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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危险房客

第六章

在听程诺掰著手指头,绞尽脑汁左思右想,好不容易报告完了他这几周都已经叫过哪几家饭馆的外卖以後,秦深略一思索排除以上选项,很快便利落决定出了今天中午的午餐地点。

程诺那栋小楼对著的a大校门是它的西门,而秦深马上要带程诺去的那家饭馆,则是在a大南门外的一条美食小道上。

两人并排走在四下风景如画,往来学子成群,青春气息与学术氛围交织并重而丝毫不显矛盾的a大校园里,午後阳光很大,但好在这段路绿荫遮天,加之时有凉风,所以也不算太热。

一路上每隔一段就会有人跑上来跟秦深打招呼问好,热情地称呼秦深为秦师兄,频率极高。当然出於礼貌,他们也会顺便友好地向程诺投来一瞥,颔首笑笑。偶尔遇上一个稍微热情点的小学弟小学妹,还会主动跟程诺说声你好。

由於从小经历使然,成年後又是个无药可救的资深宅男,程诺为人认生且内向,因而面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的热情示好,难免显得有些手足慌乱,不知所措。而他那副小脸红红,讲话 磕磕绊绊的窘迫模样,却被好几个眼睛里莫名闪著诡异亮光的狂热姑娘,尖叫著夸赞为好可爱,好单纯,好羞涩和……好受……?

什麽的。

呃……最後一个字程诺没有听懂。是什麽专业术语吗?他有点茫然。

余光不自觉地偷偷往斜一偏,却十分惊奇地发现秦深在听见这个字的瞬间竟然嘴角微微上翘,一向清冷凉薄的唇线难得摒去正经,反而勾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迷人弧度。

失神了半秒,回过神的同时,程诺双手背在身後紧握成拳,默默在心里打定主意,下午回去,一定要好好查查这个字的意思!恩!

就这样,从秦深的实验楼下,直到走出南门,一路上,简直数不清遇上了秦深的多少熟人。其人数之多频率之高,甚至於搞得从来不会主动开口找话题的程诺都忍不住出声感慨:魅力无限,人缘真好啊。

其实也难怪了。毕竟连他程诺这麽保守小心固守堡垒的人,也都抵抗不了秦深那一身上下从内散发的温暖攻势,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秦深听了,没什麽所谓地耸肩笑笑,云淡风轻地解释:“还好,学校的人际关系比较简单。”说著神色一动,含笑的眸光渐渐浮起一丝好奇,“对了,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大学是在哪儿读的呢。”

“呃……”秦深话音刚落,程诺就像明星被狗仔撞见丑闻那样背脊一寒全身发紧,脚底一个打滑,差点儿就头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好在一旁的秦深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他,高深莫测地挑了挑眉,表情顿时变得五分懊恼五分後悔,皱著眉,口气欲言又止颇为抱歉:“哦……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如果你没有……”

他聪明地没有把话说完。

“……”程诺却听得差点儿一口气提不上来。

话止於此,白痴才猜不出来秦深那个“没有”後面省去的是什麽东西。可可可……可是他程诺冤枉啊!

泪流满面……程诺确乎是读过大学的,而且还是一所排名顶尖的世界名校!但、但是……哎,程诺好生纠结。毕竟,他总不能对秦深实话实说,说他大学是在mit读的吧……

囧里个囧。开什麽玩笑,谁会相信一个mit的电子工程高材生,毕业後竟会沦落到回国当个小租房人的落魄下场啊!……好吧,退一万步,就算勉为其难地相信了,可程诺自己也实在没那个脸讲。不好意思,丢不起人。

更何况,程诺琢磨著,如果自己这麽一说实话,秦深在大吃一惊的同时,也必然会对他的经历大感兴趣,随之即来的问题肯定更多。

而那些,他都不能说。

横看竖看左思右想都不得不撒谎,却又私心作祟,不想让自己被秦深看得太低,定位为文盲饿,於是程诺只得随口打了个哈哈,讪讪笑著:“呃……就、就一个不起眼的普通大学啦,恩……二流货色而已,没什麽好说的,反正不可能有a大好就对了……”

程诺觉得心好痛……

不起眼,普通,二流货色,没有a大好……麻省理工的膝盖也好痛……(┬_┬)

抬头偷瞄秦深一眼,程诺顿时更郁闷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他的眼睛出问题了?不然他怎麽总觉得,此刻的秦深正忍笑忍得各种辛苦呢……

难道说秦深不相信他的话?心中早已认定他程诺就是没考上大学的白痴文盲一枚,而自己刚刚努力所作的洗白解释,也不过就只是一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垂死挣扎而已?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x十分靠谱,一时间天旋地转飞沙走石山崩地裂天昏地暗,二次元里的程诺成功化身为了天边一颗转瞬即逝的苦逼流星,蹲在墙角泪流满面地画圈圈。

尴尬地咳了一声,程诺弱弱地转了转眼珠,不太高明地转移话题:“ 说起来,我刚刚去你卧室拿u盘的时候,看到你桌子上堆了好多文学方面的书呢。秦深你、你真好学啊……呵……呵呵……”

……扶额。何止不太高明,简直就是有够烂的。

不过幸好秦深没有在意,十分体贴地顺著程诺的话也很快转移了话题:“嗯,因为我本科的时候,选了文学作为我的第二专业。”

“……哈?”原本只是随口那麽一问,结果秦深的回答倒真令程诺森森吃惊了,他、他没听错吧,“文……文学?”不敢置信地反问。

其实也难怪程诺奇怪,从没听说过医学专业的学生选二专的。

面对程诺一脸被吓到的惊讶好奇,秦深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竟有几分苦涩,低声说:“其实这才是我本来想学的专业的,不过……你知道,这种纯学术的专业不好找工作,毕业了以後很难有出路。就算一路读下去最後留校当教授,可是文学类的教授,也就是清水职位一个,实在赚不到什麽钱。”

“……”程诺听得愣了,表情有些茫然。

原谅他对钱实在没什麽概念。他已经很多年没缺过这种东西。卡里的金额永远缀著一连串他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零。

某种程度上,程诺是一个“实不副名”的,低调的土豪。

可能正是因为他与这个大众的世界,世俗的社会,以及柴米油盐的平凡生活脱节了太久,所以他真的不懂何为有钱。

事实上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钱,只是天真地觉得,他不缺钱。

而他更不曾想过,秦深,竟会在钱上难堪。

一来秦深长得那麽好,x格也好,气质卓然,而且还是一流大学的博士高材生,怎麽看,家里就算不是豪门巨贾,但也绝对不会是什麽拮据清贫的寒门小户。

二来,这几年里,a大里来程诺这儿租房子的学生,哪一个不是出身富足,不愁吃喝的?一个月几千块钱在他们眼里那g本就不是钱!所以惯x思维作祟,程诺理所当然地,也把秦深归结到了以往“高富帅”的房客队伍里面,而且还是一枚顶级“高富帅”。

然而,从秦深刚才的话中听来,好像事实,并不是他自以为是的,那麽回事。

一瞬间,一股名为“关爱贫困儿童”的凛然正气在程诺x中骤然升起,一口热浪猛地提到嗓子眼,害得他差点儿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

【我不要你的房租了秦深!而且我还可以给你钱!赞助你读书!想读什麽读什麽!不想读法医咱就不读!文学就文学!有什麽大不了的!找工作神马的都是浮云!不用担心!大不了未来我养你!我养得起!反正那点儿房租我本来就是象征x地收收的!以前那些学生给的无所谓,我更收的无所谓!我……】

……幸好在千钧一发之际,程诺的舌头还算灵巧,悬崖勒马地往回一顶,硬生生把以上这段欠揍抽风的蠢话,连带标点符号一个不留地,吞回了肚子里去。

他社会经验是少,但不代表他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一无所知。任何人都有自尊,而像秦深这样优秀出色的男人,程诺心想,对於这种东西,肯定更为在意,他不好贸然开口。

一时间,横在两人之间的空气显得有些沈闷。

程诺渐渐慌了,担心话到此处,恐怕……是不是,已经刺伤了秦深那高高在上的自尊心?

他想要开口安慰,可是当话临到喉头,却又害怕或许只是自己关心则乱,想得太多了?这麽冒冒失地上前安慰,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

……他本来就有点优柔寡断,一遇到秦深,关心则乱,这毛病就更没治了。

烦躁地扒扒头发,程诺撅著嘴满脸都是拼命思考的表情。不过所谓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他越憋越发现自己,变得难以启齿,无从开口。

秦深微偏过头,目光垂落,将程诺这副为自己百般费神的苦恼模样尽收眼底,摇摇头无奈一笑,伸手揉揉对方的发,口吻揶揄:“喂,房东大人,你也别用这种表情看著我啊。放心放心,我家里还不至於穷到连房租都付不起的地步的。”

他弯弯嘴角,英俊的笑容模糊地陷进身後逆向投来的斑驳光影里,舒展的眉眼隐隐约约透出一份若有若无的认真:“该给你的,还欠你的,等时间一到,我一定一丝不落,全都给你。”

声音轻得如同头顶被风吹乱的树叶,沙沙作响,撩人心颤:

“都还给你。”

那笑容一如既往地俊美温暖,可程诺却听得心脏一紧,没来由地,竟感到了一阵顺著背脊嗖嗖往上的y冷冰寒。

像有一条细小的蛇爬过。

没等他细想,秦深忽然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在屏幕上随意滑了几下然後递给程诺,莫名其妙来了一句:“刚刚去我卧室,你应该有看到我摆在床头的那个相框吧?”

程诺愣了一下:“……嗯。”

秦深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著和他卧室床头的那个相框里,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

“这是我的姐姐和弟弟,”秦深解释道,“我和弟弟是双胞胎,前後就只相差了四五分锺。不过因为是异卵的,所以长相不完全一样。姐姐比我和弟弟大十岁,从小到大,简直相当於我们的半个妈。”

“当年生了我姐姐以後,我父母本来无意再打算生第二胎的,可是没想到……呵呵,其实这也要怪我爸防范措施没有做好,所以一不小心就害得我妈老树开花,老蚌生珠了。”

“……”汗,秦深对自己老妈的这个形容不是一般的囧……

虽然刚刚才看过一遍,还偷偷照了一张,不过这时程诺还是眼巴巴地凑近秦深的手机,依依不舍地又看了好久,不无羡慕地说:“你们姐弟三个,姐姐漂亮,弟弟帅气,一家人和和睦睦恩恩爱爱的,真幸福。”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水汪汪亮晶晶的,好像含了两汪波光粼粼的湖泊,又像落满了夜幕漫天的繁星,看起来特别诚恳,特别真心。

他也渴望有这样相亲相爱的家人,这样,温暖美满的一个家。

“是啊,本来是很好的,”秦深的声音低了下去,沈沈的,听不出具体的情绪,“可是前不久,我弟弟出了一点事情。”

话音就在这里戛然而止。秦深没有说具体是什麽事情,而程诺张了张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毕竟在这个地球,天灾人祸时时刻刻都有发生。所以他又何必揭人伤疤,何必让他难过。

“对了,我还没有跟你讲过我姐姐和我弟弟的名字吧。”

他低声笑笑,语速缓慢仿佛静水深流,低沈磁x的嗓音飘荡在四周沙沙作响的风声里,实在好听得要命。

“我们三姐弟的名字都是我爸给起的,我爸是个典型的妻奴,为了对我妈表达爱意,起得有够腻歪。我大姐叫秦绵,情意绵绵的绵,弟弟叫秦真,情真意切的真。不过最大手笔的还是我爸他自己。本来他原名叫做秦宇,结果在追求我妈的时候为了表白真心,竟然特意去改了个名,改叫秦长,儿女情长的长。”

秦绵,秦真,秦长。

而他叫做秦深。情深似海的深,情g深种的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深。

程诺怔了好久才终於找回自己的声音:“真、真厉害……”他羡慕又憧憬,眨巴著眼羡慕地时候,“你爸爸一定很爱你妈妈。”

秦深转过头,冲程诺翩然一笑,意味深长:“是啊,我们秦家,对自家人,一向爱护有加。”

作家的话:

此文要开始神展开了,恩……【深沈

昨天去看了盗墓的话剧!瓶邪简直萌疯了!果然我天朝第一cp哈哈哈!天真和小哥出来的时候现场的尖叫声啊~~後来全场大叫亲一个,只可惜这一场没亲,唉,遗憾~~

第七章

秦深领程诺去的饭馆,是a大附近无数家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炒菜馆之一,不过因为它的口感更美味,价格更厚道,而老板老板娘为人也相当的热忱实诚,因而在这麽多家实力雄厚的竞争对手里,终於成功杀出了一条血路,几乎顿顿位满,受欢迎得异常火爆。

当秦深带著程诺赶到这家传说中的小炒菜馆的时候,十分不巧地,恰好撞见了人多的点儿,离大门还有十几米远呢,老远就瞧见门前歪歪斜斜站满了黑压压的一大片人,不用说,都是些拿号排队等著吃饭的,那场面简直不要太壮观。

程诺一见就傻眼了,正琢磨著要不要跟秦深说不用那麽麻烦,他对食物的要求没那麽高,换个地儿吃也是一样的,不料秦深却率先俯身现在他耳边撂下话来:“没事儿,我有熟人在这里边,能占到位子的。”

程诺以为秦深口中的熟人是指这家饭馆的老板和老板娘,不禁满头黑线地想:这c队c得,是不是也有点儿太……那啥了……

两人走进去,程诺没想到冲他们打招呼的原来不是前台那个正忙得焦头烂额不亦乐乎的中年微胖老板娘,反倒是一道软糯柔美的女声:

“啊!秦师兄!这里这里!”

程诺一愣,一边脚步不停一路跟著秦深往前走,一边将目光顺著秦深视线所及的方向缓缓挪了过去。

那是一个身形娇小,长相清纯的漂亮女孩子,一头及腰长发不染不烫,色泽纯粹黑得近乎发亮,因为天热,前面的碎发刘海全部被她干脆利落地往後一梳,用一个r白色贝壳形状的小卡子别在後脑勺,柔顺地披下来,远远看去,还真有几分小说里所写的,那种流泻如瀑的唯美味道。脸上不施粉黛,皮肤白皙,一双眯得弯弯的笑眼月牙儿似的,特别迷人。她的身材纤细,尤其今天这一身浅绿色束腰连衣裙更衬得她那一杆小腰楚楚婀娜,不盈一握。

远远地,她在饭馆门前这麽多等著吃饭的客人里面一眼就揪出了秦深,激动得立刻从位子上跳起来,右手的筷子也没来得及放下,高高举起来回挥舞,整个儿就跟一小粉丝亲眼见到了自己偶像似的。

微微带著点儿婴儿肥的椭圆鹅蛋脸冒著细汗,白里透红,也不知到底是给热的还是给喜的。呃,怎麽说,这个样子,让程诺总有一种,她好像是在绝望的深渊里看到了唯一的曙光和希望的错觉……

这难道是……喜欢秦深的女孩子?还是,秦深喜欢的女孩子?当这两个念头闪电般飞快划过程诺的心头,他也同时情不自禁地感到了一阵微妙莫名的烦躁闷意。连带著眼前那双越放越大的弯弯笑眼,也显得有些刺目。

“嗯,霏霏,每天都来得这麽准时,真是被调教得越来越听话了啊。”秦深笑意满满地回话。

每天?调、调教?……听、听话?

模糊暧昧的话语,程诺抿了抿嘴,无法控制那股闷闷的感觉在心里面越扩越大,铺天盖地。

等他们终於穿越无数桌子椅子,好不容易走到位子边坐下,薛霏霏立刻变了脸,从兴奋粉丝瞬间转变为了苦命窦娥,猛地拽住秦深的衣袖,脸上宽面条泪,内牛满面。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师兄!看在你们好歹也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弟的份儿上,算我求你了,你去老板说一声吧!他手下劳动力有那麽多,男生也有好多,可他怎麽就偏偏只盯著我一个小姑娘拼命折磨,死命虐待啊!”

“呜呜呜……他还要不要脸啊!我苦啊……我的命好苦啊!不仅要天天跟著他跑实验室解剖室办公室,还要帮他写资料打印资料复印资料,最最过分的是!他居然还要我帮他解决一日三餐问题……我靠!实在是令人发指啊!我薛霏霏是他的研究生而不是专门研究他的学生!不是他的保姆!不是他的女仆啊!”

“呜呜~~~~(>_<)~~~~ 师兄,秦师兄,好师兄!理大於情,人权至上!你不能就这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啊!我薛霏霏虽然小人物一个值不了多少钱,但好歹也是人命一条呢!呜呜,再这麽下去,我一定会被那混蛋导师榨干搞死的……我不要啊!前二十一年就忙著读书去了,连男朋友都没有过,我还想多活几年恋爱结婚养小孩儿呢!马尔代夫也没去过……呜呜……那个变态!”

榨干搞死?

咳咳,秦深额头黑线,微妙地囧了一下,勉强憋住笑意。一转头,果不其然看到身边的程诺彻底木住,表情愣怔,显然是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以及这突如其来的戏剧x转变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淡淡一笑,秦深低头凑近程诺的耳朵小声道:“好了,快收回你的视线。虽然霏霏是美女,不过你也别老盯著她瞧。好心提醒一句,她男人马上就要到了,我表哥,也就是她现在口中的那个混蛋导师。那是一个超级大醋坛子。他对霏霏这小姑娘有意思,喏,正想方设法地追著呢。”

“……”程诺眨巴眨巴眼,没敢抬头看秦深的脸,只小幅度地轻轻点了两下头,以示自己知道了。

他的耳g略微发红,是在为自己刚才的胡乱猜测而羞愧窘迫。更让他觉得糟糕的是,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轻飘飘仿佛上了云端,好得难以形容。

啧啧啧,“她男人”这三个字,怎麽就那麽好听呢。

嘿嘿\(^o^)/~

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上扬,天真的小白兔毫无自觉地露出一副呆兮兮的傻笑模样。

秦深不著痕迹地弯了弯唇,坐正身体,温言细语地对面前仍旧痛心疾首哭天抢地的小美女笑笑说:“好了,别嚎了,待会儿沈慕情来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被他误会了我可没好果子吃。”

这时候服务员正好走上来给刚坐下的程诺秦深添了两杯新茶,秦深端起来浅浅喝了一口,眨眨眼睛,也不知从哪儿来的自信,就这麽随口胡诌道,“放心,男朋友会有的,恋爱结婚小孩子都会有的。嗯?对了,你刚刚还说什麽来著?想去……马尔代夫?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後我会帮你未来老公转达,让他带你去那儿度蜜月的。”

秦深说的都是真话。事实上他现在只需要一通电话,就可以让沈慕情把他家薛霏霏(虽然现在还不是他沈家的,不过这也迟早的事儿)带到她做梦都想去的马尔代夫。当然恋爱结婚生小孩的事也都是迟早的,慢慢来,循序渐进,不著急。

好脾气的薛霏霏自然以为这一番话是一向好x格的秦师兄在弥补他那个恶魔表兄的错,正想方设法地安慰她逗她乐呢。闻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撅著嘴歪头想了想,十分真诚地对秦深说:“秦师兄,你真的和那个没人x的黑心老板是表兄弟吗?这不科学……你简直不要比他好太多啊……”

秦深长眉一扬莞尔一笑:“那恐怕只能让你失望了,我和沈慕情是表兄弟的事实,如假包换,童叟无欺。小时候我还让他哭过鼻子,能不能算是给你报仇了?”

“噗哈哈!真、真的?秦师兄点赞!艾玛啊以後我就靠这个段子活了!哈哈哈哈!”

这下薛霏霏是彻底被逗乐了,心情一好,立刻将目光转向了刚刚跟著秦深一起进来的程诺身上,讪讪地挠挠脑袋,甜美一笑:“你好,我叫薛霏霏,雨雪霏霏的霏霏,是a大临床医学妇产科的研究生。刚刚……嘿嘿,不好意思,对不起啊,让你看笑话啦。唔……不过,这也都怪我那个黑心老板实在是太狠心,太无良,太变态了!”

一旦接受了眼前这位笑眼迷人的小美女不是秦深的女朋友这个设定, 程诺就觉得她怎麽看怎麽乖,怎麽乖怎麽顺眼,怎麽顺眼怎麽可爱,於是也赶紧打起j神,忙不迭地点头自我介绍起来:“唔,你、你好,我是程诺。前程的程,承诺的诺。”

“程诺?程诺……啊!程诺!”

薛霏霏在听到程诺这名字的瞬间就觉得有点莫名的耳熟,m著下巴在记忆里翻橱倒柜搜寻了好一番,忽然灵光一闪,一拍手惊喜地大叫:“哦哦!我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西门对面那个租房子的程诺呀!”

程诺愣了愣,傻傻应和:“恩……对,我就是西门对面那个租房子的……”

秦深打趣霏霏:“知道得这麽清楚,怎麽,你也在那儿租过房子?”

薛霏霏摆摆手:“不是我啦,是我念本科时候的一个学姐,她在那儿租过房子,有次聚会一脸兴奋地跟我们讲,说她的房东叫做程诺,是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声,长得特别可爱,人也非常好,不过,就是有点太宅太害羞了……”

【特别可爱】,【非常好】……薛霏霏的夸奖冲击力太大了,程诺耳g微微泛红,垂下眼睛mm秀挺的鼻梁,不好意思了。

秦深还在一旁惟恐天下不乱地加以肯定:“是啊,作为程诺现在的房客,我也觉得,程诺很好。”声音温柔真诚,几乎要滴出水来。

哗──耳边轰然炸开这一句话,这一下,程诺的小脸简直红到耳g子去了,毫无威慑力地瞪了秦深一眼,

薛霏霏坐在对面被这一幕骇得目瞪口呆,举著爪子颤巍巍地指向程诺,结结巴巴话不利索:“哇……你、你真的……真的……”

“好、可、爱、啊!!!”

“比传说中还可爱一万倍!”

“这麽可爱果然一定是男孩子!”

“萌die了!!!”

“小兔子乖乖,好想扑倒你揉啊揉打滚!”

“我决定了!”

薛霏霏忽然豪迈地一拍桌子眼睛放光,兴致勃勃地建议,“以後你老婆怀孕生宝宝的事情,放心!全交给我!你给我一个怀孕的妻子,十个月後,我保证还你健健康康的一大一小!买一送一!质量上品!”

“……”

那副豪情万丈舍我其谁的激动模样,就差没拍著x脯说,如果还有别的什麽问题,例如夫妻房事不和谐啊,阳痿不振啊,不孕不育啊……巴拉巴拉的问题,没关系!全部都可以来找她不用客气!她自己不会但是可以介绍熟人!而且还有打折优惠哦~~眨眼睛~~

话音落下,迎接她的,却是一阵诡异的沈默。

秦深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隐约褪去了几分,一扯嘴角淡淡道:“想太远了,你还是先想想,到底怎麽才能在我表哥手里把剩下的两年研究生生活熬过来再说吧。”

“呃……”此话一出不亚於大杀器,薛霏霏整个人就跟扎了洞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无j打采,蔫儿了。

於是谁也没注意到,程诺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黯然。

菜陆陆续续上齐,秦深只瞄了一眼就坏笑著眯起眼睛,揶揄霏霏:“嗯,看来被调教得很好嘛。瞧瞧啊,金沙玉米,日本豆腐,糖醋排骨,甜皮鸭……啧啧,清一色全是甜的,明显就是按照我表哥的口味来点的嘛。”

薛霏霏委屈地皱皱鼻子,一动筷子泄愤似地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块排骨,把它当成沈慕情那混蛋咬牙切齿发狠地嚼,一边含糊不清地气鼓鼓嘟囔:

“唔……那、那有什麽办法!他是老板嘛,我就算再辛苦再生气,背後再怎麽骂他黑他诅咒他,但也不得不伺候好他啊!哎,所谓人在社会飘,哪能不挨刀啊。狗腿就狗腿吧,好歹有饭吃……”

嗯?怎麽回事?怎麽周围的气氛……突然冷下来了?

薛霏霏话没说完,对面的秦深抬眼一瞟,然後十分诡异地冲她眨眼笑了一笑。而坐在他旁边的程诺也愣愣地仰起脑袋,表情古怪,不知是看到了啥。

“干嘛?你们怎麽突然都这麽看著我……啊!呃……咳咳……”排骨猛地卡住,薛霏霏浑身一个机灵。

不、不勒个是吧……老天你别这麽玩儿我啊……

脑中飘过一个恐怖的猜测,薛霏霏哭丧著脸默默祈祷。

“哦,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霏霏你是这麽看我的啊。”

一道低沈愉悦的男声从薛霏霏背後徐徐传来,带著一丝华丽的慵懒。

“真不乖。”

第八章

沈慕情的爸爸沈如风,和秦深的妈妈沈若水,是一对孪生兄妹。

沈慕情和秦深相差三岁。在外貌上,两人的五官轮廓有著依稀相似的英俊,不过秦深温润清雅,一看就是翩翩贵公子,而沈慕情则长了一副典型的花花公子的勾人眉眼,邪魅张扬,豔丽猖狂,放在现代社会,俗称妖孽。

薛霏霏已然石化了,身子抖了一下立马耷拉脑袋,连头也不敢回。

程诺外人一个,愣在那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说话不是,不说也不是,不尴不尬的。

秦深则一脸的似笑非笑,悠然惬意,坐等薛霏霏的反应。

沈慕情居高临下,眯著他那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长腿一跨坐到薛霏霏身旁,挑眉笑道:“算了,今天有客人在,这笔账就先记著,下回再收拾你。”

说著,狭长豔丽的上眼皮蓦地往上一翻,一抹凌厉到近乎尖锐的视线就这麽狠狠s向了坐在秦深身旁的程诺身上。

程诺被那眼神瞅得浑身一激灵,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出声打招呼,客客气气冲对方自我介绍了一番。

沈慕情扯了扯嘴角,不冷不热地淡淡“嗯”了一声。

说是冷淡,可望著程诺的那一双眼却久久没有移开。

程诺不是傻子,硬著头皮跟沈慕情对视了一会儿,就算再迟钝,也不会发觉不了对方眼里的恶意。

……看来秦深没有夸张,这人还真是一个超级大醋坛子啊。程诺在心里这般暗暗叫苦。

直到程诺被看得冷汗都冒出来了,秦深才拿起筷子轻轻敲了敲碗沿,开口结束了程诺的苦难:“别看了,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程诺囧,他不是不好意思,他是怕的好吗……

沈慕情呵呵笑了一下,那笑声……怎麽说呢,y阳怪气,绵里藏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让好脾气如程诺都觉得有点不舒服。

这、这人到底怎麽回事?至於吃醋成这样吗?他真的什麽都没干好不好qaq

“嗯哼,没想到,你还挺护著他的嘛。”沈慕情勾了勾唇,笑得高深莫测。

“……”程诺突然有点紧张,三分忐忑三分期待还有一分奢望,想知道秦深到底会怎麽回答。

这样想著,他忍不住悄悄斜过余光偷瞄了身旁的秦深一眼,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但膝盖处的裤子布料却早已经被他蹂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惨不忍睹。

秦深的表情淡淡的,一如既往,唯有那双浓得化不开的如墨眼眸,深邃幽谧有如万尺寒潭,一望无尽,捉m不透。

程诺看不明白。心脏突然闷闷,又慌慌的。

良久,秦深垂下眼睛微微一笑,平心静气:“你说什麽呢。”

模棱两可的答案。

沈慕情耸了耸肩嬉皮笑脸,扔出一句比秦深的答案更加莫名其妙的话来:“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

一顿饭吃得诡异无比,沈闷又压抑。

薛霏霏敏感地意识到秦师兄和沈老板的心情似乎都不怎麽好。而她刚才已经不幸地在沈慕情面前犯过错,还不知道待会儿回去後会怎麽被这只黑心鬼折磨虐待呢,这下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口,哪儿还肯当出头鸟,开口讲话啊。

至於程诺,宅神一个,鸵鸟一只,就更不善於应付这种场面了。

不讲话光吃饭的效率就是高,不到半个小时,四个人就风卷残云般迅速解决完了这满满一桌子的菜。

沈慕情起身去结账,秦深和他并肩,两人走在前面。

程诺本来正犹豫著要不要赶上去走在秦深身旁,不料薛霏霏竟一把拉住了他,等到和秦沈二人拉开了一段不算近的距离之後,只见她咬了咬粉嫩嫩的娇唇,纠结了几秒终於下定决心,敲著额头不大好意思地问:“那个……程诺啊,你的房租……嗯……收得贵不贵呀?”

啊……啊?程诺眨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薛霏霏小声解释:“不是我要租房子拉……哎,好吧,其实我是想拜托你,秦师兄的房租……你要是能少收,那就尽量就少收一点,或者,我偷偷帮他补也行。但你千万别告诉他啊,也别告诉我老板,行吗?”

程诺脑子轰的一下,猛然想起之前的事情,脱口而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家里……原来困难成这样儿吗?”

薛霏霏苦恼地抓了抓泻在右肩的一缕长发,娇俏的眉间浮出一丝忧愁,苦著脸道:“也不是……秦师兄家里的情况,我估计哈,以前的话,虽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贵,但应该也挺不错的,中产偏上吧。主要是有一次我无意中听见老板和师兄的对话,好像是说,秦师兄的一个弟弟,哦,还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出了意外……嗯,似乎是断了腿还是别的什麽?哎,反正,就是下半辈子几乎都毁了的那种,余生都不得不靠家里养著,所以……恩……你懂的。”

程诺一听,立刻有些站不住,x口又闷又痛,心疼得不行,还後悔得要命──早知道就一分钱都不收他的了!

……当然他也知道,就算他肯这麽做,但秦深也是不会接受的。

他想帮他,但那是伤他。

一时间思绪如麻,纠结得五脏六腑都像淹了醋,浸了盐,又酸又涩。

话也说不出来。

薛霏霏看样子有戏,想了想,又神秘兮兮地凑近程诺的耳朵,压低嗓子:“我估计是因为车祸,因为那时候我还听见,沈老板语气特别发狠地地对秦师兄说,一定要让那个人血债血偿,生不如死什麽的……估计就是在说肇事者吧。哎,可是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