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磕么？”叶母目色严厉地盯着方俊。

站在门边的亲戚们见这边发展有点偏离轨道，急忙七七八八冲上来拉劝了一番。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一边劝一边安抚着，好不容易让叶母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

“行，你们觉得让他磕头太严苛是么？”叶母不时推着想上来劝服的人，满脸愤懑，“好，那就让他脱了衣服到下面站着去。”目色犀利地盯着方俊没表情的脸，叶母咬着牙，“如果他能撑到晚上，我就答应。”

“晓晴，你能不能明点理？”叶父在旁边声音很利，“气昏头了还是怎么？你这是给我们叶家丢人知道么！”

“丢人？你现在知道丢人了！”叶母伸手又狠狠砸了一下枕头，“你看看等你儿子和男人混在一起的事情传出去丢不丢人！”

“……”叶父焦躁的表情已经十分鲜明。

“阿姨。”方俊站在神情苦楚的叶程宇身边冲对方认真开口，“如果我做到您说的，您就能同意我跟程宇在一起，是么？”

“对，没错。”叶母侧首，视线犀利地盯着他，“只要你做得到，我就同意。”

“我说姐，还是算了吧。”一个亲戚凑上来，一脸担忧地朝窗外看了看，“这冻死人的天气你不是难为人家么？”

“是啊，你消消气，别太冲动。”

“程宇这孩子好不容易回来看看你，你看看你，闹这么僵大家都不好看不是吗？”

其他人也开始劝。

“他要是做不到就免谈。”叶母当然知道这么冷的天在门外站个几分钟都冻得半死，更别说让一个人光着膀子站到晚上了。

她最终的目的只是想让眼前这个碍眼的男人知难而退而已。

看着周围亲戚乱哄哄的一片，叶程宇只感觉越来越难堪。

“阿姨。”倒是丝毫没受周围人影响，方俊礼貌地冲对方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那您要说话算话。”向窗外阴沉的天色看了一眼，方俊淡淡，“如果我做到了，您就答应我和程宇的事。”

“当然。”叶母咬牙切齿。

“好。”

方俊云淡风轻。

叶程宇在旁边错愕地望着方俊，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但看着对方开始动手解上衣扣子时，他一把抓住对方手腕，躁然道：“你干什么？”

方俊垂眸望着他，安慰地笑笑：“没事，我下去溜达一圈。”

“别动！”叶程宇按住他手腕，转头望向自己母亲，“妈你开什么玩笑？这天气你让他到外面站到晚上？你想害死他？”

“做不到就不用逞能做。”叶母一字一顿，“没人逼他。”

方俊挣开叶程宇手腕，径直把最外面一层厚外套扒下来撂在床尾扶栏上。

“方俊！”叶程宇表情泛起白色。

伸手把露出的羊绒衫脱了，方俊开始解最里面衬衣扣子。

“你发什么疯！”叶程宇拽住方俊手腕，但那个男人丝毫没放手的意思，“现在给我把衣服穿上！”

无视叶程宇的抗议，方俊一边挡开对方阻止的力道，一边脱下了最里面的衬衫。

当赤|裸胸口露出的瞬间，站在屋子里的众人看到对方胸前那条不小的缝合手术伤口。

“方俊！”叶程宇一边把衬衫往对方身上套一边厉声，“你特么不要命了！你刚做完手术！”

“没事，程宇。”伸手扳住快要抓狂的叶程宇，方俊垂眸盯着对方，朝对方投去一笑，“我能撑住。”

叶母坐在床上看到方俊胸前的手术疤，也意外地怔了一下。

“阿姨。”方俊侧头，朝对方淡然一笑，“我希望您能理解一下程宇。”

言毕，他光着上身大步流星向病房外而去。

“方俊！”叶程宇踉跄着要追过去。

然而刚跑了两步，身后叶母却突然厉声：“叶程宇，你要敢阻止他我就不认你这儿子！”

方俊背影消失在门口。

叶程宇脚步狠狠滞下。

背对着床畔，他肩膀颤抖着，慢慢攥紧拳头。

“对，没错。”叶母盯着自己儿子背影，眼里有泪水打转，“你自己看着办。”

叶程宇就那么在原地干站了很久，突然侧首喃喃开口：“放心，我不阻止他。”

言毕，他伸手动作野蛮地开始扯自己衣服扣子：“我去陪他。”

“……”坐在床上的叶母叶父哑然一愣。

然而尚未等他们回过神，叶程宇已经三下五除二脱完了上衣，光着膀子向方俊离开的方向追去。

“哎哟姐啊！”旁边一个亲戚吓坏了，“你这不是要冻坏孩子吗！”

叶母也在床上颤了一下，扯着嗓子嚎了一句：“程宇！”

叶父惊诧地直接从床上站起来。

“快、别真让他们给冻着了啊！”叶父一边扶着床上歪倒的叶母一边朝站在门边的一个亲戚比划。

对方得令，匆忙夺门而出，去追远去的叶程宇和方俊。

叶母方才还强撑的情绪彻底崩塌，倒在叶父怀里痛哭起来。

“这都是你养出来的儿子！”脸被泪蹭得凌乱不堪，叶母难耐，“怎么变成这样啊！”

叶父皱着脸，一边抱着她一边安慰地抚着她背：“行了行了，别哭了，没事。”

“怎么能没事！——咱家就这一个独苗，以后不是要绝后了！”

“你这思想真是够可以的。”叶父摇着头，把叶母搂得更紧，“都什么时代了，嗯？儿子这么选咱就尊重他。”

“尊重什么尊重！他现在觉得好，等将来他不幸福了谁来救他！还有哪个姑娘愿意嫁他！”

叶父苦笑：“你怎么知道他将来一定会不幸福？”

“他要后悔了呢！”

“后悔不代表不幸福。”叶父手掌压住叶母后脑抚了抚。

“辰风——”

“行了行了，没事。”长长叹了口气，叶父感觉这一天整出的drama已经弄得他有点头疼，“等过会儿把程宇他们追回来跟他好好说，别再冲动了听到么。”

“……”

“你看看你。”叶父声音渐转柔和，“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臭小子的脾气，真认准了你能让他改变决定么？”

“……”

“他又不是傻子，将来要真过得不幸福，他们不就自己断开了，用得着你这么着急忙慌地去拆么？”叶父长长叹了口气，“他们现在正新鲜着呢，你这上赶着跟他作对，他当然拼命反抗。”

“我这不是不想让他碰壁吗！”叶母脸闷在叶父怀里。

“好了好了，我的好老婆。”叶父下颌抵着叶母发顶，伸手揉了揉对方后颈，“别想那么多了，听到么。”视线渺远地望着病房大敞的门，他也有些无奈道，“有些东西，就让这臭小子自己去学吧。真摔个鼻青脸肿，他就记住了，记得比谁都清楚。”

“……”叶母抽噎声越来越大，“我不是不想让他摔么……”

感觉真像哄个孩子，叶父慢慢闭上眼，温柔地笑了笑：“就让他去吧，孩子大了，总要自己经历的。”

“……”

**

叶程宇追出去的时候，看到方俊光着膀子站在医院一楼的急诊室偏门口。

那边是个小巷，风声呼呼响。

匆匆经过的人都一脸诧异地望着对方，眸中盘旋着各种猜疑。

冲到方俊身边，叶程宇粗喘着气望着对方。

方俊上身鸡皮疙瘩全部都炸了起来，唇角已经控制不住颤抖。

看着叶程宇同样光着上身冲过来，他错愕地撑起眉毛，肃然道：“你干什么？”

“陪你。”把方俊从风口挤开，叶程宇自己堵到风口，替对方把那边的路挡住。

方俊野蛮地伸手要把他拽过来，但叶程宇也粗暴地挡开他，就是不让路。

“你让开！”

“你身上还有伤，不能胡闹。”叶程宇表情比追捕罪犯的时候还要阴霾。

“你跟来干什么？自己找冻么！”方俊有点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