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

望着唐奕消失方向，赵祯怔怔地复述着。

他到最后还是自许孩儿

猛支起身形，追向缓缓闭合殿门，满是皱皮老手停在半空之中，想要抓住点什么。

可惜，这凄冷大殿之中，除了巍巍龙座，就只剩下虚无。

门，关了。

赵祯终究没有追出门去。

殿门另一边，唐奕也停下脚步，茫然回身。那朱漆木格描龙画凤殿门背后是怎样情景，他再也看不到了。

站了好久。

李孝光不由得在唐奕身后轻唤，“殿下”

“奴婢送您出宫吧？”

唐奕愣了一愣，这才现，李孝光与阎康陪着他站了半天了。

先不接李孝光话头，而是收拾心情，看向阎康。

“这位便是内务省副总管大监阎大官吧？”

既然唐奕问起，李孝光只得回答。

“正是。”

而阎康也是一甩拂尘，恭敬一礼。

“奴婢阎康，见过癫王殿下。”

“嗯。”

唐奕点着头，深深地看了阎康一眼，迈步先行。

走出数步之后，才对身后李孝光说出一句让他十分意外话：

“李大官去忙吧，让阎总管送本王一程便可。”

“这”

李孝光一时摸不着头脑。心说，这是唱哪出？癫王和这个阎康都不认识，让他送什么？

可是唐奕那头一副不容有疑架势，已经独自迈步走出了，李孝光也是无法，只得嘱咐阎康道：“那你送送癫王。”

阎康显然对唐奕这个邀请也是十分意外，几番犹豫，最后还是心怀忐忑地跟了上去。

也不言语，落后唐奕两个身位，默默地跟着。

青石铺就宫城廊道之上，一个王爷，一个总管大监，走不紧不慢。看似闲淡，却也气氛诡异。

“阎大官是汾州介休人氏吧？”

唐奕率先打破了沉默。

阎康一个激灵，抬头怔怔地看着唐奕。

“正，正是。”

见阎康慌乱，唐奕飒然一笑，“你别紧张，本王可没查过你底细。”

“呵。”阎康不然自地干笑。

“殿下说哪里话，奴婢不过是宫闱之中一个微不足道之人，若是惹得殿下注目，倒是奴婢福份了。”

“不过，殿下怎样想起介休这一处所在了？”

唐奕再笑，背着手缓步前进，目光之中却有几分追忆。

“没什么，只不过有一位故人也是介休人。”

言辞语气就像是闲话家常，让阎康神态略松，随声附和：“原来如此。”

“介休人杰地灵，春秋介子推，汉之郭林宗，还有当朝宰相文彦博，文相公皆出自介休。”

“像奴婢这样宫闱内臣，倒是有辱介休之名了。”

扬起笑脸看着唐奕，“不知殿下这位故人是哪位名士？奴婢可有缘知晓？”

这句话要是放在平时，那就是一个人情。

唐奕向阎康提到一个故人这算是引荐，而阎康回问这人是谁，就等于说是记在了心上，结下了这个善缘。将来若是有所交集，必然要关照一二。

别以为唐奕贵为嗣王，手眼通天什么都能办，万事用不到别人。

要知道，一个大内副总管关照，你永远不知道到底有多大价值。

可惜，唐奕今天显然不是来结什么善缘。

阎康一问那故人是谁，唐奕好好地看了阎康一眼，不由停下脚步。

“巧了，此人也姓阎。”

“阎、子、妱！大官可认得？”

“！！！”

“阎子妱”三字一出，刚刚还谈笑有度阎康脸色大变，再无人色。

一脸惊恐地看着唐奕，嘴唇都已经紫了。

“阎，阎子妱？”本能地支吾应承。“原，原来是个女子！”

“当然是女子。”唐奕仿佛没看见阎康神情，笑容依旧。

“此女子可不一般，大官有没有兴趣听听她故事？”

“这”

唐奕不等他回话，渐渐敛去笑意，神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略带沉闷嗓音自顾自把一段鲜为人知故事娓娓道来。

“本王识得一个女子，正是这位阎子妱。”

“这个名字颇具春秋风韵，乃是嗜好古风阎父精心为她取。意在祝愿她能有一个闲淡安逸生活。”

“只可惜，命运并不为阎父所左右。”

“子妱降生不久，西北魏国公府上一场大火烧了大半个宅子，身为国公府长使阎父葬身火海。”

“阎家失了顶梁柱，亦迅衰败。阎母只得带着七岁儿子，还有尚在襁褓之中小子妱，回到汾州介休老家投亲。可是苍天无眼，回到介休仅仅一年，阎母就失足落水，溺毙而亡，一双孤儿只得寄人篱下，相依为命。”

“又三年，子妱哥哥被告老还乡、途经介休大太监王质相中，举荐入宫，成了大内之中一个小黄门儿。”

“而同样是在那一年，只有五岁子妱被无良叔父卖与妓门，辗转多年流落开封。”

说到这里，唐奕玩味看着阎康。

“大官觉得，这个阎子妱身世惨不惨？”

“”

阎康额前细汗密布，低头不敢看唐奕眼睛。

支吾道：“惨惨”

“一点都不惨！”

唐奕拉高了声调，回答更是出人意料。

“其实阎父乃是魏国公心腹，子妱命运早就已经注定。”

“就算阎父不死于大火，阎母不坠河溺亡，小子妱依然会被卖入妓门辗转入京，他哥哥依然会切了命根子入宫当太监！”

“你”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