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染笑了一下，“别嘛，咱们父子俩谈谈心呗。”</p>

“不跟你谈。”顾爸爸扭着身子不理他。</p>

“好吧。”顾千染起身，拍着裤腿上不存在的灰尘，“那你慢慢待着吧，我回家了。”</p>

他没能走动，顾爸爸一把把他抓了回来：“回来回来！”</p>

顾千染被这一拉跌坐在地上，索性也没起来，就这么坐下了。</p>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p>

夏夜的星空满是闪烁的星星，散乱地点缀在天幕上，构成一幅奇异的画面。</p>

好半晌，顾爸爸闷闷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失败啊？”</p>

“哪方面？”</p>

“……画画。”</p>

“嗯。”</p>

“兔崽子白养你这么多年了，白眼狼！你就不会说说好话哄哄我吗！”顾爸爸指着他骂道。</p>

顾千染躲着他的手指头，一边说：“好话你前半辈子还没听够吗？”</p>

顾爸爸蔫了。</p>

他把脸慢慢埋进手掌里，发出一声长而沉闷的叹息，“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很失败。”</p>

“我从小就喜欢画画，可惜画得不怎么样……但是我在别人的吹捧里完全没意识到这个事实，自以为是，眼高于顶，直到被老头子道出真相，原来我一直活在虚假的赞誉里，我根本不是什么毕加索再世。”</p>

“可我当时年轻气盛啊，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我恼羞成怒到和他断绝关系，离家出走，我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向他证明，我在画画上并不是一无是处。我想他能跟我道个歉，能肯定我。可是啊……”</p>

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p>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事实证明，我真的不行，哪怕再喜欢又怎么样，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啧，真是个残酷的事实，磨灭了我多少热情。”</p>

顾爸爸说着，lu 了一把头发，摇摇头：“其实我现在越发觉得老头子当年是对的，但是要我跟他承认错误，我又做不到——那老头肯定会特别得意，这样我在他面前就更抬不起头了。”</p>

“就这样，你想笑就笑吧，反正你是个不孝子。”顾爸爸说着，语气里却没有了先前的气愤和激动。</p>

“我觉得这没什么可笑的。”顾千染说。</p>

顾爸爸诧异地看着他。</p>

顾千染耸耸肩，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确实啊，你在画画上很没天赋，可是没天赋你不也坚持了这么多年，嘲笑一个人数十年如一日的热情，我觉得挺low的。因为是我的话，知道自己没有天赋，是不可能坚持这么久的。”</p>

顾爸爸捂住眼睛，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对啊，起码看在我这么有恒心的份上，肯定我一下啊！”</p>

顾千染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其实，我觉得你也没必要因为这事，和爷爷闹得这么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