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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庆余年

蓬箭雨极其精准的避开了正在像小狗般打滚的范闲身体,密密麻,杀气十足的射向海棠的身体。

海棠心中轻叹口气,回剑轻挥,将这些羽箭扫落,却发现自己手腕也有些麻了,不禁微惊,心想那些骑兵的轻弓,竟然能射出如此大气力的箭来

紧接着,便是柄长刀势如破竹般飞了过来这是虎卫高达的飞刀刀切尖狠狠地插进海棠身前的泥地中,生生将这位强者逼退了数步。

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小镇外的黑骑军终于赶到了草甸之上,百多骏马不安地踩着马蹄,似乎对干草甸上的空气有某种恐惧,而马上的蒙着脸的黑色骑兵们都举着手中的长弓劲弩,对准了那个穿着村姑衣裳的绝代高手。

“你运气好。”海棠轻身飘,与这队恐怖的骑兵拉开了长段距离,然后轻轻捋了捋长发,对着远方有些困难爬起来的范闲说道。

范闲苦笑了笑,没有做什么口舌之争,看着远方俏然站立的那个村姑,挥手告别。

草甸上清静了下来,黑骑兵听着口令,纷纷下马,齐声喝道:“拜见提司大人。”

范闲回身,看着这些浑身透着阴寒之意的强大骑兵,心里总算安稳了许多,有些疲惫说道:“此处有毒,呆会儿马儿会烦燥不安,你们小心些。”

回到营的之中,早有随行的医师取出事物替范大人治伤,随意包裹了下,范闲满脸冷峻地走入营帐中,吩咐手下,今日暂歇天,明天才进驻雾渡河小镇。

“是谁”范闲的心情不是很好,冷冷看了王启年眼。

王启年躬身答道:“开车门的是信阳方面的人,院中的细应该和信阳方面也有关系。至于在雾渡河镇外。负责接应的那拔军队,虽然经过伪装,但已经查实,是北齐大将吕静的私家兵士。这个叫吕静的,十年前曾经在上杉虎的军队里干过,后来直提升得极快。”

范闲点点头,发现自己的肩膀那处细微的伤口开始痛了起来,皱眉道:“肖恩和上杉虎的关系,我能猜到点,所以吕静来是正常的。信阳方面这次肖恩能够出狱,本来就是信阳方面的手段,只是不知道明明可以安稳地到达北齐上京为什么又要安排这么次中途劫囚”

他有些头痛,想不明白长公主究竟与北齐方面有什么协议。

“很明显,长公主与上杉虎都不希望,肖恩这个人落到北齐皇室的手里。”王启年分析道:“看来肖恩掌握的秘密是北齐皇室想要的,而肖恩这个人却不是北齐皇室想要的。”

“如此说来,肖恩如果安全到达了北齐,只怕也会老死狱中,而不会重掌权力。难怪他会急着逃走。”范闲皱眉自言自语道:“看来北齐的年青皇帝也不是蠢货,只怕也明白上杉虎与肖恩之间的关系。”

“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能够让北齐皇室如此看紧为什么连荷都会派出海棠来杀他灭口陈萍萍为什么会舍得将肖恩放走为什么当初不舍的杀了他”

“我觉的自己很愚蠢。”范闲看着身受重伤的肯恩,撑颌沉思着,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当没有和肖恩交手之前,对方是只老虎,交手之后才发现,原来只是纸老虎,他在心里说着,母亲教育陈萍萍的话,果然很有道理。

他接着说道:“我明明是要杀你,结果辛苦安排了这么久,却在最后关头,变成了你的保镖。”这件事情的发展,确实非常荒唐。

肖恩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世事每多如此如果不荒谬,也就不成为世事了。”

范闲笑了笑,说道:“不过杀死你的诱惑依然很大。”

“海棠是苦荷的学生,苦荷那个光头在北齐说话没有人敢不听。”肖恩淡谈说道:“既然她知道我是活着的,那你栽赃给镇外的那些死尸就说不过去,如果你这时候再杀我的话,那位言公子恐怕也很难活着回去。”

“你究竟心里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范闲静静看着他:“能够让苦荷都能撕下脸面来杀你。”

“些老故事罢了。”

“当我们在草甸之上,讲到你心头的秘密时,就是那个时候她露出了形迹,现出了杀机。”范闲淡漠地看着他,轻声说道:“那个秘密看来果然很了不得,可以让位九品上的强者心绪大乱。”

肖恩嘲笑望着他:“为什么你不认为她是准备要杀你”

“我与她无仇无怨,她为什么要杀我”范闲盯着肖恩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双已经不再充斥着血腥味道的眼睛中,看着那个隐藏了许久的秘密。

“你错了。”肖恩温柔笑着说道,从监察院大牢里出来,直绕环在他身体四周的阴寒味道也早已消失。

“看来苦荷很不希望你活着回到北齐。”

“不错,我之所以明知道是你设下的陷井,还敢冒险出逃,就是因为我知道,到最后不论是北齐皇室,甚至是那些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长公主,都不会让我这么轻易地死去。你说的那位长公主或许是要利用我的生死,与虎儿达成某种协议。她毕竟年纪太小,不知道当年的些秘密”

肖恩继续说道:“更关键的,苦荷想让我闭嘴,所以他会抢在使团出国境之前来杀我而你是个很有好奇心的人,定会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会惹得他来杀我。既然如此,你只好由个狙杀我的人,变成保护我的人。”

范闲沉默着。

“你设局,我破局,最后我失败。但是我有最后的凭恃,我只要摆出最后那张牌,就可以让你舍不得杀我,明日入了国境,你更没有下手的机会,所以今次是你输7。”肖恩面无表情,这位真正的老狐狸虽然实力早不如当年,但那个算计极为精准的大脑,却似平能够将所有人的人心都看得通透。

“你那张牌,我确实感兴趣,甚至比其他住何人都感兴趣。我承认这点就足以让我暂时留你条性命。”范闲似乎并不如何心灰意冷。反自微笑说道:“可是你没有逃出去,等到了上京,上杉虎也无法救你出来,那你依然要被北齐皇室关着,折磨着直到老死为止,就等你说出那个秘密。”

肖恩的眼中忽然闪过丝惶然,这位老人今日重伤之后,似乎连心防都弱了许多。

“是什么样的秘密呢”范闹重复在草甸上的话语,“既然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敢说出来,不要说什么事情比死更可怕,我根本不相信这种废话。”

肖恩似平此时才发现了范闲内心深处的那抹冷色调,微笑闭上了嘴。

范闲忽然闭目想了想,伸手如风,从肖恩的脖颈上轻轻拈下那枚毒针。这枚针自从短杉林里扎进肖恩的岤道之后,便直没有取出来。针尖缓缓离开肖恩的身体,老人忽然闷哼声,脸上现很痛苦的神情,身上大大小小的几处伤。竟同时迸出血来

“这枚针可以阻你的血脉运行,但实际上也是在帮你止血,拔出来后,大概只会数到二十几下,你就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亡。”范闲轻声说着,轻轻拈动针尖,“这是晚辈唯自己修行的武器,所以向极为用心。”

血从肖恩的身上淌了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裳,滴下了坐椅。老人的脸愈发苍白了,身上带的老人味越来越浓,似乎渐渐要转化成为死亡的味道。

但他依然紧闭着嘴。

滴嗒,滴嗒,不知道过了多久,范闲微微皱眉,手指如电般伸出,重新扎入了肖恩另处岤道中,帮他止住了血,然后在半昏迷的肖恩鼻子处小心地抹上道迷药。

第四十七章 海棠春

苦味入鼻,肖恩缓缓醒了过来,用种很莫名的神色望着他,很艰难地说道:“我相信,陈萍萍定对你很失望。要杀就杀,要放就放,像你这般反复的,将来如何能成大事”

范闲满脸无谓说道:“别人都以为我会杀你,我偏不杀你,反复怕什么只要故事的最后能够获得我想要的信息,我很开心做位反复小人。”

话虽如此,他依然缓缓垂下眼帘,知道对方是利用了自己的好奇心,明知道对方心中有个连北齐皇室,代宗师都感兴趣的秘密,如果就此杀了对方,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此次诛杀肖恩的计划,没想到就毁在个莫名其妙的秘密,和个名其妙的村姑身上范闲却没有半分郁闷,他从小就已经学会了忍受和接受计划与变化的不协调。

半晌之后,他忽然微笑着说道:“如果我把庄墨韩抓来威胁你,你会不会吐露那个秘密”

肖恩缓缓抬头,丧失了神采的双眼里略有丝震惊,似乎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竟然知道自己与代文学大宗庄墨韩是亲兄弟。

“娄然,像你这种老毒蛇,心只为自己死活考虑的人,估计不会理会庄墨韩,虽然他为你做了很多事情。“范闲继续用那种压迫感十足的微笑看着对方,忽然间他心头动,冷然说道:“所以日后有机会,我希望你能够将这个秘密告诉我。不然如果我自己弄清楚了神庙的秘密后,我会亲手杀死庄墨韩”

神庙神庙

接连两次冲击,肖恩的喉咙里发出丝嘶哑的声音,抬起虚弱的手臂指着范闲,满眼震惊,似乎想知道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保守的秘密和神庙有关

范闲满足了肖恩的好奇心,轻声说道:“这个推论是建立在对陈萍萍的信心上。你说陈萍萍连你保守的什么秘密都不知道。那就简单了,我相信这整个天下,陈萍萍不知道的,就只有神庙的事情而已。”

“既然你心里有这个大秘密,那我会保护你不被海棠杀死。”范闲微带嘲意说道,不由想起了那个蒙着黑布的叔叔,心想只要将来五竹叔的记忆回复了,去神庙不跟回家似的

这只是他自己的心理活动,但此时依然不能再杀肖恩。方面是因为海棠在附近,这件事情很难再用镇外的突袭作借口。另方面是,因为母亲的缘故。范闲真的很想知道神庙在哪里,而且那该死的五竹叔,似乎永远没有找回过去的那天。

下了马车之后,范闲有些疲惫地将残余的半枝迷香收好,安排使团里的医师上马车给肖恩疗伤,他闭目良久,然后召来高达,做了个手势。半晌之后,听着马车里传来两直抒己见闷响和淡淡的血腥味道。

范闲再次上车。对着满脸阴毒的肖恩静静说道:“既然你敢逃,我又舍不得杀你,那只好打断你双腿做为代价。我不是陈萍萍,你的所谓秘密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饭菜里的辣椒般不可暂缺,如果你想用自杀来威胁我,请自便。”

“不过近乡情怯,想来你此时也再没有自杀的勇气。”说完这话,他微笑着下了马车。

肖恩看着自己膝下折断了的双腿处渗出的鲜血,眼中露出了淡淡忧色,知道这位年轻的监察院将来定会成长成为南方很可怕的角色。

他看着正午阳光下的营地,想到自己手策划的计划实在谈不上圆满,而且横生出个结着荒唐果子的枝节来。还好趁肖恩心神震怖的机会,在迷香的帮助下,证实了对方心中的秘密究竟与神庙有关,不然仅仅是与师自然的海棠结下了不可解的仇怨,这个计划都会显得太不划算。

远处,黑骑驻地不停传来马儿们暴噪不安的嘶鸣声,范闲眯眼看着那边,知道自己布在草甸上的毒开始起作用了,挥手招下名虎卫,让他去黑骑那边传令。

“有母马的话就好办,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整些清水,大量地冲洗。”

虎卫领命而去,范闲微微笑,转身上了司理理的马车。他有些颓然无力地倒在椅子上。说来奇怪,面对着这个女子,明知道去年的时候对方还是想杀死自己的主谋之,但他依然觉得无比放松,似乎这车厢里的淡淡幽香,已经在习惯的作用下,成了某种安神宁心的上好药材。

司理理替他将满是血污的衣裳取了下来,下心地用温水替他擦洗着,毛巾从范闲赤裸而匀称的身体上滑过,微热微烫。

“你见过海棠吗”范闲闭着双眼,忽然问道。

司理理碌头微皱,似乎在回忆当年在北齐皇宫里的生活。

“苦荷的女徒弟。”

司理理恍然大悟:“你说的是朵朵”

范闲皱了皱眉:“我今天遇见她了。”

接着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遍,皱眉说道:“原以为会是个仙子样的人物,谁知道竟像是个村姑,她说话的神情,叉腰的动作,真看不出来是位极强的高手。”

“朵朵不是寻常人。”司理理微感担忧地看了他眼,“她自幼痴迷武道,至于什么诗词书画,根本不感兴趣,倒是在苦荷国师的斋院之中,开了片菜地,天天除了练武之外,就是种菜植花。”

范闲微怔,心想这等做派倒和那位靖王爷挺像的,心里猜到了那位海棠姑娘为什么会过那般生活,苦荷脉的武道修行,走的是天人合派,讲究的便是亲近自然,海棠既然拥有修行的天才,自然会天天躲在菜园子里,看来那身村姑打扮,倒不是刻意扮出来的。

“你小心些,她很厉害的。”司理理打趣着范闲。用干毛巾将他身上的水渍蘸干,说道:“估计你今天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当时的情况地确就是那个样子的,但范闲却挑了挑眉头,带着丝怪怪的笑容说道:“虽然我武道修为不如她,但真正战起来我想,她这个时候,估计会比我难受多了。”

司理理微笑望着他,说道:“进了北齐国境,如果海棠妹妹前来杀你。我可不会替你说话的。”

范闲笑着摇摇头:“进了北齐国境,她如果敢来杀我,我就脱了衣服让她杀个干干净净。如果她不怕引起两国之间战争的话。”

他忽然看着司理理那柔嫩的身子。想到了花舫上的那夜,想到了那次自己用过的药。不免又想到那个如今不知在何处的海棠,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那柄宛如与天地融为体的短剑,还在自己的脖颈四周寒意逼人。

他打了个寒噤,司理理以为是他冷了,赶紧给他披上衣衫。

只有范闲清楚,自己是有些害怕了,害怕那个叫海棠的女子手上那柄剑。今天那七位虎卫和黑骑没有及时赶到,自己真的有可能就死在对方的手下。九品上的绝世强者。果然不是如今的自己可以抵抗的。燕小乙箭就可以将自己射下城头,虽然如今的自己比当时又有进益,但依然与海棠相去甚远。

这事情本身就有些奇怪,范闲在这夜晨间的两场战斗里,所表现出的勇气,远远超过了他本身能够接受的范围,他是个宁肯用暗杀,也不愿意用武力搏命的人。

许久之后,范闲在心里叹息了声,无语问苍天:“该死的五竹叔,没跟着我,难道也不知道和我说声把箱子给我,把箱子给我”

远处国境线上的湖边芦苇丛中,那汪微寒的浅水里,忽然浮现出个脑袋,湖水顺着发丝往下流去,代宗师的高徒,被北齐人奉为天脉者的海棠姑娘,露出赤裸的上半身,脸上浮现出丝怒意。

她已经逼了半个时辰的毒,没有想到竟然还没有完全逼清,身体内部就像是有团火般不停燃烧着,就连冰冷的湖水都没有办法稍微祛除掉心头的丝春意。

海棠紧咬着下唇,鼻尖微微销魂嗯,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眼中恨意大作,低声咒骂道:“无耻的范闲”

范闲用的不是毒药,而是蝽药,上好蝽药对于人类的身体而言,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海棠用真气逼毒,反而会让药物在自己的体内运行得更快,难怪在这初春寒湖之中,姑娘家犹自心思飞飞,浑身滚烫。

海棠轻声叹了口气,想到那个叫范闲的人曾经说过的话,他是官员的身份,但毕竟也算是武道中人,身为九品高手,居然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但她依然有很多不解之处,明明毒烟出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屏住了气息,难道是后来打斗之时,时不注意,又吸入了些残药她忽然取起右手,皱眉细细查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拇指与食指间有了道小小的灼痕,这道灼痕根本不痛,想来是先前毒针上的毒造成的。

海常向来自视极高,从不将天下任何毒素放在眼中,所以当时才能用手去拈,但没想到范闲下毒的手法竟是如此繁复,竟是先用针上毒灼开小口,再使药雾沾到她的身体上,通过这道小口遁入其中

先用毒针灼其体肤,再用蝽药乱其心志,春乏其身,天将降大怒于范闲也。

第四十八章 心战前传

海棠看似痛苦的轻嗯声,再次潜入冰凉的湖水底部,想要驱除体内焚焚燃烧的那团火焰,她的身体翻滚着,平伏着,游动着,从湖面上看去,就像条白鱼正用优美的姿式不停游动。远处的鱼儿也跟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游动在她赤裸的身体旁边。

许久之后,湖上炸开道白色的水花,海棠破水而出,掠至湖边,阵清风荡起,她已经穿好了那件粗布衣裳。

这个女子生得并不如何美丽,但眉眼间总有股子淡淡的乡野味道,十分可亲,她的那双眸子异常清亮,映衬着湖面的白鸟沙诸,此时却多了两丝怒火。

“范闲,我要杀了你”

很明显,这次逼毒依然以失败告终。

范闲从冥想的状态中醒了过来,信步走在营地之中,北齐方面的伏兵已经被黑骑屠杀殆尽,沙场上那些尸首就是最好的证明,此时已经有使臣越过了雾渡河,向北齐方面表示最强烈的抗议。

“有些遗憾。”王启年跟在他的身后,叹气说道:“好不容易算准了对方出手的地点,可以将肖恩的死亡推到对方劫囚身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