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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奸角

第三十一章

周远志g据短信找到那家茶庄的包房时,约他的人已经先到了。

他推门进去,那个人正坐在窗边望著外面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连搭在椅子把手上的西服也是黑色的,坐在这间昏暗的包厢里,他整个人都像是一抹模糊不清的影子。

这个和殷莫离有著血缘关系的男人,也有著和殷莫离截然不同的x格气质,像光和影。

“殷先生。”周远志轻轻敲了敲门,唤了他一声。

窗边的人──殷莫追慢慢转过头来,黑色微鬈的发丝衬得他的面孔格外白`皙,只有这点两兄弟是一样的,他们都有一张出色至极的脸孔。

“周先生你来了,坐。”殷莫追说,“叫我莫追就好。”

周远志坐下`身,他便将茶单递过去:“想喝什麽?”

周远志叫了壶普洱茶。

“那麽,莫追,”他清了清嗓子,“你约我来是为了莫离的事吧。”

殷莫追似乎还有些出神,过了会才答道:“啊,他现在还好吗?”

“事业方面的话还挺顺利,他比以前认真很多,也不怎麽胡闹了。”周远志问他,“你看我们之前的电视剧了吗?《侠盗v.s名捕》,他演主角殷邪,演得很不错。”周远志说这话的口气,著实很像一个为自家小弟自豪的兄长,这让殷莫追的神情有点复杂。

“我听说了,但还没来得及看。”殷莫追疲惫地回答,“我刚刚才从国外回来。”

殷莫离离开殷莫追已经有一年了,在这一年中他们似乎也没有联系,至少周远志从未见过、听说过殷莫离和殷莫追再联系的事情。

二十多年相依为命的两兄弟,竟然就这样从此天各一方,断得一干二净,周远志实在无法想象。因为心疼殷莫离,他甚至还有些怨恨殷莫追。虽然他明知道,那或许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但现在,殷莫追又回来了。

“国外?”

“一年前我和素芬订婚的事周先生应该也听说了。”殷莫追见周远志点点头,才接著说下去,“素芬全家都在加拿大,这一年我也就一直在加拿大,但是现在我的婚约解除了。”

周远志猛然抬起头来:“怎麽会?”

殷莫追的表情很平静:“是她先提出来的。”他没有说理由,只是沈默著喝了口茶。

服务员正好敲门进来,端上了周远志的那份,殷莫追便站起身来,替周远志斟茶。

周远志注意到从殷莫追开著的领口,可以隐约看到他x口上的一条狰狞疤痕。疤痕本来是年深月久的旧迹,不知为什麽那上头又划了一道新的疤痕,还是刚刚退痂的样子。

殷莫追注意到周远志的目光,坐下`身,微微理了理领口。

“抱歉。”周远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道歉。

“不说我了,你们俩现在好吗?”殷莫追问。

“我们俩?”周远志大吃一惊,“你……你指我和莫离?”

“我听说你们俩在交往。”

周远志险些要将嘴里的茶喷出来,花了好大力气才喝下去,抹著嘴问:“谁说的?”

殷莫追微微皱了皱眉:“他果然是在骗我。”

显然是殷莫离自己说的。

两个人就都沈默了,殷莫追把玩著手上的茶杯,让那小东西在手心里打转。

“莫追。”周远志打破沈默,直接问他,“你对莫离到底怎麽想?”

“我当然喜欢他。”殷莫追却出乎意料的坦率,“虽然还不到他要的那种程度。”他望向窗外,这茶庄的风景很好,底下是座花园,有溪流绿树,树身上还点缀著彩灯,看著赏心悦目。

“他跟你说过我们俩的身世吗?”殷莫追问。

“是听说过一些,我知道你们俩是……”

“是孤儿。”殷莫追说,“我们两兄弟是三岁那年被带到孤儿院的,原本我们还有一个可以称之为母亲的人。”

周远志思考著“可以称之为”这种形容的意思。

“你看我们兄弟俩的名字大概就知道是怎麽回事,我们的母亲被个男人抛弃了,她说服自己要坚强的时候生了我,男人又回来的时候,生了莫离,但是那个男人後来又走了。莫追、莫离……很讽刺是不是?”他的笑容苦涩,“取个名字有什麽用,可她就是觉得都是我们俩的错,她想杀了我们,结果被邻居发现後把我们俩救了下来,她自己却跳楼死了。”

周远志知道殷氏兄弟的身世坎坷,但没有想到会坎坷成这样。

“我们俩从小相依为命,我只有他,他也只有我,挨打的时候,我们互相抱著安慰彼此不要害怕,後来在孤儿院也是互相安慰著一起长大,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莫离对我的感情会远超出一般意义上的兄弟界限。”

“而你不能接受他?”

殷莫追却抬起头来,玩味地笑了笑:“恰恰相反,如果他开口,我一定会答应。”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无比痛苦的神色,“从小到大,无论莫离要什麽,我都会找来给他,所以我只能想尽办法让他开不了那个口。”

周远志记得殷莫离说过,殷莫追甚至曾经骂过他──不正常!

殷莫追紧紧抓著那个小瓷杯,似乎要将之捏碎一般:“我也不想的,可我们是亲兄弟啊!”

周远志沈默了一阵:“那你这次回来是要做什麽?”

“回来看看他过得好不好,还有些这里的资产也必须处理掉。”他说,“以及,我想来见见你,对你说声谢谢,这一年多亏你陪著他,以後我不在的日子里,莫离还是只能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你还要走?”周远志惊诧。

“是的,不过目的地暂时还没决定。”

“你难道不能为了他留下来吗?”

殷莫追看著周远志:“冒昧问一句,周先生有恋人吗?”

周远志愣了一下,还没想好怎麽回答,殷莫追却又自己说了下去:“就算我们不是亲兄弟,我也不可能留在他身边。周先生,请你想一下,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你的恋人不仅是你的亲兄弟,并且是个公众人物,事业还在蒸蒸日上,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让世人知道他不仅是个同x恋还和自己的兄弟乱伦,会是件多麽可怕的事情!你忍心看著他被那些蜚短流长毁了吗?你不害怕有一天,他会怨恨你这个人,怨恨你出现在他生命里吗?”

周远志哑口无言。

殷莫追耸耸肩:“事实摆在眼前,自从我离开後,莫离对事业反而更上心了,也不再胡闹,没有我,他才能过得更好。”

“可是他并不开心。”周远志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简直像是重感冒一样。

殷莫追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泼了些茶水在桌上。

“要走出来总要花点时间的,以後会好起来。”他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推给周远志,“如果有一天,他能真正走出来了,请你帮我把这件东西送给他。”

周远志接过那个方形的小盒子:“我能打开来看看吗?”殷莫追点了头,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g他曾经见过的项链。殷莫离曾经无比落寞地说,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没办法的,比如殷莫追曾经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这g双子星项链。

“项链没有丢,我重新找回来修好了。”殷莫追说,“这是我唯一能够留给莫离的东西,希望他能早日找到比我这个哥哥更重要的人。”他说著,立起身来,“账单我已经买过了,周先生可以再坐会,我有事先走一步。”

“殷莫追!”周远志喊住他,“你真的……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他无比紧张地问,几乎比殷莫追更像当事人。

殷莫追停下脚步,竟然真的闭上眼睛,静静思考,而且他一直这样想了很久,久到周远志几乎以为他面对的是一尊雕像了,他才又睁开眼睛来:“考虑好了,我还是要走。”他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有些人天生是属於更广阔世界的,如果我帮不到他甚至会害了他,那麽倒不如把这条路让开,你说呢?”他朝周远志礼貌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茶室。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周远志望著面前的茶盅,一时有些愣忡。殷莫追的话正触到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东西,他已经将那种念头搁置了很久很久了。因为柳恒澈看重他,爱著他,所以连他自己都差点忘了,他和柳恒澈之间的这种差距。

他们两个如今都是公众人物了,但是柳恒澈比他要红得多也更有前途得多。他不再是那个h影视基地的柳恒澈,甚至不是那个半红不黑的小明星柳恒澈,他会一直往前、往前、往前,去到一个很遥远、很广阔的世界,那是他周远志无论怎麽努力都到不了的高度和进不去的地方。而只要他存在一天,柳恒澈却可能被拦在原地一天。

虽然柳恒澈从未说过,但周远志猜得出来,为了他,柳恒澈大概已经牺牲了很多东西。他本可以更快、更早地重返影坛,选择更好、更高的起点,将来可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养儿育女,事业家庭双丰收,但现在,那个人却为了他在考虑出柜的事情……

周远志将脸埋进手心里,一下子难受极了。他曾经只是一个柳恒澈的仰慕者,没想到後来能够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柳恒澈说觉得对不起他,说都是因为自己才害得他将全部家当都变卖一空,可周远志自己知道,他其实很幸福,因为能够帮到那个人,能够为那个人做点事情,那是他求之不得的幸福。但是现在呢?现在他却成为了柳恒澈前进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绊脚石……”周远志轻轻念著那三个字。

依照那个人的脾气,或许过阵子便会在媒体面前将他们的关系公之於众,而那种行为却无异於以卵击石。

周远志想到了《侠盗v.s名捕》播放以後的舆论效应,正如事前预测的那样,这部片子的确吸引了大批女x观众,也有人在上热火朝天地讨论cp问题,但那还是小众,讨论的焦点也永远只集中於柳恒沛与殷莫离的组合上。曾经也有人提到过周远志和柳恒沛的cp,得到的反应却是,太恶心了吧,差那麽多岁,美型度也不匹配啊!

如果今天柳恒澈要出柜的对象是一个才华横溢,貌美出众的年轻人,或许人们还能更好接受一点,可偏偏他却是一个年近四十,长相普通还有一条腿不太好使的中年老男人。大众、柳恒澈的父母,谁能够接受呢?

柳恒澈好容易才能再次张开双翅!翔九天,难道他却要将这个人的翅膀亲手折断,锁在自己这个又老又破的牢笼之中吗?

“如果帮不到他甚至会害了他,倒不如把这条路让开……”周远志轻声喃念著,深吸口气,站起身来。

回到家的时候果然柳恒澈已经在房里等著了,看到周远志这麽晚回来,马上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

“我打了你好几个电话,为什麽不接?”他气冲冲地问,“你去哪了,弄到现在才回来!”

周远志有些茫然地掏出手机,屏幕上一排二十几个未接电话,统统是柳恒澈打来的。

“对不起,参加节目的时候调了静音,忘了调回来了。”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样子露出半点异样,“刚刚公司有点事,所以回来晚了些。”

“怎麽了?”柳恒澈问,“要紧吗?”他伸手轻轻m了m周远志的脸,然後皱起眉头,“怎麽这麽冰?”

“呃……没等到公车,所以走了一段路。”周远志撒著谎,“没什麽要紧的,只是一些事务x的杂事。”

柳恒澈却显得闷闷不乐了:“我会尽快给你买辆车的,你再等我一阵就好。”

“不用了,我又不会开车。”

“你不会我会啊,以後出门我可以载你。”柳恒澈说著叹口气,“可惜这次《裂变》的薪水不高,不过外面的债总算是还清了,欠你的钱我也攒了一些,过阵子拼个整数就给你开个户头存起来。”

“用不著的。”周远志吓了一跳,“我又不缺钱,你自己留著用吧。”

柳恒澈将人搂过来,不由分说地低头在周远志唇上啄了一下:“虽然你的就是我的,但是心理学家说了,家里的钱要交给老婆管,这个家才能稳定长久。”

周远志微微愣了一下,随後才笑道:“谁是你老婆了,我是个男人。”

“那我做你老婆好了。”柳恒澈一点都不害臊,“我不管,反正早晚你要给我个名分。”

“都什麽年代的人了,还要名分!”周远志不动声色地回绝他,“我们俩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能走一天是一天,直到他必须让路的那一天为止。

“你怎麽这麽薄情寡x!”柳恒澈作出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人都被你吃光榨净了,难道你还想甩手走人?”

周远志心头一惊,抬起头来见柳恒澈面上那副无赖神情才明白自己是多想了。

“说什麽傻话。”他轻轻挣开柳恒澈的怀抱,“说到吃,我还没吃饭呢,你做饭没?”

“还没,我也饿著呢。”

“那你等会,我去炒个饭烧个汤,想喝什麽汤?”

“酸辣汤!”柳恒澈看著周远志进到厨房,他拿起围裙穿在身上就开始忙碌,看起来很快乐。但柳恒澈知道实情不是那样。

到底是怎麽回事?他问自己,周远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露出过那种神情了。那种无懈可击的演戏的神情,只有在他想掩饰什麽的时候才会出现。

周远志想掩饰什麽呢?

他刚刚到底去做什麽了?

柳恒澈的拳头慢慢捏紧,他想起了上一次周远志露出这种掩饰神情的情况。那是在周远志打定主意签约天承後就与他断绝关系,淡出他生活的时候。他想一声不吭地抛弃他。

周远志又想抛弃他了吗?

柳恒澈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柳恒澈的父亲柳元玺的六十大寿在十二月来到,本来柳恒澈想带周远志一起回家给老人家祝寿,结果临时一个工作下来,不得不提了行李飞赴远方,只交代周远志替他将礼物送去,并说会打电话回家贺寿,於是周远志只能独自提了他和柳恒澈的两份贺礼前往柳家。

周远志心里其实很怕柳家二老,虽然他在之前已经见过二老两次。两位老人家把他当柳恒澈的好兄弟看待,对他很是亲切,柳母还为了周远志在柳恒澈最困苦的时候雪中送炭的事谢了数回,直说能遇上他是柳恒澈的福气。他表面陪著笑,心里却怕得不得了,也愧疚得不得了。

本来好好的一个正常x取向的青年,却因为他走上那条世俗难以理解的道路,周远志有时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站在柳家楼下,深深吸了几口气,然後才敢挺起x膛踏进那个老旧的楼道。

柳爸爸的身体现在好了不少,但是因为不喜欢铺张浪费,所以就算是庆祝六十大寿,也不过是让柳妈妈烧了饭菜,自家人一起吃。周远志进门的时候,柳妈妈正在摆碗筷,看到他进来,连忙热情地迎上去。

“小周啊,你来了。”

周远志赶忙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将手里的礼物交给柳妈妈:“伯母,这是阿澈交代给您的礼物,这份是我的,祝您和伯父身体健康,天天都开心!”

柳妈妈笑得慈祥:“真是的,你来就来了,还买什麽东西啊!阿澈这孩子也真是的,怎麽好让你破费。”她接过周远志手里的礼物翻看著,“哎呀这羊毛衫真好,你怎麽知道我最喜欢这个颜色,真是难为你有心。”她说著,看向一旁站著的柳爸爸,“你那份谢过人家小周没有?”

柳爸爸不太满意地瞥了她一眼:“还用你说吗?”

小孩子一样的口气差点让周远志笑出声来。果然柳恒澈的脾气是像柳爸爸更多一点吧,平日看起来厉害又稳重,其实骨子里都是长不大的大小孩,调皮又难搞。

柳爸爸认真地收好两份礼物,拍拍周远志的肩膀:“小周,上我屋里看看我那两盆君子兰,我照你上次说得做了以後果然开花了。”

柳爸爸退休後便喜欢摆弄花草,周远志则因为老家在山里,对植物多少有些熟悉,某次误打误撞地为柳爸爸解决了个难题後,柳爸爸就把他当成了花友,偶尔还会打电话来跟他商量养花草的事。

“你呀,人家小周是来做客的,可不是来给你上课的。”

柳爸爸更不满了,瞪了柳妈妈一眼:“小周是自己人,才不是来做客的,你烧你的饭去。”

周远志吓了一跳,还以为为了他使得二老闹不开心了,结果柳妈妈只是无奈地笑笑说:“好好好,做好了饭我叫你们。”这才知道这是他们两夫妻向来的相处之道,不由松了口气。他本来还想著去厨房帮柳妈妈的忙,结果被柳爸爸按著肩膀就给押进了房间。他们两人在屋里聊了半个多小时,忽然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柳妈妈似乎在跟个人说什麽话。过了会儿,柳妈妈探头探脑地在门口张望,似乎想说什麽又不好当著周远志的面说。

柳爸爸却好像料事如神,头也不抬地问:“他来了?”

柳妈妈看起来有些为难的样子,周远志赶紧识相地站起身来:“我……”才说了一个字,柳爸爸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坐下。”只好又坐下来。

“老头子……”柳妈妈有点急了,“再怎麽说他也是来给你祝寿的,你就不能让他进来坐坐?”她似乎顾忌著周远志并没有明说来者是谁,周远志夹在两人中间如坐针毡。

“叫他滚,我没有他这种连亲哥哥都能害的儿子!”柳爸爸却直截了当地说,“你赶不赶他走?你不赶的话我去赶!”他猛然立起身来,吓得周远志反sx地也站起来挡在柳爸爸身前。

“怎麽,你也想惹我生气?”柳爸爸严厉地问。

“我……”周远志心虚地退开半步

柳妈妈跺跺脚:“好了,我让他走就是。”转身往外走。

“他的东西也丢出去,我不要!”柳爸爸在後面气冲冲地补充,指指周远志,“你,坐下。”周远志不得不又乖乖坐下了,心里却震惊不已。他想过柳恒沛当艺人的事会惹柳爸爸不开心,因为柳恒澈曾经说过,为了他进演艺圈的事,柳爸爸甚至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六年不让他进家门,直到他被人陷害,身败名裂为止。而更让他震惊的却是那句话:“我没有他这种连亲哥哥都能害的儿子。”

柳恒沛害过柳恒澈什麽?难道是三年前那件事?

周远志後来是猜测过柳恒沛在三年前兰鱼路事件中的角色,猜测过他也许在那件事中有一定的参与度,但他从没有想过柳恒澈是被柳恒沛害到身败名裂的。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柳爸爸误会了,还是确有其事。他对柳恒沛现在印象已经不太好了,却还是无法把他和那种卑鄙小人联系起来,因此心里格外矛盾。

“让你笑话了。”柳爸爸扔下剪子,叹了口气,“不提那个混蛋,弄得我兴致都不好了。”他立起身来,“我们看电视去。”说著背了手走了出去,周远志不得不也跟上去。

电视台里正是放娱乐节目的时候,柳爸爸调到娱乐台,电视里刚好在放综艺大姐头文悦主持的明星私房话,柳恒澈坐在台上轻松地回答著对方的一个一个问题。柳爸爸把遥控器往旁边一放,聚j会神地看起那档节目来。

拍《裂变》的感想、未来的打算、这三年蛰伏期的感受……现场音效配得恰到好处,该诙谐的时候诙谐,该沈重的时候沈重,有观众听著柳恒澈说被人冤枉後的心路听得哭出来。

“那个时候是觉得天好像一下子塌了。”柳恒澈说,不自觉地微微抿了抿嘴,“但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这麽多我不认识的,甚至不记得的人那麽关心我、肯倾尽全力地帮助我,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对不起。”稍许定了定神然後才说下去,“像是一个快要溺死的人觉得自己终究还是有能爬上岸的一天。所以今天这个柳恒澈,是靠了帮过我的许许多多人才能存在的。”他说著站起身来,深深地、久久地对著屏幕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抬起头的时候,眼眶已经微微发红,现场响起了如雷的掌声,很多女孩子甚至是男生都红了眼眶。

“当时有没有恨过?”

“有,最惨的时候心态特别差,自暴自弃,想著从此再也不演戏了,多亏了一个人我才能够重新下定决心,走回这条路。”

现场响起了一串俏皮的音符。

“男人女人?”文悦笑眯眯地问。

“一个很重要的人。”

“看来是个女人。”音效师配了惊呼的声音。

“我来猜猜,是影後还是巧巧?”

影後自然指郑雅涵,巧巧是黄雅君在《裂变》中的角色名。

柳恒澈只是岿然不动地笑了笑,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也多亏我的父母肯支持我。”

“父母当然很重要,可我们这儿可不是亲子节目。”文悦摆出花痴女主持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很狡黠,“我们要听更年轻点的那个女人的事。”

“我的经纪人萍姐,她在我最低谷的时候帮了我很多忙。”柳恒澈说,“现在能够重新和她一起工作,我真的很开心。”

萍姐从观众席上站起身来,对著大家鞠了一躬。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还有,我刚刚就注意到了,现场有两张我熟悉的面孔。”他站起身来,指著观众席,“小孟、小陈不要躲了,我都看见你们了。”

两个年轻女孩从观众席上站起来,正是当初帮柳恒澈集资还债的那些姑娘中的两个。

文悦不得不站起身来:“他很敏锐也很狡猾对不对?”她对著镜头说,“看来我们还是给这位神秘女士保留点空间好了。”节目跳到了下一个环节,请上来的女孩子们开始与柳恒澈对话,柳妈妈端著汤进来。

“吃饭了。”她说。眼角有点发红,似乎刚刚小小哭过一场。

柳爸爸看了她一眼,轻声叹了口气。後来这顿饭就吃得有些食不知味,虽然周远志很想活跃气氛,但看见二老这样,也g本无从入手,只能间断地说些演艺圈的趣事和柳恒澈的近况给二老听。吃到一半的时候,柳恒澈来了电话,气氛才终於回暖。

他在电话里给自己的父亲祝了寿,又来哄他妈妈开心,老人家这才破涕为笑。

“远志,”他最後喊周远志的名字,“抱歉让你一个人来。”

周远志心头突地跳了一下,做贼心虚地去看两位老人,还好他们并没有发现什麽异常,吃著饭在小声交谈。

“没事的,你也是没办法。”

“但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电话里柳恒澈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抽著气,断断续续的,显然那边很冷。隐隐约约的背景嘈杂声音证明他现在正在工作,而且还是在室外。

“以……以後总有机会的。”周远志压低了声音说,“你在那边要好好工作,也记得要尽量按时吃饭,别把胃又弄坏了。”

“我知道了。”柳恒澈似乎走了几步,到了个安静的角落,然後才轻声说,“我想你,想吻你。”

周远志险些把手里的话筒都丢下了,又再次看了看两老才说:“总之你好好工作,早点回来再看看伯父伯母。”

“远志!”柳恒澈在那边撒娇。

周远志故意放大了声音问:“伯父伯母,你们还有话要跟阿澈说吗?”

柳妈妈站起来:“我再说两句。”周远志像扔个烫手山芋一样赶紧将那个话筒丢给柳妈妈,坐下`身时却发现柳爸爸在看他,还以为自己说错什麽被发现了,差点连心都跳出来。结果柳爸爸却说:“小周,你怎麽像个孩子一样的。”他指指周远志的下巴,周远志下意识地伸手擦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沾到酱汁了,放下心来後有种劫後余生的感慨。

吃过饭,周远志陪柳爸爸切了蛋糕,老人家身体不适和吃这种n油的东西,只象征x吃了两口,便把剩下的都拿去分给邻居。饭後,他又陪二老坐了一阵,到八点多才起身告辞。

周远志才走下楼没几步,忽然听到身後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柳妈妈从楼上追下来,手里拿著个小纸袋。

“我昨天包的饺子,忘了给你了。”柳妈妈说著将纸袋塞到周远志手里。

周远志赶紧谢过了,柳妈妈却还不想上楼的样子。

“伯母,你不用送我的,外面冷。”

柳妈妈却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问:“小周啊,跟你打听个事。”

周远志愣了一下,笑著道:“伯母请说。”

“你可别嫌老人家罗嗦,阿姨就想知道,我们小澈是不是跟那个黄小姐在交往啊?”

周远志的笑容一下子像是被冻结在脸上了:“黄小姐?”

“就是那个《裂变》里的巧巧啊,我听说她是好人家的大小姐,看起来人品也不错。”柳妈妈抓著周远志的胳膊,把声音压得更低,“你不知道,有一回人家还来探望过我们,送了好些东西呢!我看她啊,跟我们家小澈关系一定不一般。”柳妈妈笃定地说著,“小澈这孩子也真是的,外面不能说,家里也不能说麽?我看那女孩子挺不错的,他今年也三十足岁了,是时候定下来了,唉,我那些朋友都抱孙子了,只有我……”

周远志只觉得自己胳膊被抓住的那个地方疼得不行,浑身都冷。

柳妈妈还在自顾自地继续说:“总之那个郑小姐是不行的。我知道你们这行里年岁差得多的也有不少,但那个郑小姐的岁数比我都小不了几岁,就算她对小澈有恩,我也不可能让她进门你说是不是?小周?”

周远志这才反应过来,艰难地说:“我……我不太清楚,阿澈没跟我提过这方面的事。”

柳妈妈很吃惊:“他当你亲大哥一样的,居然连你都瞒?这孩子真是的。”她又思索著,“难道他真的没有交往对象,可我看他不像啊,他那副样子,显然是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了。对了,那个女孩子好像还送了他块玉,我看他一直挂著,那样式一看就是女人的东西。”

周远志几乎快要撑不下去了,幸好柳妈妈终於要说完了:“哎呀,你看我一说起这事就没个完,让你在这冷风里吹著。哎,小周,总之你可要替阿姨多留心留心,有个什麽风吹草动及时告诉我啊。

“……是的,我会的。”周远志用尽力气说出这句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那麽虚弱和轻微,仿佛被冬天的风一吹就会像幽魂一样散去,他不得不再次强调,“有什麽我一定告诉伯母!”

柳妈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那阿姨先谢谢你了。”她又将话题一转,“其实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娶个妻子了,你都喜欢什麽样的啊,阿姨给你留心。”

“我……我暂时还没想过……”

“哎呀,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这事等不起,我知道你们一个一个都忙事业,可忙事业也不能不顾家庭啊,你父母肯定也急坏了吧。”

周远志只是默默地听著,过了会柳妈妈说完了亲切地拍拍他的手:“小周,有空多来家里坐啊。”

周远志这才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嗯,谢谢伯母。”

柳妈妈离开很久,周远志却还是站在冷风里,一动也不能动。风已经吹透衣裳,冻得他受伤过的膝盖针刺一样的疼,可是他不能也不愿动。

“周老师。”有人在他身後喊了一声,见他没有反应才走过来试探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周远志茫然地转过头去,看到脸颊冻得通红的柳恒沛。

“周老师,”柳恒沛露出一个苦笑,“你没事吧?”

周远志摇摇头,想著自己应该离开,於是机械地迈开步伐,然而才走了一步,膝盖却疼得他猛然往下摔去。

“小心!”柳恒沛猛然抓住他的手,“周老师,你怎麽了?是不是旧伤又疼了?”

周远志只是重新站定了,定了定神後轻声道:“谢谢你。”想要推开柳恒沛的手离开,但柳恒沛却抓得他很紧。周远志试了几次没挣开,终於有些恼怒地抬起头:“你想干什麽?”

“周老师,你能陪我去喝杯茶吗?”柳恒沛问。

“对不起柳先生,我没时间。”

柳恒沛犹豫了一下:“我只是想找你喝杯茶聊聊,没别的意思。”

“你的没别的意思背後的意思我已经领教够多了。”周远志说,用力拉开柳恒沛的手,“告辞。”说完,拖著一条腿在寒风中离去。

柳恒沛长长叹了口气,他望了望自己家窗口的灯火,面上露出个苦涩的微笑,也跟著离开了。

作家的话:

跟著两天要出门,所以赶著更新一下。

第三十三章 九年的轮回

昏暗的房间里充满情`欲的浪潮,最後的激烈纠缠中,两人同时攀上巅峰,热y迸s的刹那像是灵魂也要离开r`体相互融合到一起,他们彼此拥抱著倒回床上。

柳恒澈抚m著周远志汗湿的身躯,年长的恋人正在他的怀里小声地喘著气,潮红的面孔还有高`潮後的迷茫,微微眯著眼,翕动著唇瓣的样子让他看起来x`感得要命。柳恒澈忍不住凑过去,再次轻轻吻周远志的眼睛,吻他的鼻梁,吻他的嘴唇……还埋在对方最私密处的东西又开始微微地颤动,似乎有要复苏的迹象。

周远志感觉到了,吃力地抬起眼,转头问柳恒澈:“还要再来一次吗?”

柳恒澈的面色微微变了变,但是周远志没来得及注意到。

“我想要你就给吗?”柳恒澈看著怀中的恋人,“你明天不是还有工作?”

周远志却微微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准备得差不多了。”

柳恒澈看了他半晌,最後轻轻将自己撤出来。大概是十二月的空气太过寒冷的缘故,他的兴致在这时候也被浇熄了,由内而外地觉得冷。

“算了,你也累了,我们下次再……”

“没关系的。”周远志忽而抓著他的手,认真地再次重复,“我真的没关系的,你要吗?”

屋子里一下子沈默下来,过了很久,柳恒澈才清了清嗓子:“还是算了,来日方长。”

周远志的脸上蓦然出现了失落的神色,随後又马上掩饰过去:“那……那我去洗澡。”

“我帮你。”

“不用了,我又没什麽。”他用纸巾擦了擦自己下`身沾染的爱`y,下床取了衣物往浴室里走去。过了一会,柳恒澈听到花洒中水珠喷落的声音,静夜中听来,似是一场不期而至的冬雨。

柳恒澈也坐起身来,他没有开灯,只是在昏暗之中盯视著那一朵光明,牢牢地、狠狠地。

他果然是打定主意了吧!

柳恒澈用力捏紧拳头。

自从他回来以後,就越发明显地察觉到周远志的变化。以往当他求爱的时候,周远志会害羞、会推辞、会提出把工作放在前面,可现在只要他提出做`爱的要求,周远志不管在做什麽,哪怕正在读剧本,也会马上放下来,主动地,满足他。

看起来周远志对他坦率了,不遮掩感情了,比以前更投入他们的x`爱了,似乎他们的感情也应该变得比以前更甜蜜、更牢靠了,但该死的柳恒澈知道事情g本不是那样!

柳恒澈深深地知道,以往的周远志会拒绝他是因为知道来日方长,现在的周远志会答应他则是因为……柳恒澈狠狠地捶了一下床褥,力气大得虎口微微发麻。

不该是这样的!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周远志的爱曾经是一盏不灭的风灯,让他有前进的後盾,有回家的方向,可现在却像是一g拼命燃烧的火柴,明亮又脆弱。他紧紧抓住每一个机会汲取恋人的气息、温度、爱和热量,燃烧自己,然後,随时准备著下一秒锺熄灭的命运。而无论柳恒澈如何旁敲侧击,那个人就是咬紧牙关什麽也不肯说。

混蛋!为什麽心里有事却不告诉他!为什麽能豁出一切来帮他,却就是不肯多依赖他一点!他也已经是个三十岁的男人,他不想总是活在那个人的庇护之下,他也想保护他,让他开开心心!

柳恒澈沈下脸色,望著那盏灯火。

“远志,你要记住,”他不知是在对周远志说还是在对自己说,“今天这个柳恒澈是因为你才存在的,如果有一天你不要这个柳恒澈了,那麽,我也不要他!”