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翩翩看在眼里的情景是——季绍霆扇了一张与她高度相似的脸。

这种感觉让她错愕，更让她产生思维和视觉上的混乱。

心里竟切实地感觉着，挨打的人是自己。

那个女孩被打懵了，重重的一耳光几乎将她的脸扇肿了。

她很疼，却不敢哭出来，因为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知道怎样才可以弥补，内心满满的都是孔距。

旁观的人甚至有可能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挨打，可她却是自知理亏的鲫。

季绍霆动了手，照理来说应该是动了不小的怒。

然而他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带有怒意的情绪，他俊逸的脸上甚至带着一点点笑意。

虽然是令人胆寒令人心生恐惧的那种笑。

男人深沉却不掺杂丝毫浑浊的眸子，正淡淡地睨着她。

她更加怕了，连连道歉，就差跪下求饶了，“对不起，季先生对不起，是我喝多了胡言乱语，季先生恕罪……”

她以为季绍霆的大脑是浑浊不清晰的，所以才敢几次三番试图用自己的语言蛊.惑他，牵着他走，可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是清醒的。

他不但是因为她的口无遮拦而不悦，更是因为她的自作聪明。

女孩挨了打却只能强忍着眼泪，诚惶诚恐的模样让翩翩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一早知道这个男人的某种嗜好，甚至他对她也是坦诚并不隐瞒的。

她从来没有因此觉得怕过，大概是因为两人渐趋亲密的相处，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男人产生了相当稳定的信任，她相信季绍霆不会真的动手打她。

所以她心里一直有种暗示，认为季绍霆是不会动手打女人的。

可是今天亲眼所见……她被震惊，也被吓到了。

他不但会毫不留情的动手，而且让他动手的原因甚至只是这个女孩说了几句让他不满的话而已。

……

翩翩没有喝一口酒，她的脑子是极度清醒的。

季绍霆这样的所作所为大约不能归入暴力倾向，更并非家暴。

他似乎只是随手扇了一个让他生厌的女人而已。

他的态度是轻描淡写的，甚至没有怒气，因为他觉得理所当然。

翩翩的记忆匣子瞬间被打开。

这不能算是暴力，而是一种残酷。

想到乔薇……也是因为并不算多么严重的过错，却被……

事后她甚至因为这件事与季绍霆爆发了不止一次的争吵，很显然季绍霆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

在她看来丧失人性的事情，在季绍霆那里却成了自作自受。

……

分明是自己的老公，有时候是那么的依赖他，想要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他一点，渴望与他亲密，幻想用自己的小手焐热他的心。

可是也有很多很多的时候，她是那么的害怕他，觉得他无比陌生，又无比可恶。

季绍霆在她心里，时而是温情款款的绅士，时而是杀人如麻的撒旦。

翩翩心里是了然的。

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既梦幻，又充满了绝望。

……

那女孩一边脸颊高高肿起，低垂着脑袋，样子狼狈极了，方才的恃宠而骄模样早已消失殆尽。

“季先生，是我的错，我不该信口胡说，您谅我初犯，饶了我这一次吧……”

方才这个女孩针对的就是她，开口骂的也是她，可是翩翩竟然都觉得心软。

兔死狐悲，唇亡齿寒。

都是一张雷同的脸。

翩翩甚至开始拼命脑补，自己很可能是阮妙彤的替身，而这间屋子又有这么多疑似自己的替身。

所以归根结底，她也和这些女人无异，全都是阮妙彤的替身？

翩翩不知道自己的猜测算不算有根据有逻辑，但是也并没有明显的错处。

她静默地打量着这些各有各美的年轻女孩。

这些女孩明摆着是“出来卖的”，只不过金主只有季绍霆一人，她们是为季绍霆的需求量身打造的。

翩翩出于本能地把自己与这些女孩进行比较。

或许她除了出身家世好一些，其他也未必比这些一个比一个漂亮的小女孩优秀多少吧。

说不定这些女孩中的很大一部分比她更有才华更有学识也未可知。

……

想到这些雷同得叫人毛骨悚然，可又年轻得叫人心疼得面孔。

想到这些女孩可能都无一例外地受过季绍霆的“临.幸”……

翩翩觉得好生恶心，恨不得把吃过的晚餐全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