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爱问他一些问题，一直在问着，从最初的诗词歌赋，到后来的朝堂政事，他知，他一直知，她只是在努力追赶他的步伐，已一个般配的姿态站在他身侧罢了。

“容陌，这是何物？”

“容陌，你为何总这般不苟言笑？”

“容陌，这件金缕衣你可是喜欢？”

“容陌……你为何躲避于我？”

女子之声，一遍一遍响在他的耳畔。

“容陌，你为何躲着我……”女子的声音夹杂着雨声蓦然响起，那般不真实。

总是有这般幻觉……总是有……容陌静静想着，只是幻觉而已……

“为何躲我？你可是……不愿再要我了？”可下瞬，记忆中女子小心翼翼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起来，身后，似也传来阵阵凌乱的脚步声。

好似……真人便在他身后一般。

“容陌！”许是他长久未曾回应，女子终究恼怒了，声音中添了几丝愠怒，与此同时，一记惊雷骤然响起，闪电轻易照亮了一切。

再没有给容陌任何逃离的机会，莫阿九已然大步流星上前，直至站在容陌跟前，脚下的雨水已然将至脚背。

并非幻觉……

当莫阿九站定在他身前只是，容陌方才肯定，眼前之人并非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的她！

他缓缓抬手，似是不可置信，似是极尽温柔，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却不敢上前碰触，唯恐甫一触及，便发现只是一场幻影罢了。

莫阿九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手轻轻覆在了他的手背之上，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之上：“是我……”她低低道着，扯着唇角想要给他一抹笑。

她只想……让他望见的是她的笑容。

容陌仍旧未曾言语，薄唇紧抿，手顺从她的力道放在她的脸颊……却……一动未动。

只是……二人间的静默，终有一人率先抽离。

抽离的人……是容陌，他的双眸隐隐注入一丝清明，眼底飞快闪过一抹诧异，下瞬已然将自己的手抽回，转身便欲离开此处……

“容陌，你再敢离去……”莫阿九从不知，有一日，自己面对容陌之时，也可以用这般阴狠的语气，说着这般凌厉的话，她上前，拿过酒坛破裂的碎片，放在脖颈之上，“你若敢离去，我便自尽而亡，生生世世，再不见你！”

她用这个男子曾经威胁她的手段，威胁着他，同样是为了……不让彼此离开罢了！

下瞬，容陌的背影果真戛然而止。

莫阿九知，他心底，终究是担忧她的，担忧她的安危，亦担忧……她方才说的是“生生世世”。

她缓缓上前，重新行至容陌身前，双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见到你之前，我已然见过温青青！”

此一言处，容陌双眸微闪，几乎瞬间望向她。

那一瞬，莫阿九心底的绝望与悲戚终于淡了几分，只因着……容陌的那双眸子，仍旧那般清贵华丽，然只下瞬，已然被悲哀笼罩。

“阿九……”他低低唤着她的名字。

“嗯！”莫阿九重重颔首，这一生，她听过无数人用无数语气唤着她的名字，然此刻，当自己的名字自眼前男子口中发出之时方才知，原来……她的名字竟这般悦耳动听。

她扯出一抹大大笑容，望着她。

可是下瞬，她唇角笑意已然僵硬。

容陌说的是：“阿九，离开此处吧……”声音中，尽是疲惫。

莫阿九的脸色，终究渐渐的冷冽下来，隔着暴风雨，她面无表情望着眼前男子，下瞬……

“啪--”一声巴掌声在雨夜响起，那般刺耳。

容陌立于原处，唯有脸颊朝一旁侧去。

似还不够般，莫阿九再次伸手，重重推了一下身前男子，看着他毫无防备的身形不稳朝后倒去，那般狼狈。

莫阿九却笑了出来，笑的满眼泪水，声音尽是哭腔：

“容陌，你便就此残废吧，”她扬声道着，“你废了，我养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