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六朝燕歌行 第十九集 血染上元 第五章 猛虎吞羊(1 / 2)

作品:《六朝燕歌行

2020年8月3日第五章猛虎吞羊“救……命啊……”袁天罡一边鼻血狂喷,一边连滚带爬地往正厅逃去。

壁水貐白色的僧袍浸满鲜血,像沾血的白羽一样垂在身侧,翻卷的刀口从喉头一直拖到腹下,惨不忍睹。他没有理睬中行说和危月燕,只紧盯着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须老者。

壁水貐的伤势已经无法逃走,唯一的生路就是劫持一个要紧人物作为人质,换自己一条性命。他挽着流出的肠子诈死许久,才终于等到此刻的机会。

那个吐血的是个阉奴,作为人质分量不够,而且很有些扎手。危月燕更不用提,没有哪个劫匪会劫持同伴作为人质。这个白胡子老头无疑是最好的人选,看他方才喝斥奴婢的态度,在程宅地位不算太低,又没什么修为,拿他当人质,至不济也能换一条命够本。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激烈,双方都已拼尽全力,再没有任何保留。程宅一方多了一批石家的护卫,敖润、青面兽先后加入战团,连内宅的奴婢也被赶鸭子上架,与刺客放手一搏。

刺客一方同样增添了一批生力军,一名蒙面汉子站在远处,挥舞着一柄带着花纹的短刀,指挥新来的刺客分头截击,竭力将程宅的护卫们分开。

双方在主楼一带杀得难解难分,尤其是青面兽硬撼周飞,双方虽然不是场中修为最顶尖的,但长枪对巨槌,青面獠牙的兽蛮人对上周飞背后浮现出的狼首,咆哮声、战吼声、金铁交击声响彻全场,打得热闹非凡。

袁天罡的求救声被前面震耳的声浪盖住,唯有南霁云和吴三桂竖起耳朵,但那些新杀来的刺客就像不怕死的疯子一要,让他们一时无法分身。

袁天罡狼狈不堪地爬上台阶,试图重新去抱住贾文和的大腿,他心里后悔不迭,自己好不容易抱上救命的大腿,就他娘的不该松手!

壁水貐如同浴血的恶魔一般追来,劈手抓住袁天罡的衣角。

袁天罡扑地一阵乱滚,挣开他的手指。壁水貐一脚踢出,袁天罡像只皮球一样被他踢到阶下,脑袋磕在青石板上,整个人都似乎被撞懵了。

壁水貐左手捂着肠子,右手朝袁天罡的脖颈抓去,鲜血顺着手指流到袁天罡的白胡须上。

袁天罡鼻中鲜血冒得跟喷泉一样,终于清醒过来,他连滚带爬地钻到墙角,摸住一条沉甸甸的绳索,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抡起来,劈头盖脸地往壁水貐抽去。

壁水貐狞笑着一把抓住绳索,往怀中一拖。

手指刚触到绳索,壁水貐突然身体一抖,面容不受控制地扭曲起来。他眼中透出一丝茫然和不解,然后直挺挺向后倒去。

直到壁水貐手掌散发出焦糊味,袁天罡才抽出导线。他还不放心,用裸露出的银线部分在那颗光头上来回戳着。

壁水貐光溜溜的头皮上溅出几点火花,皮肉青烟直冒,手脚像抽筋一样拧了几下,终于不再动作。

等袁天罡扔下电线,那妖僧头皮触电的部位已经被烧得焦黑,就像是光头上添了几个烧错位置的戒疤。

袁天罡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墙角“呼呼”地喘着气。

幸好因为内宅的报警器损坏,需要重新布设线路,才让自己找到这唯一的生机。

感谢法拉第!感谢麦克斯韦!我在天上的电力之父,愿世人尊你的名为圣,救我脱离凶险,阿门!

鼻血终于止住,外面的厮杀声也渐渐变远,袁天罡心头一松,靠在墙角昏厥过去。

程宗扬痛得蹲在地上,他看到独孤谓嘴巴在动,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就像身体的一部分被生生割掉一样,让他痛得五官移位,眼前发黑,两耳失聪。

他终于明白黑魔海为什么那么好心,将奴婢连同魂丹一并送给自己,甚至还不止一个。也终于明白泉玉姬的身份在黑魔海眼中毫无隐藏,为什么却还让她留在六扇门,始终没有动她。

假如正面敌对,她们只要将自己收取过魂丹的奴婢杀死,就能让自己在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泉玉姬失去讯息,很可能是受到偷袭,但谁会对六扇门的女捕头下手?是针对自己,还是误打误撞?

程宗扬顾不上多想,泉玉姬遇袭的地点离自己并不远,如果不尽快离开,随时都可能被偷袭者发现。

“走……”程宗扬吃力地说了一句。

独孤谓一矮身,将他背了起来,回身往岐王宅奔去。

“谁!站住!”“看到了!”“在那边!快追!”一阵叫嚷声远远响起,接着兵甲碰撞声从远处传来,迅速靠近。

独孤谓跃进荒废的旧宅,贴着墙根绕了个圈子,然后掠过庭院,踢开一扇房门。朽坏的门板掉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这是一间破旧的祭堂,祭祀的牌位已经移走,只剩下落满灰尘的供案。独孤谓将程宗扬放下来,低声道:“程侯,我去把他们引开,你自己小心!”独孤谓拔腿往门口奔去,刚迈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回过身来,“得罪了!”说着一手伸到程宗扬头顶,劈手夺下他的金冠,然后飞快地剥下他的大氅,把他推到供案下面。

独孤谓披上大氅,戴上金冠,把自己的幞头放在他怀里,“侯爷,以往多有对不住的地方。若是有机会,照顾一下我家里人。保重!”说罢飞身出了祭堂。

片刻后,夜空下传来一声厉喝,“本侯在此!谁敢拿我!”四面的呼喝声、脚步声杂乱响起,随即远去。

程宗扬心底五味杂陈,他闭上眼睛,死死咬紧牙关,强忍着耳后的剧痛,勉强吐纳调息。

泉奴献出鼎炉,一番双修之后,丹田内激荡的戾气终于平复下来,被锁定的生死根也有所松动,但运转时依然凝滞,就像生锈的齿轮一样僵涩,远远没有恢复到正常水准。

缺少生死根的辅助,自己真气的正常回复速度恐怕连独孤谓都不如毕竟自己把别人打坐练功的时间都用来双修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窍阴穴的痛楚渐渐缓解,但穴位受创,同样影响到真气的运转,至于窍阴穴所属的足少阳这条经脉,差不多已经被废了。

除了一开始的厮杀声,自己在坊内东奔西跑,再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动静,不知道郑宾和戚雄他们这两路有没有逃出去?

程宗扬竭力不去想泉奴的生死,也不去想独孤谓和其他兄北的下落,心底却没有片刻安宁。

上元之夜,出动上千人马封锁一坊,这么大的动作绝不可能瞒过外界。但未必有人知道被追杀的目标是自己没有人能想到,李昂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劫杀一位两国正使。他难道不害怕唐、宋两国的报复?还是他觉得自己有本事伪造现场,把真相瞒过去?

十方丛林、魏博、宦官、龙宸、凉州盟的江湖人,在大宁坊动手的是这五方势力。对自己内宅下手的会是谁?黑魔海?周族?还是广源行?

左彤芝是临时接到命令,黎锦香呢?她是被刻意排除在外?还是与自己的关系泄漏,已经被广源行先下手除掉?

杨玉环在曲江苑,即使接到消息,这会儿也未必能赶来。而且,如果有选择的话,自己宁愿让她先去宣平坊,无论如何把赵飞燕救走……白霓裳和潘姊儿在哪里?会不会在太清宫?若是她们及时赶来,自己也许能逃过此劫。但更可能把她们也置于危险之中。

还有卫公。永嘉坊与大宁坊近在咫尺,天策府诸将此时应该已经听到这边的动静,他们会不会来救自己呢?

但是同样,如果有选择的话,自己宁愿让卫公先去救小紫……纷乱的思绪中,程宗扬心头霍然一跳,双目睁开,往生满枯草的庭院看去。

一双靴子出现在月光下。那双靴子极为古怪,半圆形的靴底只有掌心大小,上方的靴筒有一个明显的前屈,与其说是人,更像是某种兽类。

那双靴子在庭中无声地绕了一圈,与独孤谓进来时行走的路线分毫不差,然后踏过破碎的门板,一步一步朝供案走来。

那人步履极轻,就像黑色的烟雾从地上拂过一样,甚至连灰尘都没有扰动。

离供案还有数步,那双靴子忽然一跃,消失不见,接着供案“呯”然一声闷响,化为齑粉。

烟尘散开,露出一张诡异的面孔。那人戴着皮制的面具,面具的额侧伸出两只弯角,颌下露出一丛白须。双眼一只纯黑,仿佛只有瞳孔,另一只纯白,仿佛只有眼白。接着一眨,双眼黑白对调,诡异得让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