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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这股子冷漠,甚至惊醒了那个伏在言冰云膝上不停抽泣的女子,那位姑娘有些愕然地抬起头来,回望着门口那些人。此时范闲才发现这姑娘生得眉清目秀,眉眼间全是股柔顺之意,想来是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却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戒备森严的囚室之中。

“沈小姐”卫华大感震惊,喝道:“来人啊将小姐请出去。”

“沈”范闲眉头再皱,觉得这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从门外涌入几名锦衣卫,卫华满脸铁青,骂道:“你们怎么做事的居然让沈小姐来这种凶险的地方”那位副招抚使也是满脸怒容,直接就是几个耳光扇了过去,啪啪数响之后,那几名负责看守重犯的锦永卫捂着脸,上去走到那位沈小姐的身边,却是不敢伸手。

“沈小姐如果您还不离开,休怪卑职动粗。”副招抚使对着沈小姐鞠了躬。

卫华也是走到了她的身边,柔声劝道:“沈妹妹,还是回吧,不然如果让沈叔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不得把你打死。”

范闲的眼光没有与言冰云发生接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伏在言冰云膝上的女子。这位姑娘姓沈,能够进入北齐锦衣卫严加看管的庄园,不用问,定是那位沈大人家的小姐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沈姑娘与言冰云有什么关系。范闲苦笑心想,莫非咱们的言大公子,居然玩的是美男计

沈姑娘静静地站了起来,望着直言不发的言冰云,那双柔顺的眸子中缓缓浮现出疯狂歹毒的恨意,咬着嘴唇字句说道:“我只要你句话,你以前说的究竟哪句是真的。”

言冰云微微偏头,没有丝感情的眼睛回望过去,轻声说道:“本官是南庆监察院四处职员,沈姑娘应该很清楚,自然没有句话是真的。”

卫华看了直冷眼旁观的范闲眼,生怕这位大小姐再继续说下去,会让这些南朝官员看笑话,赶紧吩咐人将沈小姐拉出门去。

沈小姐冷冷甩开那些锦衣卫的手,看着椅上依然不动如山的言冰云,凄楚十足说道:“好好好,好个有情有意的言冰云。”

第六十七章 撕白袍

好个有情有意的言冰云

这等殷切话语,却是夹着无数心碎与绝望,饶是心如坚铁的范闲在旁听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卫华的脸上更是愤怒无比,瞧着安坐于椅的言冰云,似乎恨不得马上将这位敌国密谍头目碎尸万断。

随着阵阵弱不可闻的抽泣之声,沈大小姐终于被请出了庄园囚室。

范闲又叹息了声:“好个有情有意的女子。”话虽如此说着,他的心里却有大疑惑,就算那位小姐是北齐锦衣卫大头目沈重的女儿,就算言冰云潜伏在北齐的这些年,可能与她有些什么情感上的纠葛但言冰云是谁是北齐这十五年来抓获的南庆最高级别间谍,关押看守何其森严,怎么可能让那位沈小姐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并且恰到好处地在自己这些南庆使臣面有演了出戏

他忽然间心头动,明白了北面这些同行的想法。

此时不像囚室的囚室之中已经安静了许多,坐在椅子上的言冰云没有站起身来,只是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饮了,这位潜伏北齐多年的厉害人物,双眉如霜,面有冷漠之意,给人种自己什么也不在乎的感觉似乎连自己的生死也不怎么在乎。

卫华此时似乎已经从先前的愤怒中平静了下来,看着言冰云皱了皱眉头,说道:“言公子,不管如何讲,前两年里,咱们也算是好友大家各为其国,本来也算不得什么事情,但请你记住,有些事情,是我永远无法原谅的,你此次离开之后,请牢记着再也不要踏入我大齐步。陛下已经通过沈大人下了密旨,如果今后你再敢踏入我大齐步,我大齐拼将三千铁骑,也要将你的头颅斩下来。”

言冰云半低着头,就像没有听见他的说话般,手指轻轻玩着茶杯的小把手。自从去年他的身份被揭穿,下狱之后,这位曾经在上京交际场合中长袖善舞的云大才子。就似乎变成了今天生的哑巴。

“今天我是来看他的。”范闲面无表情对卫华说道:“我需要个确实的日期,我什么时候能够接他回使团。”

“不能回使团,他只能偷偷摸摸离开上京,你要知道,上京有多少人想生撕了你们这位言大人的鲜肉。”卫华寒意十足说道。

范闲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有旨,我必须将言大人接回使团,至于掩饰功夫,我们自然会做,难道你以为我们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卫华皱了皱眉,他知道肖恩与司理理已经入了上京,此次秘密协议中南庆方已经做足了先手,己方确实不好再拖。另外就是范闲上次闯入自家府第,确实惹了许多非议。但是对方那个看似荒唐的提议,不知为何,却真的打动了宫中的人,还有那位手中握着许多权力的沈大人。

“我马上办手续。”

范闲平静点了点头说道:“能不能给个方便我想单独与言大人聊两句。”

卫华皱皱眉。心想如果对方真的要商量什么,等言冰云回使团再说岂不是更隐秘。想来想去,不知道这位范大人想做什么,点点头,示意那位副招抚使与自己道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范闲王启年还有那位直半低着头,冷漠无比的言冰云。

范闲全没有身处敌国锦衣卫大牢的自觉。满脸温和笑容,拖了把椅子,坐到了言冰云的面前,看着这位年轻人英俊的面容,开口说道:“我叫范闲。”

范闲清楚,在言冰云被捕之前,自己已经进了京都。对方身为监察院在北方的总头领,定听说过自己的名字。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听见范闲两个字后,言冰云的手指缓缓离开那个滑溜至极的茶杯把手,抬起头来,看了他眼。

只是那眼中满是讥讽与不屑,这点让范闲很意外。

“范闲户部侍郎范建的私生子,从小生长在澹州,喜饮酒,无才,仅此而已。”言冰云又次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很绵软,很轻柔,与他脸上直挂着的冷漠神情完全不符,“你来这里做什么”

范闲叹了口气,说道:“我说言大人,您被关了大半年,这世道早就已经变了许多。首先家父已经做了户部尚书,其次,无才的在下如今恭为使团正使,今次前来北齐,首要之事,便是接您回国。”不知道为什么,言冰云似乎对范闲这个名字极为厌恶,范闲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接我回国”言冰云再次缓缓抬起头来,他今年不过二十多岁,但那对眉毛里却已经夹杂着些许银丝,看上去有些诡异的感觉,“你是何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本人范闲,现为监察院提司。”范闲知道对方身为密谍头目,定会非常小心,对方肯定还在猜测自己究竟是不是齐国人使的招数,于是从腰间取下那块牌子,在言冰云的眼前晃了眼。

言冰云的眼光从木牌上扫过,眉头微皱,知道这块牌子是极难伪造的,但他依然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人,竟然会成为院里的提司大人。要知道提司大人乃是院长之下的超然存在,八大处名义上不归其管辖,但实际上都要受其掣肘。

而这大半年的囚禁生活,言冰云更是早已将自己的心神封闭了起来,不会相信身边任何显得有些不合情理的变化。他不敢冒任何危险,因为他吐露的任何信息,都有可能让庆国在北齐的谍报系统全部覆灭,兹事体大,不得不慎。

直沉默在旁的王启年上前,轻声说道:“言大人,范大人就是新近上任的提司,此次北来,专为营救大人出狱。”

言冰云有些冷漠地看了王启年眼,说道:“你是处的王大人”

“正是。”面对着直安坐椅上的言冰云,不知为何,王启年感到有些紧张,想到对方已经被关了大半年的时间,王启年不知该是敬佩对方,还是同情对方,这段日子想来不大好熬。

“我不用你确认我的身份。”范闲轻轻拍拍言冰云的肩膀,笑着说道:“这事儿反正快完了,你可以直保持沉默,随着使团回国,直看到陈萍萍或者你父亲之后,再开口说话,想来这样你会比较放心些。”

听到他这样说,言冰云的眉头皱了起来,知道这不可能是北齐人的算计。

但范闲却从对方的皱眉中看出别的异样来,面色寒,小心翼翼将手指拈住言冰云的衣领。

言冰云抬头看了他眼,眼光中在冷漠之外多了丝戏谑,轻声说道:“你想看”

“嗯。”范闲平静地嗯了声,然后用手指缓缓拉开言冰云身上那白色的袍子,袍子如云如雪般素净,布料与言冰云身体的分开,却带着声极细微的撕拉声。

言冰云面色不变,连眉丝都没有颤动丝。

范闲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了起来,那层白色袍子下面,是言冰云恐怖的颈部皮肤,上面全是红道紫道的伤痕,明显都是新生的肉肤,看来已经是将养了很久,才能回复到如今的状况。仅是颈部处,就有这么多的伤口,可想而知,在这件宽大的白袍地遮掩下,言冰云的身体究竟受过怎样的折磨。

王启年怒骂了几句什么。范闲却是回复了平静的脸色,望着言冰云冷漠的脸问道:“已经有多久没有受刑了

“三个月。”言冰云笑着回答道,似乎这具遭受了半载恐怖折磨的身体,并不是自己的。

范闲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衣领整理好叹息道:“北齐知道我们来的时间,所以停了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这伤口还这么可怕,言大人真是受苦了。”

言冰云淡淡看了他眼,似乎有些不满意这个提司大人嘴里的话语,冷漠说道:“您关心的事情似乎有些多余。”

范闲窒,不知该如何说话,自己只是想表示下关心,结果就被这位仁兄讥讽为不够专业。

“在确认协议之前,我不会说什么。”言冰云看着范闲的双眼,说道:“我只是很好奇,朝廷是用什么手段,居然能够从北齐人的手里把我捞出去。”

不等范王二人答话,言冰云喘了口气,阴狠说道:“不要告诉我,朝廷会愚蠢到用潜龙湾的草地来换我这个无用的家伙。”

“放心吧,就算我愿意,陛下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范闲无奈摇摇头,将此次协议的大体内容讲给这位言公子听了。

室内忽然陷入了种极其怪异的沉默之中。言冰云半垂着头,半天没有说话。范闲看着他,忽然听到言冰云自言自语道:“用肖恩换我”

“蠢货”

言冰云猛地抬起头来,用种讥讽和愤怒的目光死死盯着范闲,只是却依然极为冷静地将声音压抑到极低的程度。

第六十八章 理想主义者

直保持着非人般冷漠平静的言冰云,确实是位租其优秀的谍报人员,但在这瞬间所爆发出来的怒火,又证明了他身为庆国驻北齐密谍总头目的威势和掌控能力。面对着这位囚犯眼中所射出来的怒焰,就连范闲都下意识地想躲避下。

言冰云的嘴唇抖了两下,用极低的声音,极快的语速,像爆炸的爆竹样,凑到范闲的耳边说道:“肖恩还在掌控中”

范闲摇了摇头,小声说道:“雾渡河之后,就交给了北齐的锦衣卫,估计已经入京了。”

“有没有办法杀死他”

“没有。”

“他嘴里的秘密问出来没有”

范闲凛与言冰云的距离拉开些,双眼宁静望着对方,问道:“你知道他嘴里的秘密”

言冰云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提司大人,唇角泛起丝异样,说道:“我在北齐呆了四年,自然知道北齐皇室直对肖恩念念不忘,虽然不知道那个秘密的具体内容,但是既然能让北齐皇室如此看重,想来肯定不简单。”

顿了顿,言冰云忽然说道:“你知道肖恩是什么人吗”

范闲点点头,笑着说道:“我相信我比所有人都要清楚些。”

言冰云用快速的语速咒骂道:“既然你知道,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范闲宁静地看着对方,缓缓说道:“陛下与院长大人的意思很清楚,肖恩已经老了,你还年轻,所以这项交易,实际上是我们占了便宜。”

言冰云再次陷入沉默之中。他没有料到因为自己的关系,南庆朝廷竟然舍得用肖恩来交换,但这个事实却让这位北谍大统领感到了丝挫败。自己被北齐锦永卫生擒,本来就是椿屈辱,如今又要朝廷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毫无疑问更是椿屈辱。

他很失望,笼在白色袍子里的身体,似乎都缩了起来。

范闲平静望着他,说道:“你是聪明人,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数,所以你定要平安回到南方,这样我们才不至于亏的太多。”

言冰云冷漠无语,知道这位平空冒出来的监察院提司,说了最正确的句废话。

“三天后,我在使团等你。”

范闲微笑着,与王启年并肩走了出去,在门外守侯的卫华及那位副招抚使的陪伴下,上了马车,直接回到了使团。

回到使团之后,庆国诸人聚在起将这些天的事情归拢了下,便散了,只留下范闲与王启年两个人。范闲撑颌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没有说话。

王启年小意问道:“范大人,您在想什么”

“为什么那位沈小姐会出现在那里”范闲打了个呵欠。接着说道:“这可能是北齐人想乱我们的心思,至少想弱化朝廷对言冰云的信任。”

“怎么会”王启年不解,“言大人用的手段。朝廷自然清楚。”

“事情总是奈变得复杂起来的。”范闲面无表情说道:“如果有心人想做些什么,这就可能是个缺口另外我还还直不明白。老王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去看言大人,明明他可以回国,我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丝高兴”

“因为朝廷为了让他回国,付出的代价太大。”王启年是监察院老人,对于院中这些古怪的大人们,比范闲更加清楚,恭敬说道:“如果让言大人知道朝廷会用肖恩与他进行交换,也许在被捕之初,他自己就会选择自尽,而不是等到现在。”

范闲似乎很难理解这些监察院官员们的心理状态,皱着眉头说道:“难道位优秀的监察院官员真的”他斟酌了许久措辞,才小意问道:“真的如此甘于为国牺牲”

“是的。”王启年偷偷看了范闲眼发现大人的脸上只是有些惘然,这才恭敬说道:“下官很佩服言大人,不过身为监察院官员,或者说身为朝廷的密探,在入院之初,就应该有为国牺牲的思想准备,院中密探只信奉句话,为了这个目的,什么样的手段,什么样的牺牲都是被允许的。”

“什么目的”

“切为了庆国。”王启年的脸上露出丝有些狂热的神采。

范闲的手指有些下意识地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字。他今天初见言冰云,发现对方直安坐在那张椅子上,而且坐姿有些怪异,像标枪样,除了臀部,竟是没有别的部位挨着椅子。直到离开的时候,范闲才发现,对方的双脚都被铁链锁在椅子上,而言冰云的坐姿,只能有个解释。言冰云的全身上下,已经没有处肌肤是好的,全是烂肉处处,所以才会选择这个姿式。

“切为了庆国”范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原来都是群理想主义看啊。”

庆国朝廷的文书经由官方途径递到了使团,信中自然没有什么秘密,只是说北齐太后的寿诞将至,朝廷令使团延期回国,将这件大事办完后,再行回国。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两国间的外交来往,碰见太后过生日这种事情,总是要凑个热闹的。而且身处上京,范闲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自然乐得多呆些天只是想着家中的美妻弱妹,总是会有些牵挂。

“太后大寿,咱们代表着朝廷颜面,这礼物总不能太寒酸。”林静副使琢磨着,“要不然喊下面哪位大人去秀水街逛逛”

听见秀水街三个字,范闲就想到卖酒的盛老板递过来的那封信,连连摇头,上京的水本就够深的,长公主还想在信阳遥控指挥异国内乱,这种浑水范闲断然不去搀和。

“那送些什么”林静开始头痛起宫宴送礼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