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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赋花澜

行烟烟赋花澜在线阅读全集:小说全文全集番外第38-43章情赌第三十八章情赌

卫靖的手忽然间松开,指尖顺着她丝滑的衣袖掉下去,碰了她的袖口,又收回背后。

他就这样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眼睛里面漆黑闪亮,睫毛一眨不眨。

邢若紫看见他浓黑的眉毛在阳光下根根分明,抿紧的唇上纹路清晰可见,唇下一个浅浅的小凹陷,衬得他尖削的下巴更加凌厉。

仿若初见。

那一年那一日,在两浙路节度使杭州的大宅,她在花园中的倚峰屏下读书,懒懒的阳光洒了她一身,诺大的花园里没有旁人来扰,只有午后的蝉鸣与她作伴。她自得清净,掏出随身带的小绣囊,里面是满满一袋的白芝麻糖。

突然听见石块背后有男人懊恼的声音,怎么搞的,迷路了。

她心里偷偷地笑,知道宅子里近几日住了贵人进来,向来厌恶热闹的她只好拿装病做借口,以求回避,自己安安静静地寻地方去读她喜爱的书卷。

她低头看书,不理会身后的那个声音,管闲事不是她的喜好。

从绣嚢里摸出一粒糖,刚丢入口中,眼前的书页就被遮上了一层阴影。

她略有迟疑地抬头,一个瘦高的男子立在她面前,背着光,看不大清楚他的脸。她垂下眼帘,看见他身上那绫缣锦绣五彩华袍。

你是这府上的丫环?我迷路了,带我去东路兼厅。

低亮悦耳的声音从他唇中缓缓逸出,他侧一侧身子,阳光就映亮了他半边脸。那么薄的唇,那么尖的下巴,那么明亮的眼睛,还有那么傲的语气。

口中的糖化成了甜汁,腻得嗓子微微发痒。她舔了舔唇,低下头继续看书,没有答一个字。

有丫环急急跑来,叫她,小姐,你怎么藏在这里,夫人找你半天了,把下人一个个都骂了个遍…丫环突然看见立在一旁的他,又结结巴巴道,殿、殿下,您怎么在这里,兼厅那边都摆宴了…

她不抬头,手翻过一页书,压平,口中道,他迷路了,你带他过去,一会儿我自会回母亲那边。

不知道他什么表情,眼底里只看得见他黑色的靴尖轻轻一动,转了个弯,随后不见了。

听着二人的脚步声慢慢远了,她才抬头,手里握着书站起身,看他脚下带起的风吹乱了袍边,那金边映着阳光,分外刺眼。

她再一低头,却发现绣嚢落地,里面的白芝麻糖滚了一地,沾了泥土,变成了暗灰色。

……

“你一个人在宫里乱走,就不怕迷了路。”卫靖开口,眉头微皱,眼睛盯着邢若紫的脸,从眉梢到眼角,鼻尖到红唇,最后望进她秋波似的眼睛里。

邢若紫垂下睫毛,道:“有劳殿下关心了。”

卫靖看着她脸上淡定的神色,胸口直觉得发堵。

那一年他奉父皇之命,与大皇子一道随晋王至两浙办差,途经杭州,就住进节度使的宅子里。

那一日兼厅宴毕,与座者有人说起邢家大小姐的才名,举座皆赞。

他想起那个在花园里清冷无比的身影,心里竟是一阵不快。

回了客寝后,他忍不住与大哥抱怨,以他的身份,竟被一个女子冷落。

大皇子笑谑道,三弟在帝京如众星捧月一般,自是受不起这等落差。

他不禁气结,赌气道,在杭州的时日,定要使得她钟情于我。

大皇子笑道,三弟若能做到,我的那匹乌骓驹便给你,但若是做不到,你的那帖颜氏真迹便得归我。

他咬咬牙道,一言为定。

……

卫靖微微一叹,道:“你变了许多。”

邢若紫牵起嘴角,道:“五年的时间,已足够改变一个人。殿下也变了,变得比以前稳重多了…”

她还记得那一晚,她从书斋中好不容易翻出他提到过的那本书,心情似花儿绽放一般,跑去客寝,想要拿给他看。

推开了门,却见大皇子在与他说话,她慌忙退出,却听见他笑着说,大哥,此番你可是输给我了,瞧见了么,这是她送给我的香囊…

她愣在门口,他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脸。

大皇子侧了头,看见了她,轻笑一声,道,三弟,那匹马归你了。

胸腔似是要被扯裂了一般,她向后退去,脚在门槛上拌了一下,整个儿人跌倒在石地上,摔得眼泪颗颗震了下来。

他听见动静,回过头,一双眼睛如幕布夜空上的星星一般萃灿耀眼。他看见她,惊讶地眨一下眼睛,这动作就像利剑,瞬间划痛了她的眼。

她挣扎着起来,也不顾落在地上的珍贵书卷,扭头便跑,再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

卫靖唇边泛起一阵苦笑,她说他变得稳重了…心里想要问她,这些年来,到底过得怎样,话至嘴边,却突然变成了:“听说你与苏家幼子定了亲。”

邢若紫抬头看他,努力让自己笑出来,道:“殿下也不想想我今年都多大了。再不嫁人,只怕以后就没人肯娶了…”

卫靖眸子轻颤,手微微抬起,却又快速垂下。

那一晚,他看见她脸颊上的泪,心里如针扎一般,罔顾还在屋内等着和他论正事的大哥,他追出门外,在花园里寻到在默默抽泣的她,一把拉住,不让她再乱走。

他急急道,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她不吭气,咬着唇,眼泪却流个不停。

他拾起袖管替她拭泪,口中道,和大哥说的话,只是个玩笑,你别误会。

她侧过脸,不让他碰她,嘴唇已经咬得微微渗血。

他慌了,往旁边移了一步,看着她的脸,道,我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肯相信?你要怎样才肯相信?

她看着他,声音颤抖,道,殿下这种玩法,我受不了…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回帝京后,我就去向父皇说明,请他赐婚!你肯相信我了么?

……

卫靖手探入怀中,摸索了一阵,手伸至邢若紫面前,掌心摊开,里面是一个褪了色的香囊。

黑底金花,刺痛了她的眼。她看见那上面笨拙的针脚,眼眶不禁又湿了。

她听见他开口道:“这么多年,我经常想,你什么时候能再给我做一个新的…”

她眼睛一眨,就有泪珠落下。她打断他的话:“殿下的话,我从来就分不清,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殿下的话,我不敢再相信…”

那只摊开在她眼前的大掌抖了一下,五指回拢,握紧了那个香囊,无力地垂下。

花丛对面突然有人高声笑道:“昌平郡王殿下在这儿做什么呢…”

邢若紫一惊,忙抬手抹了抹眼睛,抬头望去,看见一个身着素色布袍的男子,腰间佩剑,正站在不远处,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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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情钟

男子的笑容就像洒进黑暗的一束阳光,卫靖与邢若紫二人之间的紧张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卫靖抬手揉了揉胸口,喘了口气,对邢若紫道:“廖珉廖中琰,殿前侍卫。”

邢若紫微点下颌,就听廖珉笑道:“昌平郡王殿下光知道说我,也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姑娘…”

卫靖望着廖珉那张满是促狭之色的脸,没好气地道:“明知故问。”

廖珉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突然抬手摸了摸耳朵,自顾自道:“原来是邢家大小姐。光听这五个字就听了快五年了,总算在我耳朵生茧前,让我见着真人了。”

邢若紫脸上飞过一片红,卫靖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盯着廖珉道:“你若再胡说,看我不…”

廖珉的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笑出了声,打断道:“呦,真没看出来,不过是去了一趟京西大营,怎么现在说话的样子都像定之了…”

卫靖看着廖珉灿烂如阳光般的笑脸,头皮感到阵阵发麻,口中问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廖珉一副无辜的样子,手轻轻摸着剑柄,道:“两个穿紫衣紫袍的人立在这矮花丛中,分外醒目。我这负责护卫禁跸安全的,过来看看,合情合理啊。”

他看着廖珉愈加恼怒的脸,忙收了笑容,正经道:“皇上差我出来寻你。枢府、三省的人现在都在崇政殿等着议事,定之也在。”

卫靖一挑眉,道:“有大事?”

廖珉看了他身后的邢若紫一眼,笑道:“你去了就知道。我正好要出宫办事,邢姑娘我负责送出宫。”

卫靖眉间略微犹豫,道:“你出宫做什么?”

廖珉摸了摸鼻子,道:“我…”又抬头看着卫靖,唇角勾起,“反正就是有事。”

卫靖转过头,看着邢若紫,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多言,只对廖珉点了点头,便大步朝崇政殿的方向走去。

待卫靖转过身后,邢若紫的目光才移到他身上,看着他锦袍下笔直的的脊梁,一股陌生感忽然袭上心头。

一路随廖珉至宫门外,她心里都是恍恍惚惚的。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她上马车那一瞬间,忽然听见廖珉低声叫道:“邢姑娘。”

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邢若紫手扶着马车侧柱,扭过头,看见廖珉翘起了嘴角,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五年前,昌平郡王殿下从两浙一路回来后,曾在皇上寝宫门前跪了整整一天。”

邢若紫动了动唇,未及开口,又听廖珉道:“自小娇贵惯了的身子,经那次一折腾,竟病了大半个月才好。”他抬眼,笑着看她,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邢姑娘可知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昌平郡王殿下这样?”

握着侧柱的手一声清脆,食指尖修长的指甲齐根折断,她顾不上痛,看着廖珉的眼睛,颤声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廖珉低头一笑,不答,手上替邢若紫掀开车帘,却不见她身子挪动半分。

他收了笑容,无可奈何道:“很多事情,邢姑娘心里其实应比旁人更清楚,何必一定要别人说出来,自己才肯相信呢?”

邢若紫看着廖珉,眼里水光流转,道:“倘若廖公子所言为实,那为何自他回帝京后,便彻底与我断了音信?”

廖珉斜眉翘起,道:“光是由我替殿下送出去的信,就不下百来封了。连着三年,殿下每隔十天必手书一封,但从未收到过邢姑娘的半点回音。时间长了,殿下才慢慢绝了这个念想。”

邢若紫眉头皱起,道:“可我从未收到过一封他写来的书信。”

廖珉淡淡一笑,道:“殿下当年跪了一天都不能打动皇上,想必邢姑娘家中也不乐意让你见到殿下的书信吧?”

邢若紫一愣,迟疑道:“廖公子这些话,我如何能够相信…”

廖珉脸上又浮起了平日里爽朗的笑容,摸摸鼻子,道:“邢姑娘相信与否,和在下并无太大关系。不过,”他眯着眼睛看着她笑笑,“邢姑娘怎么不回府问问,为什么要将你嫁去苏家…”

邢若紫攥着裙侧,低头道:“廖公子不必再多说了…”也不等廖珉有所反应,便径自上了马车。

廖珉抿唇笑笑,上前吩咐了车夫,直看着马车走得没了影儿,才略叹了口气,翻身跃上一旁的爱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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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在宣纸上的笔一颤,画便花了。

范衾衾不耐烦地将纸揉了,丢在地上。那地上,已有好多张被画坏了的纸,揉成了团,滚得到处都是。

身旁有女子笑道:“这作画是要心静的时候才好,你此刻能作得什么好画来…”

范衾衾手一顿,将笔搁下,叹了口气,嘴里小声道:“这日子愈发过得没意思了。安姐姐去了将军府,便忘了我们这些人。这籍还未脱呢,竟也不回来看看姐妹们…”

外面忽然有人道:“衾衾姑娘,底下有位姓廖的公子求见。”

范衾衾急急推了凳子起身,跑到门口,正欲拉开门时,却又收回手,提了裙跑回屋中妆台前,飞快地开了银匣,摸出一副翠玉芍药,胡乱按进耳垂上,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拿出香粉,在脖子两侧扑了些。

这才又起身,出了门,慢慢走下楼。

廖珉笑嘻嘻地看着范衾衾下来,脚下朝她走去,还未反应过来时,胸口就挨了一拳。

他看着范衾衾捏着的小拳头,苦笑道:“你怎么还打人上瘾了。”

范衾衾板着一张小脸,道:“见了你便想打,怎么?”

廖珉不语,脸上笑容愈加浓郁,长手一伸,拉了范衾衾便往外走,边走边道:“也不知是谁让人带话,说想要见我。”

范衾衾任他拉着走,嘴里却硬梆梆道:“廖公子是不是听错了,这天音楼上下可没人想要见你…”

廖珉脚下一停,凑近了范衾衾的脸,笑眯眯道:“说谎不好。”他头一侧,鼻翳抽动,随即笑得更加开心,“见我也不用特意弄得这么香。”

范衾衾脸上羞红一片,小拳头刚扬起,便被他握在手中,“衾衾姑娘还是省省力气罢。你若打我时将手打痛了,我还得心疼一番。何苦呢…”

廖珉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满意地一笑,拉她出了天音楼,走到马匹侧面,不等范衾衾有所反应,便双手提了她的腰将她放置马背上,自己也飞快地上马,一手探过她的腰握住缰绳,脚下一夹马腹,马便慢慢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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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河边

范衾衾惊不能言,在马背上不敢乱动,不由自主地握上廖珉搁在她腰间的手臂,看到街上有人惊异的眼神,窘道:“大白天地带一个女子在城中驭马而行,你是不是疯了…”

耳边响起廖珉的笑声,听见他道:“是疯了。见了衾衾姑娘就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了。”

有风扬起,廖珉轻抽一鞭,身下的马儿跑得明显快了起来,范衾衾紧张道:“这内城之中你怎么能如此放肆…”

廖珉在她耳侧轻声道:“便是放肆了又如何。何况,”他笑笑,“很快就不会再在城中了…”

廖珉骑马出了城东新曹门,沿着通往曹州的官道一路前行。范衾衾看着远处依稀可见的亭榭楼阁,心里已有些许明了,口中问道:“是要去五丈河?”

廖珉但笑不语,又驭马行了一柱香的时间,五丈河已在二人眼前。他在河边择一处略微平坦的地方,勒僵下马,抖了抖袍子,看着还在马背上的范衾衾,笑道:“衾衾姑娘既不愿意让我碰,就自己下来吧。”

身下的马儿鼻子里喷了几口气,蹄子不耐烦地在地下刨了刨,范衾衾又怕又急,看着廖珉,小嘴动了动,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抓着缰绳的手上,指节已经微微泛白。

廖珉咧嘴大笑,白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光。他上前一步,伸手托住范衾衾的腰,将她抱了下来。

似是已经习惯了一般,还未等范衾衾有所动作,廖珉便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不许打人。”

范衾衾看着被他大掌紧握的手,不由恼道:“廖公子是不是忘了我还有腿…”

廖珉脸上笑容一僵,眸子微微一动,突然面露苦色,道:“怎么可能忘了呢,衾衾姑娘上回那一脚,踢得我直到现在还觉得疼呢。”

范衾衾看他如此神色,想起安可洛之前同她讲的话,心里一阵别扭,低了头,声音慢慢小了,道:“上回我不该踢你那里…”

廖珉看着她泛红的小脸,嘴角不由地向上扬起,一看见范衾衾慢慢抬起头,又忙将脸板起来。

范衾衾小巧的鼻尖上沁出薄薄的汗,小声道:“但又不能全怪我,谁让你上回那样对我的…”

廖珉凑近了她的脸,偏了头问道:“上回怎样了,我倒是一点不记得了…”唇轻轻一点范衾衾的额头,笑嘻嘻道:“是这样么?”

范衾衾睁大了眼睛,未及有所反应,廖珉的唇又落在她脸侧,一双眼睛看着她,满是笑意,道:“还是这样?”

范衾衾这才反应过来,气道:“无耻至…”后面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廖珉用唇封住了。

阳光透过头顶的树丫洒落一肩,她看见他眼睛眨一眨,睫毛微微一颤,眸子里笑意浓浓。

她头突然晕了起来,身子不由自主朝后跌去,却被他用大掌托住,按进怀里。

她喉头呜咽一声,贝齿轻开,见他眸子一眯,舌尖便被他缠住,轻轻地捻动。

她的手被他拉至身后,贴上他的腰,掌心里满满的汗粒,瞬间便被柔软的布袍吸没。

心在狂跳,他柔软的唇狠狠厮磨着她的,胸口紧得不能呼吸。

感觉到他的唇移到了她脖子的侧面,她才大大吸入一口气,放在他腰间的手毫不客气地使劲掐了他两把。

廖珉吃痛地叫出了声,牙齿轻轻咬了她的脖子,才松手,苦着一张脸看着她,道:“你什么时候能对我温柔一些?哪怕就一点点?”

范衾衾抬手抚上脖子,摸着被他咬了的地方,瞪着他道:“你什么时候能够不要这么无耻,我就能温柔一点点!”

廖珉摸摸下巴,轻笑出声:“我无耻…衾衾姑娘若把这话告诉旁人,只怕没人会相信…”

范衾衾看着他笑得微微皱起的鼻梁,掌心里又沁出几粒汗,道:“带我到这里来,到底想做什么…”

廖珉笑笑,伸手牵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

抬眼向远处河对岸望去,重重叠叠的亭榭楼阁,连绵一二十里,望不见尽头。

范衾衾转过头看看廖珉,见他一脸平静地望着那些庄园,不由奇道:“都是些朝庭勋贵置的宅子,有什么好看的?”

廖珉拉着她的手,举起来,指向远远的一处已看不清外貌的宅院,道:“我很小的时候,住在那里。”

范衾衾刚要开口,却想起安可洛先前叮嘱过她的事,便咬着唇,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廖珉见她异常安静,侧了头对她笑笑,道:“六岁那年,娘带着我,奉旨从太原一路南下。进帝京后,皇上专门赐了那处宅子让我们住。”他停了停,握着她腕子的手微微一紧,“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爹。再后来,娘也没了。”

廖珉看着范衾衾带着疑色的小脸,唇角轻轻一勾,道:“我爹的名字,是廖忠恺。”

这话如一记惊雷,令范衾衾神色骤变。她忽然间明白过来安可洛在天音楼对她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原来廖珉他是…

廖珉看着她,笑笑,“觉得很吃惊?觉得我这种‘无耻之徒’不像廖家的人?”

范衾衾胸口那股震惊好容易平复下去,手心里汗津津的,咬咬唇,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

廖珉唇角的笑容稍稍淡了些,道:“其实小时候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傻呼呼地哭,结果被大哥狠狠打了一顿,说廖家的男儿不能轻易掉泪。爹娘的事情,大哥从不愿对我多提,倒是帝京城里面那些说书的,让我知道了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点点莫名的情绪悄悄漫上她的心间,范衾衾看着廖珉脸上淡淡的落寞,不禁握住他的指头,低声道:“廖将军是天朝人人称道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