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片漆黑，偶有前方不远处几处人家还亮着灯火，添了几丝萧索，莫阿九上前，将碎片拿在手中转身复又走向容陌身前。

容陌双眸微眯，眼底尽是潋滟之色，薄唇微抿，未曾言语，只是……眼底亮光似是越发温柔。

“容陌，若你因着你的腿还要逃避于我，那么此刻，我便将我的腿筋亦割断，我们二人谁也莫要嫌弃谁！”

话落，她抬眸，恶狠狠等着眼前的男子，明明是威胁，却惹得人心底那般酸涩。

容陌望着她，良久陡然笑出声来：“越发像了……”他低声呢喃着，目光更加专注。

“像什么？”莫阿九蹙眉问道。

“像我。”他上前，缓缓凑近到她耳畔轻声道着，曾经他亦是这般，以伤害自己的手段，威胁着这个女子不要离开！

许是男子声音喑哑暧昧，许是他的话那般缥缈，莫阿九的耳根都随之羞红。

“可要看？”下瞬，容陌陡然启唇，静静问着。

莫阿九微有困惑，转瞬却已然明了他话中之意，神色一滞，竟不知该回应些什么……

“只要你看。”容陌伸手，轻轻揽着女子的肩头，下瞬却似想到了什么，微抿薄唇，“以后，莫要让旁的人抱你！”

言语之间，醋味十足。

旁的人抱她？

莫阿九怔忡片刻，猛地想起那日在皇陵一事：“那日之日，果然是你，你竟然还要躲避于我……”

“不是百里笙。”容陌顿了顿，“……是余归晚！”

他在意的，是余归晚。因为……阿九此生，对余归晚心存愧疚。

“那……那些跟踪我之人果真是你派去的！”

那些在大都，监视她之人……

容陌的神色似有些许尴尬，不自在清咳一声，转身避开她的目光：“腿疼……”他低声道着。

“我看看！”莫阿九几乎迅速应着，尽是担忧，话音太快，以至二人均愣了片刻。

将他扶至一旁的石阶上，莫阿九蹲下身姿将他身上一袭白衫拂落一旁，解开鞋子，却在将要挽起裤腿之际，她竟有些紧张起来。

容陌的小腿微有紧绷，紧致修长，莫阿九从来都知……这个男子的每寸身子……都生的极为好看，恰到好处。

然而……此刻，他亦在紧张。

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都随之放缓。

将男子的裤脚缓缓挽起，莫阿九的睫毛颤抖的越发厉害，刻在望见他的膝盖之时，紧张已然全数消失，唯余……诧异与心疼。

那几乎完美的膝盖，此刻……已然红肿的厉害，许是浸泡雨水之缘故，有些伤口已然泛白，甚至……能那般明显望见中间一块骨头凹陷……

定然……很痛吧……

她呆呆望着那伤口，不敢抬眸，唯恐容陌看见自己双目中泪水。

她心疼，心疼他！

伸手，一点点触摸着那膝盖四周的伤势，只是轻轻碰触罢了，却亦让他双腿微颤，他定然……极为痛苦吧，可是……他又是如何忍耐？甚至行了这般远的路来看自己一眼……

他总是这般能忍耐……

“可是吓到你了？”头顶，男子的声音喑哑而迟疑。

如鲠在喉，莫阿九难以言语，只飞快摇首。

“怎的不言语？”容陌声音都柔了几分。

“我只是在想着……”莫阿九努力压下喉中酸涩，“容陌，你方才对我扯谎了，你的腿，可不只是给我瞧过……那些御医，定也看过……”

此一言处，容陌眼底登时浮现一抹无奈，他望着眼前女子低垂的头，心底轻叹，抬手将她扶起，立于身前，“不疼。”

他认真道，不疼，更不忍看着她心疼。

莫阿九颔首，只是双眸泪水似再难忍受，顺着脸颊滑落：“我信你，容陌……”她低低道着，“我替你疼。”

他能忍耐，可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