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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偷来的爱情

医生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受人之托把钥匙给你。或许,你该问问你家里人吧?”

何海澄突然想起来,他可是被表弟慕容烈送来的,那这房子搞不好也是他买下来的。以他们家的实力,完全做得出这样的事情。那回头自己收拾了资料,把钥匙还给他就行了。

只是,为什麽心里却有些空?

何海澄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要努力的找点事做,把心里那个洞堵上。想想明天就要回家了,他振作起j神,打算弄一个不一样的出场仪式。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还是习惯x的早起,却没有人来推他的门,催他开始一天的训练了。

何海澄自嘲的笑笑自己的不习惯,爬起来打算跟大家道个别,照顾了他这麽久,感谢一下也是很应该的。

一个医生,三个护士,还有三个家事助理。大家起得都很早,可能是离家太久了,都早已归心似箭了吧。何海澄下楼的时候,就见他们全部已经收拾齐备,整装待发了。

何海澄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在这里是为了身体的康复都觉得苦闷不已,可这七个人却是为了工作,同样在这里勤勤恳恳的照顾了他这麽久,应该更加辛苦才对。

可医生却笑,“你可不要不好意思,我们都是花大价钱雇来的,虽然是辛苦了些,但也算是各取所需了。而且,能看著你复原,我们也很开心。”

何海澄诚恳的向每个人道了谢,又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如果以後有什麽需要,可以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他是真的谢谢他们。尤其走到小周面前时,格外跟他拥抱了下,“谢谢你。”

小周贴身照顾他最久,尤其在开始那难以言说的尴尬中,全是靠他的大方从容,何海澄才能坚持下来。

可拥抱的瞬间,小周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你最该谢的,不是我。”

何海澄心神一震,却听到外头有喇叭响。是雇主体贴的安排了辆商务车,来接他们离开。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小周拖著行李箱,转身走了。

所有的人都走了。

偌大的别墅,只剩下何海澄一个。

他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何海澄静默的站了一会儿,不知是在等待什麽,抑或是在悼念什麽。

然後,锁上大门,他骑著崭新的自行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偷心35

重阳节这天,恰好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一早起来,何家悦看著外头的灿烂阳光,心里似乎也跟著明媚了起来。去小床上把贪睡的小儿子拎起来,拍拍他的屁股问,“小丸子,今天搬家,你还记得要做什麽吗?”

被闹醒的小家夥还有点睁不开眼,使劲揉了两下,才让自己清醒过来,“呃……今天要乖,要说吉祥话,不能吵架,也不能跟人打架。”

“对啦!”何家悦奖励的亲了儿子额头一口,“那就快点去洗脸涮牙,咱们搬新家罗!”

小孩子总是特别容易兴奋起来了,听说要搬新家,祈思元一下子就来了j神,在床上又蹦又跳,“搬家喽搬家喽!那我能去找唐亦观玩吗?”

一想这两个小捣蛋鬼要凑一块儿,何家悦顿时满头黑线。平时打架斗殴什麽的也就算了,可今天搬家,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再闹出事来。

於是何家悦换了和蔼笑颜,谆谆善诱,“唐亦观今天上学,明天找他玩好不好?我们今天有很多事要做呢。小丸子不想帮爹地的忙吗?那爹地会很辛苦的哦。”

这样一问,把祈思元小朋友的男子汉气概问出来了,“那好,我今天不找唐亦观了,我帮爹地做事。”

胜利!何家悦在心中暗暗打了个v指,哄著儿子起床了。

祈乐之在门外看著这对父子,不觉失笑。迈步去厨房准备早点,心里却想著,他家澄澄小时候养起来可比他弟弟省心多了。可是如今……

算了,今天还是别提到老大了,省得一家人难过。

因为新房早就布置妥当,所以今天说是搬家,要做的事情其实不多。无非是把随身衣物打包,然後抱上各人的枕头,去接了何家二老,到新家住上,就算搬家了。

祈思元很勤快的承担了背枕头的重任,就看那一个小人儿背著三四个摞起来比他人还高的大枕头,跟座小山包似的压在肩上,就让人忍俊不禁。

何nn不住口的夸著,“我们小丸子真懂事,真能干,真是一个大力士。”

大力士给捧得飘飘然,一到新家门口,就抢先蹦下车,要继续去展现他的懂事能干。

何家悦去把那座小山包继续给儿子压上,让祈乐之先进屋去,“你快点拿铜盆打了水,摆在电扇前头,要顺水顺水的。”

知道了。祈乐之早几天就经过祈幸之那个山寨版风水先生的培训了,搬新家的讲究虽然看起来有点迷信,但人们还是多半愿意相信的。

一行人正说说笑笑的往里走,忽地听见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车铃声。

穿著黄衣蓝裤的年轻男子,骑著一辆白色的自行车,跟秋天清爽的风一样掠到他们跟前,咧开嘴,露出大大的笑颜,略带撒娇的问,“搬家也不等等我?有什麽要我做的?”

在他的自行车尾,绑著一大串五颜六色的汽球,在秋天的阳光下,更加衬得他的笑脸生机勃勃,健康明朗。

何家悦呆在那里了,何家二老呆在那里了,已经站在家门口,正准备拿钥匙开门的祈乐之也呆在那里了,连钥匙砸在脚背上都没有反应过来。

“哥!哥哥!”

还是祈思元最先反应了过来,跟s门的小足球似的,扯著脖子叫嚷著冲到他的跟前,他想欢呼想雀跃,可背上那座软绵绵的大山却压制著他不能动弹。

看弟弟急得那样上窜下跳的样子,何海澄笑意更深,一把将他背上的大山抓了去,俯身把弟弟抱进了怀里。

祈思元还太小了,小到不足以用适当的言语表达他内心的情感,所以他就跟只打了**血似的小猴子似的,激动的揉捏著他哥的脸,以此来证明他这个哥哥是真的,他是回来了。

然後兴奋不已的回过头去,语无伦次的大叫,“哥哥!你们看哥哥!爹地……”

可是他的爹地不知什麽时候,已经捂著嘴蹲在了地上。

满头白发的爷爷nn相互搀扶著,老泪纵横。

就连站在家门口的祈乐之也抑制不住的浑身哆嗦著,眼里有强自忍耐的热泪在打转。

被这样浓烈的情绪传染,祈思元突然也很想哭了,虽然他还不完全明白这是为了什麽,可他觉得,这样哭一回似乎也不是什麽丢脸的事情。

还是离得最远的祈乐之大踏步的走了过来,狠捶了大儿子一记,“你这臭小子!还傻站著干什麽?”

何海澄把弟弟交到爸爸的怀里,眼里闪著泪光,脸上却堆满了笑,大大的喊了声“爸!”然後冲到了何家二老跟前,“爷爷nn,我回来了!”

“好……好啊……回来得好啊!”何家二老喜极而泣,激动得只会说这样简单的话了。

一边一个拉著大孙子,以那样紧密又怕伤著他的力道,上上下下,一寸一寸的打量著他,“都好了……都好了吗?”

“好了,你们看,我没事了!”何海澄任由两位老人看著,还试图转个身让他们看得更加真切。

可这样一来,却让二老发现蹲在地下的儿子了,何nn忙把他一推,“快,快去让你爹地看看。家悦啊,你别蹲著了,是澄澄,真是澄澄回来了……”

她流著泪说不下去了,何爷爷在一旁搀扶著老伴,两位老人相视一笑,却不住的淌著泪。

何海澄走到了何家悦的跟前,一把把他拉起,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往下直掉,“爹地,爹地你看看,是我回来了,真的是我回来了!”

何家悦已经完全的泣不成声了,伏在儿子的x前,哽咽著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麽多天的煎熬,这麽多天的思念,这麽多天强装的欢颜,这麽多天支撑自己的坚强,只有到了这一刻,才完全的崩塌。

才敢完全的崩塌。

象是蓄积已久的洪水终於冲破了堤防,又象是沈闷已久的天空需要痛痛快快的下一场大雨。总之这一刻,何家悦的眼泪怎麽也停不下来,他需要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抱著他失而复得的儿子,尽情的,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没有人笑话,更没有人阻止,因为在场的人都在哭。

这样高兴的眼泪,他们掉得无比幸福。

好不容易等到一家人尽情抒发了心中的情感,何家悦紧紧的拉著儿子,一起进了家门。

带他一起去开电扇,带他一起去烧水,带他去参观新家,一间房一件东西的给他讲解,祈乐之就在客厅里不停的打电话。

时候不长,祈安娜和陈武来了,祈康之和许嘉宝来了,祈安之把所有的工作丢下,把唐慕辰从公司会议里拉出来,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祈幸之正在医院里给待产的祈爱之削苹果,接到电话时,被水果刀割了手都不知道疼,反而兴奋的冲小妹大嚷,“海澄好了!海澄已经回家了,他全好了!”

“二哥你快把刀放下!”祈爱之扶著後腰,给他简单包扎了下,也不顾笨重的大肚子,就要过去看看,“那臭小子居然好了?太不象话了,我都没生呢,他怎麽能抢在我前头回家?哎哟!”

这回轮到祈幸之紧张了,“爱之,爱之你怎麽了?”

祈爱之又痛又开心的掉下眼泪,“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肚子里的小家夥著急出来凑热闹了吧?”

祈幸之也紧张了,“你别慌,小刚,我帮你去叫小刚!”

刚刚开车离开医院准备去看何海澄的慕容刚,又给爹地的一通电话叫了回来。

祈家人在重阳节这天早迎来了何海澄的康复,在重阳节的这天晚上又迎来了家庭中新生命的诞生。

陈武和祈安娜多年的愿望终於成真了。

他们有了一个女儿,祈家多了一位小公主。

陈娜姑,小名阿九。

诸事平息的十多天後。

回到自己家,何家悦微笑的看著灯下的大儿子,絮絮跟他闲话,“……你姑爷爷说,给孩子起这个名字,是让她永远记得,自己的生命是三个人赋予的,要懂得感恩。”

何海澄点头感慨,“能在晚年有这麽个小女儿,姑nn和姑爷爷也算了无遗憾了。”

“谁说不是呢?我刚才过去看他们,就只觉得两位老人家都年轻了不止十岁呢。在家里忙得团团转,给孩子准备吃的喝的,还要照顾你四姑,人却j神了许多。看样子,他们再活个十几二十年都是有希望的。”

“有孩子嘛,j神有了寄托,当然跟从前不一样了。”何海澄贼贼一笑,“爹地,你要不要再努力一把,争取给小丸子也添个弟妹?”

何家悦脸上微红,“臭小子,现在学坏了,敢拿你爹地打趣起来了。也不想想,你都多大了──”

一语出口,他忽地有些後悔,再看何海澄,却见他似乎毫不在意,“行啦行啦,我知道的啦!一定加油早日‘脱光’,行了吧?”

何家悦哽了哽,忽地主动挑起了那个被无形禁忌著的话题,“他……还没有消息吗?”

何海澄脸上的笑容一僵,沈默了一阵,才低低道,“我不知道。”

☆、偷心36

不知道,也可以有多种含义。

比如可以是小孩子因为无知而无法理解成人的事情,也可以是人们因为逃避而不去探知某些事情。

听了儿子的回答,何家悦在心底叹了口气,想想却道,“海澄,爹地能跟你谈几句吗?”

何海澄知道爹地要跟自己说什麽,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何家悦把儿子的手拉到了自己手里,温言开了口,“你刚出事的时候,爹地是很恨他的。甚至想过,这辈子都不要原谅他。可是到了现在,爹地却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恨他了。爹地从来没问过你们之间的事,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骗了你,不过从你康复的这件事上,爹地觉得,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他又看了儿子一眼,中肯的道,“虽然你出车祸有他的责任,但是消了气想一想,海澄,你也是个成年人了,应该知道超速飙车是不对的。虽然你是受到刺激才会这样做,但也不能说这样做就合理,对吗?想一想,如果一个人心情不好就可以乱发脾气随意做坏事,又或者说在你飙车时撞到无辜的人,那又该怎麽算?”

何海澄静默了两秒,“车祸那件事,确实是我的错。以後再也不会了。”

看他明白过来,何家悦欣慰的拍了拍他的手,“你拿自己撒气,结果伤心难过的是我们全家人,害爹地还掉了那麽多的眼泪,连头发都不知道白了多少g。老实说,爹地是真的很想狠狠打你一顿屁股呢!”

何海澄看他一眼,越发羞愧了。

说出心底的话,何家悦也长出了口气,悠悠告诉他,“当全家都对你的康复不抱希望时,是他创造了奇迹。从这一点上来说,爹地觉得应该谢谢他。不过我可没那麽大方,这样就让我的儿子以身相许了。”

他笑著捏了捏儿子的脸,复又正经起来,“再说,爹地完全都不了解他,怎麽放心让他做你的伴侣?不过海澄,爹地虽然不解他,却了解你,你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会对人动心的人。翻个陈年旧账,你能用十年时间等著嘉宝长大,跟他之间,也不会是一朝一夕的感情。所以不管你现在是怎麽想,但爹地知道,他在你的心里还是很有些份量的。对不对?”

何海澄哑然了,因为爹地的话,字字句句都说在了他的心上。

何家悦最後给了儿子一个建议,“一件事情发生了,就象是瓷器被打破了,就算补得再好,也不可能不留下痕迹。你不能没看见,就装他从来没存在过。所以呢,爹地希望你能去面对他,把你们之间的问题解决掉。不管最後是好是坏,总比闷在心里,让它长成疙瘩要强。你说是不是?”

沈默了许久,何海澄才涩然道,“恐怕,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何家悦笑了,“又没有人逼你立即就去,爹地只是提醒你记得这个事,不要做鸵鸟就好。不过我也相信我的儿子,你可以处理得很好的。”

何海澄心中一暖,“爹地,谢谢你。”

何家悦歪著头看了他一会儿,“那你什麽时候烤个蛋糕孝敬爹地?好久没吃你做的了,爹地都馋了。”

何海澄放松的笑了,忽地想起一事,语气轻快的问,“让我来猜一猜,唔……给我送自行车,也是爹地你想到的主意吧?我知道,只有爹地最细心了。”

何家悦脸上的笑容却顿了顿,“自行车?那可不是我送的。应该也不是你爸吧,都没听到他说。或者是小烈还是你大伯他们?”

何海澄心头一紧,突然想到了一种他不愿去相信的可能x。

不会吧?他怎麽可能知道自己曾经有辆那样的自行车?

因为要回去拿自己的医疗档案,何海澄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重返了那栋别墅。

屋子里有人来过,拖走了一楼的几件大型的医疗设备,其余还跟从前一样。

不过何海澄的房间倒是没有完全没有动过,什麽东西都跟从前一模一样。就连花瓶里的花还是那麽新鲜,一看就是早上有人换过的。

门口突然响起很轻的脚步声,何海澄莫名的心跳紊乱起来,迟疑了一下,蓦然回头,正好跟推门进来的人看了个对脸。

“请问您是何先生吧?”来的不是何海澄想象中的那个人,而是穿著制服的管理处工作人员。

“我是。”何海澄心头有抑制不住的失落,勉强解释了句,“我是来拿资料的。”

步履轻巧的大姐微笑著递上一张名片,“我姓章,早想跟您联络下了。只是听说您还在康复中,就没有打扰。您刚才进了小区,监控的保安看到,就通知了我,我就不请自来了。有点事,可以跟您谈下吗?”

“请讲。”

“是这样的,这栋房子的业主,也就是苏先生曾经在我们管理处留了一份文件,说把这栋房子的使用权让渡给您了。他已经交完了今年的管理费和维护费,但眼看今年就要过完,明年这房子的各项费用怎麽交,还得请您来确认一下。”

何海澄有点诧异了,“你说这房子的业主是苏明?”

“是啊。怎麽你不知道?不过说来也是,他那样年纪轻轻的,确实也看不出居然这麽有实力。也不知他跟这里的原业主怎麽协商的,居然就把这套房子卖给他了。要知道,我们这边看湖景的房子,基本都是自住,很少有人脱手呢。尤其是这一栋,视线最好,前业主都住了好些年了。”

章大姐热心的介绍,何海澄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了,草草的应付完她,表示自己改日会去办续费的各种手续,他打了个电话给唐慕阳。

“苏明……他在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何海澄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居然会发起颤。是紧张吗?他不知道。

电话那头的唐慕阳显然大吃了一惊,“你,你怎麽这麽问?苏明他早就走了啊?”

从何海澄出事的那一天起,苏明就再也没有回车行上过班了。从警局出来之後,他唯一联系唐慕阳的事,就是请他把自己在车行的股份买下。

“他说,他需要用钱。可我的钱也不够,後来是我哥出钱把这部分股份买下了。”

何海澄只觉脑子里嗡嗡直响,似有一百面大鼓同时在敲,敲得他心慌意乱,心烦不已。

他知道苏明要钱做什麽,可还是忍不住问,“他要钱干什麽?”

“他说要给你做治疗啊,你一直不知道吗?”

他怎麽可能知道?!因为看见慕容烈和苏明合谋,何海澄就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那个超级有钱的表弟布置的。

一想起过去这将近大半年里花的很有可能都是男孩的钱,何海澄心内就有股无名火在熊熊燃烧,他立即又把电话打到了慕容烈那里。

“你跟我老实说清楚!你跟他,跟苏明究竟是怎麽认识的,这栋房子他又是怎麽买下来的?”

慕容烈在电话那头被他吼得傻了,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老实巴交的招供了,“是他主动找上我,求我把你弄出来的。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把你交出去的,是因为我看了他的治疗方案,还有聘请的专家团队,确实相当优秀,才肯帮这个忙。至於这栋房子……不是他租来的吗?”

何海澄心里的火越烧越大了。

他不是傻子,苏明在唐慕阳的车行里所占的股份最多只能卖到几百万,只够支付他的医疗费而已。可何海澄眼下站著的这所别墅,目前市值少说也要两三千万了,他哪里有钱买下这样的豪宅?可是再打电话给章大姐,她却说这套房产交易签的是保密协议,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交易价格。她唯一能告诉何海澄的是,原业主对於交易价格非常满意,走的时候很开心。

可何海澄听了这话,却更加恼怒了。

苏明,他究竟做了什麽,得到了这样大的一所房子?他该不会做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何海澄努力想让自己不要往黑暗的那方面去想,可那些黑暗的念头却象是附骨之蛆般纠缠著他。

苏明买下这栋房子,显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资助。

谷延捷不知道,杨凯泛不知道,当他们得知的时候,是和何海澄一样的震惊。谁都不知道苏明是从哪里弄来的巨款,买了这栋豪宅。

而他卖掉车行股份的那些钱,确实如何海澄所料,已经全部用做了他的医疗费。

为他服务的那些医生、护士还有护理人员全部经过了严格的背景调查,每一个人都有相当丰富的工作经验。

当然,苏明给他们开出的价格也是最好的,是他们最高薪水的整整三倍。每坚持一个月,还有一个逐月递增的大红包,所以他们才能毫无怨言的在这里,坚持到何海澄的康复。

虽然不知道苏明是怎麽买下这套豪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为了给何海澄治疗,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钱。要不然,管理处不会来找何海澄要下一年度的管理费。

当然,如果把这房子出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是,苏明为什麽要把房屋的处置权签给自己?

何海澄苦笑。

其实他是明白的,如果苏明直接把这栋房子送给自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要。可是签个这样的协议,却能让他容易接受得多。

可他,为什麽要送这栋房子给自己?

站在苏明的房间前,何海澄深吸了口气,才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从未多看一眼的门。

屋子里异常整洁,有一张和何海澄一模一样的床,只不过这张床上加了许多束缚带。人躺在上面,很容易就能把自己给绑起来。然後,就能跟何海澄不能动时一模一样了。

何海澄凝视了这张床许久,才艰难的挪开目光。

床对面的墙上,挂著一幅画。是何海澄的那副荷花锦鲤图。

图的下面,有张小桌子,桌子上摆著一只用旧的水壶,还有两盒感冒药。

何海澄的心瞬间抽紧了,他几乎是有些哆嗦的走过去,拿起那只水壶。

水壶的底部,还留著用油x笔写的,擦不掉的三个字──何海澄,而那两盒感冒药上印著的出厂日期却是在十几年前。

西风起,黄叶落。

望著那复又沈寂下去的冰凉湖面,何海澄眼神迷离,想起十六岁的那个夏天。

那天的太阳特别毒,他在荷花池边遇到一个蜷缩在树下的瘦小男孩。他在发烧,却因为衣衫陈旧,几乎无人搭理。只有何海澄走过去,要带他上医院。可男孩异常倔强的摇头不肯,於是他只好去给他买了两盒感冒药,再把自己灌满的水壶留给他。

难道这──就是苏明会找上自己的原因?

可他,为什麽从来不告诉自己?

一张小小的纸片从药盒中掉落了出来,何海澄弯腰拣起。上面写著两句话:

“对不起。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

可你,到底还是骗了,对吗?你又为什麽不肯当面跟我解释清楚呢?

何海澄颓然坐下,捏著那张小小的纸片,茫然望著窗外淅淅沥沥下起的雨,心中五味杂陈,忽觉人世间的是非黑白,似乎并不是样样都能说个清楚明白的。

☆、偷心37

一滴水要怎麽才能永不干涸?

佛说,把他放进大海里。

可眼下,何海澄很想问一问,那如何从茫茫大海里把这滴水捞出来?

苏明走得干干净净。

他跟唐慕阳说,他要回家休息。

他跟家里人说,他要出去散心。

至於何海澄,他没有问,所以他连解释也省了下来。

等到眼下发现不对劲,再想找他,才惊觉他就象是融进大海的一滴水,彻底消失了踪迹。

手机从他的房间抽屉里翻出来了,他g本就没有带走。

随之被翻出来的还有一封信,一封告别的信。信里他感谢了全家人这几年的照顾,然後他说──

“请不必担心我,更不必费心来找我,我会照顾好自己。谢谢你们,再见。”

看过了信,杨凯泛脱力般慢慢的坐下,苍白的头发里夹杂的是阅尽世情後无法言说的悲凉叹息,“那孩子……他不会让我们找到他的。他下定决心走了,就再也不会让我们找到他……或许,我本就不该把他带回来。不该啊……”

谷延捷两手紧按著老伴的肩,永远给他最坚定的支持和安慰,“或许,小明只是要时间冷静下。或许,等他想通了,他就会回来。”

会吗?

也许。

两位老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窗外。萧瑟的寒风中,掉尽了繁花绿叶的枝干横七竖八,毫无美感的伸向天空,象一个个赤裸而贫穷的乞丐,索求著春的温暖。

可春天,哪一天才会来呢?

何海澄觉得不能就这麽干等著,他非得想法把人找出来不可。

讽刺吧?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讽刺。

明明之前还在极力回避与男孩有关的一切消息,想把与他有关的记忆当成儿时的布偶一样关进箱子里自己,居然开始翻箱倒柜,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念想把那只布偶找出来。

只可惜那只布偶的脚步太轻,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机场没有,火车站没有,何海澄到本市各大长途汽车客运站转了一圈,同样没有苏明留下的任何消息。

他不死心的还想去查各个高速路口的监控录像,被祈乐之制止了。

“海澄,你不能再这麽找下去了,这样找下去只能是浪费时间。”有句话他早就想说了,只是看著儿子这麽执著的样子,有些於心不忍,可眼下却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了。

“你杨爷爷已经说了,苏明是诚心避开我们的,那他怎麽会让人这麽轻易就找到?再说了,你就算找到了他,那又怎样呢?你是想和他重新开始还是怎样,你都想好了吗?”

“可是爸爸,难道就这样丢下他不管不问?我做不到!”何海澄只要一想起苏明极有可能为了那栋别墅去地下钱庄借钱,甚至重新走上偷车或者更加严重的犯罪之路,他就连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安稳了。

祈乐之叹了口气,他这个傻儿子,该怎麽说他才好呢?一遇上那男孩的事情就方寸大乱,怎麽就不会冷静下来想一想?

“你要去找苏明,从这些地方是绝对找不到的。你静下心来想一想,他还有什麽朋友可以投奔,或者你们在那里做复健训练时,发生了什麽特别的事情,有什麽蛛丝马迹?我还记得,他有一个师父,叫做顾枫,他会不会去看他了?”

顾枫那边,早在刚知道苏明出走时,杨凯泛就打了电话过去询问。

当年那个犯罪团夥的成员们锒铛入狱的时候,顾枫和苏明是唯二幸免的人。苏明是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进了杨家。而顾枫却是因为j神鉴定失常,判定为无行为能力人,无须坐牢。

不过因为他的特殊技能,警方唯恐他再次走失遭人利用,所以特别将他安排进了j神病院,并指定了法医负责。

据照顾他的法医说,苏明没有来过。

不过祈乐之这麽一提醒,却让何海澄终於想起件事来。

他翻出自己的医疗档案,找到了一个人的电话。

“很抱歉打扰到你,我想跟你见面谈一谈,可以吗?”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报出了地址。

何海澄刚抄下地址,挂了电话,就见爸爸在一旁望著他既无奈又纵容的叹了口气,“你去吧,我只当你休假了。不过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每天早中晚都给你爹地打一通电话报平安,年前一定要赶回来。”

家长这样的理解与支持,反而让何海澄讷讷的说不出话来,“爸……”

祈乐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什麽话也不说的离开了。

收拾了两件简单的行李,何海澄订了出行的车票。

他要去的地方不通飞机,倒是有高铁路过。年前将近,赶回家过年的人特别多,车厢里给回家过年的人们和大包小包的行李挤得满满当当,连想大口的喘气都成了一种奢侈。

虽然只是六小时的车程,可等到从车上下来时,何海澄却有种从热气腾腾的蒸笼里瞬间被解放出来的错觉。

走出车站,带著冰雪的清冷空气让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出门前爹地不放心给他系上的围巾又拿出来严严裹上,何海澄叫了一辆出租车,给司机看了他要去的地址。

“哦,晓得了。小夥子,你是来看女朋友的吧?”

面对淳朴的大叔,何海澄笑得有点苦,“不是女朋友,是朋友。”

大叔眼角的笑纹更深了,“现在是朋友,过後就是女朋友啦。”

何海澄懒得解释了。

不过也难怪大叔会误会,年关将近的时候不呆在家里,反而跟回家的人群挤到一个陌生的小城,如果不是为了女朋友,似乎还真有些说不通。

四十分锺後,地方到了。

这是一片始建於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居民区,房子很有些老旧了,斑斑驳驳的透著岁月的痕迹。小区环境不算太好,没什麽太多的绿化,楼与楼之间虽然修了些狭长的花坛,但在这样的冬天,却是g本没有什麽鲜活的颜色。

幸好,楼下还有群放了寒假的小朋友们。不时炸响一只p竹,爆发一阵童稚的笑声,那些活泼的眼神,和无忧无虑的笑容才点亮了这片黯淡无光的天空。

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五分锺,一个年轻人向何海澄走了过来。

他相貌平实,眉目温和,是照顾了他大半年的小周。

“对不起,这时候还来打扰你。”何海澄很抱歉的拿出一封红包,“不知道你们家喜欢什麽,出来的时候又太匆忙,只好这样了。虽然有点俗,但是我想过年的时候,拿这个是最实惠的。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好吗?”

小周淡然笑了笑,大大方方的伸手接过他的红包,“这个礼物确实是最实惠的,谢谢。既然来了,就到我家坐坐吧,条件当然不太好,不过说说话还是可以的。”

这个小周总是这样,自如的应对著各种事,让人原本的尴尬也能很快消失,何海澄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找对了人,拖著不大的行李箱跟他进了一户普通的居民楼。

“nn,我有朋友来了,你晚上多煮点饭。”听他那麽大声的对老人家说话,何海澄有点明白小周为什麽会把他带回家了。

老人耳背,就算是当著她的面说什麽,她也完全听不见。

这是一所两居室的小房子,早已给众多的陈年旧物塞得满满当当,更显局促。

把何海澄请到房间坐下,小周把他给的红包收起抽屉里,另取了一只红包,包了几百块钱拿出去给老人。

“他来得匆忙,没时间给您买礼物,就给您点钱自己拿去花吧!”

小周的声音很大,何海澄听得很清楚。就见老nn客厅在门口乐呵呵的又看了他一眼,一面说著他听不懂的家乡话,一面高高兴兴的把红包揣兜里了,就跟小孩子一样。

端了杯热气腾腾的茶再回到小屋,小周掩了门,解释了句,“老人家,钱太多会吓著她的。”

何海澄懂,由衷笑了,“你跟你nn感情真好。”

“其实也不算好。”小周一开口,就把何海澄吓了一跳。

就见他静静笑了笑,并不隐晦的道,“你看我家的环境,应该就知道我家的条件并不好。我爸爸早年过世,妈妈改嫁时就把我留给爷爷nn了。从前我小的时候,这房子里还住著我姑姑和叔叔一家人。因为条件差,大家都嫌我是个累赘。直到我念完书开始工作,大家的条件也慢慢的好起来,感情才变好。不过这些事,你这样的人可能很难理解。”

何海澄确实有些难以理解。他们家一向感情和睦,亲戚之间的情份非常重,所以就算知道,也很难真正明白这些贫贱夫妻百事哀的辛酸。

“所以──”小周坐在对面的小床上,就那麽直接的告诉他,“我会觉得你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才想起找他,会不会有点晚?”

虽然是尖锐的话,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依旧是那麽安静而平和。

但何海澄瞬间脸色变了,“你知道他在哪里?”

他不在乎被人讥讽几句,只要他能告诉他,苏明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