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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间客

鲍勃主编停下手指的记录,抬起头来怔怔望向床上那位陷入回忆中的军神老爷子,有些不安和伤感地想道,和许乐那件事情比起来,这才是真正的新闻事件,会令整个宇宙都悲伤的新闻事件。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一百零九章 其臭如兰

望都青年公寓,新闻事件的核心区域,正处于无数新闻媒体的包围之中,像长枪大炮般的摄像机和话筒,被记者们拿在手里,四处招摇着。根据黑鹰保安公司的最新情报回馈,青年公寓街对面的几幢公寓楼,甚至已经被几家大电视台租了下来,已经有精密摄像机对准了许乐的房间,开始不间断偷拍。

宽幅墨镜架上了鼻梁,钻出汽车的许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同样冷漠的邹郁透过深褐色的镜片,看着那些被记者们踩烂的绿地,想起当年在公寓里的幸福孕妇生活,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脏话。

“许乐上校许乐上校关于联邦调查局的指控,你有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许乐上校你真的是东林人吗”

“看这边看这边许乐上校”

紧张亢奋的记者们像潮水一样扑打着黑鹰保安公司的安全人员,许乐快速向楼内走去,被挤在人群后邻居家的小姑娘看到他,兴奋地抬起手臂想要打招呼,却被她身旁的母亲拉住,那位母亲不好意思望着许乐笑了笑,许乐忍不住也笑了笑,表示理解。

好不容易摆脱了记者,众人抢进了电梯,却没有想到,有位长相比较象征主义的男性记者居然悄无声息地埋伏在了电梯里,话筒悄无声息地送到了许乐的下颌。

“许乐上校,我是港都金融时报的记者。”那名记者兴奋地直抹汗水,望着他问道:“关于您和叛国贼余逢之间的关系,您有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对于叛国贼余逢这个人,你有没有什么评价叛国贼余逢”

电梯里很安静,只有那名记者看似寻常实际上却异常恶毒的提问。许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专心致志看着楼层灯的显示,听着机械簧绳的轻微摩擦声,邹郁却忍不住摘下墨镜,漂亮迷人的眉眼渐渐蹙了起来。

碰碰啪啪嘀嘀嗒嗒唉哟哎哟,人类脆弱的身躯与坚硬的电梯四壁不停碰撞,拳风呼啸中伴随着记者痛苦的呼喊声,比如什么妨害新闻自由之类的陈辞滥调,然而痛殴始终没有结束,直到那名记者像受伤少女般鼻青脸肿抱头缩于墙角哭泣,再也不敢说任何东西。

挥手阻止了黑鹰安全人员的殴打,邹郁目光微垂,没有一丝情绪望着脚下那名记者,说道:“你应该认得我,所以不要乱说话,不然我会向警察局报告,有位记者先生试图非礼我。”

来自港都金融时报的记者身体骤僵,恐惧地望着走出电梯门的那位漂亮红衣女人,半晌爬不起来。媒体记者最擅长的就是嗅别风向,然后跟随社会意志去痛打落水狗,所以他才敢如此嚣张地近距离采访许乐,然而他很害怕非礼国防部长千金会落个什么下场。

窗帘紧闭的公寓内,进行着激烈紧张的讨论。关于许乐所受到的指控,众人的看法并不一致,但有一点意见很统一,那就是这件事情将给许乐带来无法逆转的打击。

“案件本身不是问题。”徐松子平静看着案卷说道:“公民编号开头为dl的许乐没有生物标记留下,所以我们不用担心检方提出生物标记对比。”

许乐沉默站在窗边,掀起窗帘一角看着楼下狂欢般的新闻媒体,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反而变得异常平静。从徐松子的话中他可以明确地感觉到,人们其实都已经确定他就是那个东林孤儿逃犯,只不过不方便挑明而已。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完全可以拒绝生物标记对比申请。”何大律师坐在沙发上,表情严峻地盯着工作台光幕,说道:“那边不会愚蠢到让国防部内务处主诉,肯定是会用地检署,许乐上校是现役军人,身份上有很多方便。”

“而且宪章局不肯就此次指控提供任何证据。”徐松子有些好奇地摊开手臂,望着窗边的许乐继续说道:“那就等于说,检方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除了那些东林钟楼街的居民证词可问题在于,这些证人证词并不具有绝对的效力。”

邰之源身份特殊,半路便悄然离开,何大律师则是悄无声息地加入了众人,听着徐松子的话,他点头说道:“不能有陪审团,绝对不能有,这些证人证词就没有任何作用。”

何律师抬起头来笑着说道:“长相,声音,任何东西,我们都可以给出解释巧合,这一切都是巧合。”

“有人会信吗”

“法律会相信。”

“退一万步讲,就算检方说服庭上相信他们的指控。”徐松子沉默很长时间后,望着许乐说道:“别说你只是个通缉犯,就算是谋杀犯,依照你为联邦立下的功劳,按照总统先生的性格,他都会特赦你。”

一直沉默的许乐转过身来,背靠着淡青色的窗帘,浓浓的眉毛微微蹙起,自嘲说道:“不管法庭怎么判,不管总统会不会特赦我,总之我现在是通缉犯,是叛国贼的学生,那么潜在里,我也就有可能叛国,我不是学心理学的,但这个我懂。”

青年公寓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包括小西瓜监护权,钟家官司,还有今天的事情,谢谢你的安排,如果没有你,事情会变得更麻烦。”

许乐偏头夹着电话,双手如幻影般高速切着森纹鱼片,对电话那头的邰之源认真感谢道:“必须承认你在统筹全局这些方面确实有先天的领导才能,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进展,到你当总统的那天,我可能早就已经被言论赶到了乡下某个偏僻地方,对,跟高楼他爸去当农夫去了。”

“最坏的结果,是帕布尔先生特赦你。”电话那头传来邰之源平静的分析,“如果真是这样发展,那么你就不可能去当农夫了。帕布尔先生是总统,不是以前的皇帝,要特赦你,必然要在别的方面做出让步。”

许乐偏着头,右手握着的刀下意识里停止,眯眼望着菜板上一片一片红艳艳的鱼肉,问道:“有些事情是犯罪,不是政治,不能让步。”

“你说的是古钟号遇袭,在你看来这是谋杀,但你不要忘记,对于这个联邦里绝大多数人来说除了西林人钟老虎在那个时间段死亡或者说牺牲,是一个普天同庆的事情,所有人都能从他的死里面获取好处。”

“古钟号爆炸只过去了一年多,可这一年多实际上已经是很长的时间,足够人们忘记很多东西像这种大多数人暗自期盼的暴力,人们享受后果,希望遗忘过程,你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让人们记起这件事情。”

电话那头邰之源的声音显得格外冷厉尖锐:“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就算是联邦总统,也不可能和整个联邦作对看看你现在的处境吧,你刚试图接触这件事情,就有无数站在阴暗角落里的影子伸出手来,把你整成这副狼狈模样。”

“他们现在是要搞臭你,而且你已经快要臭了。”邰之源在电话那头沉声说道:“如果你再不让步,他们就会搞死你,而且相信你会很快死去。”

“能杀死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站在阴暗角落里的那些家伙,我可以很轻松地找到他们,所以他们也应该正在害怕我。”

许乐右手重新动了起来,对砧板上的鱼肉施以锋利的刀刃,轻声回答道:“真把我逼急了,有些事情不过就是再做一遍,难度并不大。”

如此俗套简单而骄傲的自我认知,从这个小眼睛男人的嘴里说出来,却显得那样的理所当然,强悍异常,这股子暴烈劲儿让电话那头的邰之源陷入了沉默。

将厚约五毫米的手切鱼肉错落有致地摆在瓷盘中,配上新鲜的生菜叶子,淋上市场里随处可见的生鲜孚仭浇矗砝致獾匕咽窒锤删唬缓蟠酉赐氤叵吕隽艘桓龃苈胨墓ぞ呦洹br >

箱子打开,一片明亮的金属色带着股刀剑般的冽寒杀意涌了出来,许乐认真审看这些枪械几秒钟后,开始快速沉默地进行组装,对于机械类活计有着过人天赋的他,又接受过白玉兰的特训,并没有花多长时间,便让一整套冰冷的枪械,出现在厨房的地板上。

这些枪械是几年前为了暗杀麦德林而准备的,只不过那时候白秘书从白水里偷的弹药太多,所以在二人的住宅里都藏了一些。

被搁在水池边的话筒响了起来,许乐夹到耳边,问道:“又怎么了”

“我听到声音了。”邰之源在话筒那头恼火训斥道:“你准备干嘛打仗这是首都特区,不是在帝国,也不是在前线。那边的家伙没准备开战,你就准备去杀人杀谁怎么杀”

“你想一个人把联邦政府给洗了你以为你是神仙就算你这个自恋的屠夫以为自己能,但你洗了之后呢不要忘了,我们和帝国还在打仗”

“那些人不是麦德林,你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不怕的家伙想想前线的部队,想想对你寄予厚望的总统先生,想想那位舍了老脸和你握手给全宇宙看的老爷子”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许乐对着话筒恼火说道:“现在这局面,就算总统先生特赦我,你以为我还能回十七师你以为我还能主持针对古钟号的秘密调查”

“邰之源,不论法庭最后怎么判,我就是一个通缉犯,一个逃犯,一个叛国贼的学生,谁也没有办法扭转这一点。”

他看着脚边的枪械,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已经臭了,臭大街了。”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一百一十章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像摊狗屎一样臭了大街,所以你愤怒了,拿起枪准备去杀人了,许乐上校同志,我有必要提醒你冷静或者说清醒一些,你当联邦英雄才几年怎么,现在忽然变成通缉犯,你就觉得很丢脸”

邰之源在电话中毫不留情面地嘲讽着他:“被人骂两句就受不了,就觉得自己很臭,在人们印象里,你就是块软硬不吃的生冷硬石头,怎么现在却变得这么敏感是不是被那部纪录片和那些勋章哄的你快忘了自己姓什么”

“不错,我确实喜欢当英雄的感觉。”

许乐墨眉狂挑,对着电话大声说道:“小爷也就是一普通人,谁他妈愿意当逃犯不愿意当英雄被闪光灯照着,我紧张,但其实我暗底里美滋滋的乐上电视我不去看,其实心里一样美着,怎么我硬着头皮做了这么些个破事儿,当今英雄都不能”

“结果呢结果呢原来我屁都不是我他妈的还是当年那个东林街上的孤儿那个灰头土脸的小逃犯”

“最他妈操蛋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最操蛋的是,你心里一直以为背着什么血海深仇不得已苦衷的通缉犯大叔,原来真他妈的是一个很操蛋的叛国贼”

“那我是什么小叛国贼”

许乐神经质地笑了笑,然后轻声骂了句脏话。

电话两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直到厨房里的自动热水器鸣笛示警,才惊醒了情绪非常复杂的两个年轻男人。

“好吧,我假装自己能理解你现在的心理状态。”即便此时,邰之源依旧保持着邰家太子的矜持和俯视感,“可你必须马上冷静下来,把那些枪都收起来。你必须承认,现在的局面和当年不同,那时候麦德林已经在准备逃亡,但现在你的敌人明显没有逃亡的意愿,这等于说留给你做判断的时间还很多。”

许乐这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安静地听着邰之源的分析,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

“很好。”邰之源说道:“法律方面的问题你不用去管,我在考虑请司法学会的那些老人出面,就通缉的追诉时限做些文章,如果这个文章能做的漂亮,那么检方就没有任何办法。”

“至于媒体和民众的反应方面,我也有安排,莱克上校涉嫌谋杀钟司令的事情,我会选择适当的时机放出去,如此一来,你所受到的指控,自然会被弱化很多。”

许乐沉默倾听着,心里清楚当莫愁后山那位夫人真愿意帮助自己,那么现在面临的困局,肯定会得到有效的缓解。

“谢谢。”他认真说道。

“你应该谢。”邰之源回答道。

挂断电话后,许乐发了会儿呆,然后把满箱枪械重新踢回洗碗池下,一抬头却看见邹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厨房,这时正拿着金属叉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酱汁鲜桑纹鱼片。

“你真有信心拿这箱子枪把联邦政府洗一遍”邹郁用食指掀起颊畔飘着的发丝,认真咀嚼着甘香肥嫩的鱼肉,含糊不清打趣道:“知道你有时候特别自信狂妄,可真不知道你在帝国呆了一年多,居然狂妄到了这种地步。”

许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往金属碗里打了四个仿鸡蛋,倒入生粉开始用力地搅拌,淡黄铯的蛋汁在他眼前旋转的越来越快,渐渐湮没了眼瞳里的那幅画面。

那是一幅联邦最高等级的精确地图,上面标注着四个地点,分别代表着副总统拜伦等几位政府里的大人物。

有联邦中央电脑的帮助,许乐相信自己如果提着脑袋去闯,说不定真有机会把联邦政府洗上一遍。

简单吃过晚饭之后,在楼外耀眼摄像灯的照拂下,许乐开始眯着眼睛看电视。邹郁已经回了西山大院,律师们回了各自的家,黑鹰的安全人员都在屋外,只有他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光幕上那些新闻主持人复杂的表情,那些被采访的东林居民,表情阴沉警告民众的联邦调查局,看着嘉宾们忧心忡忡提到当一名联邦英雄和一名叛国贼扯上关系后,对联邦安全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他有些疲惫,有些累,有些厌倦,有些不甘,就在这个时候,他有些意外地接到了张小萌的电话。

自从流风坡会所一别之后,二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那一幕露台上关于老情人的冲突,似乎让这对青年男女对彼此的初恋都感到了释怀,但事实上谁能释怀,所以很少有联系,直至此时。

“我去过s2墓地,听说第二天你和施清海都去了真可惜,我们没有碰到。”

“我知道你现在负责某些工作,注意一下安全。”因为电话容易被监听的缘故,许乐不会把张小萌负责青龙山情报工作的事儿说明,皱眉说道:“青龙山日益边缘化,我很担心你们那个委员会会不会发疯。”

“我看到新闻了。”

电话那头的张小萌沉默了很长时间,也许她推了推黑色边框的眼镜,也许她轻轻捏了下抽屉里藏着的恶魔角。

“当时在学校里,我总觉得自己承载了很多秘密,很多压力,所以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有些事情并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才知道,原来当时你这个看上去沉默寡言但乐观开朗的旁听生,居然同样承载着如此大的压力。”

“我承受着,所以可以伤害你;你承受着,却还在被我伤害。”张小萌的声音有些清淡的伤感,有些嗡嗡的,“今天整个联邦看到这个新闻的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可我只看到当时最需要温暖的你,结果被我冰着了,我有点后悔。”

许乐拿着话筒沉默了很长时间,身体站的笔挺,好像就站在她的面前,忽然间他展颜一笑,温和说道:“亲爱的,我们都还年轻,后悔还来得及。”

夜更深的时候,简水儿发来了视频邮件。攻入帝国本土的联邦部队正在进行战地轮换工作,铁七师新十七师这两个在第一阶段战事中承担了最重任务的部队,依命返回首都星圈休整,而简水儿所在的联邦舰队空降旅,也在休整序列,前国民偶像,如今的漂亮女军官,此时正在漫漫归程之中。

在今天之前,整个联邦知道许乐秘密的只有极少的几个人,老爷子,邰夫人,当然,简水儿身为大叔的亲生女儿,是最清楚这个故事的那个人。

在视频邮件里,美丽容颜上挂着两道机油痕渍,反而显得格外动人的简水儿,并没有怎么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