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营，终究还是阎王营！纵使残军，可这么多年也从未滞怠。

金军虽然装备精良，且悍不畏死，但是在大宋第一军面前，仍然稍显稚嫩。

虽然城下金人、渤海人、高丽人加在一块，差不多有十万之众，但是

小小辽河城宛若江心石佛，傲然孤立！

利用钢弩、利箭，还有严整军阵，一次又一次把金军打下城头。

入夜，金军攻势渐缓。

王都头借着这个当口儿，把各营将校聚于一处。

见石全福满脸血污从城头上下来，王都头一紧眉头，“不是让你去城里吗？”

石全福则道：“潘家小子去了。”

再不多说，回到营账一头栽在帅位上喘着粗气。

王都头无法，在帐中等人都到齐了，正要说话，却是潘梁栋兴冲冲进来。

进来就嚷嚷，“船都准备好了”

“跑吧！！”

可是，没人接他话头儿。

王都头也只是淡淡撇了他一眼，看着众将，“报各营死伤。”

有人搭话，“伤七十二，走了四十个。”

“伤八十，死三十。”

“伤”

王都头一边听，一边默算，“缺了两百八十六个脑袋”

飒然一笑，“还不错，剩了一千五百个。”

算过了伤亡，这才转向潘梁栋，“码头还剩多少船？等装多少人！？”

“哦哦”潘梁栋回过神来。“兵船十艘，货船二十二，还有两艘客船也没让出港。”

“对了，们这一厢过来时候，还带了十艘大海船。”

“全算上，走咱们这四千多号不是问题。”

“就算是两三万，也装得下！！”

“两三万”王都头拧着眉头，抬头看向石全福。

“咋整，你说说。”

打仗他在行，用脑子却是比不了这个将门出来兵油子。

石全福还是歪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低眉沉思。

“二十艘兵船二十二艘货船还有两条客船”

一抬头，“塞一塞，不走燕云，先送莱州。”

“四万人没问题！！”

“才四万？”王都头眉头不展。“太少了。”

只闻石全福道：“笨呢！”

“走莱州话，两天就能走一个来回！！”

“回来时候带着莱州船队，第二趟起码又能多走三万！”

“两趟，足了！！”

王都头眼前一亮，“也就是说，四天两趟十一万正好？”

“对！”

“那就成！

转头看向众将，“都听见了，四天！！”

“能不能守？”

大伙儿你看看，看看你，李贺代表阎王将校一咧嘴，“小意思”

“那就这么定了！！”石全福一拍桌子，算是定下来了。

可是，谁都知道，“这个小意思代表着最少得有一多半兄弟要交待在这北国小城。”

边儿上潘梁栋一直处于懵逼状态，几个意思啊？他怎么就听不懂呢？

他们禁军一厢和剩下阎王营，加一块儿也才四千人，怎么就还得两趟？

“那什么”潘越觉得特提醒提醒他们。

“不用守了吧？？咱们才四千个兄弟”

碰，王都头猛一拍桌子。

“可城里有十一万大宋百姓！！！”

瞪着潘梁栋，“当俺们阎王营跟禁军一样，跑起来顾头不顾腚！？”

禁军干得出来，阎王营干不出来。

辽河城是商城，是大宋与大辽、东北经济枢纽。大宋各地做药材、皮货，还有毛纺生意商户汇聚于此，有干脆在这里安家落户。

这里有整整十一万大宋子民，让他们扔下百姓自己跑？？

阎王营干不出来

此时潘梁栋怔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当然不理解王都头心思，更不理解阎王营心思。

可是，他现在不敢说一个“不”字，因为这帮活阎王眼神不善！

正好，这边王都头懒得和他废话，转头看向石全福。

“交给你了，你带着潘梁栋撤民！”

此话一出，石全福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王都头这是让他跑？

瞪着王都头运了半天气，“是阎王营人”

王都头闻罢，掉头就走，带众将准备回去守城。

“你不是阎王营人！！！”

石全福咬牙切齿地看着鱼贯而出将校，半天才憋出一句：

“真他妈孙子！”

李贺过来，拍了拍石全福肩膀。

“你虽然不是阎王营人，却是们兄弟”

“所以”

后面话，李贺没说

所以，王都头想让他活着，

又拍了下石全福肩膀，“走吧，回去好好在京里呆着，别往这玩死地方跑！”

说着话，头也不回出了帐子。

石全福最终还是没和撤走百姓一起走，但也没有上城守城。

两天时间，他带着剩下七万百姓，把码头仓库之中堆积如山各色物资全部沉海，一根毛都不给金人留下。

两天。

两天之后，海面上风帆林立，如约而至。

石全福站在码头上松了口气，两天！！还有两天！

迎着从船上下来潘梁栋，“可还顺利？”

潘梁栋点了点头，“莱州已经派人向燕云送信了，最多七天，们就能打回来！！”

“嗯。”石全福点着头。

“这里交给你了。”说完，转身向城楼方向走去。

“大兄何去？”

“守城！”

潘梁栋一滞，想起自己那些兄弟也在守城。

朝着石全福背影，怅然出声

“带来兄弟还剩下多少？”

“一千。”

“”潘梁栋心头猛一缩。

“一千”

是啊，禁军没有阎王营那么好素质，还能剩下一千，已经很不容易了吧？

可是，一起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兄弟就剩一千了？

潘梁栋鼻头一酸，视线开始模糊。

但没有时间留给他伤感，多耽误一刻，城墙上就要多守一刻

组织百姓上船，正如石全福所算计差不多，最后六万五人上船。

潘梁栋几乎是挨艘跑，挨仓看，想方设法挤一挤，再挤一挤

六万八

七万

七万二

直到最后一个百姓上船，船工才强行把还想挤地方潘梁栋拦下来。

不能再挤了，再挤就要翻船了。

“再挤挤！！再挤挤！！！”潘梁栋红着眼睛。

“两千！！”

“再给装两千！！城墙上人就能一块儿撤了！！”

船工眼睛也湿了，“将军，这不是河里，这是海上”

“再装，有一点点风浪，一船人就完了！！”

“要不”船工摸着眼泪，“们下去，让阎王营军爷上来！”

他们也不忍心让阎王在城上拼死，保着他们离开。

“们下去！！”

“们下去！！”

船上百姓也都随声急吼，赤目含泪。

“阎王营，那是百姓兵啊！不能打没了”

潘梁栋脑袋嗡一声，只觉天旋地转。

他知道，他现在必须走。再不走，民情失控，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生。

他知道，阎王营，还有那他禁军兄弟，还要再守两天！！

两天！！！

他兄弟们还剩下多少？

“开！！”

“船！！”

潘梁栋几乎是声嘶力竭，颤抖哀吼。

随后

在船工撤下跳板最后一刹那。

潘梁栋

跳下了船。

“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