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三章,新王朝(1 / 2)

作品:《侯门纪事

长陵侯世子回袁训:“我和这表弟是八百年前的仇人,我们八字不合”袁训也拿他没办法。 要打听长陵侯世子与萧观不和的缘由,现在也不是时候,和他分开。

太子笑吟吟看着他们闹,对于柳至挨一巴掌浑不在意。摆摆手让争吵的萧观和柳至分开,柳至身份差上太多,不能真的把萧观怎样,掩着脸找个座去生气,萧观自认为小倌儿出气,神气活现归座。

来勤王的人一个接一个进来,宝珠进宫的事先就丢下不提。

霹雳似战鼓擂响大地,惊动得人人看往鼓声来源。见一行人簇拥着太子殿下耀眼而出,个个雄姿英发。

前几天泣哭皇帝的文官走一起,武官走另一起。离太子殿下最近的则全是盔甲在身,个头又都好,浑然一群天神。

人堆里有人窃窃私语:“这是援兵”

“你看那里大旗,”一面绣金大旗,北风卷得狂舞,上面有大字“梁山”能看得清楚。

啧啧声起:“梁山王这怎么可能他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不是,”但认得字的人不会怀疑,那确是梁山二字,本朝也只有一位梁山王。

“王爷神机妙算,算到京中有难,自有神人相助到来。你看那兵,那不是京里的兵。”

烈烈杀气,如烈烈北风,边城杀气与京中不同,不相信的人看到这里,又有一半人真心欣喜,开始相信。

梁山王手握重兵几十年,打仗的名声不含糊。

这就都觉得有了底气,有了依靠。甚至可以互相问:“家里不知道让抢没抢”

“我走时还锁上门。”

“锁门无用,”

那一位一定要争辩:“我用的是上好铜锁”

“抵不过人家卡嚓一刀我亲眼见到,那刀弯的,亮得跟日头似的,”说话的人恨恨,他的家人有一个亡在刀下,见重兵在侧,他咬牙切齿:“能投军吗我想杀人”

有人推他:“别说话,听听殿下说什么”

见一个高台,是昨夜临时砌成。十几个青年陪着殿下上去,分开来在四角站定,站得高他们面容更能看得清楚,见清一色俊眉怒眸,高挺胸膛似能挡住北风,似能冲破城墙。

中间的太子威严则更清晰。

太子缓缓抬起手,北风似都一滞,他缓缓开口,中气十足。

“国施仁德,也难免宵小之辈圣人礼贤,也不灭豺狼之心今有定边郡王,世受国之厚禄,尚敢狡贪婪窃,拥戴一假冒福王作乱乱我朝纲,人人可诛凶残百姓,人人可诛大逆不道,人人可诛。”

听的人大半有了泪,连大人见到儿子回来,心情和胆色全涌上来,他虽不是武将,也琢磨出这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机会。

挥臂前举:“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一语带动群情激动,在这里的人不是失了家,就是亡了人。见到勤王大军人数众多,胜券在握,更可以喊得安心,都把拳头攥紧,叫出地动和山摇。

一刹时,天和地之间只有愤怒的叫声,和夹杂中间的小乱声。

“咚咚,”

“通,”

“梆梆,”

袁训随同太子在高台上,往下看得清楚,对着两个儿子微笑。

袁怀瑜袁怀璞太羡慕大将军,见到父亲盔甲模样,小心眼子里满满的全是这才叫威风,一定要跟着父亲去打仗。

他们没有小盔甲,又把小冠服穿得整整齐齐。去镇国王府吃喜酒时就在身上,就是穿上几天略有些脏。

又不知哪里寻一面小鼓,袁怀瑜抢到手,系在腰间,和袁怀璞一人手握一个鼓棰,耳边杀声震天,小兄弟们就摆鼓。

袁怀瑜敲击在中间,咚咚。

袁怀璞有几下子敲在旁边,通。

不小心敲在鼓帮子上,梆梆。

敲得那是一个来劲,不由当父亲的要欢喜。

太子殿下也看到,也看到自己的儿子中,英敏年纪最小,但英气最过人,这个当父亲的也一样欣慰上来。

见群情激昂,太子下面的话就不用再鼓动,手指京城,直接一个字,咆哮道:“去”

谁先行谁后行是昨天就安置好,当下小王爷傲气十足即命先行。眼角扫扫除去他的人以外,除去西山大营京都护卫和小倌儿弟弟的人马以外,还有十数家赶来勤王的人马,对着他们把胖脑袋高昂。

不管来人千千万,爷爷我都是头一份

向自己的母亲妻子和儿子挥手:“哈哈,咱们家里见”他的儿子卖力的大叫:“父亲,奋勇杀敌,不要记挂我们”这话是母亲所教,正中当老子的心意,小王爷一拍胸脯:“我的好儿子咧,爷爷我”

原句是爷爷我去也,忽然闭嘴。

他的口头语是他开心时也这样说,不开心时也这样说,心情一般时倒能注意。这就张嘴就出来,才省悟辈分出错。

打个哈哈,小王爷就把话咽回去,扬马鞭子对着儿子摆动:“小子,好好陪着祖母陪着你母亲,看好你的儿媳妇”

沈渭不在高台上,不巧离他不远,不巧听到小王爷对着儿子失言,谁让小王爷嗓门高过别人,正和长陵侯世子笑得要从马上摔下来。

小王爷狠白一眼,打马直奔京城而去。百姓们激情不能自己,逃出来的时候手中都有防身东西,这就有一部分人陪着小王爷人马一同前往,都想着早进城早回家看看,这就小王爷整齐军容两边,棍棒锄头竹扒一起出来,粗看看,还不次于小王爷的雄纠纠和气昂昂。

太子含笑,提气高声:“有此百姓,是父皇之福,是我之福”兴许是他的内疚所至,出人意料的太子撩起衣角,单膝跪了下来。

嗡嗡声出来,最后汇成一句:“殿下啊,”有人也许想说殿下不可,有人也许想说殿下折杀,但此情此景堵住后面的话,只有这几个字出来。

英敏殿下和哥哥们下马,跟从太子一起向着头一批勤王的人行礼。萧观早从马上跳下,一面挥鞭狂呼:“行军再快”一面和他的副将们,不是昨天安排好先到城墙下的那些,下马伏地向太子殿下叩头。

袁训扶起太子,不能容他长久跪拜,不然小王爷是起不来了。太子从容起身,这里说话萧观离得远又正在行军未必听清,只抬手让萧观起来。

小王爷让鼓动的眼眶红起来,返身一跳上马,更狂呼一声:“儿郎们,杀进城去,给我杀光了反贼”

王千金高呼:“保卫皇上,保卫太子”

“走啊,”轰地发一声怒喊,震得枝上积冰,冰应该是最牢固的,也有簌簌掉下来。

马蹄更如奔雷,狂奔而去。百姓们没有马,奔跑紧跟。这一队人乌压压杀气一眼望不到头,让太子也微湿了眼帘。

取帕子拭过,向袁训道:“你也去吧。”袁训等人跪地接令,一古脑儿的全下来。马上向太子殿下行礼,一抖马缰大喝:“走”

人马呼呼啦啦开动。

袁怀瑜袁怀璞着了急,让孔青带着追上来,袁怀瑜气得小脸儿黑黑:“爹爹说话不算,说过带上我”

袁怀璞把个小鼓锤扬起,看样子随时又要和父亲过招,瞪大黑宝石似的眼睛:“我们要去我们要去”

“谁保护祖母和姐姐妹妹”袁训一声喝,小小子们立即中招,争着道:“我我”袁训露出笑容:“袁怀瑜袁怀璞听令今把保护祖母和姐姐妹妹们的大任交给你们,你们能行吗”

“能行”

“谁敢说我不行”

袁训更是一笑,向儿子们脑袋上都摸摸,隔着皮帽子觉得儿子们像是瘦了,袁训又对定边郡王等人恨上一条。孩子们正长身体的时候,虽然这几天里不缺吃的,但架不住袁训心疼。

暗想早早平乱,早早回家给孩子好吃的,这就要离开。

“哎,令箭”袁怀瑜听过舅祖父国公说许多打仗故事,大将军发号司令以后,要神气地交出一个东西,那叫令箭。

军令森严,辅国公是早早告诉小小子们这一件,也是早给他们树立起无令不行的想头。

袁怀璞也纳闷:“不给令箭,就不是军令啊”

袁训为了难,他不在帐篷里,又这就回京,以后不出意外是个文官,他哪里还有令箭。他带来的人马平乱后,将随小王爷回去,令箭只小王爷有。

探花郎从来主意一想一个,打个哈哈:“回家去补。”

终辅国公一生,从没见过补令箭的,也就没告诉小小子们有补这话,自然的,也没说不能补。袁怀瑜袁怀璞松一口气,齐声道:“行”

袁训忍住笑打马离开。后面,杂乱鼓声响起,小小子们扯开嗓子:“给父亲助威”

杀声震十里,京中早听到。有人飞报定边郡王,定边郡王料想唯一可进城门只有永宁门,让永宁门增兵,他亲到城头督战,萧观在军中名气虽大起来,在定边眼中却不算什么。

不想小王爷兵临城下后,只遥指大骂。骂得定边郡王都不想理他,暗骂一声黄口小儿不过此许本事,让人守住,自下城头。

小王爷骂足两个时辰,一早发兵,他一直骂到中午。城中忽然发一声喊,永宁门也无人强进,冒出袁训等人。

定边郡王对袁训等人忌惮比萧观多,明眼人都知道不管石头城还是板凳城,全是这些太子党出力最多。

他们从哪里进的城定边郡王来不及去想,本能认为大势去了一半,幸还有那护身符,皇帝中宫在内宫。急急收兵全速回宫,路上让早埋伏好的兵马小王爷骂那么久,就是系得定边郡王大意,让袁训等人从容布置,不然以萧观脾气,早就攻城再攻城定边郡王退回宫中,人马死伤已过半。

福王早得回报,更和苏赫加紧攻打内宫。苏赫现在也不说烧宫,他能烧死内宫中的皇帝,太子赶来就能烧死在外宫里的他。一心只想捉活的,在当天的下午,把内宫门打开。

一道秀径直通内宫中最大宫殿,是皇帝中宫年节时接受嫔妃们朝贺的地方,福王、定边郡王、苏赫和陶先生等人急急而进,见空无一人,直到内宫中的殿室上。金椅上宝石散发光芒,悠帘幔轻垂,似才有过轻歌曼舞模样。

“玉玺不在外宫,就在这里”福王在太上皇手里算得宠,但越不过当时的太子去,内宫放玉玺的地方他不知道,这就四下里翻找起来。

几十年筹划,妻子儿子全陪进去,内外宫俱在手中,他要当皇帝,他现在就要当皇帝,哪怕只当一天,他要赶紧的找到玉玺才行。

着了魔的翻找,带动定边郡王也一同乱翻。苏赫身在异地,警惕心犹在,带着寸步不离的护卫在内宫里搜索,不在这个殿中。

雕金龙卷云红漆御案下,没有。

金丝楠木的书柜里,没有。

福王趴到地上揭开地毯寻暗格,急得额头上汗水直冒,背后一声大叫:“哎呀”有兵器相格声,定边郡王破口大骂:“陶林,你敢伤我”

福王回身,也吓一跳。见他重金寻来的陶先生面容狰狞,手握一把雪刃,闪亮发光,上面沾的有血,对着倒地的定边郡王一步一步进逼:“我是要杀了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声转狂嘶,对着定边郡王扑上去,狠扎狠戳,举动无一不带着风声。

定边郡王是不防备让陶先生伤在腿上,这就行动不便,但一生从武经百战,这时候防备陶先生,陶先生看着去势虽急,几下子一过,定边郡王反倒站了起来,佩剑把陶先生逼出几步。

福王不明就里,想这不是内哄的时候。就走过来劝:“先生有话对我说”定边郡王大喝一声:“小心”见陶先生恶狠狠的,直对着福王也扑上去。雪刃寒光,也是戳扎凶猛。

幸好有定边郡王示警,福王往后就退,性命是保住,但背上一疼,让陶先生扎中。疼痛让福王力气大增,反手推开陶先生,那刀卡在他腰骨往上的地方留下。

“你疯了吗”福王大怒。

陶先生面容抽搐,还是凶得杀机不减:“我疯了哈哈你们两个才是疯子”陶先生仰天大笑,手指定边郡王和福王:“一个是兵权在握的郡王,一个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亲王,哈哈,旁人一生想也想不到的权势你们都有,但你们呢,哈哈,风里泥里造反的滋味好不好这造反不成功的滋味好不好”

福王还没有听明白,也知道有上当的地方,一股凉气从脚气直升到头你没有从中下手”

转向皇帝:“你敢说你没有纵容”

皇帝厉喝:“朕说了,朕有失察十大重镇,十位国公,他们支应军粮,守护国之门户,倒下哪一个,朕都是痛的”

钱林更狂笑:“别装相你的皇权就是相逼郡王们都想得你的欢心,都想有好军功,就要军粮人马样样跟上主意就打到我父亲头上喏喏,这里还有一个造反的,”钱林是一直跟随福王,但论起旧事,只骂定边郡王和皇上。

怒目定边郡王:“你为造反更要人马和粮草,你把我父亲逼得田产处处少,军粮年年难交梁山王老匹夫可恨你不在你只知道要钱要粮,老匹夫你敢说不知道这些事情。好匹夫,我做鬼再去寻你算账”

福王定边郡王全听愣住,皇帝眸中闪过憎恶,但见钱林又陷入疯狂,又叹口气。

骂声更大起来,钱林捶胸顿足:“父亲啊,可恨你让逼死你早有察觉,又忠君不愿逃走。可恨你的忠你预料到长此下去家必大难,幼年就把我送走。你和母亲来看我,都是偷偷摸摸,不敢让人知道。可恼我的兄长们,去找郡王们理论大哥让东安郡王所伤,回来一气身亡。二哥去找你定边郡王,一去不回。只有我一人留下,我为你们报仇,今天为你们报仇了”

福王和定边郡王听到这里,再不懂也有小懂。他们一直以为这位是身怀推背图的高人,不想他是为报仇的。如果不是身上有伤,早就去寻钱林厮打。但身上有伤,定边郡王行动不易,又要防备皇帝有后着,福王是伤到腰椎,只觉得形动都难,两个人唯有原地气炸了肺腑。

钱林还没有说完。

他把福王想起来,一张狂笑得变形的面容望向福王,怎么看怎么恐怖:“你这个蠢蛋可见皇家全是傻种怎么有你这种笨蛋我成年后,紧盯定边郡王不放,要寻我二哥下落。就看见一个你,哈哈,我头一眼在他府门外见到你,就觉得不是一般人。我直跟着你回京,在你王府门外最近的客栈里住上一月之久,前后见你出府不下十回,原来你是王爷原来你是私自离京原来,你也有替身王爷不当私出京,你打什么主意还用问吗”

“奸贼大胆”福王再痛,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皇帝一哂,你倒骂他是奸贼怎不照你自己。

钱林已似没有理智,不理福王的骂,自顾自发泄下去:“推背图灵验吧是我自己画的你是皇家人,先在你身上算账一回两回的,你准备充分,你准备造反,都是我劝你时机不和,徐徐图之”

福王气得骂都不解恨,只定定盯紧他。

“你一造反就是死我不能让你早死,我得让你慢慢受折磨你也欠我钱家的债定边郡王和你同谋造反,才对我家下手我怎么能放过你。我母亲死了,你妻子也死,和家人分离的滋味儿好不好过我兄长尽亡,你儿子哈哈,那龙凤之姿的仪殿下,他的反心是怎么出来的,哈哈,我小小的吹了点风我扮成文客和他会过,哈哈,他也死了。”

把皇帝在这里捎上:“这笔帐人人有份,我只对太子示警,告诉他有人造反,但是谁呢,我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们,这滋味儿痛快吧”

皇帝摇头,这个人疯了。

钱林眼前真的什么也不多看,宫殿和装饰是模糊一片。只有那三个人,皇帝、定边郡王和福王清晰可见。钱林眼前又闪过他的父亲,他的家人,他们为给钱家留条根,从不敢明着来看他。

他们此时全出现,他们对自己招手,他们含笑,他们喜欢。

雪刃高举,这把刀是钱国公的曾经爱物,陪钱国公饱饮敌人血,是钱林还保留的唯一旧物。他高举起来,见到家人们更喜悦,仿佛在说去吧,去饱饮敌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