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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寒星照铁衣

☆、(28)寻夫荒陬行-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二十八)寻夫荒陬行

昭武校尉张烈率领五百人马突围求援,一路上浴血奋战,到达後方营地时,那五百人已经剩下不到二十个人。

郑以诚脸色惨白,听完张烈的叙述,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冷静,又让人请李淳、令狐图过来商议,由军医替张烈疗伤。众人听完也是脸色发白,郑以诚问道,「张校尉,我军被困方位,你可记得真切?」

张烈为游击将军张固之弟,他不顾左臂还淌留著鲜血,挣扎著起身拜下,「自然记得真切,卑职愿领援军前去。」

郑以诚连忙将他扶起,军医制住他的动作,火速替他包扎。郑以诚皱著眉头说道,「我方只有三千兵马,且请南泽先生与留五百人固守,我与李将军一同杀开一条血路。张校尉即刻前往镇武将军处请求增援,不然两千五百人,对上十万大军,如何得胜?」

「也好。」令狐图一直铁青著脸,直到此时才吐出两个字,至今他仍想不透,南犛到底十万大军藏身何处。

张烈在一旁听著,忍不住说道,「郑先生,请求增援之事,可交由其他随我杀出重围的弟兄。卑职想随李将军、郑先生同往!」

郑以诚冷冷看著他说道,「游击将军护你出来求援,不是要你回去送死的。」

「我哥若死了,我又有什麽颜面见家中父母?况且郑先生也不像是会无谋送死之人。」张烈立即顶了回去,看样子不让他一同前去,是要立即翻脸。

郑以诚见他眼里充满血丝,双腿颤抖著要仍拼命站起,也知道他放心不下张固,因说道,「也罢,你先派人去求援,歇息片时,随我们整装出发。」张烈答应著,唤来底下的士兵前去求援,自己仍席地而坐,不肯离开帐内。

郑以诚也由著他,转身对李淳说道,「以诚想,此去凶险,少不得用计。需先用火攻,引起敌方骚乱,我方临近水源不怕火,如此可削去敌军不少战力。」

李淳听著直点头,「这是正理,正面攻击我方没有胜算,倘若因火攻而引起混乱,才是机会。」他说著便唤人传令准备引火球、蒺藜火球、火油等引火武器,又说,「若用要火,可先让儿郎们先过过水,抹点泥巴,如此一来也不容易引火上身。」

郑以诚点头说道,「细节还有劳李将军布置,以诚只是提个想法,让将军参酌。」又道,「我军兵少,不可分散,此时需用『数阵』,相为援应。儿郎们以一伍为组合,分持长枪、长刀、刀牌、钩枪、朴刀,盾在前、短兵器者次之、长兵器殿後,如此则不畏敌人众多。李将军请留心敌人薄弱处,那便是我军切入之点。」

李淳点头,「数阵之法,先前已有排练,就依郑先生之言进行。」

郑以诚握著拳说道,「此去重在突围,切勿恋战。我方虽只有两千五百人,但若能接续中军,则我军士气将可大振,如此一来,则致胜有望。」

李淳皱眉说道,「敌我悬殊,纵使我军杀入重围,恐怕也是……」

郑以诚摆手说道,「自古以来以少胜多之例所在多有,我军一旦杀入重围,便可营造南犛败象。可由儿郎们呼喊:『我军大破南犛!』另使部分儿郎们学犛泽腔调,呼喊:『南犛败了!快逃!』语音需上扬颤抖,务求真切。李将军可派若干人绕至敌後,闻呼喊声後释放信号,使马匹拖曳树枝,佯装敌方败象。」

李淳叹息说道,「到底是几项常见的攻心之计,就不知敌人是否中计。」

「此计是否真能成功,得看火势如何。」郑以诚亦跟著叹息说道,「毕竟只有这些人马,我随中军赴援,见机行事便是。」

李淳报拳说道,「郑先生真要随军?小将受将军之托,深怕先生有所闪失。」

郑以诚淡淡地说道,「他若死了,我又有什麽好独生的?李将军也莫耽误了时辰,大家整装收拾,半个时辰後出发。」

众人闻言,停顿了半晌,总算回过神。

「是!」李淳、张烈得令,抱拳行礼去了。

令狐图一直静默著,见众人散了,这才长揖说道,「子信兄,是我累得将军身陷险境。」

郑以诚扶起他说道,「南泽先生别这样,我也是疏失。当初每每疑心,为何敌军灶头、足迹清晰可辨,如今想来,敌人定是将部队分为十股、每股万人,如此一来,我军怎麽探勘,也都只会是万人之数。或许南犛还有什麽特殊的掩蔽之术,却是我军不知的。」

令狐图颓然长叹,「我军斥候岂是这麽好蒙混的,定是有什麽我们不知的秘道,或是特殊集结方式。」

「无论方法为何,十万大军是摆在眼前的。」郑以诚拱手说道,「南泽先生,以诚还要更衣,後方就有劳先生了。」

「你就安心去吧!」令狐图说完便拱手而去。

郑以诚一人在帐中更衣,换上青色战袍、铜色明光甲,这原是杨邦杰怕他在乱军之中受伤,特地令匠人依著郑以诚的身材打造的,不想竟用在此时。郑以诚慨叹著,只是简略收拾,便随大军在校场上集合。

李淳让士兵牵了雪影过来,郑以诚拒绝上马,脸上神色甚是坚决说道,「我又不会武功,上马只是成了标靶,随大军行动便是。」李淳怕郑以诚有所闪失,只得派了一什兵士维护。

简略交待战略之後,李淳果然带领大军到银瓶口附近浸水涂泥,这才往银瓶岭前行。一路劈草拓路、衔枚疾走、隐蔽行踪,距离被围之处约莫五里,李淳一声令下,「放火烧山!」众人纷纷燃起火把,倾倒火油,一路上引火焚烧树木。如此行了几里,大军绕到了南犛大军背後,李淳见敌人毫无防备,只顾著包围杨邦杰部队,暗道侥幸,挥手低喝下令,「放火箭!」

「看箭!」将士们旋即将引火球、蒺藜火球点燃,s出火箭攻击。

「背後有敌袭!众人注意!」蜀军火箭一至,南犛立即惊觉,连忙举盾格挡。

「什麽时候树木都著火了?」

适逢冬季乾冷,草木乾燥易燃,北风助长火势,一时间烧得南犛大军躁动不安,「不好!火势太大了!」

一时间,漫山遍野尽是大火烟尘,几欲与天际晚霞一般颜色。成千上百的林木著火倒落,压伤延烧双方无数的将士。南犛军队武器不比蜀国j良,一般士卒铠甲多用木甲、皮甲,只有校尉以上才用铜铁,一遇火攻,顿时哀鸿遍野。

南犛将领厉聿不住喊道,「莫要乱逃!解下木甲!往水边集合!」

「啊啊啊啊!」身上著火者哪管那麽多,有的在递上打滚灭火,有的到处乱窜,反倒引得地上枯草跟著著火。

李淳看南犛大军的惨状,由不得皱眉说道,「这火势竟如此之大!若不是有这些泥巴涂抹,我怕儿郎们都要受伤。」

郑以诚救人心切,因问道,「李将军,我看一时半会儿火势也小不了,能否伺机杀入重围?」

「只得这样了!」李淳点头,便转身大喊说道,「儿郎们随我前行!我军沿水源而居,杀到里头会合就有水了!」

援军们听说,果然强忍著炽热,高喊:「杀───」就连郑以诚也跟著举起武器,随大军直往前冲。南犛後方大乱,援军以「数阵」前行,果如锋利的锥子一般,贯入南犛大军中心。

然而,临近包围的中央,距离火势稍远,犹与蜀军交锋。厉聿不住大喊:「众人稳住!先把蜀军灭了,我们就有水源!」

杨邦杰领兵误陷南犛重围,幸得他统御有方,败而不乱,一路且退且走,最後在这背山临水的地势被围上。众人知晓退无可退,便用偃月阵摆出背水一战的姿态,士气锐不可挡。

厉聿一开始势如破竹般追击,在此地却受到顽强的抵挡,反倒折损了好些兵马。他也不强攻,特地放松了下山方向的守备,而在外层埋下重重埋伏,就等杨邦杰率重突围而出,落入口袋。怎知杨邦杰不上当,就是在原地坚守,僵持了一整个昼夜。

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杨邦杰听到外层的骚动,便对著血战至今的将士们说道,「南犛大乱,定是我军来援!儿郎们坚持下去!」一语未必,就用长枪刺穿了想要偷袭的南犛士兵。

南犛哪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十来个士兵联手进击。他低哼一声,抡起横枪直扫,将那十来个士兵尽数撂倒在地,身旁的护卫也不含糊,人一倒地,便接著补上几枪。

两方僵持不下之际,就听到蜀国援军在不远处高喊,「蜀军大破南犛!」又听到好几个c著南犛乡音的士兵喊著,「我军败了!快逃!」

杨邦杰趁机大喊,「儿郎们!听到了吗?我军大破蜀军来援!马上就要会合了!」蜀军果然士气大振,而南犛军则是面面相觑,不知真伪。

此时暮色已晚,视线不佳,众人听得行伍後方一阵战鼓之声,天上烟花四散,又有闻战马奔腾、地上尘土飞扬,还以为是蜀国大军果然来援,南犛军果然心生动摇。

李淳正好领军突破重围,只见帅旗之下,杨邦杰全身浸浴在鲜血中,脚下尸身几乎堆成一座小山,甚是显眼。李淳快马来到帅旗旁,抱拳说道,「末将率兵来迟,还请将军恕罪!」

作家的话:

☆、(29)烈火破云帜-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二十九)烈火破云帜

杨邦杰见了李淳,固然欣喜,却见他後身穿光明甲,疾走而来的人一脸殷切,再细看竟是郑以诚。杨邦杰的双眼瞪得极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郑以诚见杨邦杰这样子,忍不住向前说道,「孟轩,我放心不下,特来迎你回营。」

亲兵们见了郑以诚,又听他的说词,激动得执起兵器呼喊著,「回营啦!」

郑以诚伺机附在杨邦杰耳畔说道,「我只有二千五百兵马,先突破包围,往山势高峻处去。」

杨邦杰点头翻身上马,对士卒们高喊说道,「儿郎们!组成『锥形阵』,随我冲刺,与大军会合!」

众人一听还有大军应援,j神就来了,高喊著,「杀───杀退南犛───」都跟随杨邦杰奋力杀敌。

南犛部队见状,抄起武器胡乱往蜀军方向攻击,「别让人跑了!」

大部分南犛士卒被大火打乱了阵脚,但仍有不少贪功好胜的追击上来,更有弓箭手不住地放箭。杨邦杰举著盾牌护住郑以诚,挡住一阵乱箭,砍杀了好几个来袭的士兵,速度不自觉慢了下来,从队首落到队中。

郑以诚虽然不擅长武艺,但这一年之间,仍时时被杨邦杰督促练习,之前又曾充军多年,底子还算厚实,让行伍护著,就随大军冲刺,还让他在慌乱之中砍了一名南犛士兵。只是他行进的速度快不起来,与南犛追兵的距离越来越小。

杨邦杰本是怕郑以诚在马上成为众矢之的,见不是办法,便将他拦腰抱到马上,如此一来速度就更慢了。

谭越纵马过来说道,「将军带著郑先生快走!由我断後!」

「背後就交你了!」杨邦杰不再恋战,双腿一夹马肚,纵身到队伍前,大声高呼,「南犛败势已定!儿郎们随我冲刺!」

谭越领军断後,阻拦住尚有战意的士兵;杨邦杰冲刺在前,如锥子一般贯穿南犛大军,本来就慌乱的部队,如此一来就更乱了。

「稳住!他们是虚张声势!」厉聿努力想控制大军,奈何人数众多,前头稳住了,後头不见前方动作,被火势、马蹄声、尘土喧扰得浮躁不安,还道是真的溃败了,有好些个士兵都心生退意,甚至转身逃跑。

逃跑只要一有人开端,就会难以制止,如同洪水溃堤,一开始仅是些微渗出,不多时便会全然崩解。厉聿深知其中厉害,一连杀了好几个退却的士兵,这才稍微稳住了败势。连忙重整旗鼓,率军杀了过去。

南犛将领厉聿奋力重整行伍,然而杨邦杰早已趁乱,率军杀出重围,往银瓶峰顶奔走,谭越等人也跟了上来。杨邦杰回顾後方,只见大火蔓延、尘土飞扬,料是敌军即将杀到。旋即择定一处高地,大喊,「儿郎们!伐木点火,就往山下丢去!」

士兵们得令,纷纷砍起树木,又用火油引燃了,往山下抛掷。枯木易燃又无枝叶,树干随坡度滚落,先是压乱先锋人马,又引起更大的火势,顿时形成一道火幕。

南犛大军好不容易从火场离开,不想再次遭到火攻,都喊,「又是火啊!快跑!」

「造孽呀!到处都是火!」

「啊啊啊啊────我也著火了────」此时大军远离水源,士兵们不幸被火烧到的,只得满地打滚。

南犛士兵们好不容易灭了火、回过神,下一波的火木又到,众人一阵慌乱灭火,却发现山头的大石扑天盖地而下,吓得直往後退,口里嚷著,「这些家伙!太过份了!仗著地……」说话的士兵被同袍推挤,倒在地上,又经过一阵践踏,顿时没了声息。

後方的士兵见到前头推挤,都说,「别退啊!後头有火!」

前锋的士兵哪管这些,直嚷著,「不退就要被石头压死啦!」

「别挤!」

「前面败啦!」就见士兵们乱成一团,大石没砸伤几人,倒是推挤践踏伤亡了不少,厉聿恼得直喊,「都在做些什麽?稳住!不要自乱阵脚!」

然而,此时军心已散,蜀军第三波的火木又到,就连厉聿都被烧到战袍,只得下马在地上打滚灭火。士兵们见主帅下马,还道他受伤身亡,愈发慌乱,众人都在传言,「将军受伤了!」

不一会儿,厉聿灭了火,连忙翻身上马,高举长刀呼喊,「我没事!」因见军心涣散,天色已晚,一时半会儿破解不了这火木的攻势,只得下令鸣金收兵。

杨邦杰与郑以诚见敌军暂退,喜得紧紧相拥,也不管身上血渍泥泞,四周还有多少士兵围观。

众人见敌军退去,激动了一阵子这才平息,杨邦杰举起长剑说道,「儿郎们!此处并非安全之地,随我往银瓶峰顶前行,一刻可到!」士兵们也知道不宜久留,全都跟随杨邦杰移动到银瓶峰顶一处,临近瀑布的地面。又让将士辟出一条防火线,以免火势蔓延上来。

杨邦杰这才下令,「清查人数,伤员分伤势轻重回报!」各火、队、团分别清查,回报得知尚有战斗能力者仅存一万馀人,重伤者二千馀人,将近一万名士兵阵亡。

郑以诚听到伤亡人数,欷嘘了半晌。杨邦杰知道不是伤心的时候,宽慰他说,「我还道会全军覆没,幸得子信相救,这才能和你在这儿说话。又幸得日前造了不少神臂弩,抵挡了南犛大军好一阵子,只是後来箭矢用尽,这才让他们围了上来。」

转身又对身边几个将领说道,「大军分做三班,一班值勤戒备,一班布置防御工事,一班休息。大家抽空用膳,也别饿坏了。」因看谭越脸色不好,又问,「卓伦受伤了?」

谭越抱拳低头答道,「没有,小将幸得无恙,是承祖替我挨了一刀。」吴宗侔受伤,谭越自然高兴不起来,顿时没了平日飞扬的神采。

杨邦杰问道,「伤到哪了?还好吗?」

谭越眉头深锁,沉著声答道,「多谢将军关怀,承祖背上两刀、肩上五箭,都避开了要害,还能行动。」

听到这样描述,就知道伤势必定不轻,杨邦杰轻叹著说道,「也难为他了。」

谭越漫应著,杨邦杰又一一问过底下将领状况,分派了任务,这就让底下士兵轮班休息。余智拣选若干体力充沛的士卒,分成数队,佯装打扮,沿山道往札过岭探问敌我情势,同时向霍致平求援。李淳得令,带著尚有体力的士卒,在四周进行防守。张固略略塞了几口乾粮,就领人布置栅栏,怕挖战壕又觉得旷日废时,只好设下一些陷阱,以防明日攻势。

其实重辎已於大军被围困之时,丢失了一半。大家都是挑著平坦的地方,席地而坐,吃些乾粮而已。杨邦杰与郑以诚拣了块石头坐下,两人靠在一起分著一块饼吃完,不免觉得困倦。

郑以诚看杨邦杰脸色不好,弄了点水替他拭去脸上的血痕,又说,「你先眯一会儿,连续战了两天,怕是都没阖眼吧?」

杨邦杰接过手巾,胡乱抹著脸说道,「不打紧,我先巡过一趟,等卓伦将营帐架起,再行歇息。」语毕,拍著郑以诚的肩膀,就要起身。

郑以诚仍坐在石上,冷冷说道,「你瞧你站著都在抖了,还要勉强。吃饱睡足,想办法让此地禁得起南犛下一波攻击,才是正理。」

「子信,我也不乐意这麽勉强自己,只是今趟凶险,少不得鼓舞儿郎们。说真的,多亏了你,不然我……」杨邦杰知道他是不舍自己,心头暖暖的,语气温柔起来。

郑以诚打断他,「眼下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你我好不容易来到此处,西可与札过岭相连,又有水源,防御工事一旦完成,便是易守难攻之地。南犛大军若知道厉害,必定会趁我军尚未稳守之际来袭,你还是抽空歇息要紧。」

杨邦杰转身说道,「我也知道,不然早就令儿郎们一同休息了。」因见郑以诚身子在寒风中发抖,遂解下披风裹著他说道,「你别管我,先睡一会儿才是正经,以往打仗,我不也都这麽撑著的。」

郑以诚怕杨邦杰冷,故意将披风扯下来,皱起眉头说道,「都让血染成了这样,还往我身上搁,自己披著吧!」说著便替他系披风。杨邦杰按著他的手说道,「你别管我,拿去就是……」

谭越从背後冒出来,绷著一张脸,没好声气地说道,「得了吧!都什麽时候了,还在那边拉拉扯扯。营帐已经搭好,将军和郑先生都快去睡觉,守备交给我就可以了,承祖出事,我倒没了困头。」

两人被谭越说得不好意思,只得往营帐动作。杨邦杰见谭越眼眶红肿著,拍著他的肩头说道,「你也别太勉强。」

「没事的,为这点小事牵肠挂肚的,还怎麽打仗?」谭越强笑著摆手去了。

杨邦杰与郑以诚一来到帐中,顿时松懈下来,也就和衣枕戈睡下。幸得一夜相安无事,南犛并未伺机袭击,两人得以充分休息。

翌日,卯时二刻不到,杨邦杰就醒来巡视,让众人抓紧时间加强防御工事。他转了一大圈,回到营帐里,就见到郑以诚幽幽怨怨地看著自己说道,「醒了也不叫一声,巡察也可以带上我的……」

杨邦杰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故而笑道,「素日里,你不是厌恶在士兵前露脸,现在是怎麽了?」

郑以诚瞅著他,低低说了声,「没什麽。」一语未了,他就被杨邦杰捧起脸颊,细细吻了起来。郑以诚任著杨邦杰拥吻了好一会儿,两人身体紧贴著,都起了反应。

郑以诚轻轻推开他嗔道,「南犛大军不日便来,你我命悬一线,你倒是有心思。」

杨邦杰笑道,「就是命悬一线,才要及时行乐。你看西楚霸王突围之前,还搂著虞姬呢!」说罢搂著郑以诚,倒有点心酸。

「没半句正经的,到时候被人家传言: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我倒成了罪人。」

「子信哪里是美人了?是才子。我还等著你想法子退敌呢!」

郑以诚沉吟问道,「就不知昨日大火,烧得南犛如何?须知敌我情况,才好拟定对策。」

杨邦杰听他问得正经,也肃容说道,「我已派斥候查探,即便南犛暂退,日後还是会率兵来犯。」

「还是先集合众人,再做打算。」

「也是。」杨邦杰点头,吩咐亲兵请几位将军前来商议。

众人商议著,让李淳领兵伐木、采石,制作器械布置於要道;张固则是领著士兵挖陷阱、制箭矢;又派毛永能疏通粮道,以利持久作战;谭越整晚没睡,被杨邦杰赶回帐里睡觉。

将官们领了事情,都各自忙乱。过得半日,却都不见南犛大军踪影,正自惊惧不定,却见斥候回报,「恭喜将军!南犛大军已退!」

众人看得面面相觑,怎麽样也想不透,南犛十万大军竟然这样撤了,都问,「怎麽一回事?南犛怎可能轻易退兵?」

☆、(30)否极泰自来-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三十)否极泰自来

「怎麽一回事?南犛怎可能轻易退兵?」

那斥候答道,「南犛主力为将军牵制,霍大将军轻易攻取了札过岭。霍大将军生怕将军这里发生状况,又拨了两万人支援,正好与镇武将军会师。南犛大军昨日才被大火烧破了胆,又见大军来援,就先撤离了。」

听到援军不日便到,众人总算松了口气。杨邦杰闻言,仍是皱著眉头说道,「南犛只怕是撤回重整旗鼓,他们不可能任我们在此地修筑关塞,还是得抓紧时间布置。」又说,「这几日众人也累了,大家夥轮番沐浴,洗一洗身上的血迹吧!再来做日後的打算。」

李淳抱拳说道,「这是自然,只是连番血战,不洗洗还真难受。但怕南犛趁隙来犯,将军要不先设下些防范?」

郑以诚只是盯著杨邦杰看,杨邦杰自然明白,因问道,「子信似乎有意见?」

郑以诚也不推让,拱手说道,「以诚想趁此机会,布置个诸葛武侯传下的『八阵石垒』如何?」

几个将领甚是诧异,都说,「我还道那只是传闻,不想先生竟会这个阵法。」

郑以诚拿起纸笔,就在案上画起八阵石垒的阵图说道,「先师所传,不足挂齿。各位将军听了便知,八阵石垒其实是由乱石堆成石阵,按遁甲分成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

杨邦杰见众人听得一头雾水,拉著郑以诚的袖口说道,「子信说明白一点,别用那些个文诌诌的字词。」

「大家看图便知,这是一开始的阵式,另有八种变化,分别是: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郑以诚将各阵式绘於纸上,一一说明。

本来有好几个将领,都把郑以诚看做是杨邦杰的入幕之宾,只是不好表现出来而已。此时听得他说解阵法,竟如老练的将领一般,由不得收起轻贱之心,愈发敬重起来。

郑以诚拱手说道,「此阵变化万端,可挡十万j兵。以诚只是略略说明,比不上各位将军熟悉战场,掌握得到变阵之妙。」

张固拱手说道,「郑先生太过谦逊,小将听了说解,知道这阵式於实战中一定有效。若能真的依此防御,何愁南犛大军来犯?」

众人正说著,却见另一探子来报,「启禀将军,我军於东南方山腰,发现南犛军队。」

杨邦杰皱起眉头问道,「怎麽回事?说明白了!不是说南犛大军撤退了?」

那探子回道,「启禀将军,依属下看来,是有南犛将领沿途收拾残存士卒,目前约有一千馀人结集,不知动向。」又从怀里掏出本册子,上头简略地标志著南犛部队位置。

杨邦杰接过册子审视,抚掌说道,「这就是了!昨日大乱,走散的人马只多不少。」遂拿起兵符问道,「谁愿率一千弩兵、两千骑兵,趁早灭了这点星火,以免敌军坐大。」

郑以诚轻声问道,「将军不怕是南犛的诱敌之计?」

杨邦杰笑道,「若不是先前得知大军已退,我亦会担心。然而此处地势居我军下方,又无水源。料想他们是匆促集结,未经捡择。找个未遭火焚,且地势稍平之处而已。」

余智站出队伍,抱拳说道,「小将也是这番见识。知道将军怕有万一,所以才用弩兵从远方突袭,又用骑兵冲破其行伍。这项任务,将军可否派小将施行,一血为南犛所欺之耻。」

杨邦杰知道余智自责侦查失误,m著下巴思虑了一会儿说道,「也好,就由伯聪前去。或杀或俘,你看著办,不得疏漏一人,令他们坏了我军大事。」

「小将牢记在心!」余智躬身接过兵符,调兵去了。

中帐此时再无半点欢庆之意,都知南犛意志坚定,再次来袭只怕是早晚之事。众人领了工作各自进行,郑以诚也随著将领们部阵。杨邦杰也不辞劳苦,四处巡视安定军心,领著军医视察伤患,这才发现,伤员竟有一半是烧伤或呛伤的。

忙乱了半日,又有士兵回报,「启禀将军,山下大火烧得利害,几乎成了一道火墙。我方援军与南犛部队在山下遭遇,双方不相上下,只是没法子上山,都撤了去。」

霍致平亦派飞鸽传书说明此事。杨邦结接到後颇感意外,必竟此法相当冒险。他解下鸽子足上的信件与识别记号,却见是白纸一张,後来用火烤过才辨识出字迹。信中表示,援军正面上山不易,已然撤回,改由札过岭而来,三日後便到。令狐图似有预见,早就差人知会霍致平,替杨邦杰运送粮草,已在路上。

杨邦杰喜得直搂著郑以诚说道,「霍大将军和南泽先生真有先见之明!」

郑以诚接过信来看,知道这是霍致平笔迹,亦喜道,「如此说来,我军情况虽险而无忧矣!」

杨邦杰笑道,「正是!即便现在来不及完成石阵,南犛大军也上不来。等会儿可以安心睡觉了!」

郑以诚指著杨邦杰身上染成黑褐色的战袍说道,「你不先洗洗?都让儿郎们洗过了,自己倒是脏的。」

杨邦杰一直忙於战事,经郑以诚提醒,举起袖子放到鼻前,顿时皱起眉头笑道,「是了!子信这是在嫌我臭呢!」也拉著郑以诚的衣袖来闻,说道,「你自己不也是泡过了烂泥,m起来满手都是土。」

郑以诚素来是好洁的,由不得讪讪地说道,「要不是见你忙乱著没心思,我早就想洗了。不想和儿郎们挤一块,想在帐内洗,却不知有没有浴桶。」

「估计是没带著,都直接在水里洗洗也就是了。这会子天寒水冷,我怕你挨不住。」杨邦杰说著就唤人问浴桶的事。都说谁会带那个打仗。还道,「将军真要的话,命人现做一个也就是了。」

郑以诚连忙摆手说道,「不用这麽麻烦,忍一下就过去了,哪里那麽娇惯了。」

杨邦杰挑著眉说道,「左右都是你在说,不是不想同人家挤?赶制一个,以後也用得到。」

郑以诚摇著头,神色坚决地说道,「等夜里儿郎们安歇了再去就是。」

杨邦杰不解,「你不是最怕冷的?昨天见你让夜风吹过,就直打哆嗦,哪禁得起冬夜冷水?」

「这种时候还让人做个无关紧要的浴桶,传出去多难听。」

「谁会传了?」

郑以诚低低哼了几声说道,「赶制浴桶的工匠难道就不会有怨言了?保不定人家还没睡上两个时辰,就得赶著给将军大人弄个沐浴用的东西。若在平日还则罢了,如今只是烽火暂息……」

杨邦杰见他这样子,只得举起双手说道,「好、好、好!我总说不过你,我差人去看看瀑布那里还有没有士兵,若是无人,就一同前去,敢问夫人,这样可好?」

「你是打算惊动多少人?晚著点我自己去看就是。」

两人拌著嘴,却又让人传谭越等人进来,一一说明目前局势。众人闻言都松了口气。

到了酉时,却见余智押解著俘虏八百馀人回营,来到将军帐中请示说道,「这支队伍果然是南犛走散的士卒,小将带著儿郎们冲撞了几下,全都束手就擒。只是烧伤的不少,请问该如何处置?」

毛永能报拳说道,「启禀将军,眼下粮道尚未开通,只能由札过岭转来。若多八百人吃饭,恐怕小有负担,不如……」毛永能朝著自己的脖子比划而过。

李淳见状,连忙站出来说道,「杀降不吉。烧伤的包扎一下,正好派来挖石头弄阵式,即便大火挡住南犛部队,防御工事还是该早日完成。」

谭越附和著李淳说道,「就比照以往作法,长相漂亮的发落给儿郎们败火,其馀的……」谭越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妙,可惜覆水难收,他尴尬地停下,转首偷看郑以诚脸色。

郑以诚知道众人是顾忌自己,淡淡笑道,「你们议你们的,别管我。」说完便长揖告辞。

众人看著杨邦杰,却看他没有追上去的意思,只是等郑以诚离开营帐,便说道,「就依卓伦说的办。」

谭越心虚地问道,「郑先生没事吧?」

杨邦杰也不答话,只是问说,「承祖没事?」

谭越见问,不迭地说道,「没事、没事,昏睡了大半天,下午醒来就j神了。」也知是杨邦杰不欲他多管,便问有什麽任务分派。又见已到戌时,说了几句便同众人一齐告退。

杨邦杰等将领们离去,也就往瀑布处寻郑以诚。但见四处无人,月明星灿,郑以诚只著r白色亵裤,立身在瀑布之中,任凭水柱冲洗。银练曳泄而下,照映在他裸裎的身躯上,倒显出几分魅惑。明明仅是搓揉发丝这等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显得从容优雅,甚至予人一种空灵的感觉。

杨邦杰坐在边上看郑以诚动作,笑道,「猪苓、胰子没拿,替换的衣物也没带,你是打算光著膀子、顶著寒风回去?」

郑以诚知道是杨邦杰来了,看他衣衫也不脱,直直看著自己的身体,倒有些羞涩,因说道,「你不就替我送过来了吗?还坐在边上看什麽,衣衫脱了,顺便将猪苓、胰子拿来。」

杨邦杰笑著除去衣衫,露出古铜色雄健的体魄,在月光下自有股难以言述的威势。只是他看著郑以诚时,颜面的线条却显得分外柔和,语气低缓深情,极其宠溺地笑道,「你瞧我把你惯的。」

郑以诚从杨邦杰手里接过猪苓,细细搓揉起来,「谁叫你们要议那个,明知我心里会不痛快。」青丝细致而亮洁,顺著水柱冲下,或许有几线发丝飘起,挠得杨邦杰心头痒痒的。

他光是看郑以诚动作,下半身便已颤颤微微地半挺起来,只得侧著身子别过头不看,专心一意地洗去身上的血迹。口里却说著,「你既不痛快,为何不拦著?这样离开,不就是默许?」

郑以诚自顾自地清洗,「我改变得了什麽?要令你难做人?还是让他们滥杀战俘?」

「我知道子信识大局,不会令我为难。」

「我不是识大局,是见苦不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著,手上动作倒是加快了不少,天冷风寒也不想多做逗留,匆匆洗完也就回到营帐中烤火。

☆、(31)小别胜新婚-忠犬攻 温柔受(限)

(三十一)小别胜新婚

郑以诚原本给冷水冻得唇色发青,杨邦杰让他喝过热茶,脸上才稍稍回过血色。两人就著炉边取暖,顺便烘乾头发和衣服,火光映得面半通红,而唇色更是鲜嫩得像是要滴出血来。郑以诚靠在杨邦杰x膛,紧实雄健的肌r舒服得令人安心。两人肢体相接著,温柔的热度令他们都有了点感觉。

杨邦杰感觉到下腹部一阵骚动,将郑以诚扳过就要吻落,却发现他脸上仍布著y霾,因问道,「子信?还在不高兴?」

「高兴不起来。」郑以诚懒懒地回答,手倒是搁在杨邦杰胯下鼓起的囊袋上了,随意地把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