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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江山如此多娇

人家究竟有多少化身呀”

墨夫人没理我,接著道∶“你师父和离别山庄的萧庄主渊源极深,只是你师父不肯讲明,师娘也不好告诉你,你只要记得没有极特殊的情况,离别山庄是绝对可以信赖的朋友。”

干嘛弄得这麽神神秘密的,我不满的嘟哝了一句,“这麽说师父也早知道慕容千秋那个死胖子就是慕容世家的家主喽”

墨夫人噗哧一笑,“动儿,这就连我都清楚,你说你师父知不知道呢”

原来上上下下只瞒我一个人,也搞不懂师父究竟是怎麽想的,说让我身上看不出江湖气息,这倒是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不过那些高手还不是一眼就认出了我武功的来历

“那师娘您知道一个叫李六娘的女人吗”我突然转了话题。

“李六娘”几位师娘的脸上都是一脸的迷茫,二师娘说没听师父提起这麽一个人,而三师娘则说相公和不少姓李的女子有瓜葛,也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一个。

我便道∶“她是魔门上代日宗宗主的未亡人。”

“笑话,墨门最後一代传人是大姐,哪儿来的什麽日宗不日宗的”五师娘笑道,墨夫人也说我墨门两百年来代代都是单传女子,怎麽出来了个未亡人呢眼中却一道异色飞快掠过。

我心中顿生疑虑,虽然在家乡话里分辨魔门与墨门的确不容易,不过若是知道魔门三宗的话,很容易就知道我所说的是哪一个,大师娘嘴上说墨门,心里恐怕已经知道我说的其实是魔门,她知道魔门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怎麽知道魔门三宗的秘辛呢

“那李六娘究竟是什麽人呀”墨夫人似乎不经意的问道。

回来之後,师娘对我如何行走江湖并不十分感兴趣,倒是我娶了玲珑让她们兴奋了很长时间,多半时间倒是花在那两个小妮子身上嘘寒问暖。我只是把半年来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并没有提起六娘,此刻听师娘问起,便详详细细的把六娘的来历容貌说了一遍。

这反倒让墨夫人迷惑了,显然我说的和她心里所想的并不一致。

“原来是魔门,”她斟酌道∶“你师父和魔门没有关系,而我追随他最久,他女人虽多,里面却没有李六娘这号人物。她为什麽对你青眼有加,师娘也说不清楚,或许像你说的那样,她是想给自己的徒弟找个可靠的归宿吧。”

“是动儿有女人缘吧。”三师娘笑道,她的笑声有些大,让远处的无瑕都羞红了脸。

第五章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滛贼留其名。”望著刚刚从我身边疾驰而过的一对衣著光鲜的青年男女我感慨道,那对俊男美女正你跑我追的打著情骂著俏,若无旁人的样子惹得路人侧目,连我都有些自叹弗如。

我正骑著一头乌骓马悠哉悠哉的走在通往苏州的官道上,後面则是一辆并不出奇的马车。车是从分号分布江东的老马车行租来的,在镇江正巧遇到上次替我赶车的老马车行二掌柜老张要回杭州,他便自告奋勇的当起了车夫。

马车里传来一声轻啐,不知是无瑕还是宝亭。老张却只是憨憨一笑,看那对男女已渐渐远去,才道∶“大少不认得他们吧。”

“莫非他们有什麽来历不成”我一怔。

老张慢悠悠的道∶“新上任的杭州都司姓武,而前面的那个小姐也姓武。”

我蓦地想起沈希仪上次来苏州参加霁月斋分号开业仪式时,曾经提起过他的上司杭州卫新任指挥使武承恩和他艳名四播的五女儿武舞,不过那时沈希仪更好奇的是武承恩与霁月斋之间的亲密关系,对武舞只是一带而过。

“是武舞吗”

“是五小姐,”老张回道∶“武大人上任那会儿还是小老儿亲自押的车呢。”

“这丫头倒是疯的很呀。”我笑道,武承恩乃是正二品的一方大员,武舞本应做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可现在却是在杭州七八百里地之外和男子冶游,可见武家的家教实在不敢令人恭维,而且虽然只和武舞打了一个照面,我已然看出她并非完璧,可她却依然梳著表明是云英未嫁之身的双丫髻,想来沈希仪那句“狂蜂浪蝶”的评语并不为过。

老张却不吱声了,他并不是个多嘴的人,只是我好像很合他的脾胃,才跟我多说了几句。

七月的天气酷热难当,我看时近正午,道两旁的树荫越变越小,而前面正好有座茶棚,便和老张商议在此歇歇脚。

老板和老张很熟,一见面便拉著手嘻嘻哈哈起来。茶棚生意并不太好,诺大的茶棚里只有两拨客人,东北角的那一拨是一个老板带著七八个行脚车夫模样的人围在一起,正在呼三喝六的;西南角则是一对少年主仆,主人俊朗仆人伶俐,不过在我久经历练的眼中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沾著些胭脂气,再看他们面目无需脖颈无结,我就知道他们和无瑕宝亭一样都是易了容的雌儿,只不过无瑕宝亭是把自己变丑了,而她们是把自己变成了男子。

也算是个出色的人物了,刹那间我便勾勒出了那对主仆的本来面目。不过这样的女人我实在经历的太多了,我也就没了兴趣。嫌东北角的那帮车夫吵,便远远的在东南角找了张大桌子和无瑕宝亭坐了下来。

老板麻利的上了壶茶,我呷了一口,虽然离茶区很近,可那茶不是什麽好茶,仅能解渴而已,喝了两口,我便没了兴趣,宝亭想来也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这种粗茶并不合她的口味,也很快放下了杯子,只有无瑕一面有滋有味的品著茶,一面若有所思的望著我。

“干嘛这麽看我”

无瑕不说话,只是抿嘴笑。因为易容的关系,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模糊,可清澈眸子里的笑意却是一览无馀。

我知道那是为了武舞,在沈园的时候,大师娘说我长了一只闻香识女人的鼻子,当时无瑕眼中露出的就是这般笑意。

“我对她没有兴趣,只是她老子与霁月斋关系密切,我总要替我大老婆留心一下吧。”

宝亭啐了我一口之後眼中便多了几分忧色,她可能不知道武舞,但绝对不会不知道武承恩,也不会不知道武承恩在政商两界有著多麽大的影响力。

不过我很奇怪,宝大祥执珠宝业牛耳二十馀年,照理说和官府应该有著密切的联系,可我根本看不出它在政界方面的资源,便问宝亭其中的原因。

“一朝天子一朝臣呀。”宝亭满是感慨的一句话让我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奥秘,正如我猜想的那样,宝大祥多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关系网因为正德帝的突然驾崩顷刻间便土崩瓦解,等看清了时局,宝大祥又陷入了资金短缺的困境。从嘉靖继位开始,宝大祥竟是步步坎坷。

“我们会时来运转的。”想到桂萼方献夫已经有了飞黄腾达的迹象,我的话便充满了信心。

说话间,外面官道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眼间两匹骏马便停在茶棚外,就听一个男人埋怨道∶“我都说了,前面一时间没有打尖的地方了,奶偏不信┅┅”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个女声打断∶“你怎麽这麽棉唆呀,姑奶奶就是喜欢骑著马撒欢儿,你管得著吗”

虽然茶棚挡著看不见马上之人,可听声音我知道正是武舞和她的同伴回转过来,可方才两人似乎好的蜜里调油,此刻武舞像是有一肚子的火似的。

正寻思间,武舞和同伴一脸不豫的进了茶棚,那些车夫见武舞容貌艳丽,俱是一阵怪叫,其中有个小子一边怪笑还一边叫道∶“小娘子,奶喜欢骑马吗看看我怎麽样呀”

旁边一人笑道∶“老七,错了,怎麽能是小娘子骑马,应该是咱哥们骑马才对呀。”

又有一中年人道∶“老三,别惹事。”

不过那人的话已经说晚了,武舞两人脸色一变,她同伴的手飞快的搭在了腰间斩马刀的刀把上,不过还没等他把刀抽出来,武舞手里的马鞭子已然猛的挥出了,那条八尺有馀的马鞭带著劲风抽向的那个说著怪话的乾瘦车夫。

“不开眼的混蛋”

“这小娘子还真够劲儿呀”那乾瘦车夫不躲不闪,一伸手竟把马鞭子握住,口中啧啧还有声道∶“好,够泼辣,奶奶的大爷我就喜欢泼辣的女人”

看那汉子抢鞭的手法我心中一怔,虽然我叫不出这手法的名字,可我知道这手法相当巧妙,不过这手法出现在一个车夫身上,让我不由得对他们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武舞使劲拉了拉马鞭,脸涨的通红,那马鞭却纹丝未动,不由得转头骂自己的同伴∶“你是死人呀没看到他抢了我的马鞭吗”

她同伴本来就眼前的场面弄的一呆,闻言才清醒过来,沧啷一声轻响之後就见一道疋练闪过,那刀光并没有砍向那个乾瘦汉子,却把马鞭一刀两断,武舞猝不及防,蹬蹬倒退了十好几步正退在了我的桌前。

我轻轻一扶她的後腰让她站稳了身子,却听她同伴一声断喝∶“杭州前卫百户乐茂盛在此,谁敢放肆”

那些车夫俱是一愣,百户乃是正六品的军职,看眼前的这位大小姐说骂就骂,想来也知道她的身份非同一般。

方才口花花的那个乾瘦汉子迟疑道∶“杭州前卫不知乐大人是不是武承恩武大人的部下”

武舞闻言顿时神气起来,“你们也知道我爹的名号”冲乐茂盛道∶“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且慢”方才拦住乾瘦汉子话头的那个中年人满脸堆笑道∶“原来是五小姐,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回头呵斥说怪话的两人,“老三老七,还不快给五小姐赔罪。”

又转回头笑道∶“老三老七对您不敬,说起来五小姐您可要付大半的责任,谁让您生的如同天仙一般。”

他瞥了一眼无瑕和宝亭,“像那两个女子,老三和老七可都没正眼看过她们一眼呀”

这中年人显然摸对了武舞的脾气,一番话说得武舞气顿时就消了,看老三老七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便吩咐一声“起来吧”,便问这中年汉子是何方神圣。

听到那汉子的话我顿时怒从心起,若不是因为我想知道这些人的来历,我早一刀了断了他。

却听那中年汉子把声音压的极低道∶“五小姐,小的乃是福临镖局的总镖头邱鸿声,正护送扬州慕容世家的一票货去杭州,目的地就是贵府。”

邱鸿声并没有向我投来关注的目光,定是他觉得这麽低的声音加上这麽远的距离,我肯定什麽也听不到,却不知在我六识神通下,我甚至可以分辨一只苍蝇是公还是母。

我一愣,福临镖局并不是道上数得著的大镖局,不过“快刀”邱鸿声的名字却并不陌生,那是江湖名人录里数得著的人物,听他话里的意思,这趟替慕容世家保的暗镖应该是送给武承恩的礼物。“慕容什麽时候搭上了这麽一个硬靠山”我心中暗道,不过在大江盟的地界上交上这麽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显然对慕容世家有著莫大的好处。

“原来是慕容啊。”看来武舞也清楚父亲和慕容世家之间的关系,她目光灼灼的望著邱鸿声∶“你很会说话,不过,你若是不管教好你手下的那群笨蛋的话,早晚有一天要吃不了兜著走”

她不再理会邱鸿声和一个劲儿赔罪的那两个趟子手,却大刀金马的坐到了我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半天,突然笑道∶“看不出你文质彬彬的,倒真有些胆量。不怕姑奶奶打不过他们,那些浑人来找你麻烦吗”

“怕奶找麻烦倒是真的。”我心里暗骂,知道她过来是为了我扶她的那一把,不过我也不想得罪她,脸上便堆出一层笑意∶“小姐乃是上界仙子,自有诸佛庇佑,怎麽会打不过他们呢。”

“你蛮有眼光的嘛。”武舞浪笑盈盈,而她身後的乐茂盛却阴沈著脸。

“不过┅┅”武舞转头看了看无瑕和宝亭,易容之後的两女看起来并不出众,“她俩是你浑家吗”见我点头,她哂笑道∶“你挑老婆的眼光也差了点。”

我眼光差我呸少爷我身边随便找出一个人来都比奶强百倍,只是宝亭不肯在我面前露出她的真面目,我只能靠无瑕的描述来想像她的绝世容颜。

“哈哈,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嘛。”我笑道∶“再说,我上哪儿去找小姐这般天仙似的人物呀”

“有趣有趣”武舞亲昵的拍了一下我的肩头,“当著自己浑家的面和别人调情,你是姑奶奶见到的第一个,有趣你叫什麽名字呀”

“我叫滛贼。”

一句话逗得武舞咯咯笑了起来,“不错,你真是个滛贼耶”回头对乐茂盛道∶“你什麽时候也变成一个滛贼,咱俩好玩兵捉贼的游戏啊”

乐茂盛脸上顿时变得青红不定,趁著武舞没注意,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老板方才吓得躲在一旁,这时端了杯茶恭恭敬敬的递给武舞,武舞一扬脖子,咕咚咕咚的讲茶大口喝下,一甩茶碗,道∶“走也你若是来杭州,记得来找我。”言罢,和乐茂盛又飞驰而去。

等两人走远了,福临镖局的那帮镖师趟子手们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那个乾瘦汉子从地上爬起来,嘿嘿笑道∶“好小子,你不简单呀,还知道英雄救美呢。”邱鸿声也阴恻恻的望著我,并没有制止那汉子的意思。

我心下一阵叹息,大家都是干镖局的,为什麽和大江盟交好的况天得到了那麽多人的敬仰;而和慕容世家扯上关系的福临行事却如此不堪呢

看我没有说话,那乾瘦汉子更加来劲了,一把推开旁边替我作揖求饶的老张,大大咧咧的走到我的近前,一只脏兮兮的手指点向我的额头∶“臭小子,说你呢。”

不过等他的手指到了我额头的时候,那里已经多了一块乌黑的腰牌,只听咯嚓一声,他手指竟被我活生生的震断。

“唉哟”那汉子的一声惨叫让福临镖局的人一下子围了过来,邱鸿声有如灵猫一般,眨眼便奔到我近前,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四尺多长的倭刀,也不言语,双手握住倭刀当头就劈,看架势就像是连那乾瘦汉子也一道劈死似的。

这等障眼法岂能讨过我的眼睛,就在倭刀离我不足五尺,我一把拎起那乾瘦汉子横在身前,邱鸿声收不住势,仅仅来得及避开要害,一刀砍进了乾瘦汉子的屁股,顿时血光迸现。

“哇,好快的刀”我的嘲笑和乾瘦汉子的尖叫混在一起,而无瑕则早把宝亭搂在了怀里,倒是隔著几张桌子的那对主仆饶有兴趣的望著我。

邱鸿声被喷的满脸是血,刚想叫骂,面前却多了一块铁牌,“姓邱的,少爷乃是苏州府巡检司巡检,我怀疑你藏有违禁物品,依照大明律法,我要搜查你”

“大明律「伪造诸衙门印信者斩」”邱鸿声双眼被迷,看不真切,抗声道。

“啧啧,老兄对大明律熟的很嘛。”我嘲笑道,把那还在嚎叫的乾瘦汉子远远扔到一边。

旁边一个镖师定睛看了铁牌一会儿,小声提醒道∶“总镖头,这的确是刑部下发的捕快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