直在北齐人手上,朝廷及监察院方面自然不敢冒险与这些下线联系,所以才会造成这年的空窗。

“我希望年的停顿,大家的身体没有生锈。”

“请大人放心。”老掌柜知道面前这人既然能够前来接替言大人的职司,那定是院中了不起的大人物,而且隐隐能嗅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老掌柜回答得格外小意,“请大人发令。”

“三件事情,有急有缓。”范闲看着面前这个老人,知道这年里对方乃至下面那些不知数目的院中密探定过的非常艰难,就像是漂泊在外,无处归家的孤儿般,所以刻意将话语放轻柔了些:“最急的事情,马上查出来肖恩被关在哪里。第二件事情查下太后与皇帝之间生出嫌隙的其正理由。”

这是范闲直不明白的点,那位年轻皇帝似乎有些吃多了撑的。

老掌柜面色不变,虽然知道这两样任务无论哪椿都是极困难的事情,只是静静等着面前这位大人发布第三条命令。

“查肖恩的事情要快,宫中的事情可以缓缓。”范闲沉吟道:“至于第三项命令,我想你应该清楚,内库这些年直在向北面走私。”

老掌柜眯起了双眼,眼中头次出现异样的光彩:“那是信阳方面的问题,大人,院中终于决定动手了”

范闲摇摇头,轻声说道:“查给我查的实实在在,不过根毫毛也不要动他们,但要把所有能控制住的关节都控制住,将来如果院子要动手的时候,你要保证手中有的东西,足够将这条线路打猎的干二净。”

“明白。”老掌柜知道这是长线任务,可以慢慢来。

范闲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崔公子那件事情不知道是不是丈母娘故意在试自己,还是对方目前有求于己,所以暂时忍让。虽然言纸的事情,广信宫的事情,信阳方面直不知道是范闲做的,但是刑部大堂上的冲突,却让他与长公主的矛盾渐渐浮出了水面。

第七十六章 有喜

“我应该如何回复大人”

这是很关键的点,范闲不清楚当初言冰云是如何与手下这些暗哨联络的,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轻声说道:“两个月之内,应该没有体的执行人来上京,不过我会暂时委派个人来负责与你联络。”

老掌柜面上略有担心,说道:“大人请谨慎,虽然自肖恩被抓之后,这二十年里,北齐的锦衣卫远远不能和当年北魏的缇骑相提并论,但身在敌国,下属总要为下面那些孩儿们考虑。”

范闲点点头,这也正是为什么迟迟年,监察院都不敢冒险北上联络这些“孤儿”的原因,他轻声说道:“放心吧,我找的那个人,是院子里最不可能被人跟踪的家伙。”

毫无疑问,他说的是王启年,那个辈子只会跟踪别人,却没有被人真正辍上过的奇材。

在这个地方不能多呆,说了几句话之后,范闲便准备起身离开,离开之前,他忽然说道:“接头的暗号改掉。”

“是,大人。”老掌柜微微佝身。

“三四五二七七七。”

“是,大人。”老掌柜又重复了遍这个看似毫无规律可循的数字,没有丝毫差错。

范闲点点头,有些满意,然后回了前堂,像个商人般与老掌柜拱手告别,还没忘了提着手中的两壶桐油。看见这位客商出门之后,小伙计凑趣说道:“东家,这么早就准备进香油”

老掌柜望着店里这唯的个伙计,微笑说道:“是啊。有笔大生意。”

伙计心想,就自家这个烂油铺,难道能像东夷城的那些油商样,做几船几船的大生意几百斤的生意就叫大生意,小伙子不免有些瞧不起老掌柜的不思进取。

路上范闲很小心地将手里的油处理掉,不敢赠予街头的乞丐,不敢随手扔掉,因为监察院密探的行事准则,很关键的条,就是不能低估敌人的能力。虽然北齐锦衣卫指挥使沈重,在那个雨夜青楼里,表现得似乎并不如何强大,但范闲知道,那绝对只是个伪装的表像。

将油壶很干净地处理掉之后,范闲踏上了返回代表团的路,此时天光已暗,路上行人渐趋稀少,经过上京玉泉河上的拱桥时,范闲在雨蓬内用双手在脸上揉弄了几下,将从那户小姐家偷的脂粉胭脂全数抹掉。挤成掌心里的小团黄红污粉物。

他的手掌在石拱桥的狮子上轻轻摸过,掌心粉末簇簇落下,悄无声息地与桥下的河水混作块,再也没有人能够发现丝毫痕迹。

落桥穿巷,从某处民宅侧边转出来时,范闲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取下了雨帽。翻转了长衣,就像是刚刚与海棠姑娘分手时那样,面容清秀,神清逸。

他大摇大摆地回到使团。在别院对门喝了很多天茶的锦衣卫望向他的眼光有些异样。范闲清楚,那三枚钉子死了的消息,定已经传到了沈重的耳朵里,但是锦衣卫方面只能吃下这个闷亏。至于什么时候能报复回来,那就不在范闲的考虑范围中了。

别院最幽静的那个院子里,长长的屋檐下,言冰云正半躺在个矮榻上,榻上推满了柔软的锦被。虽然范闲给他疗过伤,但这年来所受的折磨,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他的身体四处受的伤,受不了大力的碰触,所以范闲想了个法子将他埋在棉堆里面,好在最近天气不太热。

虽然知道这位冷漠的北谍大头目如今是身心俱疲,亟待休养的时候,但范闲依然有些惭愧的要打扰他,因为在北齐的最后这些天,他必须借重言冰云的手段。

就今天的情况进行了简单的交持之后,言冰云有些阴沉的看着范闲的双眼,轻声说道:“我希望大人没有露出痕迹,不然我手下这些人被全数拔起来,就算您是院中提司,我也定要参你。”

范闲摇摇头:“我知道你手中的力量远不止这条线,单线联系虽然安全,但是效革太低,其它的几个方面。你也要想办法动起来。不过我大概没有时间去处理了,我准备交给王启年联络,不知道你对这个提议看法如何。”

言冰云的眼中闪过丝异色,面前这位院中最年轻的高层官员,这些天的表现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最大的优点是擅于听取自己的意见,但是今天居然会语道破北方的网络,看来对方确实有些能力。

“王启年我放心”他斟酌会儿后说道:“院子里最早在北方潜伏的那批人,王大人就是其中位。”

范闲微微怔,没有想到王启年当初还做过这件事情,又听看言冰云说道:“依照大人的计划,我们会配合上杉虎,把肖恩所在挖出来,但是我不希望院中的人手涉入太深。”

范闲答应了他的要求,知道他是不想潜伏在北边的人手因为朝廷内部的争轧而付出太多牺牲,应承道:“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言冰云皱眉道:“上杉虎乃头雄狮,可惜在上京这片深海里却找不到借力的的方,所以才会寻求长公主的帮助。身为臣子,你我依照长公主的意思做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你要掌握好分寸我相信上杉虎动手救肖恩的时候,也就是太后与沈重清除军中力量的那天。”

范闲知道这位外表冷漠的监察院官员猜到自己想做什么,也不会多说句话,只是轻声说道:“这正是我所希望见到的,我不会低估沈重对于上京的监控能力由着他们去斗去,反正对干咱们庆国来说,没有丝损害。”

离开后院,范闲找到王启年,将任务分发了下去,王启年将那串数字记得清清楚楚,知道后面这些天,自己就要担负起这个危险又重要的工作。他不是那位油店老掌柜,他是范闲心腹之中的心腹,所以壮着胆子问道:“三四七七七大人,这串数字好像代表着什么东西。”

“生世我爱钱钱钱。”范闲笑了笑,在澹州的土话里,钱与七的读音极其相似。

油店的老掌柜这几天生意不错,多卖了几桶油,个潜伏在黑暗中的消息,便开始在沉寂了年的监察院四处北方司间谍线上流动了起来,没有用多久的时间,那些伪装成北齐各式各样普通百姓的间谍们,都领到了年之后的头项任务。

情报开始通过各种途径反馈回来,经由线上的几个断点进行归纳,最后送到了张家店的油店里。同时间,南庆使团开了几次宴会,用酒量也增加了不少,自然而然的,秀水街那位盛掌柜不免也往使团别院多跑了几趟,多拍了几次范正使的马屁,相信他也从范闲的手中,得到了信阳方面和上杉虎直很想要的那个信息。

居中处理许多信息,并且从中择出有用的情报加以分析,最后得出个相对精确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