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老头说的完全是真话！

眼前以功力较量的话，两人不分高下，但问题是他们较量的不是各自的功力，较量的是七公主！

七公主只要一离开他，就会落入对方的魔掌，一旦落入对方的魔掌，就意味着送掉性命，他绝对无法阻止。

在这种情况下，保护者远比偷袭者被动。

偷袭者可以失败九十九次，无损于他分毫，但只要他赢一次，叶天就彻底失败！

面对这种被动的情况，最好的办法是远远离开这个危险至极的魔头，或者杀了他，但遗憾的是，他们都被锁在这鬼地方，伤对方都办不到，更别提杀了，逃，当然更是想都不用想。

不知何时，叶天脖子上的项圈突然在收缩！

“叶天，你……你别怕！你越紧张、越害怕、心越乱，万古道圈就会越紧！”

“谁说我怕了？”叶天的语气很轻松，但这句话出口，他还是明显地感觉到颈部气流的收紧。

这见鬼的道圈，真的是这样！

居然能感应到人的情绪变化，叶天的确是紧张，的确是心头微乱，哪怕七公主根本感应不出来，道圈同样感应到了。

“你敢说你不怕？”百丈外传来段永生的声音：“咱们都锁在这里，永远都休想离开，你小子能够保护她多少年？十年？一百年？还是三百年始终拉着她的手半刻都不松开？”

他的声音越是悠然自得，越是让人紧张。

“如果以本座当年的性格，所有的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去解决，但现在本座涵养好得多了，耐心极佳！”段永生道：“我可以先等个十年，当然，也有可能这是个误导，下一刻我就会发起攻击，全看你小子的判断了！”

叶天脖子上的项圈收得更紧，这个对手涵养成功极佳，三百年的关押下来，磨平了他性格的轮廓，这更加要命了，象这种修生杀道的人就是最恐怖的杀手，一旦修成了极佳的耐心，这杀手就步入了天下绝顶杀手的境界。

杀手最善于把握机会，让他几百年与这个绝顶的杀手拼机会的把握？

他可以赢一万次，而对方只需要赢一次就锁定胜局？

天下间哪有这种让人崩溃的对峙？

“攻击！”百丈外传来一声大喝。

叶天猛地抱紧了七公主，全身警戒！

没有攻击！

“别紧张，说来玩玩！”百丈外的老头阴阴一笑：“小子反应挺快的，但愿你在接下来的百年时间内都是这样！”

叶天突然笑了：“百年时间！说得也对，老是这样紧张又何苦？咱们躺躺！”

他居然躺下了，还将七公主硬拉着陪他躺着。

七公主脸蛋红了，轻轻挣扎着不依，但她知道这是两人比拼心态的时候，她也不能坏了叶天的心情，终于还是被叶天拉到了身边，并排躺下了。

七公主躺在另一侧，叶天躺在她与段永生中间，这样才足以保证段永生的每次攻击都能及时反应，当然，为确保万一，他还是紧紧地拉着七公主的小手。

“叶天，你听着！”七公主通过神识悄悄传音：“万古道圈最是神奇，你心态越平和，它就会越松，越是紧张、愤怒、压抑，它就会越紧，到了最紧的时候，它甚至可以直接勒破人的脖子，一旦脖子勒断，人的元神就会被它带走，所以，现在我提出的问题你必须用心来回答！”

“好！”

“在你的人生中，最宁静的时刻是在什么时候？”七公主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温馨感。

“最宁静的时刻，当然得回到遥远的叶家山！”叶天闭上了眼睛：“夕阳西下，叶家山笼罩在一层淡金色的阳光之下，弟弟从遥远的山坡上跑过来，哥哥在湖边练剑，妹妹在弟弟后面追，几头老牛从夕阳下走过，清脆的铃声从袅袅炊烟处传来……”

“你说的真是你的家？怎么听着象一个很偏远的乡下？”七公主仿佛也沉迷于其中。

“我家本来就在乡下！”叶天道：“遥远的乡下，说来你一定不信，我直到十八岁，还从来没有见过法境中人，一度以为练气境九重天就是功力的最高境界！”

“怎么可能？你骗我！”七公主当然不相信。

“没有！真的是！”叶天道：“我的家族只是一个最小的村落，处于列强环抱之下……”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这小子的话本座倒是相信，有多少家族毁灭的例子在？这样的家族，唯有一种可能让这小子崛起，那就是家族的危机与毁灭，是这样吗？”

七公主心头一紧，这是段永生的声音，他在将叶天朝邪恶道上引。

“别听他的，你将后面的声音隔开！”七公主叫道。

“没关系！”叶天道：“我甚至可以直接与他对话！抱歉，段牲口，我的家族活得好好的，我心中并无阴暗！”

“是吗？”段永生冷笑道：“你可记得你第一次吐血是在什么时候？你可记得你逃出家族是为什么？你可记得你遭遇到多少不公？包括进入这终生不可能再出的万古塔，你就公平吗？象你这样的人才，应该是高高在上站在天下年轻人的顶端，可你偏偏象狗一样被圈起来，公平吗？你就不恨吗？”

七公主的心沉了下去，因为她看到叶天的眼睛突然收缩了。

叶天缓缓吐出口长气：“你根本不了解我的身世，其实我的身世应该可以说得更悲惨一些！”

完了！七公主心凉了。

叶天道：“在某个帝国，一个绝代势力要毁灭我的家园，我家他们送入空天绝域，只身逃亡天涯，在金阳帝国，我走的是逆圣道，千万宗门围追堵截，进入凤凰帝国，我被人陷害而八方逃亡！”

七公主猛地一震，她的心头都升起了浓浓的悲哀，但她猛地一震：“叶天，别说！别想，立刻打住！”

“没关系，我可以说！”叶天道：“虽然江湖风凄雨冷，虽然修道之上人性全无，虽然挫败无穷，血雨飘飞，但我依然想告诉你，段牲口！你妄想让我愤怒全然无效，本人的江湖非你所能理解！”

七公主怔怔地看着他：“你的道圈真的没有缩小，这到底是为什么？你前面说的是假话吗？”

没有人能够在回忆人生路上阴暗面时没有愤怒，没有不甘没有冲动。

但叶天的道圈的确没有变化，再度回到了初进入时的状态。

她的这句话是神识传音，叶天微微一笑：“不！全是真话，真实的情况甚至比我所说的更残酷一万倍，但我依然不怒，知道为什么吗？”

“你说！”

“因为我坚信这就是世界的本来面目，有阴暗，但同样会有光明！有杀戮，但同样会有温馨！”叶天道：“一个真实的世界而已，只要自己在这世界上无愧于心，又有什么道圈能够左右得了你的道心？”

“有光明，有温馨！”七公主的目光微微闪烁：“你是从……我妹妹身上得到的感受？”

“在你身上同样得到过！”

“别说假话，假话……假话也能让道圈收紧的！”七公主轻声道。

“你看到的道圈收紧了吗？”

没有！

完全没有！

七公主心头突然有点乱，他抱着自己，说着让她脸红心跳的话，这是真的？他真的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光明与温馨？

“你真的能做到问心无愧？”七公主一句话出口，突然很后悔，气氛已经很好了，干嘛还要节外生枝？万一他想到了点什么怎么办？

“真正问心无愧又何等难能？”叶天叹息道：“很多事情我问心有愧！比如对你妹妹！”

“对她？你愧什么？……你想告诉我，你其实……其实看过她的面孔，其实你……你不喜欢她吗？”

“不！”叶天道：“我喜欢她，但我真真切切地给了她伤害，她的处境或许比我还艰难！”

他们是在万古塔，除死无大事，而柳天姿，却是在幻境中，她同样出不来，而且她的心里比谁都急，如果她知道自己身受凤凰绝杀，真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了。

“叶天，还是那句话！”七公主轻声道：“别放弃她，不管处境有多么难，都别放弃她知道吗？”

“你真是一个特例！”叶天道：“整个皇朝恐怕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依然坚定地让我别放弃她！为什么？”

“拜托别问我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母后肯定当我是个傻瓜，你也当我是个傻瓜好了！”

“如果真是个傻瓜，也是一个可……也是一个让人感觉温馨的傻瓜！”叶天差点说出“可爱”这个词。

七公主轻轻一笑。

“本座小小地闭个关！姓叶的小子，你从来都不闭关吗？”百丈外传来段永生的声音：“本座提醒你，如果你长达一年时间不闭关，功力绝对会大大退步！”

七公主微微一震，她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